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局长的表弟姓李,外号二虎。二虎在县城房地产行业深耕多年,经济实力和蒋家不相上下。和蒋家一样,二虎也有五兄弟,二虎,顾名思义,排行老二。二虎和蒋巨峰的三弟蒋巨臂是同学,关系一度不错。
讲起二虎和蒋巨峰的恩怨,其实由来已久,一山不容二虎,蒋巨峰加入到房地产行业之后,二虎的生意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二虎想:蒋家做煤做水泥做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把手伸得这么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蒋巨峰的房地产公司一开业,拿地的能耐一点不比二虎差,甚至很多好地块二虎拿不下来,蒋家却有本事搞定。拿“丽都佳缘”那个楼盘来说,本来是二虎和国土局事先谈好的,谁知道半道杀出个蒋咬金,蒋家在每亩土地上又加了一个令二虎难以接受的价格,最终,“丽都佳缘”以蒋家出的价格胜出,硬是把二虎那块快到手的肥肉给活生生地抢了去。
“丽都佳缘”的楼盘其实说起来也不算个什么事,令二虎忧心忡忡地是,县城房地产开发已经步入了衰退期,土地价格越来越贵不说,真正有开发价值的好地块,已经被各种房地产公司拿光了。除了市政工程建设还有点油水可捞,很多地产项目都是赔钱赚吆喝。
和以前相比,二虎这二年开发的楼盘很多都出现了严重滞销,和他同期出来搞房地产的很多同行都移师外地了,一个同行前一段时间还打电话对他说:“二虎兄弟,不要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吓一跳,当井里之蛙久了,外面的世界比想象中精彩多了。”
二虎当时听了心里也痒痒的,说:“等我把手头这个项目做完,就出去看看。”他手头这个项目,就是新地税大楼,当时以为是铁板钉钉的事,谁知道还是发生了变故。
冤家路窄,“丽都佳缘”被蒋家抢了,新地税大楼又被蒋家霸占了,旧恨添新仇,大虎、三虎、四虎这些兄弟就不干了,纷纷对二虎说:“再不治治蒋家,以后我们李家还在县城怎么混?你老二再不出招,人家还以为我们是软蛋。”
二虎作为李家掌门人,做事情比较理性。他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反正以后都要撤了,犯不着和他蒋家过于计较,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意思。
老二一直不表态,其他几个兄弟更是按捺不住火气,都说:“这次不杀杀他蒋家威风,以后还不知道怎么骑到我们李家头上拉屎,想拿100万就打发了我们,拿我们当叫花子,太欺负人了……”
二虎仔细一想,几个兄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和其他几兄弟都明白,如果送给表哥庞局长的钱肯退出来,加上蒋家承诺的补偿100万,这笔账勉强了了。现在的问题是:表哥的钱不肯退,新地税大楼工程已经进行到了一半,蒋家连个主动协商的态度都没有,如果蒋家主动一点,哪怕是意思意思再补点,双方起码在面子上都能过得去,可蒋家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儿,个个在自己面前装糊涂,如果不是念在和蒋家老三同学一场,早该撕破脸皮了。
想来想去,二虎觉得蒋家这些做派确实有点过分,便对其他兄弟说:“依大家的意思,怎么办呢?”
三虎说:“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二虎对三虎说:“别搞得动静太大,差不多就算了。”
三虎说:“我有数的。”
到新地税大楼工地闹事的人,正是三虎找来的。这些成天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在县城比比皆是,平日里都无所事事,只要同伴一个招呼,便很快聚集在一起。他们主要靠收保护费和帮人催债过日子,报酬基本上是以天计算,碰到大方的户主,不但管饭还管好烟好酒。
介绍人把他们的意思跟三虎说,三虎一想,多搞一天算一天,反正不要搞出人命来就行了。头一天砸了两部搅拌机,打了工地上的工人几个耳光,几个小青年心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万一派出所抓了,也有人会帮着捞出来。
第二天晚上,几个小青年又兴冲冲地来到了工地。看到还是跟昨晚一样,到处是静悄悄一片。他们也没多想,对着一部挖机一顿乱砸,砸完之后便吹着口哨准备回去领赏,这时,从漆黑的土坯房子里突然冲出来几十个黑影,这些黑影把这几个小青年团团围住。一看这阵势,几个小青年吓坏了,其中一个领头的小青年赶紧求饶:“兄弟们,大家都为了混口饭吃,给个面子吧!”
