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到新的住处,夏宛不再一个人闷闷地待着,她常常在书中消磨时光,有时忽然想起居然把路豪给忘了,但马上又想:他准是放了寒假回家去了,新的学期开始准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日日地到了年底,很多人回家过年,客人也少了下来,紫狐一时有些冷清。同屋的人照旧忙着挣钱,每一个都没有回家的打算。
除夕晚上,她们都出去玩,唯独夏宛一个人躲在屋里很是安静。
读书累了,她从柜子里翻出那套咖啡色的裙子试穿。这裙子是她和路豪去华大北门外转悠的时候无意买到的,她当时透过橱窗一眼就喜欢上了,而路豪说她穿这种颜色别提有多好看了。她想到暖耳连锁店的狂想,路豪提议把它与心理治疗结合起来,他说自己闲下来的时候也可以来做临时的辅导师。他们的心似乎在那个时候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这么想着,忽听有人拍门,还能听到江景晨咬字不清的声音,猜想他定是又喝醉了,就不加理会,继续钻进被窝里看书。
从初一姑娘们就不再出去了,整日地埋头大睡。初二吃过早饭,她们趴在外间的床上闹,翻来滚去地折腾。有人敲门,姑娘们就像猫闻到腥味,呼啦从床上爬起来,妖里妖气,七长八短地喊“请进”。
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她看到江景晨和一个男人进来,那男人大概是金亮或者别人手下的一个,而他那些跟屁虫恐怕都回家过年去了。
夏宛忙把书捧在腿上,装模作样地专心起来。
那几个姑娘都见过他,一个个调侃上了。
“哟,江老板怎么会来?是不是冷着被窝过年觉得寂寞了?”梁晓道。
“这嘴真不饶人!”他应付着朝夏宛的床边来了。
“叫小弟来说一声就是了,哪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难道是想端了一窝不成,还是来个官民同庆大联欢?”最年轻的小妹叫康琴,十七八岁,敞怀露乳,故作媚态。
夏宛听得直牙碜,把音乐声放大灌了满耳。
“确实不怎么睡得着,一直惦记你们这屋。”他不冷不热地说。
姑娘们听了这话振奋精神,正意气勃发呢,却见他揭起夏宛的床幔,脱鞋坐进去,对里面说:“一个人偷偷摸摸在干吗?”——这下子她们可就明白这间屋子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个纤尘不染、有些雅趣的姑娘!
夏宛见他近在咫尺,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你怎么还不死心?”
“别激动,坐下,我说几句话就走。”
她在床角坐下来,见与他同来的男人把姑娘们都撵了出去,就说:“这是干吗?你来是宣布我的噩梦还没有结束吗?”
“小宛”他一张嘴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进而思量了片刻,以低迷的声音说,“都是嫉妒蒙蔽了双眼,我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对过去的事我不关心!”
“你,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
“是你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不一心过你的快活日子,而要来骚扰一个已经投进别人怀抱的女人?你觉得这更有趣儿?”夏宛合上书页,毫不示弱,“我们已经两清了。”
她说着,隔着帐子,再次打量门锁。
“夏宛,我知道我跟好人不沾边,但一切绝不是你想的这样!这些日子我一天比一天恨自己,无论怎样,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你。”
“可你是我这辈子永远的噩梦!”她慌忙跳到床沿上,提了鞋火速逃到对面。
“都是我错了,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小女孩,你说什么都傻傻地相信?”她一边恼怒地说,一边找防身的东西,“这招失灵了,你所编织的一切谎言都是废话!”
江景晨穿上鞋,尤为颓废地点点头:“你和路豪在一起了?”
“对。”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你?”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她看见并没有刺激到他,想起他以前也不在乎自己被强暴过便嘲笑了两声,“等着吧,放完寒假他就来。”
“有什么麻烦就来找我,别自己逞强!”他说着走出去。
“不用——省着你的心肠吧!”
姑娘们在楼道晾了会儿,一进来小康琴就问:“这么快就完事了?”
她噌地倒头躺下:“流氓!想跟我耍流氓没门儿!”
姑娘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同屋的梁晓下结论说:“这叫欲擒故纵!还是多读点书更有心计!”
