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调酒师手中流淌的酒水,夏宛好想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她手头攒到一点钱,本来是打算有一天送到他手上。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能花去一个月的收入,不在乎酒有多贵,就是全部积蓄都无所谓。
“小卫,可以再快一点吗?”芳芳喊那个来了不到半个月的出品员。
“好嘞!”小卫一边忙碌,一边抬眼看了看夏宛。
她一脸麻木地站在吧台前,搓弄着头发梢,不见了前些天的快活。她不再为一个念头喋喋不休,也不再喜欢说话,就算别人看她个够,她也不在乎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她无地自容,此时她已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开始了苟活的人生逻辑。当兴奋过后,幻觉消退,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怎么来说呢,是说她被一个男人玩弄了,还是说她把自己给一个男人玩弄了?这段丧失了意志的时间里她仿佛不是自己,而只由着身体里的恶魔来主宰。这肮脏的经历使她一辈子都感到是羞耻的,尽管纯洁无用,它是那么苍白无力,可丢失了自尊她就丢失了自己,像随风飘摇的草,再也找不到前面的路。
她跑到大楼的楼顶,爬上楼顶边缘的围墙,想从那里跳下去,离开自己脏透了的身体。她恶心这一切,可还是在痛苦中懦弱,这样就与那些人有区别了吗?不,也许一条更可怕的路在前面等待着她。如若如此,活着却不如死,她所付出的全部真心都是她的坟墓。于是,她又想起了那个风流成性的男人,想起他把陈菲的头撞得鲜血直流,想起他所经营的可怕事业,想起他一边容忍了她的缺陷一边爬上了另一个女人的床。她想念同一张脸下曾经以为存在的另一副灵魂,被他抱紧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无助、再也不会伤痛,可幻觉在醒来后带给她的刺伤却是这样致命!
那个肥胖的管理员还是发现了她,他骂骂咧咧赶过来的时候,才看清她要跳楼。
“搞清楚没有,这边跳下去死不了的。”管理员放慢步子,不以为然地看看她。
她并不在乎有谁靠过来,只要闭上眼睛,一切都不存在了。
“上面的几层比下面的楼盘小,跳下去只会摔到广告牌后面的围栏里,至多变成残废,不信你自己睁大眼睛看。”
她犹豫了,还没拿出勇气往外看,就被管理员拽下来,拉到楼梯顶门塞下去。摔坐在台阶上的时候,她还是想继续活着。
“小宛,我谈恋爱了,和苏淳。”
芳芳扭捏又害羞的样子把夏宛拉回了现实。
“你和他谈恋爱?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她垂下头,手指在台沿上来回摸索,试图填平那里的裂痕,“他的老板是个老鸨,蹲过监狱;他老板的老板是强奸犯,迟早要进牢房。你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芳芳被说糊涂了:“这么说来,你你男朋友又算什么?你都可以和他!”
“我被他甩了。”她看到波哥走进酒吧,往吧台这边来了,远远地冲他笑了笑。
小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谁呀?”
“毒贩子!”
小卫看看越来越近的阿波再担心地看看她:“没事吧,夏宛?你心情不好总不能把自己交给毒贩子吧?你这种情况最容易被坏人毒害。”
“你说话真像警察!”她P股上多了一只手,波哥放肆地在那里捏了一把,嘀咕道:“咱们玩去!今天有更精彩的,保证爽死人。”
夏宛还在犹豫,就被他拉走了。两人各怀心事,拉拉扯扯之间,一抬头碰到陈菲。一向热情的陈菲先是一愣,继而迎到她满怀恨意的目光,两人的角色似乎一下子换了过来。
“我说她这什么人呐!”小卫看着芳芳,有点愤慨。
“她一定是受了刺激,可她一声不吭,谁知道是这样!”
过了不到五分钟,路豪跑到吧台边来打听夏宛。芳芳说她跟客人去了包房,他就坐在高脚凳上等她。
“恐怕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从凳子上跳下来:“她去了哪个包间?”
