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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危机四伏

  紫狐里无人不知,余婷是孙经理的表妹,她靠着表姐的一手栽培,在公司总办谋了一个闲差。她之所以能长久地与江景晨保持关系,不仅是表姐这层关系,还因为她猜透逢迎了他的喜好,并笼络了他的手下。但时过境迁,她左右进退,费尽心思地扫清障碍,维持着情人的位置,却从来管不了他的事,收束不了他的心,更像一个物品用之即来挥之即去。慕天离开赌场之后,熊振新再无更好的借口安插亲信,只好暂派她过来,表面上这是缓和不愉快,实际上是想利用他俩不稳定的关系继续牵制江老二,一手掌握赌场的情况。这倒叫余婷高兴了好些天。一来赌场里都是熟门熟路,底下的人无不尊敬,做事顺手顺心;二来有熊振新做后盾,江景晨再不能小视她,这让她走路头也抬高了不少。

  赌徒们的叫喊把她吵烦了,她索性躲进办公室点起一支烟,在椅子里猛吸一阵。金亮推门进来,她本能地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从椅子上跳下来。

  “吓死我了!这赌场的账你一手管得了,何必叫我来掺和?我可懒得管呢!”她压了压关好的门,又取出烟来抽,“唉,倒是这女人不好做呀!我也老大不小了,跟江哥这么多年,再不结婚就怕被嫌弃了,我现在一门心思只有这个,偏偏这节骨眼上冒出两个丫头片子,都想打他的主意。”

  金亮靠在桌子上,抱了一只胳膊:“你还怕弄不过两个黄毛丫头?我看主要是这个陈菲不好对付,找机会再教训教训她。”

  余婷吐了口烟雾,有些犯愁:“我倒是更担心这个夏宛。”她忽而狡猾一笑,翘了翘夹烟的手指,“你是不知道她最怕什么别看我和她没打过什么交道,这个可清楚得很!”

  “我警告她了,我想她会识趣的!”金亮并不觉得夏宛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她眯起细长的眼缝,筹划了筹划,就在他耳侧小声嘀咕了一会儿。

  金亮面有难色:“这恐怕小题大做了,江老板知道了也不好交代,没必要冒那个风险。那丫头就是一白痴,连你和江老板的事都没搞明白,我把你们的关系一说,她嘴上不信,小脸却白得跟死人似的。像她这种女人,在他身边绝对长不了!”

  “是吗?”她寻思道,“是我过于担心了?”

  “今天,我看见李老板去找她,大概是想好好栽培她!”

  “有这事?他的小算盘可不就惦记那点事儿?”她烟也不抽了,抬P股就去问问。

  李兆光一再动员夏宛到自己那里去干,无奈这丫头主意坚定,竟毫无效果。他琢磨来琢磨去,又有大家的主意,决定背过江景晨对她来硬的,到那时生米做成了熟饭,他不认也没办法。

  这天晚上,她换上工作服正要出去,就见俞强领着人从更衣室进来,把其他姑娘都赶了出去。

  “今儿有贵客,李老板叫你去招呼,熊董点过头了,他说,你想去就好,不想去就往死里弄。熊董还说了,得教教你怎么伺候男人。”

  “你没有问过江景晨吧?他不会答应的!”

  “他现在和几个老板在一起,你喊破嗓子他也听不见。”他动起手来,没撕开她的裙子反被摔了一个耳光,腿上还挨了几脚,便气急败坏地将她摁在墙上,警告道,“你最好识相点!”

  她一面反抗一面叫道:“江景晨他不会放过你们的,他自己都没有碰过我!”

  门外聚了好多人看热闹,夏宛羞愧难当,只好先跟他们离开了休息室。走到僻静处,她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能答应你们,我要去跟熊董说一声!”