她哗啦揭开被子:“送给我我都不要!若是眼馋改天他再来我出去倒好。”
“好啊好啊!我现在就去把他找回来!”小姑娘嚷嚷着。
“我说的是改天,改天,真是的,知不知道‘害臊’这个词啊!”
“跟我们谈害臊,没搞错吧你?”
过了初八,该回来的都回到了紫狐,但年的氛围似乎在熊振新团伙中才浓起来,日日地宴请饮酒,分外热闹。
身边的人又都出现了,夏宛一日迫于一日地盼着寒假过去。
初十那天中午,潘小海来到了她的住处,为她捎来一包东西,这些东西是她父亲叫带来的,他之前听到女儿离家后和同学潘小海在一处工作,就趁着过年到他家跑了一趟。夏宛打开提包,包里除了一些吃的,其余都是从前用过的旧物。要摆明了就这么打发了她,或者说从此恩断义绝?摆在眼前的旧物使往昔的日子历历在目,这感觉明明像就此嫁了她似的,使她十分懊恼。
有个情况潘小海老实跟她做了交代:有一罐酱菜被江老板拿走了。
“这算什么!”听了这个她更不高兴起来。
“小气鬼!他有什么不好的?有钱有面子,比那位前途渺茫的大学生现实多了。”
“好,有钱有面子,然后跟别的女人好,那滋味好受?省省吧,我不傻!”
潘小海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偷偷高兴:“人不可貌相,太有才了!”
他走后不久陈菲过来在她床上歇一阵子,她刚陪熊振新参加完一个饭局,喝了不少酒,脸上红彤彤的,妩媚得像一枝火红的玫瑰,说话走路还飘飘欲飞的样子。她手舞足蹈,没完没了地讲着来的人有多厉害,场面有多热火朝天,自己又是怎么叫这些厉害人物纷纷醉倒,到后来又念叨起慕天来。
“那个死东西,看我跟姓熊的好他咋那么能装孙子!脑子进了水还是八辈子没出过头这辈子想得能死?拿我当筹码,在这儿受煎熬,再喜欢我又有什么用?冤家,什么时候才能托生”她一时醉了,说得动情;一时又清醒得很。
“不知路豪会什么时候来。”夏宛捋着被角说。
“他从昨天就来了,这小样儿还不肯叫我姐。我和你什么关系?不叫姐我就把他灌倒。”
“你说他已经来了?”她惊呼,随即惶惶不安地走到窗子边,猜测着一切。
“难道你不知道?”陈菲醉态可掬地从床上爬起来,“玩了好几回了,我说这小子也不带着你,安的什么心!”
夏宛站了几分钟,才说:“我必须找他说清楚。”
会客厅里,人稀稀落落却不乏热闹的气氛,路豪果然在这里,叶子桐来了,蒋成梁来了,还有不认识的新面孔。夏宛到这里时他们已经开始玩乐,所以错过了和路豪单独谈的机会。
她一来到屋中,就遇到尤为尴尬的情景——叫阮露的女孩无聊地拉着路豪的袖子,而慕天手拿酒杯侧身站在他的对面,两人聊得非常起劲儿。她最终决意留下来,是希望在引起他注意后情况能有所改观。
直到阮露加入了他们的话题,路豪转移了交谈的对象,都没有看过夏宛一眼。
“到我这边来!”陈菲打算给她介绍新朋友,她睡过一觉,此时醉意了无踪影。夏宛帮着去添置果盘、开酒瓶,陈菲知道她的个性,就不再勉强。
“妹妹,好久不见,长个儿了,越发标致了。你怎么不认识哥哥了似的?”
夏宛看到了脸上发光的叶子桐:“我都多大了?还长个儿!只怕你妹妹多,认错了我呢。”
“瞧这嘴,跟我家乐玲那丫头片子一模一样。”
“跟你家大小姐可不能比!对了,你家乐玲回来没有?”
“这不挺好吗?叫她回来又折腾,谁受得起?”
此时的夏宛早已满腹心事,就不再跟他聊下去。时间在喧闹中飞快流淌,路豪就连一眼也没有看她,如同不存在这个人一样,她想到他现在还生着气,足知成见有多深。添酒的过程中,她突然被一阵敲击声给惊醒,抬眼看到一脸失意的江景晨。为他倒上酒,决心更加坚定。顿时,她瞧准了路豪,伺机上前说话,但路豪仿佛吃准了不给她台阶,索性对阮露问长问短,关心得不得了。
“女孩子要少喝点儿酒!喜欢吃什么?那边的?好,没问题!”