芳芳去打听了一番,回来告诉他在0223号房。还没说完,他就迈开步子往里走,她回头去找小卫,竟怎么找也找不到。
0223号房门外的服务员对于帮客人找人很为难,路豪等得很着急,趁她不注意自己推门进去。他只有一个念头,尽早了解她的故事,研究她这个人,好先完成论文。
灯光交错闪烁,音乐震耳欲聋。屋里的人围坐在一起,目光都集中在消瘦的年轻人手上,男孩正把一包粉末倒进各自的盘子里。夏宛跪在阿波旁边,有些迫不及待,探出柔和的鼻头。
“你,在做什么?”路豪紧张得向后退了退。
夏宛本来只管做她的,并不关心周围,这时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进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
“我们约好见面的,我得尽快完成论文。”他显然被吓坏了,像见到鬼一样。
“可我已经没兴趣再跟你谈什么,你别再白白浪费时间了,拿别人的痛苦赚取名利,这其实是可耻的事情。”
“哦!”他恍惚点了下头,回头走了几步,又转身说,“你在吸毒,你怎么会吸毒呢?这太可怕了,你的确一点都不简单!”
夏宛没有理会,只管照着别人的样子,等待阿波做完准备。
“你会把自己毁了的!”他极其愤慨地吼了一声,冲过去把那白色的粉末打落在她的衣服上、桌子上、地上。
她抬起双臂,就像被打破了希望,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他们立刻围上来揍他,路豪抱着头没有还手之力。夏宛似乎突然被惊醒了,扑过去阻止:“别打了,他是我朋友,你们不能打他!”
这几人停了手,站在旁边。路豪抓着打痛的后背,从地上爬起来。
“你还是回去好好读你的书吧!”
路豪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看了看,然后说:“我不知道吸毒的人是否还有好下场,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吸毒,但我想也许现在、也许以后你都不会是一个好女人,纵然有再好的外表,都只能做一个肮脏、下贱、可欺的妓女。”
她痛哭了几声,忍住了:“你凭什么骂我?你上重点大学就了不起了吗?”
“吸上毒你就会变成钱的奴隶,连妓女都不如!”
她捂着嘴,筛糠似的摇头,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脚底像灌了铅一样。
“上哪去?”波哥一声喝住了她。
“我要走了,你让我走。”
“想走,游戏还没开始就想走。”
“我不玩了。”她甩开他的手。
“噢,你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你这不是害我白折腾吗?”他根本就不打算放她走。
路豪见状也急了:“青天白日的,你们居然敢逼人吸毒。”
“哟,你算哪根葱啊?也忒爱管闲事了吧!这东西老贵了,昨晚吃了我的糖片可一分钱没给,今儿晚上东西又浪费了不是!”
路豪二话不说,拉起夏宛就往外跑。
“瘦个子”掏出匕首,拦住去路:“要走也行,先把钱儿付了!”
他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扔给他们。
“就这么点,你当买菜呢?”
“那你们说怎么办?”
“不是还有一条命吗?心、肝、脾,你身上值钱的宝贝,随便取一件可不就能卖钱了?”阿波说着,他手下的兄弟开始上手。没过两招,路豪就被他们制服。
“放他走,我留下来。”夏宛抱头尖叫两声,低头不看他,“你走吧!别再管我的事。”
“我走再容易不过,可你的一辈子就彻底毁了,你以后主宰不了自己,你想过吗?”他咬牙说。
“我早就完了,这都是我自找的。我无牵无挂,死一百个也是死,不像你有未来,搭进来就可惜了。”她惨然笑了笑,“你们千万别伤他!”
“你可以回头,你应该拯救自己。”
她望着他,良久说:“你没本事救我,就由我自生自灭!”
“给老子吃,吃完了我们好玩。”阿波卡住她的嘴巴,抓过盘子里的粉末往里撒。
“放开她,恶棍!”路豪冲上去和他们拉扯起来。
就在这个当口,大约有十来个警察破门而入,堵死了出口。
“都别动,给我蹲下!”
