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直平稳地行使在江浙省的高速路上,江浙省的森林覆盖率高,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世界。
蒋巨峰走过大半个中国,他发自内心地认为,江浙省的植被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看到满眼的爽心翠绿,他就想到了老家的山山水水,比来比去,感觉和人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车穿过一个隧道拐过两道山坳,山坳的半山处,竹林桃树相互陪衬,几户现代楼房点缀其中,若隐若现,在相邻的山坳深处,几缕袅袅炊烟在宁静的山谷中如云般升起,如诗如画,令人遐想。
除了汽车马达沙沙的轰鸣声,窗外已经是一个宁静、世外桃源般的童话世界。
外甥阿坤已经歪在靠垫上睡着了,口水流得老长。女儿蒋丽正专心地玩着手机游戏,蒋巨峰微微睁开了眼睛,问小刘:“到哪儿了?”
小刘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很有把握地说:“还有个把小时就到了,您休息会,到了叫您。”
蒋巨峰嗯了一声,说:“开慢点,不急这一会。”小刘没再说话,依然像个雕塑一样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一阵倦意袭来,蒋巨峰索性再次闭上双眼。眼睛一闭上,幺妹蒋菊萍的影子又浮现在了脑海里,要命的是,除了蒋菊萍,张忠良的影子也跟着进来了。
想到张忠良,蒋巨峰又开始变得有些焦躁不安,思维就此停滞回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张忠良,这个纠缠了蒋巨峰快4年的男人,这个害得他幺妹蒋菊萍跟神经病一样的男人现在在哪里呢?他到底想干什么呢?他和他的纠缠到底何时是个尽头呢?
想到张忠良,再看看窗外这恍如桃源般的翠绿世界,蒋巨峰又不得不承认,张忠良年前的这个选择其实并没有错,和老家那个满目疮痍的工业环境比起来,这里确实是一个理想的投资之处。
看着窗外,想着亡命天涯的张忠良,蒋巨峰的记忆再次陷入了支离破碎的陈年往事中,蒋菊萍和阿豹刚刚离婚那段时间,蒋菊萍故意躲着他,蒋巨峰每次去投资公司看她,她都找借口避开。
蒋巨峰知道妹妹心里不好受,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要彻底过这道坎恐怕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在母亲面前,他也没打算提妹妹和阿豹离婚的事,他不提,其他人就更不敢提。有段时间,老人家似乎就有点察觉,就问蒋巨峰:“大仔,阿豹好些日子没见了,他最近很忙吧?”蒋巨峰心里似乎早有准备,很不经意地说:“矿里最近确实很忙,他兴许又出差了吧!”时间一长,母亲也就不再问了。
对于当年阿豹主动提出离婚,蒋菊萍当时确实气得不行,她像一个疯子一样逼着阿豹交代那个狐狸精是谁,当时阿豹对蒋菊萍说:“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蒋巨峰知道阿豹的性格,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男人,小时候有人欺负蒋菊萍的时候,阿豹也是一样替她出头的。蒋菊萍十六岁就跟了阿豹,他们很早就确定了恋爱关系,蒋菊萍一直天真地以为在这个世界上,阿豹除了她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谁也不曾想到,从牢里出来没几年,这个曾经对情感一窍不通的阿豹,居然提出来要和她离婚,他怎么可能背叛蒋菊萍呢?他和蒋菊萍的事业正如日中天,他怎么忍心就放弃眼前的一切呢?当时的蒋菊萍确实是想不通,她想来想去觉得一定是那个叫小敏的狐狸精在搞鬼,她勾引了她的丈夫,她毁了她的家庭。和阿豹吵不出什么结果,在蒋巨峰那里也得不到支持,蒋菊萍甚至想到了亲手除掉那个狐狸精,几次想去亲手结束小敏生命的时候,阿豹的话一次次警告着她,她有所顾忌。
当阿豹和小敏离开的时候,他们很狼狈很尴尬,远山煤矿没有一个人敢去送行,他们是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离开的,看着他们离开时狼狈的身影,一个年轻的矿工嘴里发出了滋滋声,揶揄道:“这豹哥呀怎么就跟中了邪一样呢?放着这现成的金窝银窝不住,非要去住鸡窝狗窝。”一个稍微有点年长的矿工瞪他一眼,说:“你懂个屁,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阿豹和蒋菊萍的婚姻就像蒋巨峰生命里的一个劫,为此,作为大哥,作为一场戏剧的总导演,他心里一直很不痛快。妹妹的痛也是他的痛,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的这份痛比妹妹还厉害,他为此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第一次意识到对婚姻家庭那些事情的无奈和无助。阿豹和蒋菊萍闹腾的那一段时间,蒋巨峰把自己整天关在酒店,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的信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考验,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多年精心构筑的理想王国,他明显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和危机四伏的挑战,他看似坚固城池的第一道大门已经被阿豹和另外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小女子(小敏)攻破了,那个平时连他都懒得看一眼的小女生轻易就把他给打败了,他不但败了,而且是败得灰头土脸斯文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