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总是不遂人愿,张忠良一大早就设计好的计划,现实中完全变了模样,他一进龙翔宾馆的房间,就感觉到气氛很不对劲:门不是蒋菊萍亲自为他开的,茶不是蒋菊萍亲自为他泡的,她对他连一句最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不知道蒋菊萍哪根神经搭错了,她虎着脸,一见面就对他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和谩骂,一再重复那些话题。我张忠良即使犯了天大的错,你总该给我解释的机会吧?夫妻一场,跑这么远就为了臭骂我一顿?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
凌晨1点,小胖还没回来,张忠良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好几声,他无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脑子里还在纠缠着一些疑问:蒋菊萍还在不在龙城呢?如果在的话,说明她已经回心转意了,如果回心转意了,她一定还会想着见自己的,如果没有回心转意,或许她已经离开龙城了?自己好不好再打电话给她?
想起蒋菊萍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张忠良心灰意冷。如果她还想见自己,一定会通知弟弟的,目前,也只有弟弟才知道小胖的电话。这个小胖也真是的,玩起来怎么连时间也忘了?
张忠良从沙发上再次站起来,这时,他听见“噗”的一声响,低头看了看,发现破旧的沙发洞里露出了一截弹簧,裤子被这个弹簧勾了一下,他扭过身子看了看自己的P股,所幸,裤子是好好的,心里就在想:这可恶的房东,裤子要是破了,非要叫小胖子找他理论一番,最起码交房租的时候要朝他发几句牢骚,再看看这屋里的摆设,没一样像样的家具,唯一这个沙发看着洋气点,居然还是个破的。转念又想:算了算了,自己都什么身份了,还计较这些,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里小气、啰哩啰嗦?
客厅的电视柜上面全是小胖子提前买好的方便面,自从跑路以来,方便面成了张忠良的主食之一,吃了快两年的方便面,他感觉自己都快成了方便面。他随手撕开了一包“康师傅”,迟疑了一下还是换成了“统一”。最近全国都在抵制日货,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支持,他现在才搞清楚,原来“康师傅”背后的大老板是日本人。“康师傅”和“统一”比起来,说实话他还是喜欢“康师傅”多一点,但想到“康师傅”是日货,他就不由自主地换成了“统一”。张忠良前两年在投资公司开的凌志也是日本货,那部车子已经还给了蒋菊萍了,是不是日本货和他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他经常想:以后再买车的话,最好买部奥迪什么的,奥迪是低调的奢华,和自己的性格有共同之处。除了奥迪,宝马对于自己来说显然太年轻了。和宝马比起来,奔驰又显得过于张扬了点。再说,县城里开奔驰的人越来越多了,再跟风买的话,就显得自己太没档次了。
来到厨房,张忠良想烧开水泡方便面,他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出租屋的厨房很久没烧过饭了,到处锈迹斑斑、脏兮兮,几只硕大的蟑螂像贼一样爬来爬去。张忠良好不容易找到了烧水壶,他打开水龙头,水龙头喷出来的水又黑又黄,耐心等了一会,他装了一壶清水便去找插座,费了半天劲才在厨房的一个角落找到一处插座,插座已发黑变形,好像随时有被触电的危险。张忠良小心翼翼地把烧水器的插头插进了墙插,插头冒了几个火花嗤嗤响了两声就开始工作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厨房,他对厨房太陌生了,他几乎没烧过一顿饭,他甚至连菜市场朝东朝西都不知道。
水开了,张忠良开始泡方便面,他用一只掉了耳朵的陶瓷杯盖子压在了方便面的纸壳上,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便耐心地等着。
兴许是饿得太久了,张忠良把这桶方便面很快消灭得一干二净,他吃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靠在客厅破旧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又撕开了一桶。第二桶方便面吃到一半的时候,张忠良感觉到胃里一阵反酸,接着开始翻江倒海,干呕了几声,他迅速吞了几口白开水下去。干呕终于被压制下去了,他对剩下的半桶方便面再没半点兴趣。张忠良对方便面一直就没兴趣,即使是在部队或者平时坐火车,他情愿吃快餐都不吃方便面,眼下,他是别无选择。以前,蒋菊萍经常提醒他:“你少吃垃圾食品,你肠胃本身就不好,你吃点清淡的东西,比如皮蛋瘦肉粥啊,桂圆粥啊,海带、萝卜炖排骨啊什么的……”女人就是女人,对食品安全总是比男人来得更细也更注重,蒋菊萍和其他女人一样,对生活细节还是比较注重的,别看她性格大大咧咧,对张忠良倒一直是关心的。
想到蒋菊萍,想到蒋菊萍对自己无情的责骂,他已经平静多了,现在更多的是思念。这两年,除了儿子,他思念最多的人就是她了。何况这个人现在近在咫尺!
凌晨2点,小胖回来了,看到张忠良还没睡觉,问:“张哥,还没睡呢?我给你带了夜宵。”小胖说完把一包夜宵摊在茶几上。
张忠良揉了揉疲困的眼睛,问:“接到张忠心的电话没?”
小胖说:“没呢,有事吗?要不我现在和他联系下?”
张忠良说:“没什么事,不用,他现在肯定也睡了。”
看到茶几上散着的两桶方便面盒子,小胖问:“哥,你晚饭不会就吃这个吧,你不是和菊萍姐吃大餐去了吗?谈得怎么样,她什么时候帮你把钱还上?”
张忠良看着一脸幼稚的小胖,不动声色地说:“谈得还好,她有急事赶回去了,那边的生产也忙。”
“好困哦!龙城的小妞他妈的个个能喝。”小胖说完,伸了伸懒腰就进房间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