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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张忠良家庭条件一般,父亲是个当地林管站的小站长;田雨出身不一般,父亲是当地的副县长。从部队退伍回来,张忠良想分个好单位,天不遂人意,任凭父亲老张怎么折腾,几个好单位都落了空,父亲老张也泄了气,对张忠良说:“儿子,老子就这点本事,你还是回林业系统吧?这年头还得靠自己。”于是,张忠良回了林业系统,在乡下林管站当护林员。张忠良把当地的山都爬了个遍,前两年还挺新鲜,很快就对这种枯燥的生活烦不胜烦,整天爬山的日子和愿望相距甚远,张忠良对着那些绵延的山丘老发呆。

  那年的秋季连续下了几场雨,秋雨连绵,寒气逼人,山是不能爬了,张忠良的工作就很悠闲。长时间没爬山,大家都散漫无聊得很,吃过午饭之后,有些老工人就偷偷回了县城,张忠良没睡午觉的习惯,和两个年轻同事蹲在林管站的门口聊天。

  雨顺着屋檐流成了的门帘子,山路泥泞不堪,整个山岚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这时,一部白色小轿车陷在了不远处的泥坑里,挣扎着,像老牛发出哞哞的嘶吼,一股股喷出的浓烟飘出去好远,车轮把糊状的泥浆甩成一团又一团泥状的糨糊。无论怎么挣扎,轮子是越陷越深,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下了车,她撑着一把花雨伞,围着小车转了一圈,然后,伫立在原地茫然无措。隔得远,张忠良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小车一直动弹不得,张忠良实在有点看不过去,对另外两个同事说:“我们过去看看。”

  同事说:“这么大雨怎么过去?又没雨伞,淋感冒了划不来哦。”

  张忠良也不理他们,冒着雨跑了过去。看到终于来了个人,正一筹莫展的姑娘像看到了救星,忙对张忠良说:“帅哥,能不能帮帮忙?”

  张忠良细细打量了下这位姑娘,姑娘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大年纪,身材细条,皮肤白净,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眼睛大而有神。为了避雨,她撑着个小花伞嘚嘚瑟瑟地站在原地,齐眉的秀发已被雨淋得透湿,近乎哀求的眼神让张忠良觉得义不容辞,惜怜之情油然而生,他没说话,围着小车转了两圈。农村长大的张忠良对这种事情见得多,赶紧跑到附近的沟渠里找石头,几块大石头垫好后,另外两个同事也跑了过来,司机在里面踩油门,张忠良在后面喊一二三,三下两下,在众人的努力下,小轿车挣扎了几下就从泥坑里跳了出来。

  回到林管站,两个同事就对张忠良说:“你小子看见漂亮姑娘就成活雷锋了?找她要了号码没有?”

  张忠良一头雾水:“什么号码?这么远,我哪知道她漂不漂亮?”

  一个星期过去了,张忠良把那天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周末,站长找到张忠良,问他:“你小子怎么认识田雨的?”

  张忠良又是一头雾水,问:“哪个田雨?我不认识什么田雨。”

  站长说:“你不认识她,她怎么向我打听你呢?你小子装!连田副县长的闺女都敢泡。”

  张忠良还是一头雾水,说:“站长,你搞错了吧?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站长说:“你真能装!这事还能搞错?刚刚局长还打电话给我,叫我跟你说,田副县长的丫头田雨,向他打听你,说明天要请你吃晚饭……”

  “开玩笑吧,站长?你别……”张忠良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一个小护林员,田副县长的女儿怎么会请我吃饭?”

  站长也有点糊涂了,笑而不语,把一张纸条递给他,上面是吃饭的时间和地址。

  纠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张忠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情回了城。傍晚,按照站长给的地址准时去赴约,刚走进餐厅,一个漂亮女孩迎了上来。张忠良感觉她有些面熟,女孩落落大方自我介绍说:“不认识我了?我叫田雨。那天我和司机去下乡迷路了,多亏你才……”

  张忠良终于反应过来,脸一红,感觉很不好意思,说:“就为这么点小事,你……”

  田雨很大方地对张忠良说:“我请你吃牛排,聊表心意!”

  张忠良之前没吃过牛排,很拘谨地点头:“随便。”

  张忠良没有吃过牛排。田雨看出了张忠良的尴尬,她拿起刀叉,默默地给张忠良做起了示范。张忠良依葫芦画瓢,不一会,就学会了,样子虽然笨手笨脚,但感觉新鲜,好极了。特别是田雨温柔体贴的细节,给张忠良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吃完牛排,田雨又提出请张忠良看电影,来到电影院,张忠良抢着买了电影票。在电影院,张忠良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和田雨,他像一个小偷一样坐在田雨的身边,整个晚上眼睛都没离开过电影荧屏。

  电影散场之后,张忠良像木偶一样回到了家,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父亲老张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问:“儿子,怎么跟掉了魂一样?怎么了?”

  张忠良回过神来了,说:“爸,没事。我今天休息,刚刚和朋友在外面看电影回来。”

  一来二去,田雨和张忠良处对象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个副县长的千金爱上一个普通工人的儿子,这在当地可是一个爆炸性新闻。散布消息出去的,是张忠良的同事,同事的消息是有根据的,他们发现,短短的时间里,田雨来林管站看过张忠良好几次了,同事们都很羡慕张忠良,张忠良则一再解释说:“你们别想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站长听了这个解释有点不高兴,说:“什么普通朋友?鬼才相信呢。田雨怎么不找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偏偏找你张忠良?你小子怕我们以后求你办事吧?”

