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里来

第二章 我眼中的欧洲人

　　因为是平生第一次走出国门，我没有像人们调侃的那样“车上睡觉，景点拍照，回国之后什么都不知道”，而是特别地珍惜，特别地好奇，特别地关注所见所闻。因而，在十多天的悉心观察中，我对欧洲人有了一些这样的印象。

　　芬兰人的度量

　　据介绍，芬兰人原系日耳曼人北迁，定居今日芬兰这块地方后，曾被瑞典统治了600多年。瑞俄交战失败后，芬兰被割让给俄罗斯，成为沙俄的一个属国，被沙俄统治了百余年，直到1917年独立后建立芬兰共和国。芬兰独立之后，曾两次与苏联交战，其中一次是参与纳粹德国对苏联的进攻。两次芬苏之战，均以芬兰战败割地赔款告结。应该说，两国之间曾经存在着很深的历史芥蒂。

　　但令人十分惊奇和意想不到的是，在赫尔辛基标志性建筑赫尔辛基大教堂的广场上，也可以说是芬兰议会和赫尔辛基大学的门前的广场上，竟赫然耸立着建于19世纪末年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青铜像。在教堂、国会、高等学府门前这样显赫地方，耸立着当年侵略者的皇帝塑像，并任世人世代观瞻，此举的确令人费思量。

　　若说是芬兰人全然忘记了被沙俄统治的过去，恐怕就不会有芬苏后来的战争；若说是芬兰人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严重，恐怕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青铜像早就被掀了个底朝天。

　　芬兰曾被沙俄统治了百余年，而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自当年的芬兰当局为他塑像至今，也已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的显赫之地接受人们的观瞻达100年，并还将长期威仪赫赫地立在那里。是耶非耶？这是芬兰自己的事情，是芬兰人民的自由选择，外人无法也不应该去品头论足。

　　但我寻思，芬兰人可能是悟透了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具有这等容天下难容之事的广阔胸怀和度量，不能不令人感慨万千。

　　荷兰人的“呆”

　　在阿姆斯特丹旅游，团友中多数的人都去看表演秀。留下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在车上无事可干。于是，我等四人便冒雨去逛商店。

　　在一家工艺品店里，同伴看中了一件小巧精致的水晶工艺制品，爱不释手，但一看标价竟是29.5欧元（约合人民币295元），想买却又嫌贵。于是，便使出在国内砍价的手段。然而，任凭他又是比画又是按计算器地讨价还价，店老板——一个大个头的荷兰人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NO、NO、NO地不同意，连零头0.5欧元都不愿降下来。生意眼看谈不成了，我们几个人佯装要走，想以此要挟店家，可店老板对此却无动于衷。使出国内砍价的“撒手锏”都无用，我们知道再指望店老板降价出售是压根不可能了。眼见此君一副痛惜之状，生怕造成失之交臂的日后之憾。我们便鼓动着他：权当花钱去看表演啦。经此点拨，这位同伴欣然买下了这件工艺品，一桩要黄的生意竟然成了交。

　　做成生意，店老板自然高兴，连声OK之后，竟拿出一小盒巧克力招待我们，并在我们出门的时候，友好地送了一张价值1欧元的明信片给我们那位买下工艺品的同伴。

　　宁可生意不成也不愿降价0.5欧元，生意成交后，却毫不吝惜地白送人以远超出所降价值的礼物。在国人眼里，这位荷兰人真是“呆”的可爱。然而，正是这种“呆”，却生动地体现了荷兰人明码实价、童叟无欺的经商理念和诚信原则。

　　德国人的诚信

　　日耳曼民族是一个优秀的民族。尽管当年希特勒、法西斯曾给世界带来深重灾难，也给日耳曼民族留下耻辱，但世人绝不会以此而否定日耳曼民族的诚信、勤劳和智慧。

　　据介绍，德国人对人很诚，极相信别人，无论是日常生活和做生意都无例外。但是一旦发现你骗了他，则再也不相信你了。导游对德国人的这番介绍和美誉，很快在法兰克福机场得到证实。

　　我们是乘坐芬航班机飞抵德国法兰克福的，在机场提取行李时，3名团友发现行李箱在运输过程中被损坏：一个箱子滚轮摔掉了，一个箱子箱体摔裂了，还有一个是提手摔断了。3位团友嘟嘟囔囔地自认倒霉，谁也没想到可以找机场理论索赔。这时导游走过来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带他们去客服中心交涉。

　　在国内都很难办到的事，在异国他乡能办到吗？可以说全团几十号人没有一个不心存疑虑的。然而，仅用了20来分钟，3位团友就一人拖着一新箱子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其中有一人拖回的箱子竟是法国产的名牌行李箱。能照价赔偿已属不易，而获得的赔偿竟比原品质还高，实在出人意料！其实道理很简单，机场赔偿的依据就是顾客对自己箱子的报价，可以说他们是严格照章办事。于是一件以为很棘手的事，就这样轻松地解决了。

　　这虽然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正是这种小事折射出德国人诚信、服务、大气的经营理念和经营道德。诚信是市场经济经营道德的核心，也许这正是战后德国经济迅速崛起、跻身于世界经济强国之列的秘诀之一。

　　意大利人的精明

　　同处欧洲大陆，意大利人似乎比其他国家的人更精明一些。

　　欧洲的高速路几乎都是不收钱的，但意大利奉行的却是“此路是我开，要走拿钱来”。非但跑高速路要收钱，车辆进城也要缴纳进城费。而且除非是本地的旅游巴士车，否则任凭你的座驾如何高档漂亮，都不得进入当地旅游景区，只能换乘当地或城内的公交车。这当然又是一笔进项。仅是进城费和换乘当地公交车费，一年中，这个旅游大国该落下多少金银。

　　意大利人的精明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鬼”，你要是一不小心，或许在威尼斯水城就会买走中国纱巾，在佛罗伦萨也许会背回温州的皮鞋。

　　意大利人不仅精明，还很精细。欧洲的自来水基本上都可生饮，因而宾馆的客房都不供热开水，喝惯了茶的中国人一般都是趁早餐时泡杯茶。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偏偏意大利的自来水不能生饮。更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是早餐时碰上了吝惜的餐厅服务员，不让人占一杯热开水的便宜。真正是鬼精得到了家。

　　意大利人的这种精明、精细不知是古罗马文明的浸染，还是欧亚生意古道留下的遗风？我不想也无从考究。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种精明、精细并没有带来意大利经济的高速发展。据介绍，意大利的大工业、大企业不多，多数是家庭式的中小企业，这是不是也与他们的民族特性有关？

　　精明、精细本不是坏事，但凡事须有度。若是精明变成“鬼头”、精明成为吝啬，于国、于家、于己都不利。

　　原载2004年《人民日报》国际副刊（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