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心情忐忑的日子过得却很绵长,时间又浑浑噩噩地过了3个多月。
3个多月100多天里,张忠良的一如既往地忙碌,为了应酬,他经常游离在酒席和夜店里,和许多疲惫不堪的商人一样,用酒精一次又一次去刺激疲惫的神经末梢。
夜事绵长,张忠良瞒着田雨的秘密越来越多,除了和夜场那些流莺逢场作戏,阿红的影子也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那些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常常让他头昏脑涨、昏昏欲睡。渐渐地,孤独变成了一份无处倾诉的诉求,那份渴望深深地驻扎在心里,挥之不去。在很多孤独无助的夜里,关于对阿红那份隐晦的意图,隐隐约约地干扰着他本就不平静的内心,在他无法言喻的世界,那一摊鲜红干涸的血渍,一直是他心头挥不去的结。
张忠良常常想:如果可以排除隐患,再过滤掉潜在的危险,和阿红那一次可遇不可求的爱,何尝不是一份值得珍藏的宝贵经历呢。事实上,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是多么渴望再次抓住它一次,哪怕是远远的,他也想再次抓着它一次。看着那个即将消失的永恒,他是那么沮丧和忧伤,但无论张忠良多么沮丧多么悲观,他都清楚那份逝去,注定是不会再回头了,它注定是不再属于他的了。
一个星期六下午,张忠良和田雨陪着儿子去了动物园,儿子张小朋一直喜欢动物,之前已经跟他们提过很多次了,这个周末,夫妻俩挤出时间满足了儿子的小心愿。
物园里的动物不算多,步入夏季,所有的动物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在一排低矮的小棚前,张小朋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让那几只高傲的孔雀为他开屏;几只色彩斑斓的斑鸠之类的鸟儿站在孔雀的身后,用警惕的眼神提防着向它们围拢的游人;一只长颈鹿正啃着树叶,树枝上的叶子快啃光;一只老狮子和一只中型体格的老虎分别关在大铁笼子里,都显得无精打采、毛色无光,特别是那只老狮子,懒散地趴在笼子里,用一双暗淡无神的目光注视着来来往往的游客,一点也看不出猛兽的暴戾。
张忠良对张小朋说:“儿子,这些老掉牙的动物有什么看头?有机会老爸带你去非洲大草原去看真正的野生动物。”
张小朋眼前一亮,说:“老爸,你说话可要算数,非洲大草原的动物会咬我们吗?”
张忠良说:“我们在车里,它们想咬也咬不着。”
田雨对张忠良说:“就知道吹牛,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许诺。”
张忠良一脸认真,说:“这有什么难的,现在到非洲有什么问题?不就是钱吗,过几年我就带儿子去。”
一家人正聊着天,张忠良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阿红,他心里突然很紧张,感觉非常诧异,想:阿红怎么突然打电话呢?今天是周末不上班,有什么急事?
一看是阿红的电话,张忠良有点心虚地瞟了一眼田雨,田雨好像没太在意,正在池塘边和儿子用饼干喂金鱼。为了慎重起见,他故意走得离他们远一点。
阿红很平静,问:“是张哥吗?”
张忠良屏住了呼吸,说:“是我,有什么事吗?”
阿红好像犹豫了一会,小心地说:“有点小事想请你帮个忙,如果没空就算了。”
张忠良感觉阿红很犹豫,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困难,问:“电话里能说吗?”
过了很久阿红都没说话,张忠良以为是手机信号出了问题,对着手机“喂喂”了几声。
这时阿红说话了,说:“我在听呢,张哥。”
张忠良感觉阿红一定遇到了什么困难,知道她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便问:“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赶过去。”
阿红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样,说:“在县妇幼保健院门口。”
“妇幼保健院?”张忠良一听这个字眼,头都炸了,他也来不及细想,“那你等我,我马上开车过来。”
挂了阿红电话,张忠良赶紧走过去对田雨说:“你陪下儿子,刚刚有个朋友打电话找我有点事。”
田雨说:“好不容易陪一下儿子,你就不能改天再约吗?”
张小朋说:“就是,是你朋友重要,还是我重要?”
张忠良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乖,老爸确实有急事,你要好好听妈妈的话,我去去就回。”
张忠良开车赶到县妇幼保健站门口,阿红已经在大门前的花圃边等着,张忠良停好车,走到阿红面前急问:“怎么啦?”
看着张忠良,阿红显得有点愧疚,犹豫着、有点吞吞吐吐说:“张哥,我,我胆子小,你,你能不能陪我进去一趟?”说完就一直低着个头,用脚尖在地上来回磨蹭着。
“进去?进去干什么?”张忠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明知故问,有点荒唐。阿红一直不说话,她等着张忠良的态度,张忠良也明白了阿红的意思:她要打胎。多好的女孩子啊,张忠良大脑一片空白,深深地自责,“对不起啊,阿红!”
阿红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了头,说:“张哥,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这不关你的事,我就是有点害怕。”
张忠良听明白了:阿红不是想赖他,怀孕也不怪他,是在县城举目无亲,自己害怕,没有人依靠,所以打电话找他。此情此景,张忠良无比感慨,心像被刀剜了一下,他把阿红往怀里一揽,轻声说:“别怕,有我呢,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