等夏宛走开来,他这才停止献殷勤。
“为什么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都来这种地方?”
“以自己喜欢的工作赚钱容易保持年轻,那个残疾的黑洞学家不就是这么形容自己的工作吗?他把自己伟大的事业和小姐坐台归为一类。”阮露自娱自乐喝了口酒,对穿着普通的路豪仍然没有提起兴趣。
“那你是因为什么?”
她轻轻嘲笑着,去满足他的好奇:“上学的学费花了不少,投入总得有所收益吧?可我毕业后就只能到工厂去,要么为别人站柜台,挣的钱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你再看我表哥,也没受过高等教育,年轻时还进过牢房,照样混得像模像样,我还不如早两年就跟着他。一到这里,我可是相信了‘女人变坏就有钱’的道理。”
路豪一听,这是打算着要去学坏,便连忙劝阻:“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可以慢慢来嘛!刚毕业都挣得不多,过几年有了经验,工资就会涨起来。一口吃个胖子会撑死人的,别羡慕她们挣钱多,学了坏没男人要,这对你们女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你说的这一套那是对于你们,我们可不能比,得做牛做马一辈子,想升职哪里容易?”阮露耷拉着涂得跟黑刷子似的长睫毛,艳羡地望着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暗暗埋怨表哥竟然叫自己陪一个穷学生。
“我得好好跟你聊聊,以后有空可以来找你吗?”
“行吧。”得到他的倾慕却也是不错的,阮露暗自得意,误会了他的意思。
“那太好了!我得好好跟你谈谈!”
言语自如的路豪看起来朝气蓬勃,尤其有一副热心肠。夏宛目不转睛地望着,竟没有太多的难过。片刻过后,夏宛不经意看见他头侧发间用白纱布粘出的一块。她顷刻转身出门,隐约触到某个位置投来的刺眼目光。
陈菲瞟了要出去的夏宛一眼,抢过熊振新嘴边的酒,举到慕天面前,“你也不替熊董喝一杯?”
慕天捡起蒋成梁递落的烟,伸手来接,没承想陈菲有意松开,把酒洒在他的腿上,湿了一大片,还叫熊振新看热闹。慕天顾不得收拾,瞧也没敢瞧她,连忙补倒一杯喝个精光。
“地皮的事儿我可全仰仗你了,凡是需要打通的关节你只管说。”熊振新跟蒋成梁谈起扩建来格外凝神。
“决定权在上面,我想办法打报告上去,还得靠路豪活动活动路副市长。”
趁他们说话的空闲,慕天把视线落在陈菲身上。只见,她靠在熊振新侧背与沙发形成的角上,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他。四目相望,说不尽的诱惑、渴望,和灵魂的交欢,就像两条蛇缠绕、攀援。
慕天在春波荡漾的窃喜中度过了攀谈畅饮的醉人时光,一向期盼的女人在向他示好,不管出于什么,都叫他心痒得难以收拾。没有陷阱,他们是联手的好伙伴,是彼此信任的拍档。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关键在于动力够不够强大,例如搞垮江景晨,纵然熊振新不够坚决,促使他迈出最后一步的是长久屈于人下的不甘。
不知道陈菲真醉还是假醉,酒的味道弥漫在她火红的脸上,她晃悠着曼妙的身材,在男人中间飘来飘去,她的笑声如同小提琴的独鸣,在男人混浊的低音里无疑是一段放任、撩人的旋律。她昏昏沉沉、颠三倒四,不久撞在慕天身上,一副醉酒贵妃的媚态。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路豪出来去卫生间,夏宛立即追着问:“不相信我们还有以后了吗?仅仅因为我暂时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仅仅因为一次低级的挫折就要放弃?在朋友的立场上你都答应不离开我,做了恋人就要轻易更改吗?”
