贺连城头也不偏,生生的挨下贺老夫人这拼尽全力的狠狠一巴掌。
很快,他清俊的左脸颊上便浮现出了几道深深的红印。可是贺连城神色未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微微低下头,语调低沉的对贺老夫人说道:“母亲息怒,孩儿知错了。”
“知错?”贺老夫人一把扯开他的衣领,露出他结实坚硬的胸膛,看到胸口上那个已经凝血的伤口,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那个女人呢,她去哪儿了?你又为什么会受伤?知错?母亲看你是已经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忘了你在你父亲墓前许下的誓言了!”
“孩儿没有忘。”贺连城的语调虽然低沉,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毅。“父亲的仇,孩儿没有一刻忘记过。”
“哼,说的好听。”贺老夫人满面痛惜之色,“你说你没忘,那你为何迟迟不对那个女人动手,现在可倒好,让那个女人跑了不说,还搞得自己受了伤,你说,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啊?”
贺连城一直保持着低头认错的姿势,听了贺老夫人的责骂,沉默了半晌,还是那句话:“孩儿知错。”
贺老夫人看他那副倔强的模样,一时也无可奈何,长叹一声,沉痛的说道:“你在母亲这里认错有什么用,你对不起的人是你父亲。去祠堂,在你父亲灵位前,好好的向他忏悔。”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中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胧,薄雾笼罩。
贺府祠堂内,光线昏暗,静默无声。贺连城一动不动的跪在蒲团上,已经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他腰背挺直,身形坚毅,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父亲贺远山以及所有贺家祖宗的灵位,心中却思绪翻涌。
他想起七年前父亲伤重不治,含恨而终的那一幕,想起自己远赴天山学艺的日日夜夜,想起贺家与煊王府之间种种仇恨纠缠……
“将军,有急报。”祠堂外,一名亲兵低声禀报。
“进来。”
亲兵快步跑进祠堂,对贺连城低头禀报道:“将军,据探子回报,煊王孟元珩一个时辰前已进入大定城。”
贺连城深棕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冷峻的寒光。
哼,孟元珩果真找到了这里。看来是那个女人这些日子以来利用不归鸟传出去的消息奏效了。
可惜,孟元珩你还是来迟了一步。
不过,既然你自己找上门来,那么本将军倒想会会你。
他倒想看看,七年未见,这孟元珩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可以让那个女人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传消息出去,就说煊王妃被关在城郊贺家军驻军大营。”
他和孟元珩,今生注定只能是仇人!而他和那个女人,那个属于孟元珩的女人,此生也不会再有瓜葛。
从今以后,他和她再次相见,或许也只能是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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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城一座极为普通的客栈客房内,一名黑衣白发的男子侧坐于桌边,斜靠在椅背上,眼眸微眯,仿佛正在闭目养神,满头银发束于肩后,露出他深刻而又英俊的五官轮廓,苍白消瘦的脸庞更显得他清冷如玉,淡漠疏离。桌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安静的趴伏着,显然也在养精蓄锐。
一连将近十日不眠不休,这一人一狐顺着沈千沫传递出的蛛丝马迹沿路寻找下来,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了北狄国都城——大定城。
只是时间越久,这气味就越难追寻。小乖也已经到了它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孟元珩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在客栈内稍事休息,养足精神再出发寻找。
当然,严漠率领的煊王府暗卫和云翳率领的卧云山庄影卫已经分散到大定城各处,正在四下打探消息。
而孟元珩,则被云翳硬是留在了客栈内。
先不说这家伙这些日子下来,几乎没有合眼过,那充血的眼眸简直能吓死人,再加上这家伙还要顶着一头醒目招摇的白发在大定城晃来晃去,难道是怕他们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门外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严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是素来冷硬的语调却明显带上了几分欣喜。
“王爷,有王妃的消息了。”
孟元珩猛地张开眼睛,眼中全无睡意。小乖也立马清醒过来,一个纵身,跃上了孟元珩的肩膀。
“进来。”
严漠和云翳,一黑一白,推门而进。
“王妃在哪里?”一声急切的询问,充血的眼眸瞬间熠熠生辉。
云翳显然也很激动,只是其中又隐隐带着几分忧虑,对一脸期盼的孟元珩说道:“据说千沫正被关在贺家军在城郊的驻军大营,不过不确定这是不是贺连城的阴谋……”
话还在嘴边没说完,就见孟元珩霍的一下站起身,还没等云翳和严漠二人反应过来,他便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柄长剑,黑衣白发的身影转眼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房门前后晃动的声响,吱呀不停。
云翳不禁傻眼。“这家伙……该不会想就这样单枪匹马去闯贺家军大营吧?”