波哥的人很熟练,立刻扔了东西,双手抱头靠墙下蹲。警察们对房间做了搜查,东西都被搜出来摆在桌子上。
路豪一直在向队长作解释,他担心免不了去公安局,不管怎么说这都会对他造成不良的影响。经过一番努力队长最终答应不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警察清理了现场,把他们带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毒品在夏宛身上发挥了作用。她被路豪搀扶着,走出不远,便拉着他的胳膊,抽搐不止。
大厅里的音乐还在不识时务地响着,人群早已停下来,都朝着走廊里张望。而走廊里乱成了一锅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跑出来。在走廊口,偏偏江景晨就站在那里观望。十五分钟以前,他突然停了生意,和他的人下楼来喝酒,此时听说酒吧出了事情,就带着余婷出来看看。
“谁把她弄成这样子了?”他冲路豪吼起来。
“谁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叫她成了这副模样!”他比他还要凶,玩弄她的人有什么资格问这样的问题?
“吼什么吼?”一个神情威严的警察呵斥道。
路豪闭了嘴,但临走丢下一句鄙薄的话:“有钱了就是不一样,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
江景晨不说话,一会儿嚼着下唇想吃人,一会儿嘴角不停地抽动。
小卫也在人群里,他跑上前来,又像怕什么似的躲回去,急得乱跳。
警官连夜突审,很快弄清了事情的真相。路豪做完笔录回学校去了,夏宛要继续接受调查,而波哥一伙儿将被拘留。
天快亮时,女警察把夏宛带到一间更隐秘的办公室,在这里她仍旧深深埋着头,直到片刻的沉默过后,耳边传来尤为沉重的叹息,她一抬眼看到了张浩天,才发现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这城市真是造化弄人呐!半年前她才是个初闯天下的小女孩,短短的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了和熊氏集团成员有密切关联的人,还学会了陪客吸毒。”他对旁边做记录的方警官说完,又问夏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的表情很复杂,因为这些话狠狠袭击了她的伤口,使她一瞬间产生了刻骨的敌意,从头发缝里狠狠地翻看了一眼。这令他们震怒,方警官顷刻换了副对待犯罪分子常有的刻薄面孔,而张浩天头疼了一阵,像捧着烫手的山芋。他们的碰面没有一次愉快的,但还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僵。
空气冷了一阵子。
“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想提醒你正视自己的现状。你说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年纪,有大把的青春,有美好的未来,怎么就不务正业,跟人鬼混呢?如果你的父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他们一天天把你养大的时候,总不会想到你长成大姑娘以后作践自己吧?”他言辞恳切,大概想起自己养孩子的酸甜。
这一通苦口婆心的教育,让她仿佛置身枯燥的课堂提不起任何兴趣。
“我们之所以把你再次找来,是想谈谈你受害的情况,我希望能找到你案子的突破口。”
“我求你别再逼我说这些了。”她总归还是个听话的孩子,又像平日那么言语温和。
“它给你留下了痛苦的记忆,我们都能理解。可如果不能坦然面对,让坏人受到惩罚,又怎么消除它留下的阴影呢?”