他不加理会,只管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说到底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你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忽然之间他发火了,激动得大喊大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该问为什么的是我!你一花瓶砸下去倒是痛快,你想过我的伤势吗?想过我是你的谁吗?我的头鲜血直流,你却跑得无影无踪!哪个女人会对自己的恋人下这样狠的手?可能你心里对他还抱有希望,你还接受不了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但你是不是应该懂得伤害你的是他,折磨你的是他,而不是我!你凭什么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一心盼望你好的男孩身上?”
“不会的!”她大惊失色,双手颤抖着,无法饶恕自己犯下的罪过,“我,我只想阻止你,没想到会有如此严重,我一点也不知情!”
“你根本就不关心我,你只在乎发泄身体里的郁毒!”
等待,他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夏宛一定要看伤口,但被无情拒绝。
“路豪,你惩罚我吧!我必须受到惩罚!可是我不想离开你,我感到你才是上天派给我的那个人,最适合我的人。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你不要再撇开我!”她从背后抱住了他。
路豪揪掉白纱布,露出一道缝合过的伤痕:“我只要想到你那么对我是因为心里还装着别人就没法原谅你!当初,我不该把目标锁定在一个对我有着诱惑力的女孩身上,我不该靠近她,更不该和她走到一起。”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
他仍旧丢下她,径自走进屋去。
夏宛颓败地站在门外,一个人矛盾了很久。隐藏下去终究解不开他心里的疙瘩,就算和好,在下一次、下下一次,棘手的状况会步步将他们的感情逼向绝境。说出实情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假如他知道不能靠近自己,会不会也像江景晨那样选择别人?他的渴望是那么直白,好似那里住着疯狂的魔鬼,当它主宰一切的时候他就不再是自己。这触目的刺伤骇人地暴露至今让人心悸,但是除此,他的学识、灵魂都使她充满了敬佩,这个错误掩盖在他性情的阳光以及本性的善良下而变得不那么难以饶恕,况且他们的关系是恋人。然而这无法改变潜在的事实。
聚会结束时到了六点,他们准备搭伙出去玩儿,到别处寻找更新鲜的刺激。她赶到会客厅,在门口遇到路豪,旁边仍有阮露相随。她看着他们走过,最终没有再开口,毕竟比这更糟糕的局面她都经历过,她想应该选择独立生活了,分开的这一个月过得还好,她已经不那么需要他了。
“用不着这么失落吧?伤心了?”
江景晨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脚就走。江景晨紧跟其后,一路沉默,走了好长的距离,直到她加快脚步,执意要甩开他,他才认真地说:“回到我身边来吧!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夏宛没心思听这些,甚至懒得来表达些什么。
“你已经看到了,他并不比别人高尚多少!只要给我机会,我会好好对你的。”
“不要给别人乱扣帽子,路豪他不是你这种人,绝对不是!”
江景晨不依不饶地跟上来,心里总有打不开的结:“他是君子?要不了多久你会发现这是个低级的笑话。”
“你想对他怎么样?真卑鄙!”
他不再向前走,颓废地缄默着。
就在他们进行着不愉快的谈话各自走开之后,会客厅里剩下最后一个人。
“救我,慕天!我要没命了!”陈菲卧在沙发上,对着电话哭出了声,患得患失之间眼泪就真的流了下来。
“这怎么救”很快,电话里只剩下忙音。
她擦了泪,躺下来咯咯大笑。笑声刚刚平息,安安静静的大房子里闯进一个人来,他还没有弄清情况,就见陈菲香香软软地躺在那里,起伏的曲线分外诱人。
“别闹,没什么正事我得赶紧过去!”
“那你回来干什么?去呀,快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这个拿我当刀使唤的混蛋!”
