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国成立后,宋教仁的威望日隆。民国二年的2月1日,他从家乡桃源动身,由长沙和汉口沿江东下,沿路于上海、杭州和南京等一些地方对党务予以视察。那时候,国民党在选举当中获得很大的胜利,党员们心情激动,士气高昂,宋教仁本人的政治前景也是无比广阔的。他所到之处,很受人们的欢迎,每次欢迎会都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宋教仁趁此机会便向民众推广宪政理念,这个理念最重要的就是产生纯粹的政党政治,由国会多数党领袖担任内阁总理,担负起政治上的重任,组成责任内阁。由此先制宪,再依法选举总统。
1913年,中华民国国会大选,国民党取得全面的胜利,宋教仁正想遵循着欧洲的“内阁制”惯例,用自己党首之身份组阁,没想到,就在3月20日22时45分,在上海火车站被人暗杀。刺客开枪之后很快就逃走了,无影无踪。子弹由宋教仁的后背打进身体,打中右肋,斜入腹部。
宋教仁中弹后,疼得难以自持。他趴伏在一张椅子上面,伸手将于右任的头拉至自己的胸口,喘息着说:“我很疼痛,恐怕是不行了……”
那时候,在火车站送行的人有黄兴、于右任和廖仲恺等,他们把宋教仁赶紧送到沪宁铁路医院进行急救。在医院,宋教仁他向于右任留下遗嘱道:今以三事奉告:一、所有在南京、北京及东京寄存之书籍,悉捐入南京图书馆;二、我本寒家,老母尚在,如我死后,请克强与公及诸故人为我照料;三、诸公皆当勉力进行,勿以我为念,而放弃责任心。我为调和南北事费尽心力,造谣者及一班人民不知原委,每多误解,我受痛苦也是应当,死亦何悔?随后,宋教仁请黄兴替他写了一封电报给袁世凯。电文是这样的:北京袁大总统鉴:仁本夜乘沪宁车赴京,敬谒钧座。十时四十五分在车站突被奸人自背后施枪弹,由腰上部入腹下部,势必至死。窃思仁自受教以来,即束身自爱,虽寡过之未获,从未结怨于私人。清政不良,起任改革,亦重人道、守公理,不敢有毫权之见存。今国基未固,民福不增,遽尔撒手,死有余恨。伏冀大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家得确定不拔之宪法,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临死哀言,尚祈见纳。宋教仁。手术后,宋教仁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大小便中严重出血。21日下午,宋教仁再次被送往手术室,延至22日凌晨4时48分不治身死,只活了32岁。去世后,范鸿仙拍下了宋教仁遗体的照片,现在,宋教仁墓安于上海市闸北公园。
事后警方追查出来的凶手是一个名叫武士英的失业军人、牵涉出来的包括拥有中华国民共进会的会长、江苏驻沪巡查长头衔的青帮大佬应桂馨、清代著名学者洪亮吉的曾孙内务府秘书洪述祖、内阁总理赵秉钧等一些人。武士英被捕以后,先供出是受应桂馨的指示,随后又在法庭上翻供说是个人所为,否认见过应桂馨,后来暴死于上海狱内。各方猜测应属中毒,赵秉钧被迫辞去总理职务。1914年1月,应桂馨出狱之后北上向袁世凯索取酬报,却被人追杀,在逃往天津的火车内被人杀死。当时在天津的赵秉钧曾为这件事抱怨,没过多长时间在家中突然死亡。这让案情更加的迷蒙不清。后来,洪述祖被抓获,以绞刑处死。
然而,不随张謇之愿的是,很快爆发了二次革命,孙中山重新组织了中华革命党武力起来讨袁,这件事很让当时的张謇对革命派不满意,指责他们道:沪上罔死之民之众,损失产业之巨,彼作难者何词以对吾民?全国各地反袁之声哗然,不过,让张謇稍为心安的是,二次革命没过多久,就被袁世凯给镇压下了去,好像国家又进入了和平时期。这年的10月,已经六旬往上的张謇受袁世凯之命,很高兴地当上了中央政府农商总长和全国水利局的总裁。
不过,让这些立宪派大失所望的是,袁世凯当上大总统之后,并没有按着他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而是反其道行之。他承诺的拥护共和,遵从立宪,像当年的大清朝廷一样,只是骗人的把戏。其实,袁世凯比当年的大清朝廷还醉心于用武力统一和实现他个人的高度集权和独裁,甚至还想沿用封建皇族的世袭制,让他的子子孙孙们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华富贵。这和张謇的想法完全是不挨边的。
张謇是一心为国。袁世凯则是一心为私。这样两个品性极不相同,且相反的人,在时代的冲击下,却也会时不时地走到一起,并成为过命的朋友。现实就是如此作弄人!