“那他除了你还有没有强暴别人?”方警官插嘴问。
她闭口不语,坚持不再提起受害的往事。
“孩子,你一定受了不少的苦,是他们把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我能想象你周旋在他们中间有多不容易。可你不说我们没有办法帮你啊。”
孩子!她很奇怪而抬起头望望他,眼睛有些湿润了。
“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相信恶人总会得到报应。但我们要主动出击,不是坐以待毙”张浩天竭力去感染她。
她烦躁不安,拒绝被怂恿,却突然提出了她最关注的问题。
“我会不会染上毒瘾,就此完了?我是不是最后要死在这上面?”她咬着手,又害怕又盼望他的回答,就像等待着末日的审判。
张浩天紧了一口气。幸运的是在关键时刻路豪拉了她一把,而那些粉末倒进嘴里效力大打折扣,但是他宁可给她一个当头的教训,使她意识到一个人要对自己负责。
“吸毒的后果不言而喻,如果你一再沦落,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你的意思是有这个可能?那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自己这样惨,如果老天肯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活着。”她此时如大梦初醒。
一周后,夏宛被放出来,路豪赶早来领她。
尽管经过了心理疏导,她还是丝毫打不起精神。她把头勾在胸前,面对别人的仍旧是垂下的头发,不断地抠手指、绞衣服。她跟着路豪走到前庭的时候突然站住了。
“快走啊!”他又生气又不耐烦。
她还是不走。路豪折回来把她硬拉到门口,她拽着厅门死活不松手。
“你还想在这里老死不成?”他背过脸去,气得大口喘气,双肩一起一伏,“你怎么就是这种女人?你还干什么?陪客、吸毒,你做三陪小姐吗?真不懂,他们怎么就不多关你几天,叫你好好反省反省!早知这样,你当初何必装个受害者来招人同情呢?你还考大学呢,你还爱读书呢,说这些能让人看得起吗?不能,你做的这些事情就叫人不能。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活工具,让人恶心的工具!”
“我不是,你胡说!”她反驳着。
“狡辩能改变摆在眼前的事实吗?”
夏宛只管用头在门上不停地撞,除此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想怎么样?你还被冤枉了是不是?”他愣是把她与门分开来,“就从这儿走出去,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看错了,不会再找你的。”
“那你干吗不现在就走?你走吧!我告诉你,我已经没脸见人了,我不想出去,我宁愿死在这里。”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你敢做还知道没脸见人?”路豪始终很激动,“你可以改变一个方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操旧业!”
“要是能改变方向我早就改变了,从这里走出去我就得又回到那个鬼地方。那些姐妹会怎么看我?她们也会像你这么说,甚至说得更难听,说我是婊子,是毒鬼,是破烂,可我不是,我不是的!”
“你就是!”他没有别的话可说,扔下她,自己走了。
她蹲在地上,抱头在膝盖上,难过了有一阵,后来终于忍不住抽泣,继而哭出声来。不久,她拨开头发,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路豪走到院门口又突然返回来,立在院子里盯着她看。这个时候院子里来上班的民警多了起来。
“有人在外面等你!”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心,他们怎么会轻易放我走呢?”
“为什么?能告诉我吗?”他的脸上有挫败有憎恶,但平静了不少。
“不能,我害怕,其实我比谁都害怕。”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完全被搞糊涂了。”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这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到头来好像都变成了我的错。你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然到后悔的时候就晚了。”说完,她靠在那里又开始抠手指,嘴里念叨道,“该怎么办呢?怎么办?”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大概出入警官的目光让她不舒服了,她还是朝门外走去。
这段时间路豪在揣摩着她的话,见她无助地走来,下意识地担心起来:“我相信你本性并不是个坏女孩。”
她停了一瞬,继续往前走。
“不肯跟他们去那种地方就能肯定你本是好女孩。”这个想法很快被现实否定略去不谈,不管是不是善意的谎言,他都想出手拉她一把,“你给人的感觉跟别的女孩子不同,不会对男孩子表现出虚假的热情,你不会讨好巴结他们,我感受到你自爱、真实、心地善良我不会反感你,还乐意和你打交道,不光是想从你身上挖到材料,更是抱着一种遐想,希望你从这种生活中走出来,走到更广阔的空间来。尽管这一切大大超出了想象,但也许你是被什么所逼,你没有彻底坏透,就还有挽回的希望,你可要抓住啊!这种时候只有自己能决定自己未来的路!”
她转身看了他许久,有些触动:“我的心早对这一切厌恶透顶。我不知道眼前该怎么走,我也不知道对自己的命运能把握多少,但是我知道从这里走出去之后我再也没有堕落的理由!”
