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短篇小说集共十二篇作品,简要介绍如下。
《酒后》虽不是凌叔华的处女作,但是她的成名作。一九二五年一月发表在《现代评论》第一卷第五期上。
这篇不足四千字的短剧,似一场独幕剧,以白描手法,极具象征意义地写出了一代人追求灵魂自由的哀歌。
小说一开篇便推出青年夫妇在客厅的场景:夜深客散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因醉酒酣睡在大椅子上。女主人哀叹:“他的家庭也真没味,他真可怜。”而这个家庭的男主人公却在幸福的环境中“醉了”。
“采苕。我也醉了。”
“你不是说你没喝多少酒吗?”女子微笑说。
“我不是酒醉。我是被这些环境弄醉了。……我的眼,鼻,耳——灵魂都醉了……我的心更醉了——你摸摸它跳的多么快!”他说着便靠紧采苕那边坐。
采苕似笑非笑的看一看他,随后却望着那睡倒的人。说:
“你还不认账喝醉了呢。你听听你自己把那些耳,鼻,口,目,灵魂,心等等字眼全数的搬出来了。只是你的脸不像子仪那样红,他今天可真醉了。”
男子似乎没听见他的妻子说什么,仍旧眯着醉眼,拉着她的手说:
“亲爱的,叫我怎样能不整个人醉起来呢?如此人儿,如此良宵,如此幽美的屋子,都让我享到!……”
男主人公永璋喋喋不休地赞美着妻子采苕,采苕都有些厌了,干脆做出听而不闻的样子。永璋说,大后天便是新年了,一定给妻子买一样东西。然而,妻子却望着那边睡倒的子仪,欣赏着他的仪容。接下来,凌叔华依然用人物对话的手法,把故事推向出人意料的境地。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答应我一样东西……只要一秒钟。”
“请快点说,”永璋高兴的说:“我的东西都是你的一样。别说一秒钟,千万年都可以的。”
“我要——我有些不好意思说。”
“不要紧。”
“他……”
“他不醒的,你放心说罢。”
“我,我只想吻一吻他的脸,你许不许?”
妻子终于说出了她的要求,并说他处在一个很不如意的家庭,我是可怜他。他这样一个高尚优美的人,没有人会怜爱他,真是憾事。在妻子的再三要求下,永璋终于答应了她的要求。
小说最后一幕写道,她站起来走了两步,然后又拉丈夫陪她一起去。永璋劝她自己去,陪了你去,便是对你不信任。采苕一直在心跳,越走近子仪,她的心越跳得厉害,然后三步并两步又走回到丈夫身边,低头坐下。永璋问她为什么,妻子说:“没什么。我不要Kiss他了。”
故事到此结束。
凌叔华在《酒后》这篇小说中,把吻与不吻推向了故事的峰巅,她让我们看到,一代人追求灵魂自由的不易与尴尬。
小说还以哲学的思考。反衬出永璋的幸福和子仪的不幸福。子仪一直睡在那个温柔乡的客厅里,到故事结束他也没有醒来,仿佛在故事中他只是一件道具。然而他的不幸,却负载着家庭和社会的巨大重荷。
这篇小说一经发表,就受到读者普遍好评,还被翻译介绍到日本。剧作家丁西林还改成了独幕剧。究其原因,是针砭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并写出了它的深意,因而引起同辈作家和文化界的关注,成为凌叔华的成名作。
《绣枕》这篇小说并没有多少曲折的故事,全篇仅由两个平行的场面组成,然而,它那富有象征意义的情节,却给我们编织了一个带有绝妙讽刺意味的故事。
这篇小说全文不到三千字,最初发表在《现代评论》第一卷第十五期上。
小说开篇便是大小姐正在低头绣一个靠垫,此时天气闷热,张妈站在背后给她打扇子,她不住地用手巾擦汗。张妈劝大小姐休息一会儿,她说老爷说了,必得明天十二点前给他送去。
张妈说:“哼,这一对靠枕儿送到总长那里,大家看了,别提有多少人来说亲呢。门也得挤破了。……听说白总长的二少爷二十多岁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亲事。唔,我懂得老爷的意思了,上回算命的告诉太太今年你有红鸾星照命主……”
“张妈,少胡扯吧。”大小姐停针打住说,她的脸上微微红晕起来。
此时张妈的女儿进来说,昨儿四嫂子说大小姐绣了一对靠垫,已经绣了半年啦,光那只鸟就用了三四十种线,问妈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