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了去广西龙城的机票,蒋菊萍和刘春兰赶到了省城机场,临上飞机前,刘春兰突然对蒋菊萍说:“我不想去了。”
蒋菊萍觉得很奇怪,问:“怎么了?”
刘春兰低垂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晕机。”
一听刘春兰是这个原因,蒋菊萍差点笑出声来,问:“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刘春兰说:“以前坐过两次晕过一次,想到坐飞机,我就害怕。”
蒋菊萍哭笑不得,说:“你就这点出息了?”
刘春兰一脸纠结,说:“我就是怕,想到上次晕机我就怕,我单独坐火车去,行吗?”
看到一脸惶恐的刘春兰,蒋菊萍心里是恨铁不成钢,说:“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怕?”
无论蒋菊萍怎么劝,刘春兰依然固执地说:“求求你了,好吗,我把机票退了,一个人坐火车去?”
蒋菊萍万万没想到都快上飞机了,刘春兰给自己来这么一出,灵机一动,说:“我有个好办法,保证你不晕机。”
刘春兰将信将疑,问:“什么好办法,行不行啊?”
蒋菊萍也不理她,朝一旁的机场零食店走去,没一会,她买了一盒口香糖,递给她说:“在飞机上嚼这个。”
刘春兰还是半信半疑,问:“真管用吗?”
蒋菊萍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她说:“绝对管用,我以前晕机就嚼这个。”两个人说话间登机口开闸,开始登机了。
看到刘春兰又惊慌又犹犹豫豫的样子,蒋菊萍感觉自己像押着一个随时要逃跑的犯人。
飞机终于起飞了,飞机拉高的瞬间,蒋菊萍看到刘春兰脸色铁青,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地嚼着口香糖,对她说:“傻瓜,把眼睛睁开,闭上更会胡思乱想。”
刘春兰睁开了眼睛,她发现果然好了很多,机舱里次序很井然,所有乘客的脸上都写满了平静和安详,两个美丽的空姐正挨个给他们发着小食品,刘春兰不停地嚼着口香糖,她嚼啊嚼啊,腮帮子都嚼酸了。
“漫长”的旅程终于结束,走出机舱之后,刘春兰如释重负,对蒋菊萍说:“姐,你这个方法真管用。”
蒋菊萍哈哈大笑,使劲拍了一下刘春兰的肩膀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刘春兰说:“我这么难受,你还好意思笑,我可是陪你来的。”
嚼口香糖可以克服晕机,这还是张忠良教蒋菊萍的,她以前也和刘春兰一样,坐飞机就会莫名地紧张,有一次和张忠良一块在机场,张忠良就给她传授了这个秘笈。
蒋菊萍当然不会对刘春兰说这个方法是张忠良教她的,想到前两天还在刘春兰面前滔滔不绝地提到他,蒋菊萍都后悔死了,她才不想刘春兰为了这个人笑话自己呢,她的嘴巴怎么就这么不牢靠呢,她一激动就对表妹说了那么多有关他的事情,真是丢死人了,更可气的是,刘春兰还问她爱不爱他?还问张忠良爱不爱自己?这个刘春兰,她一定在心里笑死自己了,这个鬼灵精怪的刘春兰,她就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聊她的前夫胡海洋。这个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表妹,其实骨子里比自己精得多,她的精才是真的精,和她比起来,自己显然还不够精明的。这个鬼丫头,她的精才是精到骨头里的精。她一定看够了自己的笑话的,说是陪我来,其实还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呢?
来到龙城市中心飞翔酒店,刘春兰问蒋菊萍:“我们开几间房?”
蒋菊萍觉得刘春兰问得很奇怪,说:“我钱多呀?当然开一间房。”
开好房间,蒋菊萍就拉着刘春兰去逛街,她以前来过这个城市,对这个城市一直恋恋不舍、情有独钟,可以肯定,这是个独具魅力的城市。
蒋菊萍到过的所有城市当中,她认为龙城是山水与建筑结合的最好的城市之一。龙城一江两岸,岩溶山和建筑相互抱团、融为一体,数座海拔不低的岩溶山屹立在城市的中心,沿着岩溶山逶迤的青石板拾级而上,山顶上是亭台楼阁,运动器械一应俱全。本地的市民都晓得,岩溶山是大自然赐予他们的宝贵财富,山脚下,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歌舞升平繁荣昌盛。夜幕中遥遥望去,两座气势磅礴的跨江大桥宛如两道绚丽的彩虹。
和刘春兰刚走出酒店大门,蒋菊萍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本地的固定电话,心想:他倒真会算时间,这才刚刚住下电话就来了。
张忠良问:“到了吧?”
蒋菊萍说:“刚到一会。”
张忠良很急迫:“在什么酒店?告诉我房间号,我马上赶过去。”
蒋菊萍边听电话边看着刘春兰,刘春兰知道蒋菊萍是在等她的态度,说:“有这么着急吗?我们饭都没吃呢,不是说好先去逛街吗?”
