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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禾

  我已经很久没有读长篇小说了,可是最近,我用四天时间,什么事情都不做,一口气读完《星期八》。为什么?因为小说一开头就把我吸引住了,欲罢不能。

  小说的主人公“我”(吴不器)与女主人公李小飞的第一次约会,地点是“星期八酒吧”:

  酒吧在白天总是生意不佳,吧台背面的墙上挂着普希金和拜伦的画像,画像下面分别写着这两位诗人的名字,否则谁知道谁是谁呢。

  对酒吧的名字与环境,采用白描手法,简洁明了,时代特色却一下子就出来了。这是一个不读书的时代,很少人知道普希金和拜伦,即使在白领和学生们经常光顾的场所。

  再看主人公出场:

  我靠在沙发上仰望天花板,这个时候酒吧的门被打开,传来铃铛清脆的乐声,确实是李小飞走进来了。

  她一袭黑色的吊带,裙摆在膝盖左右,连高跟鞋也是黑的,披散的长发垂在白皙的肩膀上,大热天却戴着一双黑色长手套,魔术师一样的手指尖还勾着一副墨镜。

  未见其人,先闻声。这是传统写实小说的手法。

  李小飞要了一杯加冰的白兰地,她把墨镜放在桌上,问道:“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很好,”我笑了笑,“无非是昏迷几天而已。”

  “昏迷了几天还不够啊,我们都吓死了。”她的声音温柔细腻,语速过慢,但是所有人都得等她慢慢地说完。

  “所有人都得等她慢慢地说完”,“所有人”不是写实,是写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是那样的准确,可以看到“我”的内心和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李小飞是个象征——是“我”的现实世界。

  “昏迷几天”是个悬念,吸引你,牵你往前走。谜底一直到小说的结尾才显山露水。

  小说另一个女主人公王姗儿,她是另一个象征——“我”的虚幻世界。

  “我”的另一个世界在小说的第二章不动声色地展开。“我”不知道老师换教室,阴差阳错,认识了王姗儿,并参加爱心社团的活动,到精神病医院当义工。荒诞开始:

  “嗯……哦……不,我对医学没有兴趣啊,只是为了多参加点活动。”女生十分困惑的样子。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可是走进来的居然不是那个更年期的女教授。

  “很高兴大家来参加我们爱心社团的报名活动,我是本社团秘书长,姓张,你们叫我小张就可以。”一个面容英俊的男生在讲台桌上用麦克风说话。我的心脏有种跳错位置的感觉,一时全身发麻,难道我走错了教室,怎么参加上了什么爱心社团报名活动呢?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同学。我站起身准备走,可是又重新坐下,我镇定地思考,教室是不可能走错的,一直都是这么走的,而且教室里的摆设十分正确,连那个垃圾桶上破的小口都那么准确无误。唯一的可能,是老师换了教室,可是我怎么没有收到班长的通知呢?我拿起手机准备发短信,可是手机桌面上的日历有点不对,26号?昨天不就是26号吗?星期八?星期八!我瞪大了双眼,还是赫然的“星期八”!我的脑袋忽然爆炸,轰鸣声在耳朵里回响,短路了短路了,居然是星期八,从来没有见过,我完全忘记要给班长发短信的事,脑袋里全是“星期八”三个字。

  显然,还有一个象征物——手机,它让“星期八”成为一个可以活动的时空,在这个“星期八”的时空中,王姗儿来了:

  “我叫王姗儿,我看到了,你叫吴不器,很高兴认识你。”她比我光明磊落得多,我顿感惭愧。

  “认识你很开心,能留个手机号码吗?”我又一次掏出手机,这个手机在我心中已经有了阴影,说不定病毒还会把我手机里的各种信息发送出去,不过还好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存储什么艳照。她很爽快地告诉了我号码,我存下后拨给她。

  “你知道吗?我手机很好玩,居然显示今天是星期八。”我想女孩子总是喜欢一些新奇的消息,就把我手机递给她看。

  她并没接过我的手机,完全若无其事地说:“是呀,今天是星期八。”