“要想出人头地就得矮人三分,迈出这只脚就别想再收回来。”他一脸恶毒地讲,冷不丁扑上去捧住她的脸,狠狠地亲上几口,本要转身离开,不料被陈菲缠紧了。她就像匹脱缰的小野马,对他开始了热烈的进攻。摆脱的过程尤为艰难,因为她的骄蛮,他颈后的皮都被搓破了,他甚至像对待一个难缠的村妇一样,把指头掐进了她水白萝卜似的小臂里,这才跳开很远。
陈菲仰头笑了两声,情绪即刻变得低迷:“我就快被他折磨死了!只要在他的面前脱光衣服,我脑中的臆想就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怎样一刀一刀扎下去,扎他个血肉模糊,怎样扭转插进他胸口的匕首,叫那禽兽生不如死。我敢说,这么臆想下去,我迟早会把它变成事实。”
“你所得到的风光呢?你终极的目标还没有实现。只有他高兴,你才会得到想要的一切,唯有掌控他,你才能把姓江的踩在脚下。”慕天用硬钢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我突然发现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个念头会随时从我的骨子里跳出来,把现实揉皱了扔进垃圾筒,我确实要崩溃了,这种光景一刻也熬不下去!你不知道,江景晨他根本就不在乎,我讨好也罢,威胁也罢,他都不在乎,他满眼里只有对他死了心的夏宛。我才发现我所做的一切只会让我越来越痛苦!我虚情假意地逢迎一个魔鬼,就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枯井,而那最折磨人的是我自己的脸!我多么渴望痛痛快快地去爱一场”。
该付出的都付出了,却要功亏一篑,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慕天就不能答应放弃。
“要不了几天我就会有别的男人!”陈菲颠颠倒倒地晃到他的眼皮底下,把酥胸腆到他身上,“我好看吗?你不会做与我厮混的男人吧?”
他模型似的挺在那里:“宝贝儿,贪心会付出代价的!”
“你不会,因为你巴结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偷他的女人呢?记住了!不能随便叫人家‘宝贝’,那‘禽兽’不对你翻脸,明天也会有人不高兴的。”她在他的胸膛上拍了拍,娇软软地像施了魔法的云往外飘。
慕天在原地挪来挪去,处在激烈的矛盾之中。有一刻,他仿佛停止了呼吸,以邪恶的表情僵在那里。大概陈菲心灰意冷,又深陷醉意,竟一头向地上摔下去。他连忙把她接到怀中,感到她粘上来的柔软身躯。他没有办法把她推开,已经毫无疑问地要把痴狂的美梦酿成人间的欢愉。
“贪心会付出代价的!你不敢!”陈菲瞟了瞟他兴奋扭动的脸,手也如同醉了,探进他的衣服里,不时发出嗤嗤的笑声来。
“天底下没有我不敢的事儿!”
慕天旋即搂紧了怀里的人,拧上了门锁。
江景晨离开后,夏宛越想越生气,生气的结果就是她终于下定决心向路豪坦白。对,现在就去,一切必须改观!她奔向了电梯口。
在距离门厅不到两米的地方,她追上了路豪。此时,阮露挽着他的胳膊,他在听到喊声时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那固执的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熊振新正和他交头接耳,江景晨走在后面,正与别的朋友聊天。这一喊,大家都纷纷回过头来。
“我有话要对你讲。”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现在要出去,我没时间。”
“只说一句,不行吗?”
路豪看了看其他人,仍不松口:“有话就这儿说吧!”
“这句话不能在这儿说!”
他的目光落在江景晨脚下,脸上浮现一道自讽的笑:“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说的?我们又没有见不得人的阴谋,你是忌讳什么吗?”
人人都关注起这场好戏。
“好!”她憋了满满一口气,咬紧嘴唇说,“我砸你的头是有原因的。”
大家惊得瞠目结舌,他头上的伤疤是她砸的!
路豪依然盯着她,等待着解释。
“我有过不幸的遭遇,心里有阴影。”她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只要获得来自他一个人的理解和原谅。
但路豪蒙了,不要再听,他能感到这是个难堪的结果。
“你相信我,你听我说完!”
他果断地抬脚向旋转门走去。
“我被强暴过!”她急了,把什么都说出来。
熊振新瞪着她说:“现在的女孩子真恐怖,被甩了就这么死皮赖脸的!”
