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菊萍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咖啡屋。
不知过了多久,服务生彬彬有礼地对她说:“大姐,我们要打烊了。”
蒋菊萍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12点,赶紧起身说:“不好意思了。”
车子开到家门口,蒋菊萍拿出手机拨打了张忠心的电话,问:“你在哪里?”
张忠心显然还没睡觉,忙说:“我在家呢,菊萍姐有事吗?”
蒋菊萍装出淡定的语气,说:“有事情想和你聊聊,我在河西桥头等你。”
张忠心答应得很干脆:“好的,我一会就到。”
蒋菊萍赶到县城河西桥头,张忠心已经在等着了,小车正是之前看到的那部。
看到蒋菊萍下了车,张忠心赶紧迎了上去,问:“菊萍姐,有急事吗?是不是我哥有什么消息?”
蒋菊萍没说话,她径直走到大桥护栏边。前两天下了两场大暴雨,河里的水流很急很浑浊。
看见蒋菊萍一直不说话,张忠心看着她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菊萍姐,你没事吧?”
张忠心刚一问完,蒋菊萍突然转身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张忠心猝不及防,捂住脸惊恐地看着一脸愤怒的蒋菊萍。
蒋菊萍火冒三丈地说:“想不到你和你哥哥是一路货色!”
张忠心一脸无辜,委屈地说:“菊萍姐,我做错什么了?”
“哼,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蒋菊萍大声说。
这时,一对中年夫妻正好经过,男的可能想走过来劝解,女人拽住他,说:“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男人问她老婆:“要不要报警?”女人说:“报警?你脑袋进水了?警察管得了别人的家事吗。”
张忠心依然不明白蒋菊萍的意思,可怜巴巴地说:“我哥哥是我哥哥,我也没办法,我能怎么办啊?”
蒋菊萍歇斯底里:“不说你哥哥的事情,我现在说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张忠心一头雾水,诚惶诚恐地问:“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
蒋菊萍说:“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问你,你和我家蒋丽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忠心明白了,马上低着头不说话。
“心虚了吧?你是不是在利用我侄女的感情?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哥哥和她爸爸已经是水火不容吗?”
张忠心小声地说:“我刚开始也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复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哥与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菊萍调整了一下呼吸,说:“就算你不知道,你没有脑子吗?我现在问你,蒋丽人呢?”
张忠心说:“她接到你电话后就走了,我们到现在都没见上面,打她电话也不接,我也在担心她呢!”
听到这个细节,蒋菊萍心情顿时平静了很多,对张忠心说:“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立马与她把关系断了,你能够做到吗?”
张忠心犹豫了片刻,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蒋菊萍一听这个回答,顿时又火冒三丈,说:“真爱又怎么啦?真爱就为她想想,你这是在把要她往绝路上逼,你知道吗?我和你哥也是真心,可是你哥差点害得我差点跳了江,你知道吗?”
张忠心被蒋菊萍这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爱情还有这么惊心动魄的。
蒋菊萍咄咄逼人,说:“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张忠心无力地抬起头,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蒋菊萍说:“我向你保证不再主动找蒋丽,行吗?”
蒋菊萍目光炯炯地看着张忠心,问:“如果她找你呢?”
张忠心又低下了头不说话,想到要与心爱的女人分手,他的心开始剧烈地痛,痛得他慢慢蹲下去,卷缩起来。
“张忠心,你怎么了?”
寂静的午夜,大桥上的路灯已经熄灭;大桥下,流水拍打桥墩,发出颇有气势的声响,四周静悄悄地一片;不远处的夜宵摊,传来几声声嘶力竭的猜拳声,一只流浪小狗顺大桥的护栏缓缓而行。
面对着湍急的河流,蒋菊萍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过了好久,张忠心缓和了一些,慢慢站起来,对蒋菊萍说:“我向你保证,不再和蒋丽来往,行吗?”
得到这个张忠心这个答复,蒋菊萍心里好受了很多,说:“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透过夜色,张忠心一脸凄凉,说:“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不过,我也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蒋菊萍说:“你说吧。”
张忠心说:“你能不能再帮帮我哥哥,他在外面已经躲了两年了,再躲下去恐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父母亲都快急疯了。”
蒋菊萍冷冷地说:“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张忠心沉默不语。
蒋菊萍又问:“你知道你哥欠我哥多少钱吗?”
张忠心摇了摇头。
蒋菊萍也摇了摇头,痛苦地说:“也难怪,他欠我哥多少钱,怎么会告诉你呢!算了算了,你走吧!我答应不了你,我再也帮不了他了,你走吧,走吧……”看到蒋菊萍又表现出极度不耐烦的样子,张忠心开车走了。
张忠心走了,蒋菊萍心情还是无法平静,她静静地望着河流,脑海里再次浮出广西的大江,浮出江面上那些游来游去的鱼。
蒋菊萍失魂落魄地回到工厂,上早班的工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看到蒋菊萍,工人老远就打招呼:“老板娘早啊!”
蒋菊萍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早,早,你们辛苦了哈。”
进到办公室,李高明、刘春兰、儿子阿坤都在等着她,看见蒋菊萍满脸疲惫,阿坤说:“老妈,你一晚上去哪了?”
被阿坤当众这么一问,蒋菊萍感觉非常失态,故意开玩笑说:“去做小偷了。”
刘春兰为了替蒋菊萍解围,赶紧找了个理由把阿坤支了出去,对蒋菊萍说:“我老公刚刚打电话过来了,问你工厂的电表箱要改造吗?”