  站长这么一说,张忠良很是无奈,说:“怎么会呢,站长,我是这种人吗?我们真的是普通朋友。”

  张忠良说的也是实话,到目前为止,和田雨是不是在谈恋爱,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张忠良对女孩缺乏经验,他的初恋不是田雨,他想过:如果把初恋比做一场梦,那田雨显然就是一场戏,是一场有内涵的戏;如果把初恋比做一场戏,那田雨就是生活,是抓得住的实实在在的生活;初恋是挂在嘴边的心魔,而田雨是播撒在心里的种子,她显然会成长为一棵树,一棵扎根在心里的树。田雨显然是一棵树,是他命中注定的树。而他的眼睛,却看不到树后面更大的树。他很单纯,事实上他也从不关心别的,他认为,除了感情,其他都不重要。

  张忠良和田雨默默地交往了1年多,一切看似有惊无险、风平浪静,在所有人面前,田雨从不道破她和张忠良的恋情,也从不否定和他的感情,两个人慢慢花前月下,如胶似漆,互相牵挂。

  有个周末回到家,老张煞有介事地把张忠良叫到自己的身边,问:“儿子,听说你在谈恋爱?”张忠良点了点头。

  老张神情黯然,说:“其实,你们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局长都找我谈过话了,说只要你们分了,局里考虑把我提一级。”

  听父亲这样一说,张忠良的心里顿时凉了一截,心一酸,眼就红了,看来,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虽然一直不想去面对这些事实,但现实终归是现实。

  看到张忠良一脸痛苦的表情,老张淡定地说:“儿子,我一直没有找你谈,就是为你顶住压力。婚姻自由,是宪法规定的,什么年代了,老子还在干涉孩子的自由,既然谈了,既然有情有义,你们就大胆谈,爸爸不稀罕那个级别!没有什么比我儿子的幸福更重要。”

  张忠良被爸爸一席话感动得无比幸福,一把将爸爸抱住了,喃喃地说:“谢谢爸!”多少年了,他没有和爸爸这样拥抱,他觉得还是父亲贴心,亲情无价,他感觉到了力量。

  老张语重心长地说:“我也打听过了,田雨这个姑娘是个好姑娘,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人家,我们家虽然穷点,但我老张也不会亏待她。”

  有了父亲这个态度,张忠良对田雨的感情更加充满了期待。

  正如所料,田雨和张忠良的交往,在家里确实遇到了巨大阻力。首先是田副县长,他知道这件事情后,在家里当时就摔了杯子,指着田雨说:“你给老子交代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田副县长的强势在当地的官场是出了名的,手下没有一个不怕他,他就田雨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怎么会同意她和一个普通工人谈恋爱呢。被父亲劈头盖脸的一指责,田雨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她索性就把事情全摊开了,霍地站起来,冲父亲喊起来了:“都什么时代了,我和谁谈恋爱,是我的自由!”

  田副县长怔住了,被一贯听话的女儿这么一吼,镇得不知所措。毕竟是女儿,掌上明珠,他压低声音:“坐下!你吼什么?丢人现眼,我还不是为你好?”

  “你这是为我好?”田雨不依不饶。

  “必须和他分手,没得商量!”

  “就不!”

  “那我知道怎么办了。”

  “你试试看!”

  父女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一旁的田雨妈妈就急得不行,赶紧劝田副县长说:“老头子,你消消火,别气坏身子。”劝完老田,又劝闺女,说,“你看看你,有这么话跟爸爸说话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的血压高。”

  “妈!你就知道护着他,一个大官僚,一个官迷!”田雨转身收拾了几件衣服,门一摔,就搬去了闺蜜家。田副县长气得住进了医院。

  在闺蜜家没安生两天,七大姑八大姨又找上了门来,大姨说:“田雨,爸爸是为你好,听话,分了吧?”小姑说:“田雨,还是回家里去住吧?你爸爸都气得住院了,他还在担心你呢,这事得慢慢来,给你老爸一段时间消化消化……”无论亲戚朋友怎么劝,田雨就是和父亲较上了劲,我行我素。为了张忠良,她搞得众叛亲离了。

  田副县长发现闺女的思想工作始终做不通,便把林业局局长叫了去,他开门见山地:“我闺女的事情,相信你也听说了,我的态度很明确,这个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业局长着急上火,觉得这是人家家务事,不好横加干涉,思前想后了很久,觉得又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只好把老张找了去,他对老站长说:“老张,你在这个位置上时间不短了,早应该提一级了,最近县里面人事可能会动一下,你的事情我会向田副县长报告的。”

  老张很感动,忙说:“谢谢、谢谢!”

  局长见老张没有明白,继续说:“古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受人之托,提醒你一下,你儿子和田副县长家的女儿的事情,你知道吗?”

  老张如梦方醒,摇头说:“我真不知道,回家我找个机会问问忠良。”

  局长点头说:“小孩的事情,我们大人本不该掺和,可我的处境,唉,希望你理解。”

  老张意味深长地看了局长一眼,说:“我理解。”

  局长说:“理解就好,你是什么态度?”

  老张说:“我没态度。”

  局长一脸疑惑,问:“怎么会没态度呢?”

  老张说:“没有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局长知道老张这个人很难对付,要论资格,老张比他要老很多。看到老张一直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局长只好使出他惯用的撒手锏,他吐着烟圈非常含蓄地问老张:“老张你在这个位置八个整年头了吧?年底马副局长就该退了,论资历你最有希望。”

  老张依然面无表情,谈话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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