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下午阳光把沥青马路照得闪闪发亮,马路两旁的景观树叶子还不够鲜亮,刚刚敷上的新土颜色还没褪去。
看到这条新修的沥青马路,蒋菊萍感到由衷地欣慰,她对表妹刘春兰说:“大哥运气真好,这新路一铺上他就赶上了,好像是为了他来而做的准备一样。”
刘春兰觉得蒋菊萍的话还真没错,不过她也知道只不过是个巧合而已,她好像想起什么,突然就噗嗤笑起来。
看到刘春兰莫名其妙地笑,蒋菊萍以为她是在笑自己自作多情,便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傻女人,好好地笑个啥?”
刘春兰忍住笑,对蒋菊萍说:“姐,说起这条路,我想起了一个笑话,这个笑话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反正我是信了。”
“说来听听。”
“听说这条路没修之前,一个农村老太婆坐车进城看病,病是看好了,可回家路上不小心被颠断了两根排骨。”
“没这么夸张吧?”
刘春兰一脸认真地说:“有没有这么夸张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有亲身感受的,有一次我和厂长李高明开车去镇里借工具,车开到半道我就受不了了,真把我给颠坏了,几次都差点想跳车。”
蒋菊萍和刘春兰正聊着有关沥青马路的故事,大哥蒋巨峰的车远远地驶了过来,在路口的腰线位置缓缓停了下来,蒋菊萍和刘春兰赶紧迎了上去。
先是阿坤,再是侄女蒋丽先后下了车,紧接着是司机小刘下车一溜小跑,过来给蒋巨峰拉开了车门。蒋菊萍赶紧尾随小刘走到还没下车的大哥面前,蒋巨峰在车上伸了伸懒腰,然后也没下车的意思。
看到久违的大哥蒋巨峰,蒋菊萍的眼泪顿时布满了眼眶,她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哽咽了一声:“哥。”
蒋巨峰一脸平静地看了看满妹蒋菊萍,然后点头“嗯”了一声,喉咙也发硬了。
蒋菊萍看了一眼一脸新奇的儿子阿豹,有些埋怨地说:“你这个小孩子真不懂事,还不快来扶一下你大舅。”
蒋巨峰笑了笑,说:“扶什么扶?你大哥还没老呢!”又说,“他们坐车也蛮辛苦的,你们上车带路,我们一起进去吧!”
听大哥这样一说,蒋菊萍也没再说话,她与春兰挤上了后座,指着前面的路对司机说:“一直往里开,进去几分钟就到厂里了。”
蒋菊萍没想到的是,大哥的“指挥官”刚刚开到厂门口,厂长李高明开着厂里的工具车出了大门,工具车开得又急又快,差点就碰撞在一起了。
眉头紧锁的蒋菊萍感到很生气,心想这个李高明今天怎么这么莽撞呢?明明知道今天我大哥要来,明明看到客人的车来了,还这么不小心,你这是要干什么呢?蒋菊萍心里又急又气,她拿起手机就准备拨李高明的手机。
就在这时,李高明的电话就来了:“老板娘,刚刚有个工人受伤了,我现在把他送去县城医院!”
蒋菊萍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神色慌张地问:“哪个工人?伤得怎么样了?”
蒋巨峰知道菊萍厂里刚刚肯定发生了事故,他很平静地对蒋菊萍说:“你还是老样子,碰到事情你慌什么嘛?”
在一旁的蒋丽也赶紧说:“小姑你也别着急,肯定没什么大碍的,我老爸在这里你怕什么?”
听侄女蒋丽这样一安慰,蒋菊萍心里好受了很多,心想:是呀!大哥不是在这里吗?
看到一脸平静的大哥,蒋菊萍心里顿时觉得有了依靠,她马上减缓了口气,问李高明:“伤情严重不严重?”
李高明说:“具体情况要检查了才知道,我在开车,晚点再联系吧!”说完李高明就挂了电话。
进到厂里,走在前面的刘春兰已经把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她跑过来说:“下午胡师傅和金师傅清理氧化槽,槽底的底料结得又厚又硬,胡师傅抡锤,金师傅扶钎,两个人可能是没配合好,抡锤的胡师傅打着扶钎的金师傅了,金师傅的脑袋挨了一锤,眉骨当时就出了血,人也晕过去了。”
蒋菊萍一听汗毛孔都竖了起来,心里想:我的老天爷呀,怎么会这样啊?
蒋巨峰倒也不慌不忙,他虽然也感觉到事态比较严重,但他还是安慰菊萍说:“工厂出事故也是难避免的,你跟我这么多年也不是不知道,安全生产大于天。”
看到蒋菊萍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蒋巨峰又说,“就算是个教训吧!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要躲也躲不了,赶紧拍个脑部CT,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听大哥这样一说,蒋菊萍想想也只能先这样了,她提出陪大哥去生产车间转转,蒋巨峰也没异议,一行人就径直进了车间。
一进车间,所有工人都把目光齐刷刷看着蒋巨峰。看到这些从老家来的陌生工人,蒋巨峰感到特别亲切,他频频地向他们点头示意,不停地用家乡话和他们打招呼。
按照他事先的交代,小刘给每个工人都递上了一包高档香烟,小刘递烟的同时,蒋巨峰也挨个给这些工人敬烟,他一边敬烟一边说:“辛苦了,辛苦了,大家辛苦了……”
蒋巨峰一进车间,整个车间都活跃了起来,这时的车间不像是个车间,倒像是个小型的表彰现场,一个老工人很兴奋地跑上前来对蒋菊萍说:“这是你大哥吧,哎呀,很多年没见了,他还是老样子。”说完,紧紧握着蒋巨峰的手,激动地说,“蒋老板你不认识我了吧?我是老六呀!以前在你远山煤矿干过。哎呀呀,很多年没见了,蒋老板你还是老样子呀……”
“那里那里……”蒋巨峰一边客气着,很快就认出了老六,忙说,“哎呀!真是老六啊!怎么会不认识呢!你看看你看看,一晃多少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精神。”为了证实他确实记得老六,又补充了一句,“你女婿不是我焦坑水泥厂的副厂长吗?”
不提自己女婿,老六还以为蒋巨峰是在敷衍自己,一提到自己的女婿,他激动了,紧攥着蒋巨峰的手不放,说:“是是是,蒋总有时间去家里喝茶,喝茶……”蒋巨峰知道老六指的家里是他自己湘西省的老家,这是老家人习惯的招呼方式。
看着这些一直跟随着蒋菊萍的老家工人,蒋巨峰心里感慨万千,心里也不由地升腾起脉脉温情,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停地重复着:“谢谢,谢谢,辛苦了,辛苦了……”
看着手下的工人这么敬重大哥,蒋菊萍心里非常受用,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