严漠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言下之意是,很明显,王爷就是打算这么做。
得到严漠的确认,云翳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疯了不成?贺家军驻军大营有十几万兵马,他一个人就这样闯进去,救不回千沫不说,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没命回来!”
就算孟元珩这家伙武功再高,内力再深,也不可能以一当千,以一当万,他这不是去找死吗?
对视片刻,云翳和严漠一声叹息之后,也只能一跃而起,召集他们带来的全部人马跟上去了。
你个任性妄为不计后果的死孟元珩,本公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云翳一边暗暗咒骂,一边也只能求上苍保佑,这不是贺连城设下的圈套了。
贺家军大营位于大定城西郊一百里,在贺连城的命令下,大营内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孟元珩得知沈千沫在这里的消息,自投罗网而来。
守在大营门口的士兵精神抖擞,正在四下观望,全神戒备之时,忽然看见一个黑衣白发的男子从空中飘然而至。由于背着光,男子面貌难辨,初升的晨光柔和的照射在他身上,给他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让那几名北狄士兵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可是还没等他们看清楚男子的容貌,便觉得脖子一凉,眼前一黑,身体缓缓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孟元珩手执一把古朴厚重的长剑,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营中,趁着北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往主帅大帐冲去,一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势不可挡。大营里顿时一片混乱。
得知孟元珩杀进军营,坐于主帅营帐中的贺连城并不意外,只是他想不到孟元珩居然孤身一人便敢来闯贺家军大营。
看来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厚!
飞身掠出营帐,空旷的营地上,自己手下的将士正在与一道黑衣白发的身影激战。
贺家军大营驻军将士有十几万,而为了迎接孟元珩的到来,他早已部署好了营内兵力分布。此刻将孟元珩团团围住正与他激战的,均是贺家军中的精锐,而四周,还有六千枭鹰严阵以待。
孟元珩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今日要想从这贺家军大营全身而退,也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他静立观望了一会儿,却觉得越来越心惊。
只见孟元珩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在四周几千名兵士的包围圈中纵横来去,挥洒自如,手中一柄古朴的长剑寒光凛凛,杀气逼人,被他剑气所及之处,一个又一个兵士倒在地上,有死无生。
可是,孟元珩这七年来不是一直双腿残废不良于行吗,听说他的腿疾直到最近才治愈,为何他的武功修为竟是如此之高?
他看向他手中那柄杀伤力极强的长剑。原来如此,这剑,竟是灭魂!
孟元珩显然也注意到了从主帅营帐中出来的贺连城,他干净利落解决了几个正跟他缠斗不休的北狄士兵,飞身朝贺连城所在的方向掠去,在他几步之遥处稳稳落下。
“你就是贺连城?”
他二人虽然在战场上交锋过多次,可是真正照面的机会却不多,何况七年前贺连城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七年过后,他的相貌和气度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孟元珩不认识贺连城也很正常。
身后十几名亲兵护卫忙围上前来,将贺连城护在中间。
贺连城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个黑衣白发清瘦卓绝的男子。此刻的孟元珩,与他七年前对他的印象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直以来,他对孟元珩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那个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的天之骄子形象。可是此刻的孟元珩,浑身浴血,狠戾无情,就像是一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地狱修罗。
“把本王的沫儿交出来。”灭魂剑指向贺连城的胸口,孟元珩语调冰冷,面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