  “现在由我说了算,我说不行!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伺候那是你的事儿。”

  又走了一段,她要求去上厕所,态度十分强硬,俞强让苏淳跟过去看好她。

  她越走越快,把苏淳远远甩在后面,并趁机跑进舞池,在摇摆的人群中不停走动。

  俞强派人堵住几个出口,打算瓮中捉鳖。慕天领着黑西装们像疯狗似的绕着舞池乱窜。他伸着脖子四下张望,很快发现了她。他招呼了一帮人,向热火朝天的人群中闯了进来。夏宛急忙逃出去,向包房深处疾步而行。

  身后依稀可以听到叫骂声,舞池已被搅翻了。

  走到包房区深处,见一扇打开的门里全是学生模样的人,夏宛调转方向,几步走进去关上门。

  这个普通的包间里挤着十来个大学生,他们正吵闹起哄,忽见闯进一个慌里慌张的女服务员,还把门摔出了响声,就很快安静下来。夏宛原地转了一圈,在寻找一个藏身之处,但屋子里除了很长的沙发和茶几,就只剩下这群人了。她连忙乞求他们:“有坏人在抓我,拜托你们行行好,救救我!”

  “谁在抓你?”一个男生霍地站起来。夏宛看见他不由得自认倒霉,正是熊振新的朋友路豪。

  “他们来了!”她乱了步子,像猎物落网一样惊慌,“我必须躲起来,不然我这次真的完蛋了!”

  路豪回头招呼自己的同学:“大家就有点同情心嘛!”

  一个女孩子指指沙发边的角落,那里应该能隐蔽一个人。路豪急忙拉她过去,让夏宛躲进去,并让几个女生打掩护。没多久,俞强挨着房间搜查,从这里闯了进来,跟他一起进来的人少说也有七八个,足足叫人倒吸凉气。几个女同学挤在一起不敢吭声。

  俞强推开她们,将夏宛拽了出来:“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免得吃更多的苦头,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我发誓,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怎么能随便抓人呢?”

  ——路豪突然发话了,这惊动了他的同学,更惊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想管闲事儿你还嫩了点。”俞强啐了一口,抓起他的衣领,骂道,“老子先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他是熊董的朋友,谅你们也不敢动他!”夏宛说。

  “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他仔细看看,想起的确见过,松了手说,“这个坏丫头偷客人的钱!我们得带她去把事情搞清楚。”

  “他胡说,他们”一只大手堵上了夏宛的嘴。

  “熊大哥这里居然有你们这帮恶人,我要马上告诉他。”

  俞强极不耐烦:“我说兄弟,这可是熊董自己的意思,你要说你可以去,但客人还在等,我们得先带人过去!”

  夏宛在他们手里扭打,并向路豪投去求救的目光。

  “反正你们不能带走她!”他不顾同学的阻止冲上去抢人,“你们快帮忙啊!他老板是我朋友,他们不敢把咱们怎样!”

  几个男同学一听二话不说,和他们争抢起来,双方搅成了一团。俞强一气之下,对手下的人喊道:“除了他,统统给我打。”

  女生们想趁乱逃出去,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光线暗了下来,又有几个男人从门里进来,把她们堵了回来。她们正恨路豪乱惹事儿,就听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呵斥了一声,刚刚开始的混乱立刻停下来。

  有人早把这里的情况报告了熊振新,熊振新正在饭桌上,他一听路豪来了,当即要过来看看。他看见“闹事”的果然是路豪,立刻对俞强大发雷霆:“混蛋!你也不看看清楚,就在这里胡闹!”

  “熊大哥,他说这可是你的意思?我就不明白了干吗要强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路豪突然呆住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突然呆住了。随后进来的江景晨促成了戏剧性的一幕,就好比翻来一个大浪把每个人都打进深水。

  那一刹那,夏宛挣脱了路豪的手,扑到江景晨身边,就像找到了救星。她拉着他的衣服,把他作为坚固的堡垒。江景晨的自我意识仿佛得到了格外的满足,他回头用柔软的眼神望着她,对她笑了又笑,随后才问出了什么状况。

  路豪像被施了定身术,竟忘了刚才在说什么。

  “一场误会,路豪这小子来了,竟然不跟我们说一声。”熊振新转而对路豪说,“以后来了就跟我打声招呼!这帮狗仗人势的混东西!强子,还不过来给我道歉!”

