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土

第十九章 初识地下党

　　“共产主义信仰就是对共产主义学说和理论的信服、敬仰和崇拜。”夏先生说，“共产主义包括两个范畴：一是共产主义制度，二是共产主义思想。共产主义的目标是最终要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平等的理想社会。当然，要实现这一理想，就要有无数的共产主义战士的艰苦奋斗和流血牺牲，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也会为之献出生命，你怕吗？”

　　“不怕。”俺笑着说，“俺已经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只要能把小鬼子赶出去，死也值了！”

　　“好，我没看错你。”夏先生又讲了很多共产主义的大道理，之后又说，“共产党员要有牺牲奉献精神，如果加入共产党，为组织办事，可组织除不发工资外，你每月还要缴纳一定的党费。”

　　“共产党员是为人民服务的，缴，应该缴。”俺说，“每月缴多少？”

　　“缴党费因人而异，量力而行。拿你来说，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每月能缴多少是多少。”夏先生说，“作为一名党员要定期学习，保守党的秘密，还要努力完成党交给的各项任务，你能做到吗？”

　　“能！”俺点着头说。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中共候补党员了，候补期三个月。本来要写入党申请书的，由于现在是非常时期就免了。成为候补党员后，一定要注意组织纪律，该保密的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家人和最好的朋友。组织上有任务，我会随时安排你。”

　　“好。夏先生，您在地下党里是啥官呀？”

　　“俺是胶县工委农救会会长。”

　　“农救会？农救会是干啥的？”

　　“农救会是‘农民抗日救国会’的简称，是农村群众性的组织，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组织农民进行抗日，进行减租减息、反霸斗争和生产运动。”接着，夏先生又回答了俺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八路军现在有多少人，另一个是咱能不能打败小日本？夏先生告诉俺，八路军在编制上是三个师，可经过一年多的敌后斗争，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二十多万人，又在敌人防守薄弱的地区建立了很多根据地，比如北方有晋察冀、晋绥、冀鲁豫抗日根据地，南方有苏浙皖、皖江、湘鄂等抗日根据地，身边的根据地也有很多，胶东创建了蓬黄掖边抗日游击根据地、平招莱掖边根据地，鲁东南创建了莒日诸抗日游击根据地，鲁中创建了莱芜、博山、沂水和新莱蒙边和临费边抗日游击根据地，鲁南创建了抱犊崮山区东部和东南部抗日游击根据地……这些根据地是牵制敌人的有力武器，同时也是将来与敌人进行决战的资本。

　　夏先生还说，八路军的人数虽然不多，可现在国共合作共同抗日，又建立了广泛的统一战线，打败小日本只是时间问题了。毛主席在《论持久战》中还作了科学的论述：中国人民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战争，必然要经过战略防御、战略相持和战略反攻三个阶段。从短期来看，日本帝国主义拥有暂时的军事优势，是个强国，这就决定了战略防御和战略相持阶段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从长期来看，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是非正义的，遭到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坚决反对，日本又是个小国，以少兵临大国，其侵略战争是必然失败的……”

　　夏先生讲的这些，俺第一次听到，从中明白了很多道理，也觉得生活有了盼头。当然，最为高兴的还是自己成为一名候补党员，将来要执行组织上交给的各项任务。不知以后要执行什么样的任务，也十分期待。

　　这天很快就到了。

　　五月的一天晚上，阴沉沉的天空中看不到一颗星星，四周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些物体的大概轮廓。

　　吃过晚饭，俺坐在院子里想着心事，想得最多的是远在东北的父亲和兄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样，是不是还躲在深山老林里过着野人般的生活。真希望如夏先生说的那样，将来有一天把日本鬼子赶走，和家人团聚。过会儿，又想到未过门的媳妇，她今年十六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一直未去看她，是否还认得出来……想着想着，突然听到有人轻声说：“是二虎吧？”

　　听出是夏先生的声音，俺马上应了一声。夏先生走过来在身边坐下，小声说：“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

　　“太好了，俺正等着哪。”俺兴奋地说。

　　“埠岭头村有没有熟人？”

　　“有，俺的一个姨在那个蔫儿。”

　　“好。”夏先生说着从兜里翻出个袋子，那袋子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自己非常熟悉，应该是大洋相互碰撞的响动。他把袋子递到俺眼前说：“你找个借口去看看你姨，顺便把这些钱交给埠岭头村的杨笑秋。”

　　俺应了一声接过袋子。

　　“最好白天去，夜里免得让人怀疑。把这个袋子埋到村西头第一户的西墙根下，要紧别进屋，也别让任何人看见，我会通知她把钱取出来。埋之前，一定先看看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有没有根长竹竿，这是个信号杆，如果倒了说明有情况，你赶紧离开，听明白了吧。”

　　夏先生说的太多了，俺听得似懂非懂，可也不能装明白，就不好意思地让夏先生重复了一遍。没想到夏先生还表扬了俺：“二虎，这就对了，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不能装明白。干咱们这行就是把脑袋别到了裤腰带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然就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也会给党和组织带来很大的损失。”

　　随后，夏先生把执行任务的细节又说了两遍，俺这才记了下来。说完后，夏先生不再言语，而是深沉地瞅着夜空。良久，他叹着气说，“唉，笑秋同志虽然不是地下党员，可作为一个女同志，为党牺牲得太多了。”

　　俺知道杨笑秋肯定遇到了困难，组织上才这么帮她。夏先生继续说道：“笑秋同志前些天让小鬼子抓住了，差点被打死。”

　　“为啥打她呀？”俺问。

　　“她是咱的一个地下交通员，可能是汉奸告密，她那个村突然被鬼子包围了。好像汉奸也没有准确信息，鬼子便挨家挨户地搜，多亏笑秋同志把机密文件隐藏得好，不然损失就大了。”

　　“藏到哪里了？”

　　夏先生笑着说：“亏她想得出，藏在尿桶的夹层里，里面又装上粪尿，然后让她的大儿子以到村外浇小麦为名，送到邻村藏了起来。鬼子到她家搜查了半天，没搜到什么，不过鬼子对她还是有点怀疑，把她抓到王戈庄据点进行审问，她没有招供。鬼子折腾了半天没找到半点证据，只好将她放了。笑秋同志被打得可不轻，组织上想给她点医药费，让她好好养伤。”

　　“她多大年纪了？”

　　“三十多岁了吧，以前过得还算不错，家里有丈夫、婆婆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这兵荒马乱的已经很不错了，可今年年后就变得家破人亡了。”

　　俺知道，她家的变故肯定与小鬼子有关。

　　夏先生接着说：“过年后为了养家，她丈夫到青岛想找点营生做，没想到被鬼子杀了。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杨笑秋只好带着婆婆和三个孩子出去讨饭。后来发展成为咱们的地下交通员，刺探敌情、传送情报做了很多工作。这回多亏她处事机智灵活，不然一家老小就麻烦了。”

　　夏先生说完又沉默了许久，过会儿又说：“对了，二虎，你现在算是组织上的人了，一定要有组织纪律性，不该问的不问，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听夏先生这么一说，俺突然觉得刚才问得有点冒失，赶紧说：“夏先生，俺知道了。”

　　“不过，像这些事情你不问也会告诉你的。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夏先生走后，周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可俺的心里还在翻江倒海似的闹腾着，当然这一切缘于笑秋同志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