一个黑影轻声对着另外一个黑影说:“大哥,这不是黄毛吗?他妈的,前几天他还打了我们小弟黑皮呢。”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黑影说:“雇主说了,对方人少,不要动手,吓唬吓唬就算了。”
“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吧,其他人就算了,黄毛还是要教训一下的。”
“甩他两个耳光就算了,别整太大动静。”
得到大哥的容许,说话的黑影,走到黄毛的面前,哐的就是一脚,接着就两记耳光,打得脆响,在安静的工地上,清脆的响声格外瘆人。听到清脆的响声,后面的几十个黑影以为是大哥发出的信号,便都发疯似的冲上前去,打成一片,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躲在不远处小车里的蒋巨蟒、蒋巨成一直在观察着现场动静,一看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局面好像失去了控制,几个小混混已被打得鬼哭狼嚎。
“不好!”蒋巨蟒赶紧叫蒋巨成打介绍人电话。
蒋巨成问:“怎么回事?不是叫他们不要动手吗?”
在现场的介绍人说:“哎哟,五哥,都是误会,这些小崽子根本不听指挥。”
蒋巨成气急败坏地说:“都是一些废物,你赶紧让他们都散了,越快越好。”
不一会,介绍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蒋氏兄弟身边,说:“唉,这些小子就是一群疯子。”
蒋巨蟒问:“现场情况怎么样了?怎么还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不动?”
介绍人也很心虚,没有把握地说:“天太黑看不清楚,估计伤得不轻。”
蒋巨成说:“赶紧以路人的身份打110和120,就说是社会青年打群架。”
不一会,110来了,没多久120也来了,黑夜中,蒋巨蟒看见有两个人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紧接着,110和120相继往县城中心开去。
蒋巨峰一直家里等待现场的消息,当他拆开当晚第三包香烟的时候,蒋巨蟒来电话了,一听声音就知道情况有变,蒋巨蟒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说:“大哥,局面失控了,伤了两个。”
一听这个结果,蒋巨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坏了。他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最近,蒋巨峰右眼皮子老跳,问计田雨,田雨说:“男人右眼跳财,左眼跳祸。”不知道田雨是搞错了,还是安慰他,从刚刚获得的信息来看,这右眼明显跳的是祸嘛!
点燃一根烟,蒋巨峰说:“叫人打个电话给县人民医院杨院长,就说我受朋友之托,向他打听伤者情况。”
蒋巨蟒说:“我这就叫老五打。”
蒋巨峰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时右眼皮又开始跳了。
不一会,蒋巨蟒来电话了,说:“情况不好。”
蒋巨峰知道他的意思,说:“先睡觉,明天再说。”
挂了蒋巨蟒的电话,蒋巨峰又想起了前妹夫阿豹,和阿豹那次不一样,这次是二条人命,看来事情是没这么简单了。
蒋巨峰无声地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白酒,倒了满满一大杯,咕隆就喝下去一大口。最近他睡眠不好,也喝不出往日的甘醇,他感觉像喝下去一大口冷开水。本想再喝几口,想到弟妹们的一再嘱托,便把酒杯里的酒倒回了瓶子里。
大床上,看着睡意正浓的老伴阿英,蒋巨峰久久无法入眠,电视机一直开着,一部好像永远没有结局的古装连续剧一直在重播。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半夜三点,想到不确定的明天,蒋巨峰把手机闹钟调到了早晨8点。按了静音模式,关了台灯和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