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里形成鲜明的对照。
而程德全呢,也终于彻底对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灰心了,没过多久,就去寺里出家当了和尚。张謇辞世
1926年,张謇已经是74岁的高龄了,然而,他还是工作不息,思想不止。这一年的夏天是个格外炎热的夏天。日头像是下了火一样,让人难受得要命。家里的人都心疼老爷子,劝张謇去狼山西面的西林梅宅躲避一下这个炎热的天气。张謇拗不过,只好顺着家人来到了西林梅宅。然而,到了那里后,凉快是凉快了些,可是他实在是安不下心来,这比他在工作岗位上受热还要难受得多,因为他有着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这一来,就耽误了许多,干什么都不太方便了。烦躁难耐之下,便每天做一首诗来消遣。
如此过了几日,那天清晨,他起床之后到江边的山岭之上闲步。清晨的空气其实并不怎么清新,张謇总感觉沉闷得慌。慢慢地他的头也开始有些胀疼了起来,手和脚也感觉有些发凉。于是赶紧往回转。然而,回去不到中午,就又浑身发起热来了。于是,家人急忙去请大夫来诊治。
大夫来后说是受热了,患了暑湿,这样的天气年轻人都受不了,别说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于是让他吃了一贴中药,家里的人又劝他说:“这里的西瓜很甜,又解暑,你老人家就多吃一些吧!”
于是,他又吃了一些甘甜的红沙瓤西瓜。这时候,天已黄昏,他觉得疲累,就说:“现在我想睡觉。”
于是,家人又安排他提前到床上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他就醒来了。醒来后,他感觉浑身上下松爽了不少,小有不适的是感觉头内空空,好像很惘然的样子,两腿也无力,走起路来飘飘的。他对家人说:“前几天,我和日本工程师定好今天要去江堤视察的,刚好今天可以行动。”然而,家人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说:“你今天刚好了些,又去江堤视察,要是有个好歹怎么能行?你已经这样大的年纪了!”
张謇说:“多大的年纪?姜尚八十岁才拜相,我离八十岁还得好几年呢!小病小痛,有什么妨碍的?”他的儿子张孝若说:“姜尚是姜尚,你是你,昨天你还浑身不舒服呢!”
家人一定不让他出行,可他实在放不下心来,他说:“既然与人相约,就绝对不能失信于人家!”说完,拿了草帽,拽拐杖就走,家人无法,也只得由他。儿子张孝若同行,以便照顾他。
这一天,张謇由儿子张孝若伴着和那些日本工程师们一起顶着江风和酷暑到了十几里外的江堤上视察,寻到了好几段比较危险的口子,他也顾不上身体了,全副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急忙筹集阻浪保险的石料。张謇马不停蹄,没有一刻是闲着的,暑湿又一次发作。张謇感觉心内既乱又慌,再也难以支撑下去了。此时在家的张孝若得到消息之后,赶紧和三伯商量把张謇从江堤上接回了家中。然而,看张謇病情不同往日,又马上前往上海去找寻好的大夫,这次找来的是一位德国的医学专家。这位医学专家做事很是谨慎,又把当地有名的中医邀来一起会诊。
家人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中外医生的会诊结果,终于两个医生都心事重重地出来了。会诊的结果是老人一生操劳过度,现在患的是心脏衰弱,建议吃药,多休息、多静养。
张謇经过几天的调养,家人也用心地伺候,病情是有所好转,人也精神了许多,然而病势已经形成,根本不可能会好利索了。
时光又过去半个月,这一天,张謇感觉心里稍定,便想练练书法,也是消遣。于是让家人铺纸拿笔。家人担心他费神不利于静养,便力劝他躺下休息,说等以后病情好转之后再写也不迟。张謇只好作罢,由家人将自己搀扶躺在床上。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正午之后,张謇的病情突然又加重了,赶紧请来医生看视,言:“四爷已经病危,准备后事吧!”周围的人听到这样的话,泪水都一下子涌了出来。
张謇的病情一时比一时严重,人们的心里都在垂泪,晚上皓月当空,时有风儿吹来,也相当凉快,然而,张謇的病看来是再也好不过来了。
这一天夜里,在张謇的濠南别业内,他的家人都没有睡觉,全部伺候在他的床边,灯也明了一整夜。
这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清晨时分,张謇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与世长辞了。
张謇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国,四方的人民都为这位一心想以实业救国的老人垂泪。都说:“好人哪好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我们救国的英雄!”
“他一心想着救国!”
……
南通的老百姓们更是悲痛,不少人坐在地上痛哭,如同离世的是自己的家人。
一时间,唁电如雪片一般向张謇家人飞来,祭幛和挽联挂满了灵堂。其中有一副挽联是这样写的,很实在:退老一隅,元武力,无事权,而负天下重望若此;功成百世,有文章,有树立,试数近代抗手何人!就连北洋政府的人得到张謇去世的消息后,心里也很是不好受。张謇毕竟是为中国的实业发展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并且曾经和他们的袁大总统是非常好的朋友,还在他们那里做过很有影响的高官,由此也沉痛地向全国发布了讣告:张謇耆年硕德,体国忠诚,位望崇隆,邦人所重。民国肇造,于建设因革诸大端,多所赞助。嗣后……筹划经营,效绩昭著,比年引退,尤复振兴实业,造福邦家。方冀克享遐龄,共谋国是,讵意偶患微菏,遽尔盍世。老成凋谢,怆悼殊深!著给费治丧,派员致祭。生平事迹,宣付国史立传,并交国务院从优议恤,用示笃念言勋之至意……11月1日举行张謇的葬礼,是日清晨,不冷却寒,老天早早地就降下了一地的霜来,好像也是为张謇寄予哀思。随着主事人一声“起灵!”,灵柩启动,一片哭声,哀乐顿时响起,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从濠南别业出发了。
张謇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选定好了墓地,也就在南郊。张謇看重的就是此地北枕城垣墙,南向长江水,前方还有军、剑两山,就像守门的大将军立于两厢,环境极为安谧幽静……
送葬的不仅仅是张謇的亲朋好友们、商界同仁们、政府官员们,整个南通城的人都出来了,郊区的人们也都出来了,还有比较边远的能来的也都来了,足有几十万之多。人们都眼圈红红的,跟着灵车向前移动。他们心里都在想着张四爷,细数他为南通做了多少事,怎么就走了呢?虽然生老病死为自然规律,任谁也逃不掉,然而总是难以割舍……
张謇在生前已有遗嘱,家人也尊其所嘱,不用一点金银器物来陪葬,所有的陪葬品也只是一把扇子,一顶礼帽,一副眼镜,还有两个分别装着他的乳牙和胎发的金属盒子而已。他说金银器物是活着的人最需要的物品,绝不能让他带入阴间。不铭不志,只是于墓门衡梁上用篆体字刻了八个大字:南通张先生之墓阙很是简单,这符合张謇生前一贯的生活作风,就是死也不会改变。
为了纪念张謇,有日本朋友为张謇专门铸造了一尊铜像,在张謇安葬半年后运抵张謇墓前。此后,张謇就像活人一样,看着身后国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