“仅仅说说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行动,能不能做到!我们走得正,拿出战胜一切的勇气,就不必怕别人说三道四。”
她麻木地摇头,似乎看透了一切,对什么都心灰意冷:“我哪有什么勇气?没办法的情况下我会装作好过,装作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真的,没有人体会我为什么会爱上那么一个人,爱得放下一切;没有人知道我是那么相信他,总是乐于幻想,无视事实的面目,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只以为明天会比今天好都过去了,还说它干什么!”
路豪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臆断,他完全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感情,更不了解她抱着最初天真的感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跌了多大一个跟头。他以腼腆的笑容来掩饰自己多事:“你真心喜欢他?他是个朝三暮四的家伙!”
“我不想再提了。”她苦苦地说。
他理解不了,自顾思考着,没有再问。
走出拘留所的院子,两人撞到金亮和方圣龙,他们已经朝里面张望了好一会儿。
路旁停着一辆阳光下白得晃眼的越野,除此再见不到什么车辆。
夏宛认出了那辆车,并由它想起上次被抓回去的情景。上次进去是为了让恶人得到惩罚,这次却是拘留,前后一想还真是有些可笑,坏人没进去,自己倒先走了一遭,她心里含盐似的滋味。可是这样折腾之后,痛苦像被剔除了,她清醒了很多。
意料之外,来带她回去的不是熊振新的手下,而是江景晨。他一直坐在驾驶座上,臂肘从车窗里伸出来,脸上的不悦已经摆明他等得多么不耐烦,有人已经报告了她迟迟不出来的缘故。
夏宛走在前面,没有告别,径直朝等待着她的方向走去。
江景晨摘了墨镜,从车里走下来,摔上车门:“真够磨叽,有那么多话要说吗?”
她没有搭理,一直朝后座的车门走去,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
“你怎么会和乌帮的人扯在一起?是他们教你吸毒的吗?”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些事不该你管!”她冷冷顶了一句,就不再做声。
他逼近她的脸,指着对面嚷:“该姓路的管!你就这么急着把我踢开,啊?好,你今天就亲口给我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
面对这恶意的刁难,夏宛平静地看着马路上的黄线。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他把她扯到马路边,接二连三地质问,咆哮声一次比一次叫人害怕。夏宛紧紧闭上眼睛,忍耐着疼痛,忍耐着他的发作。她什么也不想说,永远也不想说,坦白于事无补,挽回不了什么。这使他的火气越来越大,乃至一再把她向树下推去,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你必须给我理由,一个充足的理由,叫我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蒙在鼓里,怎么被你利用,又怎么被你嫌弃,以及你有了真正喜欢的人。说得我心服口服,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善罢甘休!我大概会没完没了,直到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为止”。
路豪懊恼地观望了一阵,终于拔腿跑过来,涨红的脸跟喝了酒似的:“警察就在那边,你想跟他们走吗?欺负女孩子算什么能耐?”
江景晨当真放了手,咽下一口气说:“好,她不肯说你替她说也行,说不清楚我是不会放手的。”
“你们的事我怎么知道?你有不少女人,何必跟她过不去呢?”
“别扯没用的!我就是跟她过不去!我怎么可能不明不白地放她走?”
出其不意,夏宛夹杂着难受的情绪,开始反击。
“让我死在你手里,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坏的结果!说实话,不管过去有多么深的印记,不管这场感情叫我多么痛不欲生,我都不可能再爱你了!”
“我听不懂!”他的嘴角抽动着。
“我已经不爱你了,不爱了!如果你一定要说我喜欢上了别人,那也未尝不可!”
“亲口告诉我他是谁!”他敌视着路豪,冲她叫起来。
“这一点儿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做你的玩物,我要对过去一文不值的所有说再见!”她毅然决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景晨惨败,毫无反击之力。
汽车飞驰而去,只剩下一个青年坐在路边苦思冥想。后来,他双手揣在口袋里,眺望着连绵到马路尽头的木棉树,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走停停,忧郁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