  那个口气,仿佛这个世界上原本存在着星期八,而且已经存在了两千年。

  “你的手机也显示星期八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当然啦,我的手机又没有坏掉。”王姗儿依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还觉得我太可爱了。

  我趴在桌上,汗水已经把衬衫湿透,星期八,好吧,真的是星期八。难怪早上没有上西医内科学,原来今天不是星期一,而是星期八。

  小说从此在现实与虚幻之中穿行。

  “星期八酒吧”是现实世界,“星期八”到精神病院的爱心活动是虚幻世界,世上本无星期八,而心有星期八,身与心的轮转,造成现实与虚幻的交错、融合、归一。时而现实,时而虚幻,时而既现实又虚幻,让你摸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同时,故事在这种穿行中展开,引人入胜;人物在穿行中活动,栩栩如生。读者在穿行中惊讶、寻找、感悟、思考。

  如果说手机是时空的象征,那么,许诗则是美好和纯洁的象征,她永远与水在一起,和她相比,人世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混浊、可憎。而随着她的病愈,她的成熟,“真相”披露,“我”的梦破灭了,“一阵风吹过,带着秋天的荒凉”。我们来看看小说是如何写这一片“荒凉”的:

  可是许诗又太过真实,她后来甚至还有了独立的生命,我知道星期八和许诗都是幻觉,可是我曾经相信过,我无法彻底地忘却。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依然不原谅杨波,依然认为他伤害了许诗。我知道我不对,可是就如同萧扬尘所说,我无法停止思考,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至少,当许诗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依然为她感到心痛;至少,当我想到许诗的时候,也会感到心痛。我当然不应该有任何感觉,可是我的生命里的确遇见过她,我想起和她在楼梯上做游戏的情景,她是那么的可爱,她真的只是虚幻吗?我相信那天不是梦,许诗是真的活了,她有真实的生命,她的精神疾病治好了,她是一个真正二十岁的女孩。我本可以和她好好地生活,我只需要选择做一个精神病人,可是我放弃了,因为我放不下王姗儿。可是王姗儿呢?她走了,我找不到她。许诗说她骗我,可是我愿意让她骗,只要她还愿意继续骗我,可是她不愿意了。李小飞走了,王姗儿不需要继续她的任务,可是她不是已经喜欢我了吗?这不是无所不知的许诗告诉我的吗?为什么王姗儿还是走了呢?或许她感觉到了事情的残酷,难道她和江水胜一起去了日本?不可能,不可能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去了外国。王姗儿还要完成学业,她不会离开自己父母去那么远的他乡,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喜欢江水胜的,我相信,她不是喜欢我的吗?她一定是觉得愧疚,所以才不让我找到她……

  王姗儿是白色的:“白色的连衣裙,如同公主一样。”“我们又到海边走了走,她穿的白色裙子在风中飘扬,比昨天穿泳装时更美了。”

  李小飞是黑色的:“她一袭黑色的吊带,裙摆在膝盖左右,连高跟鞋也是黑的,披散的长发垂在白皙的肩膀上,大热天却戴着一双黑色长手套,魔术师一样的手指尖还勾着一副墨镜。”

  现实生活的沉重与虚幻世界的飘逸,用作者的话说“我笑了笑,想起以前在学生会的岁月,有事做有会开,有人陪我吵架,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其实还是很充实的,不似如今遇上了王姗儿,一时飞上云霄,一时落入深渊,上下求索,常常要感到空虚和煎熬”。这种虚幻的飘逸实际上是心灵自由的象征,是作者的一个追求。同时也折射出对现实生活中某种丑恶现象的揭露与批判,表现出一个青年学子内心的正义感。“我”——吴不器是个正直的、诚实的青年学子,但是他最后杀了杨波。

  小说既扑朔迷离,又真实可信,初看,不可信,细看、细想,是因为酒吗?是因为“精神病”吗?仿佛是,仿佛不是。我想,作者的真实意图是通过貌似荒诞的故事、生动的人物形象和实实在在的细节描写,向人们传递他对生活、对人生的真实感受,让你在小说中细细体味他的情感脉动。用现实主义手法写荒诞,用极为实在的感受写虚幻,细节的真实来源于生活的真实,来自于作者对生活的细心观察和特殊感受。