对于张謇来说,是非常无奈的。自从他就任国民政府农商总长兼全国水利局总裁,就准备大干一场,然而,殚思竭虑却感觉劳而无功,这有什么办法呢?在这样的政治气候下,如何会有功呢?
他发现,袁大总统变得越来越不可理解了,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似的。张謇心说:难道是我错了吗?是我看错人了?再回想袁世凯的过去,又觉得,袁世凯也许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一时被蒙蔽,看不透他而上了他的当,受了他的骗而已。
猴子一上树,就露出了尾巴,袁世凯当了大总统之后,也终于露出了真实的嘴脸。那就是他想当皇帝,并且还是极为专制的皇帝!然而,时代的发展,哪容他任意而为,擅自撒野?
袁世凯从根本上就不相信在中国能够实行民主共和,对他而言,于革命高潮之时跟革命妥协和承认共和制度,只不过是为了达到他扑灭革命烈火的目的而采用的一个策略罢了。所以,他一登上总统的大位,便把革命的同盟会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大肆为自己当皇帝铺路,并且将这一思想灌输给北洋派。
然而,令袁世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内阁总理北洋派的唐绍仪就完全不同意他的这一做法。唐绍仪当时认为袁世凯对同盟会的看法过时了些,不合时宜,他想在袁世凯与革命的同盟会之间做些调和。他迎合同盟会的想法于铁狮子胡同国务院里专门设置了国务会议,意在实行责任内阁。规定国务会每星期一、三、五召开会议,周二、四、六国务员们都要去对大总统进行谒见。于推行袁世凯所制定的政策之同时,他又总是想着同盟会一向的主张,只要是认为与同盟会主张向背的,他定会亲自找袁世凯要求改变或者是要求再研究研究,还总是在袁世凯面前为同盟会说好话,不顾袁世凯的反感,且向袁世凯保证说:“同盟会诸君都相待甚诚,绝对没有别的想法,更不会与大总统对着来。”
责任内阁是内阁代替总统对国会予以负责,对总统的权力有很大的限制,袁世凯岂是愿意被人家限制的人?于是他内心很不满意唐绍仪,私下说:其实内阁就是幕府班子,你唐绍仪身为总理,也就是幕僚长,你是要我这个大总统听命于你吗?越想越来气……
他又想,这个唐绍仪本是自己一手培养和提拔上来的,如今当了政府高官,不知道感恩图报,却自认了不起,要管起老子来了,真是登鼻子上脸!如今你还和同盟会的人走的那么近,你到底想干什么?要借同盟会和我挣位子吗?你唐绍仪能有多大的能量,能和我袁世凯斗吗?我倒要看看,你唐绍仪整日里和同盟会的人在一起增长了多少能耐!
有一日,总理唐绍仪又跟大总统袁世凯争论起来,而且是毫不相让。袁世凯恼了,心想,狭路相逢,勇者胜,便单刀直入说道:“我是老了,少川你来当这个总统怎样?”
唐绍仪字少川。他听了大总统的这句话,顿时惊住了。一位总理,自然不是傻瓜,他从这句话里分辨出了袁世凯心里是怎么想的,对自己是怎样一种看法。
唐绍仪沉默了,一时再无什么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