  “我蹲过牢,越过狱,跟你们见识不同!”俞强拧拧脖子,勉强说句软话。

  “道歉倒不必,你少伤一个人我就谢你了。”路豪还在生气,装不出什么好感来。

  熊振新给各位同学赔不是,谦卑地就像个儒士。几个女同学只说没事。他又问这问那,跟他们寒暄,随和得不得了,女生们又是仰慕的眼神。与此同时,他背后的一对儿人在其他人看来都分明有些刺眼了。

  “跟我说,发生什么了。”江景晨几乎贴着夏宛耳朵,低声问她。

  她深澈的目光里尽是埋怨:“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叫他们抓去了。”

  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你说清楚一点!”

  “他们说有什么重要客人,叫我去陪,要是我不从就”她啜泣了一下,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我逃到这里来,这些人好心救我。要不然,你别想再看到我了!”

  江景晨一眨不眨地盯着夏宛,渐渐掩藏了可怕的神情。有好几次他扭过头注视着她,神色里有些凝重,后来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再弄丢了。夏宛似乎从他的手心里得到勇气,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她一直被这样紧紧地拉着,过了不久,脸上浮起羞涩而甜蜜的笑容。江景晨心领神会,满足着,开心着,进而领悟了超越以往一切的情意。

  不知何时,陈菲来到门廊上,把这番柔情蜜意全看在眼里。路豪看见她脸上刮过一阵沙尘,眼睛里燃起嫉妒的烈焰,他感觉自己像是失足踩入金字塔远古的诅咒里,晕厥、惶惑而不知所踪。

  俞强接完电话,对熊振新附耳道:“李哥说那边等急了,怎么办?”

  “叫他自己想办法!”熊振新怒道。他叫陈菲换了个豪华间,要陪路豪和他的哥们儿姐们儿好好玩玩儿!江景晨坐在学生堆里,招呼他们吃喝,一心盯着忙碌的夏宛,两个人心照不宣,顾不得旁人。

  路豪低头吃东西,莫名其妙地嘀咕道:“我原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呢,这真让人费解!”

  “他们?”夏宛想起自己是要感激他的。

  “你不是个简单的人。”他趁她摆盘的工夫,偷窥那姣好的容貌。

  “对了,你应该读过很多书,大概知道凯瑟琳吧?”她突然问。

  “谁?”

  “是的,凯瑟琳。”有人说她应该像她那样,她一直没有忘记这个名字。

  他不停地揉着脑袋,翻来覆去想了会儿,说:“是《呼啸山庄》,我并不喜欢那个阴冷的故事,你对这个感兴趣?”

  她流露出了惭愧之色:“就是随便问问的。”

  路豪疑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久,才接过话筒,正经八百地唱了一首流行歌曲。大家鼓掌叫好,还有的端酒给他,他勉强喝了半杯,便喋喋不休地跟熊振新聊起来。后来,熊振新忙于跟那些女大学生玩乐,他才回来和她说话。

  “你和他怎么会成为朋友呢?”夏宛问。

  路豪神经质地摇摇头,反而说:“那你究竟是他什么人呢?那天我明明看到他和陈主管今天又是你,没有他的庇佑你就不能太平吗?你们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可以告诉我吗?”他清愁的样子透着一种淡淡的伤感,然而又说不清伤感什么,可能这只是今天的所见所遇引起的,借着酒精发散出人性中的诗意来。

  夏宛冲对面的江景晨微笑,对这番冒昧的直白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毫不怀疑地答:“我们还有第二种关系吗?”

  “还是但愿你能够幸福!”他实在以为其中的关系复杂,大概牵扯到生存或虚荣,对她超越平常的好感没有了,以后他看到她就跟看到其他女同学一样了。

  江景晨时不时看看夏宛,见他们交谈得投机,心头的美顿时一点点淡开来,化成了浓酸。尽管它的原料是炽烈的恋情,但这会使它导向某种欲念的扩散。

  熊振新被李兆光那边催得火急,他把江景晨叫到门外就单刀直入:“老杨挑三拣四谁都看不上,得用夏宛那丫头,你把她给我骗出来,以后就算你想要千金小姐我也给你弄来。”

  江景晨心凉了一片,他冷冷地问:“人家点名要她吗?为什么他姓李的就惦记跟我好的女人?我他妈跟他没完!这事儿我没法答应!今天谁也甭想把她带走!”