第一次听刘春兰在自己面前直呼胡海洋为老公,蒋菊萍心里感到很别扭,心想:刘春兰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以前瞧着胡海洋什么都不是,回来之后,变了个人似的。难怪有人说,女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恨起男人来巴不得他立马在地球上消失,疼起男人来巴不得把他供在家里当活神仙。看来,还是胡海洋道高一尺。不然,一向高傲的刘春兰怎么这么快就归顺了呢?
“问你话呢姐,一大早就跟丢了魂一样。”刘春兰扑闪着她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蒋菊萍问。
“哦,你看着办就是了。”蒋菊萍赶紧把游离的眼神收了回来,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状态一定很恍惚。
刘春兰知道李高明要向蒋菊萍汇报工作,便走出了蒋菊萍的办公室,走的时候说:“那我就叫他按起先的意思办了。”蒋菊萍听得出来,刘春兰现在说的他和以前说的他语气完全不一样,点了点头,没说话。
看到大家都走了,李高明拘谨地问:“你没事吧?”
蒋菊萍故意表现的若无其事,说:“没事。”
李高明说:“最近一周回收率又有所提高,设备情况也很好……”
听李高明一周生产的情况汇报,蒋菊萍明显心不在焉,有气无力地说:“你辛苦了,情况我都清楚了,我想一个人呆会。”
感觉蒋菊萍心里有事,李高明说:“你保重身体,我去车间了。”
李高明刚走出办公室,蒋菊萍便一P股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她感到浑身发软、额头发烫。
蒋菊萍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上午,还是感觉不舒服,便打电话叫阿坤送自己回了家。
高烧一直在持续,但蒋菊萍担心不是感冒,而是蒋丽和张忠心的事情一旦暴露了怎么办,大哥蒋巨峰知道了怎么办?这些事情归根结底与我脱不了干系。
高烧持续烧了三天终于退了,蒋菊萍强撑着虚荣的身子到了工厂,进了办公室,她平复了一会心情,开始在电话簿里找号码,翻到贾老三,她就拨了过去。
蒋菊萍:“是贾哥吗?”
贾老三:“菊萍,什么事?”
蒋菊萍:“有点急事要找你商量,我在工厂等你。”
贾老三:“好的,我马上赶过去。”
过了半小时,贾老三的车子驶进了工厂。
一看是贾老三,眼尖的小唐对李高明说:“那不是贾老三吗?听说他很懂风水,黑道上混的。”
看到贾老三进了蒋菊萍的办公室,李高明也悄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和蒋菊萍的办公室只是一墙之隔,办公室和办公室之间有道门,门不隔音。
隔着这扇门,李高明听见蒋菊萍和贾老三在对话。
蒋菊萍:“你妹妹碰到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贾老三:“你们蒋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蒋菊萍:“这个人叫张忠心,你找人帮我跟踪几天,看看他是不是还在和蒋丽来往。”
贾老三:“小事一桩。”
蒋菊萍:“这事拜托贾哥千万不要告诉我大哥。”
贾老三:“我懂的。”
看到贾老三走了,李高明赶紧到门卫对金师傅说:“记住这部越野车,下次来的时候告诉我。”说完,就朝车间走去。
李高明对金师傅有救命之恩,一听李高明的交代,说:“行,这件事包我身上。”
过了三天,门卫金师傅通知李高明说:“那部车来了,还是上次那个秃头。”金师傅不认识贾老三,他只记得他是个中年秃头。
李高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贾老三正和蒋菊萍说话。
蒋菊萍:“贾哥,情况怎么样?”
贾老三:“他们还在交往,他们怎么会搅到一起呢?你大哥知道了肯定受不了。”
蒋菊萍:“唉!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怎么办呢?”
贾老三:“这事好解决,我找人摆平就是。”
蒋菊萍:“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贾老三:“不弄死他,也弄他个残废。”
蒋菊萍的语气很慌乱,说:“算了算了,这事还是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不劳烦贾大哥了。”
贾老三:“那我先走了,有需要再联系我。”说完,贾老三就告辞了。
贾老三刚走出蒋菊萍的办公室,李高明听见蒋菊萍开始和某人打电话。
蒋菊萍说:“张忠心,你这个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
蒋菊萍提高了八度,说:“你不是当面保证过不与蒋丽交往吗?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我警告你,你必须离开蒋丽,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啪”的一声脆响,李高明听见好像是手机摔到瓷砖地面上的声音,接着他听见蒋菊萍在嘤嘤地哭。
过了几分钟,李高明敲响了蒋菊萍办公室的门,蒋菊萍无力地说:“进来。”
一看是李高明,蒋菊萍有点慌乱,背过身去使劲擦眼睛。
李高明问:“你没事吧?”
“没事,前两天人有点感冒发烧,现在好多了。”
李高明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蒋菊萍,说:“有事就说一声,干嘛总不信任我?”
蒋菊萍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说:“有些事,你插不上手,你管好工厂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李高明用坚毅的眼神看着蒋菊萍问:“何以见得我就插不上手?”
蒋菊萍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说:“听天由命吧。”
李高明使劲皱了皱眉头,说:“小唐现在对生产这块基本上能够独当一面。”
听出李高明话里有话,蒋菊萍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你?”
李高明淡淡地说:“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把这个想法告诉你。”
蒋菊萍使劲盯着李高明说:“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乱动,我大哥还想再投点资金进来扩大规模呢。万一我有什么事,这个厂还要靠你的。”
李高明说:“你能有什么事?”
蒋菊萍一脸茫然,说:“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总之我现在心情很乱,你先忙去吧,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李高明在蒋菊萍的办公室门外故意停留了一会,他听见蒋菊萍又开始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