阮露惊得瞠目结舌,而江景晨的脸上更是无法形容。
在这场闹剧里路豪无疑是最重要的角色,过去的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但最触目惊心的在于产生了新的问题,他被吓坏了,他的尊严在承受着巨大的打击,他无法接受这个从天而降的残局。大家都在看笑话,而她居然把这种事公布于众。于是,他丢下所有人跑了出去。
“路豪——路豪——”夏宛喊着他的名字,看他跑得无影无踪,独自站在那里像要窒息。她强烈的自尊一瞬间汹涌而来,它能毫不含糊地把她再次推向深渊,让她喷出最后一口血来。
江景晨忧虑地望了望她,跟着别人走出了大门。他最终明白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更受震撼的是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被强暴过,她能做出的事往往超出人们对她的估计,她为了一种东西可以将所有负担起的、负担不起的都抛之脑后。但是他心里更多的是疼痛的滋味,因为随心所欲他使她受尽磨难。她如此孤单,如此狼狈,翻出不堪回首的过去,只为去讨好一个承担不了什么的男人。
“姐,姐呀——”
前台边传来几声呼唤,唤了许久也无人答应。直到夏宛转身的刹那才恍惚意识到那呼唤是朝自己而来,她在落入深渊的惨烈中呆呆地瞥了一眼,这一瞥无疑使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看到弟弟夏末,她恍恍惚惚,一时难以相信。他是越发高了,越发清瘦。想想离家已是好久。
“姐,可算找到你了!”
“小末,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起初他故作神秘,但没过几分钟就倒了个一干二净,原来他是跟踪潘小海来到江城并找到这里来的,保安说什么也不让进,经过一番恳求,他们才答应让他在这里等着,说是到了上班时间,会告诉他的姐姐。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了。
“刚才是发生什么了?”
夏宛白了弟弟一眼:“少管我的事!”
“姐,我不想上学了。”
“奔我这儿来要是为了找事干你就马上走!”
姐弟俩正在这里别扭,忽然有人大叫她的名字。
“夏宛,夏大小姐——”
她看见熊振新一伙人又回来了。刚才因为她的缘故路豪临时改变主意回了学校,蒋成梁也找借口走了。花尽心思安排的局被搅散了,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有心理阴影是不是?这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懂呢?你不会是屡屡失手,狗急跳墙,要用阴影来讹人吧?我警告你,别张嘴就胡说八道,没证据就叫栽赃!过河不成,小心湿了你的鞋!我作为公司的董事长有责任提醒你遵守做人的基本道德。”他毛糙的眼睑里流露出叫狂妄的东西。
胸口好比煮糊了粥,夏宛一脸嘲讽,这个世界颠倒了,将脚放在头的位置,五脏六腑哗然掉得满地。纵然全部的血液瘀在心脏里,说出任何话都显苍白。
阮露用有色的眼睛瞅瞅她,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了。
“一切都会偿还,上帝从来不偏不袒!”她拉起弟弟,准备逃离这难堪的境地。
“等等!在公司代表的就是公司形象,你公私不分、气跑我的贵客,必须要给我做出一个解释!跟我走一趟!”
“我没有解释,更没有保证,你可以开除我呀!”
“你那点破事儿没必要让我拿出来在这里抖搂吧!”
夏末的冲劲儿说上来就上来:“别欺负我姐!”
“你少管!”夏宛呵斥。
他却继续道:“想找打只管说,别以为自己当老板!”
“你闭嘴!”夏宛骂起来。
“这嘴脸还真是姐弟俩!你姐姐没跟你讲她的故事吧?刚才出去那几个,看到了吗?光她的男朋友就有两三个,你说她这生活乱不乱?还有呢,她刚刚追过来跟大家宣布了一件大事,把他们都气跑了。那可真是了不得啊,你想不想知道?”他又露出了刺目的笑脸,将话题猛地一转,“弟弟形象还不错,就是穿得差了点,打扮打扮倒是个帅小伙。有事做吗?不如来给我打工吧,我正好缺你这样的伙计,想不想试试?”
“小心你的狼尾巴!”
“对我这心直口快的人有成见就有成见,犯不着不为弟弟着想,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去不去,由他自己决定。”他卖着关子,鼓动夏末说,“天下可不是随时都有这么合适的事儿等着你。”
夏末开始犹豫:“姐!”
“你看出他是好人了吗?”
“犹豫成不了气候,做事一定要果断。去瞧瞧工作环境,不愿意还回来,有你这样八面玲珑的姐姐在,你还怕什么?”他让人带他走。
夏宛上去抢人,一面骂弟弟:“你敢去就看我死在这里吧!”
“我去去就来,反正总要找工作!”
“你害死我吧!”
最终她拼不过他们,眼看着弟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