  “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呀!不就一个女人吗?这不赶巧,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男人嘛要拿得起放得下。”

  江景晨压不住满肚子怒火:“噢,没办法就拿我开刀!我让股是看在您脸上,在她的事上我是有些理亏,所以什么事全由着您,可是到头来我还得一让再让!既然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必客气。您说说,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她有情我有意,还得看大家的脸色,我在这儿还怎么干?”

  “阿晨啊,这有情有义自是一说”。

  “我不答应,我不会把她给别人糟蹋!谁跟我说我跟谁急!”

  “跟我生什么气呀,你不是一直挺爽快吗?”熊振新不快地走了走,恍然有所领悟,“想当初打拼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小子。如今我要老了,倒忘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那个宝贝比她更合适去。”

  江景晨立刻领会,犹豫了片刻,说:“我这就把她弄过去。”

  “动作快点,那边该翻脸了!”

  “好!”他郁闷地看着他进去的背影,一点也没有觉得侥幸。不过,她们已经绝交了,又有什么可顾虑呢?

  陈菲有气无力地走出来,问:“你找我?”

  他恍然改变了那种坏坏的态度,坦白地说:“有个好差事”。

  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她突然扑上来咬他的嘴唇,他被咬疼了,费了很大劲儿才分开她:“如狼似虎的女人啊,可在床上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陈菲的脸猝然红了,憋一口气说:“谁怕谁呀!”

  “就怕你没经验!”他激她。

  “那你试试看呀!只怕你不敢。”

  “哼,你到628等我,我马上就来,我们比比看!”他意味深长地说。

  “你可不许食言!”

  “良宵一刻值千金嘛!”他目送她离开。628,见鬼去吧,李兆光是在那里等得猴急,但愿那个贪心的家伙能叫她满足。

  他一转身,好不紧张。夏宛正探出身子偷偷往外瞧,一副鬼鬼祟祟的娇俏样子,可以断定她什么也没看见。

  “你在监视我吗?”他假装生气。

  “哎,你把陈菲弄哪儿去了?”

  “什么叫我把她弄哪儿去了?腿长在她身上,她要去哪儿我拉得住吗?”

  她明澈的眼睛在审问他:“你到底要谁,搞清楚了没有?”

  “我当然要你了!”他更加迷恋起她来。

  “你的嘴怎么了?哎呀,有血。”她摸摸他的嘴角。夏宛的举动很奇怪,非常郑重,无以割舍地抚摸着,之后轻轻吻了吻他的伤处。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像在做新生儿的洗礼,仿佛凝结着所有爱的情怀。

  他戏谑说:“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比我还不知道害臊!”

  “你哪里不是个不三不四的人?怎么骨头里都坏了!”她转身要回去,手却还被紧紧地握着。

  “你是要进去找他,还是留下来陪我?”不知道为什么,路豪的出现总让他担忧,好像这会给他造成什么威胁。

  “他帮了我哎!你不仅没感谢他,还像打翻了醋缸似的。我就去陪他!”她无奈又大度地笑道,把个“陪他”提得很高。

  这回江景晨不依了,拉下脸,拽着她就走:“你去呀!还由得你了。”

  夏宛几乎是跑着才跟上他的脚步,不管说什么他都不回答,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开房门的工夫她才顾得上喘口气,刚脱掉鞋子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他将她扛到屋中,歪歪扭扭地放在沙发的靠垫上。

  “干吗?”她歪得很难舒服,却沉浸在他的爱意里。

  “你说呢?”他有些霸道地讲完,就释放了所有的克制,释放了所有的感情,也几乎是释放了骨子里的野性,带她进入了只有彼此的温存世界。夏宛想她自己是疯了,但这个念头转眼被柔情蜜意消磨掉了。那是什么呢?反正从来没有过,她不是从来也没有这样恋爱过吗?跟爱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她迷迷醉醉,那些思想都不成为思想,而是新鲜的体验所引起的敏锐。