  在我看来,《星期八》的可贵还在于,把自己和当下的某些“天才写作”区别开来。当下某些“天才写作”,天马行空、搔首弄姿、故作高深、言之无物,以天才自居,其实只是一种空虚心灵的宣泄,正美其名曰“个性张扬”,并以无度的张扬而沾沾自喜,让人恶心。这种区别,让我看到希望。

  作者的创作手法和思维方式,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的“拿来主义”。我由此而想到卡夫卡,但《星期八》不是简单的模仿,不是提示现实的荒诞、非理性与自我的苦痛与原罪感,不是“异化”,而是个人心灵的真实、真诚而美好的抒写。我由此想到加西亚·马尔克斯,但《星期八》不是《百年孤独》,不是史诗,不是家族史,只是个人成长的心灵轨迹。我由此想到了村上春树,但《星期八》不是《挪威的森林》,不是俗念萌生,不是灵与肉的冲动,不是爱欲与诱惑的折磨,是一个青年学子面对复杂社会的苦闷与思考、沉沦与升华。我还想到了弗洛伊德,但《星期八》不是单纯的“性”,不是潜意识的流露,是与传统中医学紧密结合的青春期的热情与奔放。

  作者有意无意地学习与借鉴,尽管深度和广度与大师们的作品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但毕竟“拿来”了,这种“拿来主义”的实践,对于一个青年学生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手法是“拿来”的,而他的内心深处却是传统的,是对生活、对人生的热爱,是对中医的痴迷,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同,这种认同的自觉性程度让人欣喜。

  有一位西方作家说,好作品是无法概括的。我的确不能用一段或几段文字来概括《星期八》的故事,故事还是留给有兴趣的读者吧。我只是想把我的阅读感受写下来,作为引子,抛砖引玉。

  我对这部小说特别欣赏的是,用现实主义的手法写虚幻,细节的真实、情感的真实无处不在。比如同学,特别是311寝室的室友,刘利、死猪、林森,个个生龙活虎,是现实中的活人,七情六欲俱全,是一群可爱的当代大学生。当他们和“我”一起进入虚幻世界时,就让你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作者是大学生,大学生的生活是他想象的翅膀,上课、讲演、老师、同学、室友、电脑、手机……还有恋爱、T情,对美的喜爱,异性间羡慕、追求、忌妒,少女的温柔与羞涩,少男的勇敢与掩饰,爱的朦胧与真切,欲的渴望与胆怯……

  紧张的生活节奏,对未来的恐惧,阴影笼罩的学生生活,对生活的思考与细心的观察,敏感而脆弱的心灵,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无法承受的命运之重、生活之繁。孤独、困惑,却对生活充满热爱:

  生活对我而言,就像一条被摩托车碾过的死狗,一次次被碾过,眼睁睁看着摩托车的轮胎从自己的肚子上压过。

  灵魂的挣扎,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追求,以及现实中的努力——这就是当代语境中的“我”。

  作者学的专业是中医学,但他从小爱好文学,喜读书,爱幻想,勤动笔,读中学时就写过长篇小说。他的阅读面比较广,古今中外,经典名篇,特别喜欢卡夫卡和尼采。传统与现代在他的脑子里搅拌、发酵,散发出酒的醇香。而我在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作者就读的是长春大学特教学院,他的视力极差,他几乎是贴着键盘,打出这部2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的。他以坚强的毅力和丰富的想象,为我们构建一个亲切而又神奇的艺术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精彩俯拾皆是。有些议论超出一般大学生的阅历,有些感觉相当准确,并非空穴来风。比如:

  美丽的女人总是让你恨不下去,古代社会压制女人是有道理的,女性一旦解放,男人就凭空多出来如此可怕的对手,而至今还没有专著讨论如何对付女人的谋略,至少这几千年来累积的手段,用来对付女人时总觉得落不到实处。老子说柔弱胜刚强,的确很有道理。

