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戴着一个帽子,穿着宽大的T恤与齐膝短裤,坐在湖边,看着手中的鱼竿。
一个小时过去了,它依旧一动不动,虽然轻风佛面,湖水很清,四处芳草萋萋,垂柳依依,但是,我已经开始烦躁。我不明白,赵以轩何以那么迷钓,会整个通宵地钓下去。
他对我,再也没有如此迷恋过。甚至,他拥着我的时候,手指是松懈地张开,仿佛松弛的弹性腰带,不再那么紧密而贴切,有的只是倦怠。
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起身收钓,耳边响起一个温柔的男音:“等等。”
我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年轻,瘦高,戴着一双黑框眼镜,背部微向前躬,手里提着一个篓子,还有一根收好的鱼竿。
这时我感觉鱼竿真的动了一下,却不知该不该收起来。那个男人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提起了我的杆子,只见上面真的有一条鲫鱼在甩动着身子。
他把鱼放进了我的篓子里,笑着说:“今天你总算有收获了。”
我淡淡地说:“这收获的功劳还是属于你的。”
“呵,我叫高原,青藏高原的高原,难得碰到喜欢爱钓鱼的女子。”
我笑笑:“我是个伪钓鱼爱好者。”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柳树:“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你,刚刚的你,是跟大自然融合在一起的风景,很融洽,很美。”
“噢?原来你醉翁之意在不鱼。”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乎的是风景,你恰恰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伸出了手:“我叫彩云,名字有点土,但是,跟你的名字合在一起,是不是也算一道风景?”
“高原彩云?”他轻轻地念着,目光闪亮。
2
我穿着低胸的裙子,站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展露着自己的媚态,只是想知道自己哪种姿势最为迷人。有一种惑,叫媚术,恰露美态的女人,男人总是趋之若鹜。可是,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赵以轩。女人一动真情就易被专情伤,低到尘埃,执迷不悟。
朋友几次问我,他有什么好,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实在说不出他的好,但一见他我却迷上了,或者,这叫频率对上了。
我终于找到了他的住处,他在上网,我凑近他的脸:“晚上我为你服务吧。”
他皱起了眉头:“我现在有事,你快回去,别胡闹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感觉自己怎么就这么低,低到犯贱。
他接了电话,只说了很简洁的好字,然后对我说:“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了,你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就这么走了,像避开一只苍蝇一样地避开了我。我开始疯了般地翻他的东西,在他电脑文件夹里找到了些照片,全是女人的走光图,不同的女人。照片上的相机型号跟他抽屉里的相机完全相同,他竟然跟踪女人偷拍。我不知道赵以轩爱钓鱼之外,还有这么一个猥琐的爱好。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走出赵以轩的房间,太阳真毒,我给高原打电话:“今天真冷,能不能给我一点温暖。”
那边停了一下:“饥饿会让人感到寒冷,我请你吃饭。”
高原把我带到海边,然后把我抱下来,坐在岸上:“你失恋了?”
那一刻,我的眼泪开始决堤:“我那么爱他,爱得失去自我,他却不爱我,上帝为什么像一个不成熟的孩子,那么喜欢捉弄人。”
他轻轻地抹干我脸上的泪,轻轻地说:“我可不可以爱你?”
3
黑暗中,赵以轩铁青的脸有点可怕,我吓了一跳。
“干嘛不开灯,还有,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我们彻底结束了。”
赵以轩近乎悲愤地说:“你跟谁都没关系,但是,我不希望你跟高原走一起。”
我装作很吃惊:“高原?噢,他是你的钓友吧,我为什么不能跟高原一起?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算我求你了,彩云,我真的很爱你,只是,有些事真的是迫不得已,以后,你会明白的。”
“迫不得已?”我冷笑,“这年头还有谁会指枪让你喜欢谁或不喜欢谁?赵以轩,别编什么理由了,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恶心的伪君子了,你可以走了。”
赵以轩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沉默着走出去,而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弄不明白,当初我为什么会爱得死去活来。
想起那天,我踩着单车,被人碰了一下,若不是赵以轩扶了一把,我已经掉进河里了。后来,还是他陪我去医院,帮我包扎擦伤的皮肤。我知道,当初我们是相爱的,如果我们能一直那样下去就好了。可我却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喜欢追着各种女人拍照,却又那么有雅兴喜欢钓鱼。我真的不能明白这个男人,但我却明白,他对我的爱已经淡了,淡到可有可无的程度,结局便只有散了。
可是高原真的爱我吗?我心里很茫然,只是希望他能够填补我内心的空缺,这空缺是赵以轩带给我的。
4
我混进了钓鱼群,发现群里有人在讨论着某群友失足掉落水的事件,说那已经是第二个了。我找到了那个女群友,她的头像是灰的,她空间里很多照片,看上去,很风骚也很漂亮。
点到其中一张活动照片时,我点鼠标的手指停住了,她的背后站着赵以轩,虽然只有半张很小的脸,但我却认得出,那是别人不经意拍到他的,而他们的集体合照里却没有他。
想起他的古怪,想起他总是在夜里拿起钓具出门,我越来越觉得可疑,甚至觉得她们的死跟赵以轩有关。
一想起这个我就开始颤抖,如果我不离开他,会不会成了第三个牺牲品?