  她的眼神变了,是孩子做错事时的慌张和害怕,以及对他全部的信赖和依恋,而这些都无疑勾起了男人更深的向往。他所沉溺的不再只是身体的冲动,而是伴随着灵魂的愉悦,如同灼热的岩浆,任凭什么都阻止不了。

  “快走开,你这个坏家伙!”她突然咯咯笑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要继续下去。

  他想她会喜欢的。于是,他控制了她的头,然后毫无顾虑地亲吻下去。然而,身体的敏感叫她抗拒,她开始哀求:“别这样,我不要。”但是爱冲昏了头脑,他管不了这个,他着了魔似的,想起那个约好上床的女人,恶意地笑了笑。他摁住她碍事的手,听不到她的乞求里夹杂着的哭泣,而把她身体的僵硬当作青涩,迫不及待地去卸下最后的防备。他意想不到,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引起了她对噩梦的回忆。

  “晨哥哥,你不要这样,小宛不想这样!”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一旦有了决口,恐惧之洪水便泛滥成灾,冲毁了爱筑起的城堡。她用弱小的拳头开始捶打他的胸膛,捶打他的头,但是他更粗鲁了。他被爱灼烧而失去了所有的矜持,冲动如同魔鬼,他那双有力的手无法停止,它们揪开了她的扣子,越来越放肆。这一回,她像被逼上绝路,断然如同勇士,给了他狠狠的一击,那一刻她把他当成了笼罩在梦魇里那个挥之不去的魔鬼。

  时间突然定格,他们面面相对,都傻眼了。江景晨揉了揉被打痛的脸,恼火地瞪着她。她未作任何停留,赤脚跳下沙发,火速掩好衣服。

  江景晨拦腰抓住她:“你不爱我吗?你给我说清楚!”

  “你放手,放手啊。”夏宛一心想着逃,用沙哑的声音恐吓他,一边乱踢乱打,发疯似的掐他的手,在挣脱的时候回头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疯了吗?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失去了一切,我原来不值得你爱还是你发现了更值得你爱的人?”他吼道。

  如同炮火硝烟里的人听到召唤再回头看一看,又像一个梦游的人全不自知。夏宛捡起门里的鞋子,抬起那霜打一样的脸,用饱受不幸的目光再瞄了他一眼,之后拉开门狼狈逃走了。剩下江景晨跌倒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声冷笑。不久,余婷走进房中站在面前,他置若罔闻。

  回到宿舍,吵闹渐渐使夏宛清醒过来。

  都做了些什么?她捂着脸,不断地问自己,脑子里乱成一片。要失去他了吗?好几次从梦中惊醒,她这样问自己,不想面对一切的一切。可是她该逃到哪里去?这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缺陷和任性。

  有那么一阵子她简直认定他看清了,已经不会再爱她了,因为自己的粗俗磨灭了在他心里美好的影子。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她不停地摇头,还是要逃避。她的头空白而麻木,她的心只是重重的,如同装满了水的水桶。黑夜静得仿佛不是现实,而是到了某个抽象的空洞里。她就那样抱着双膝,咬着手背,一直坐下去。

  新一天的工作,四周醒目刺眼的色彩,华丽堆砌的空间,就像是一个光彩陆离的废品处理厂。她失去了感知能力,没完没了地走在一个狭长的“隧道”,而那扇红门上方“经理办公室”几个字,使她以为该是走到了“隧道”的尽头。

  她经过里面应允,推门看到了两个女人。

  “经理,你找我?”

  孙眉不屑地瞅了她一眼,懒得答应一声。

  余婷把撅在桌角上的P股放下来,扭头对她的表姐说:“你说我二十岁的时候是不是皮肤也这么好,也这么人见人爱呢?”

  她的表姐还是那石板一样的脸:“你那时她可比不了,就说现在也不差什么!搁着谁年轻的时候不都过得去!如今的姑娘认为自己永葆青春,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咱别跟她置气!”