  我把剩下的“阿拉伯酒”喝掉。她的白兰地一喝完,我的“阿拉伯酒”就重新有了味道。原来,从来没有自惭形秽的,只有对比才会显示出二流和三流。

  大学城里有多少个学校?如果有人问我,我只能说什么学校都有。把众多专业融合在一个大学城中,并不是为了方便知识的互相结合,恰恰相反,只是为了证明世界因为专业化而分裂,每一个院校都是一座堡垒,虽然我可以随意出入任何一个大学,可是只能欣赏一下里面的风景。

  中医学院的大门破败不堪,也许是为了象征中医的败落,但是我喜欢这个地方。看到破旧的东西,总让人觉得熟悉,那些崭新的事物,总还是缺少磨合。

  《星期八》具有鲜明的叙述风格,在实中写荒诞,荒诞中的写实,轻松自如,不留痕迹。比如:

  我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走出阳台。夕阳挂在天边昏昏沉沉,楼下是慢慢悠悠晃晃荡荡的人们,树林里知了高歌。忽然一群白鸽从不远处的屋顶飞起,将红日遮盖,这是生命与末日的交织啊。我不忍再看,走进房间。

  再如:

  脚步声来到了外面的走廊,那家伙似乎是来散步的。他妈的走得很慢,比我的心跳慢得太多。那是个男人,因为他居然还吹起了口哨,他离得越来越近,我几乎要崩溃,其实出去和他打个招呼也没关系呀,我又不是贼,他又不是警察。

  可是我发现那个趴着的人正在地上移动。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如同一只巨大的虫子蠕动着,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因为他正是向我靠着的墙壁挪来。

  我虽然心中惊骇,却也不是一个相信世上有鬼的人。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他也不希望被外面走廊上的男人看到,所以他要贴到墙壁,和我一样。明白了这点,我顿时平静,他看上去对我没有恶意,他也没有理由要伤害我吧。我继续保持沉默,似乎外面的那个人才是威胁,我们两人要一起防备他。

  男人从我们的身后走过,仅仅隔着一道墙,他没有感觉到我们的存在,悠然地吹着口哨,我听出来,那是一首刀郎的歌曲。

  口哨声渐渐地离去,我的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的速度。

  “不器哥,别说话,我是螵蛸。”趴在墙边的那个人对我说道。

  我真想臭骂他一顿,没事干趴在地上装僵尸干什么,差点吓死我。不过他说话的口气依然让我觉得气氛诡异,他既然要我别说话,我只好沉默地看着他,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口哨声渐渐回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男人加大了音量,可是他的脚步声表明了他的回来。难道他是在巡逻不成?或许是在兜风,可是大晚上的在综合楼十层的走廊上散步,这和桑螵蛸趴在地上一样的让人匪夷所思。

  如果说整部小说都有点“魔幻”,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的话,那么最后的这首诗却是直白无误地写出了作者的创作意图: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

  “亲切的回忆”之外,还有一个美好的愿望:

  那个女孩微笑地看着他,最后,她俯下身,在吴不器的嘴唇亲了一下。我看到吴不器的嘴唇动了,他依然闭着眼睛,可是他喃喃地说:“真的吗,姗儿?”

  我们和作者一样,希望吴不器战胜病魔,顽强地活下去,活得更好、更出彩,希望王姗儿永远和他在一起。

  二十八年前,我在鲁迅文学院进修时,听王蒙先生讲过他的《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他说,这篇小说其实只是写一个青年人刚刚步入社会的困惑。这话对于我来说,起着醍醐灌顶的作用,从此走出误读的泥坑,成了我阅读作品、理解作品的一把钥匙。所谓“透过现象看本质”,是也。由此观之,我从《星期八》看到一个当代青年学子的心灵困惑与美好追求。

  “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这是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的话,引之与作者共勉,多读书,读好书,热爱生活,保持纯真,在忠于内心真实感受的同时,“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追求真理,服从真理。

  从小说文本看,作者有很高的文学创作天分,我对他充满期待。我相信,只要他坚持下去,一定会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为我们提供更加精彩的精神食粮。

  是为序。

  2014年5月8日于漳州白鹭园

  (作者为中国作协会员,福建省作协主席团成员,漳州市文联副主席、作协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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