5
高原的指尖修长而柔美,在我的后背划着一道弧,我想如果那道弧有颜色的话,肯定是一条七彩之虹。他喃喃地说:“你的肩胛骨真美。”
“赵以轩是你的钓友吧,我看到你们的活动照片。”我缓缓地说。
他有点紧张:“别跟那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很变态,到处追女人,喜欢拍那些色情照片。”
“那么,你有没觉得钓鱼群里那两个女人之死跟他有关?”
高原的手停了下来:“你是说,她们不是意外,而是他杀?”
“是的。”
他沉思了一会:“确实很可疑,你远离他就好,我不想你会发生意外。”
我点了点头。
但是,我却睡不着,我想知道,赵以轩是不是真的是那么凶残的人,但我觉得他并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当他打电话说想见我的时候,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眼前的赵以轩,看上去有点恐怖,太憔悴了。
“彩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改,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赵以轩失去理智地晃动着我的肩膀,我害怕地尖叫。
就在这时,赵以轩倒了下来,而他身后,站着高原。
“以后不要背着我见这个危险人物,知道吗?”
我们离开的时候,我看到赵以轩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一刻,我以为他死了。
但是我知道没有,因为报纸上没有相关的报道,我用匿名举报了他,但是我不知道,那些警察会不会查出了个蛛丝马迹。
6
我跟高原生活在一起,他对我很好,不会像赵以轩那样魂不守舍,只是当某一天我在高原的柜子里找到一叠同样色情的照片,我的心颤抖了。我看到了我的照片,我的侧脸,走在街头,踩着单车经过公交桥,还有,那个溺死的女群友照片。在她照片的背后,还有几个字:如果得不到,就毁灭。
我突然想起,其实我对高原一无所知,我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高原和赵以轩根本就是一类人,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小组织,专玩弄女性,并乐不疲此地攀比炫耀,而得不到的,可能就采用极端的手段毁灭。
我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恐怖的圈套,立马把自己的衣服扔进行李箱。走之前,我扫视了下房间,发现墙上有个黑色的小东西,我犹豫了一下,搬了张凳子上去看,竟然是摄像头!
我跳了下来,飞一般地冲出去,却在门口被高原堵住:“不要走,我爱你。”
“我不能跟一个魔鬼生活在一起。”我咆哮道。
他的手伸向了腰间,摸出了一把瑞士军刀:“我得不到的,必定毁灭。”
我一步一步地后退,他刺向了我。
一刀下去,当第二刀的时候,他倒下了。
这次,身后是赵以轩。
7
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看到赵以轩憔悴的脸,说:“我以为在天堂才能再见你了。”
赵以轩看到我醒了,满脸的惊喜:“对不起彩云,我瞒着你一些事实,我是便衣,第一起女子溺死事件,我们就怀疑高原,但苦于找不到证据,为了查案我假装成钓鱼发烧友,拍那些走光照,只是为了接近高原,投高原所好,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卷进来。但是,我又不能透露,唉,差点害了你。”
我摸着他额头上的伤,我知道,那一击差点要了他的命。
“轩,你会原谅我吗?”
他笑着说:“真傻,现在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谁都不欠谁了。”
我知道他明白,我所说的原谅并不止这个,但有些东西装傻似乎更好。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想我们在回忆着。
是的,第一次见面,我们也来了医院,那天,他让我获得了重生,而这一次,却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