  “过来坐吧!”余婷细挑的个头,化着精致的妆,有种天生难以接近的高贵劲儿。

  “我还是站着!”夏宛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

  孙经理道:“按理讲我是你的老板,我表妹更不用在这些事情上跟你废话。不过,她这回心软,我也就破回例,对你好言相劝。”

  “我找她就说几句话,听完她自有分辨,这种女孩儿简单又伶俐,最好打交道了!”余婷毫不遮掩地表达了不成好感的好感,那口气里反是跟人较真呢。她拉夏宛坐到椅子上,亲热地问:“有没有男人欺负你呀?要是有就跟我说!男人的心比海大,不是什么都顾及得了。”

  夏宛一时摸不清东西南北。

  “你可抢我的男人呢!我不但没教训你,还要帮你,这是为什么呢?我也有过二十岁呀,知道这个时候最分不清男人的花言巧语。”余婷说得极认真,那眼睛透着聪慧,透着先天的不安分,“听说你连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弄明白,你大概以为他是个不沾风月的情圣呢,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又何苦跟个倒霉孩子大动干戈呢?我得告诉你实情,免得将来栽了跟头再后悔。”

  “要是我可没这么多废话!教训她就是了。”她的表姐说。

  夏宛冰凉一笑,不知是笑自己的处境,还是笑这番良苦用心。

  “你到底还太年轻,什么都没经历过。”她盯着她的脸,不曾有半刻放松,“把你换作我,真不是什么都受得了。我和他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谁不拿我当他的老婆看待?但老婆总归是老婆,多少得忍耐。且不说他见了漂亮的都不矜持,只要他看上就没有失手的,其结果都是玩过了看也不看一眼。虽说他终归要回我这里来,但我他妈就是得忍受他的随心所欲。”

  她是有目的的,夏宛死死地盯着她,拒绝地摇着头,不想再听下去了。

  “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孙眉拍桌子道。

  “我得叫她知道以后会有什么下场,这个下场是什么带来的,不然她还以为抱住了有钱人的大腿!”她回头警告说,“你不过是他玩过的女人中的一个,得意过了头一点儿也不好!”

  “我得意什么?真是奇了怪了!”

  夏宛冷淡的态度终于把经理给激怒了,她站起来骂道:“你给我好好掂量掂量,想得通也罢,想不通也罢,立刻离开他!要敢不听,叫你尝尝老娘的厉害。”

  回去的路上,夏宛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理就不理呗,自己正这么打算呢,那些或假或真的话不用去细细斟酌倒比什么都好,爱是怎么回事,不爱又是怎么回事,她没有能力想明白,就不会再去想了。

  过了两天,潘小海来找她。只因为上次慕天要整江老二,明强找来,他二话没说掉头就帮他们,原想跟着他们混出个名堂,谁料人家一转眼倒给忘了。可为这他得罪了慕天,没有一天能在酒吧待下去!

  “唉——这不江老二来了嘛,我寻思跟他说说,看能不能帮我换个活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对我可没好口气!小宛,是不是你得罪他了?我也算立了功,他就算不领情,也不该是这个态度啊。”他牢骚满腹,看样子真逼急了。

  “你是说他现在就在那边的包房里?”她沮丧地望着VIP区。

  “就是这个意思呀!”

  两人相视许久之后,潘小海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里漫上一层粼粼的水波,她难过地呼了口气,丢下他快步走开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夏宛抹过几次眼泪,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有一天她看到虞洋和男友亲密的样子,想起了江景晨陪伴自己的种种情景,一时冲动就跑去敲他的房门,希望在失掉信心前给他一个解释。

  江景晨站在门里,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看了看门外的人。

  “我错了!”她没说什么话声音就卡在嗓子眼儿里了。

  他嚼了嚼唇边,不客气地冷笑了下:“我还没睡醒呢,等我起床之后再说吧!”说完,望着她把门关上了。

  夏宛慢慢地往回走,忍住了泪水。她想自己已经做了应该做的,如果没有身体的付出就不存在爱护,那么她情愿不要这样的感情,即使自己已经把心都给了他。她独自在窗户前站了很久,一直等到上班时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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