蒋菊萍对张忠良说:“你过两个小时再过来吧,我和春兰要出去吃饭了,我们住飞翔酒店618房。”
两个人边逛边聊,刘春兰有意揶揄蒋菊萍,说:“等会再开个房间吧,有人等不及了。”
蒋菊萍瞪了她一眼,说:“神经病。”
刘春兰说:“这有什么,久别胜新婚嘛!”
蒋菊萍冷冷地说:“你也把我想得太无聊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情。”
发现蒋菊萍不像是在撒谎,刘春兰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两个人逛到小吃一条街,蒋菊萍问:“你想吃什么?”
刘春兰说:“随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蒋菊萍说:“我没什么胃口,吃一碗凉粉算了。”
刘春兰说:“我也没胃口,凉粉就凉粉呗。”
两个人找了个凉粉摊各自点了一份凉粉。吃完凉粉,继续往前逛,逛到一家KTV前,蒋菊萍对刘春兰说:“晚上我请你唱歌,怎么样?”
刘春兰问:“晚上不是约了他有事吗?”
蒋菊萍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事。”
算算时间差不多,蒋菊萍和刘春兰回到了酒店,刚到酒店,张忠良的电话又来了,说:“你现在在房间吗?”
蒋菊萍说:“你过来吧。”
一听张忠良马上要过来,刘春兰对蒋菊萍说:“我再出去逛会,好了打我电话。”
蒋菊萍有点生气,说:“逛什么逛,和我一起回房间。”
刘春兰摸不透蒋菊萍此刻的心思,心里疑问重重,想:你们夫妻难得一见,我夹在中间算什么呢?
看到刘春兰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样子,蒋菊萍又把眼一瞪,说:“发什么呆呀?叫你上去就上去,也不知道你成天瞎想些什么?”
被蒋菊萍无端奚落了一顿,刘春兰很不情愿地跟着她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没一会,蒋菊萍和刘春兰都听见两声叮咚叮咚的门铃声,蒋菊萍马上就拉长了脸,示意刘春兰去开门。
刘春兰惴惴不安地去开门,门一打开,张忠良像风一样闪进了房间,一看是刘春兰开的门,他很尴尬地笑了笑,说:“春兰,你好。”
看到蒋菊萍一脸严肃的样子,张忠良小声地说了一句:“来了?”
蒋菊萍冷冷地看了张忠良一眼,没说话。
刘春兰觉得蒋菊萍的态度有点过分,她对张忠良友善地笑了笑,说:“张哥,你坐吧!我给你泡杯茶,你要红茶还是绿茶?”
张忠良谦卑地说:“谢谢谢谢,随便。”
蒋菊萍依然冷若冰霜,她看了一眼张忠良之后,便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之后,拿起手机随意翻了翻。
为张忠良泡好茶之后,刘春兰很识趣地进了里面的套房,隔着没有门的房间,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张忠良:“工厂还好吗?听说最近行情一路在涨。”
时间大概静止了两分钟。
蒋菊萍:“涨有什么用?再涨也拿不回本钱。”
张忠良:“云南那边的投资最近还算顺利,有张忠心看着我比较放心。”
突然,蒋菊萍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她说:“自己生的‘孩子’指望别人能带好?你别自欺欺人了张忠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云南的生意?如果不是我亲自去一趟,还真被你骗死了,你说你一翻身就还我钱,你就用云南那个小工厂来敷衍我?你居然还想要我追加投资?你知道我的流动资金全都调给你了吗?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把我这些钱都还给别人了?你到底欠别人多少钱?你说呀?你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还我哥哥的钱?”
蒋菊萍连珠炮的发问,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利,刘春兰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心惊肉跳。她听见蒋菊萍不停地向张忠良发难:“张忠良,你知道我被你害得有多惨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对得起我吗?天地良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嘭”的一声,刘春兰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她估计是蒋菊萍摔了一个杯子在地毯上了,她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走出去劝几句什么的,她担心如果蒋菊萍再这样一味指责下去,会不会激怒张忠良呢?她听见蒋菊萍大声地喘着粗气,不一会,蒋菊萍的声音降了几度,说:“张忠良,我跟你说,从现在开始,我一毛钱都不会借给你了,你欠我哥哥所有的钱必须还给他,我再给你两个月时间,就两个月,你那个小厂再不挣钱,就把法人资格转到我的名下,那个工厂我会亲自去管理的,我现能为我哥哥争取一点算一点……”
蒋菊萍的语气有所缓和,她说:“你是不是把我借给你的钱,全部借给你弟弟了?你到底欠别人多少钱?”
张忠良小声说:“真的没有,我怎么会把钱先给别人呢?我怎么会把钱借给我弟弟呢?我一直在想办法,我也想尽快把所有的欠账还上,你知道,如果不是那个厂被封,我怎么可能欠那么多钱呢?我也想早日把钱还上,你以为我想过现在的生活,你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生活?暗无天日,惶惶不可终日。”
“活该,早知道你张忠良是这样的人,鬼才跟你。”蒋菊萍鄙夷地说。
自始至终,蒋菊萍咄咄逼人、歇斯底地,张忠良始终是低声下气、小心翼翼,房间里终于归于了平静,刘春兰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着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