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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按照作战计划,安子蓼带领一支小分队提前三天进入一〇二七高地,开设炮兵观察所,协调友军一个炮兵营的行动。第三天清晨,电台里传来了黄科长发来的信号。安子蓼指示报务员回答,观察所已经开设就绪。不久便传来了前出分队报告本部和目标位置的密码。安子蓼命令步兵连刘排长组织严密警戒,电台台长全时开机,注意接收我方信号,捕捉对方的踪迹。

  战争的氛围迅速在山头上弥漫开来。

  当所有的目标坐标确定,并且换算成射击诸元之后,安子蓼剩下的工作便是耐心地等待了。作为一个受过系统训练的前炮兵指挥员,他曾经数次参与过指挥连营群三级实弹射击,可以说这套活路是轻车熟路了,但此时感觉却大相径庭。

  透过四十倍大倍率望远镜,安子蓼的视野里最初出现的是一片苍茫的白云,白云的下面是浓郁的丛林,而在丛林的某个地方,正掩蔽着同样荷枪实弹的军官和士兵,那就是他所要关注的对象。正是有了他们的存在,才有了他安子蓼的存在;正是有了他们的智慧,才有了他安子蓼的谋略;正是有了他们的进攻和抵抗,才有了他安子蓼覆盖或摧毁的冲动。

  激情在一瞬间涌了过来,并且迅速地膨胀了年轻的思维。

  在另外一个方向上,张金树也在亢奋地激动着。

  此时的张金树委实渴望一场激烈的战斗,委实希望有个机会证实一下自己的军人品质,他甚至后悔,当初他慷慨激昂向黄科长、安子蓼和马参谋提出要参加突击队的时候,遭到一致否决。可是为什么就不坚持一下呢?如果坚持了,那他就是直接的战斗者了,他会挺一柄冲锋枪打他个回肠荡气、打他个大义凛然、打他个壮志凌云。

  战斗终于打响了。炮火准备之后,前出分队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了一〇五六高地,几乎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抵抗,该高地就轻松易主。但是对方反应十分灵敏,一方面组织一〇五六高地守军撤出战斗,一方面从者坪、高马等据点调集了三个营的兵力,对黄河支队前出分队进行包抄,企图掐断该分队后路,一举歼灭。黄科长果断调整部署,在第二道防线上指挥通道保障分队呈钳形出击,与突击队交替掩护。安子蓼根据前出分队彭参谋提供的坐标,修正表尺方向,指挥配属炮兵的一个连对包抄之敌实施拦阻射击,并向友军炮群通报诸元,请求延伸强大火力至者坪、高马据点,进行有力威慑,从而减轻前出分队正面压力。马参谋则按第二套方案率一个连并边防连一个排由月亮湾方向进入八六九高地接应。

  一切都结束了,黄河支队精心准备了一个多星期的行动,实施过程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当各路人马纷纷报告安全撤出战斗之后,张金树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战斗发起突然,攻势凌厉,虽然对方迅速调集兵力,但我方预案周密,准备充分,所以进行得顺利,达到了预期目的。没有出现生死搏斗的场面,也没有张金树预想的那种大悲大壮大惊大险。在庆幸和欢呼胜利的同时,张金树的心里竟然真实地遗憾起来——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干啊!

  在战斗发起的最初阶段,对方的炮火出现了,他甚至做好了准备,紧紧跟随黄科长,假如有一发炮弹在前方出现,他会毫不犹豫地扑向黄科长,保护一号指挥员的安全。他甚至一直在冥冥中渴望会出现一颗炮弹,他要让这个地方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睁大眼珠子看看,我老张不是稀泥,不是,绝对不是,我跟你们一样高大,甚至比你们所有的人都更够种。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没有出现那颗炮弹,他最终没有实现自己的宏伟抱负。

  回撤的时候,黄科长和连队干部谈笑风生。黄科长说:“好啊,虽然不是个大的行动,可总算是远距离的出击了,这是我们侦察兵干的活。要不是这一下子,还真不好办。没有什么战果,过凯旋门的时候敢接人家的鲜花吗?回去了在师首长面前怎么说?当地政府群众来慰问跟人家说什么?”

  一连连长说:“从这次行动看出来了,兵是能打仗的。组织得也好,简直是滴水不漏。”

  黄科长很得意,走起路来也是脚下生风,他愉快地说:“那当然了,过去老让我们小打小闹,把我们憋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是一年磨一剑,当然是快刀斩乱麻了。”

  黄科长这回可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下他已经顾不上张金树了,他被自己指挥艺术的杰作激动了,深深地沉浸在胜利之后的巨大快感当中。

  就在这时候,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先是一个兵腿贱,正走之间,飞起一脚将路上的一个空罐头盒踢出几米开外,接着,黄可品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卧倒!”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一个庞然大物便从天而降,泰山压顶般地砸在他身上,他毫无反抗地被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直到十几秒钟过去之后,黄科长才清醒过来,疑疑惑惑地扭了一下身体,抬起头来,看见一连连长和战士们都在傻傻地看着他。兵们这回倒是没有嬉笑,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观赏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幕。黄科长翻过身来,掀掉背上的庞然大物,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张金树。张金树也正坐在地上,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黄科长一蹶子蹦了起来,两只手一左一右拍打着P股,恼火而又无奈地说:“小张你是怎么搞的嘛?神神道道的,出这个洋相。”

  张金树哭丧着脸,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讷讷地说:“科长,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刚才确实……确实听见了……”

  黄科长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个人啦,你是太紧张了。”

  张金树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红脸盘子变得发白,委屈地说:“科长,我不是太紧张了,我确实是……我真的听见了……炮声。我可以对天发誓。”

  黄科长说:“好了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用委屈了。”然后又训斥那个踢了罐头盒的兵:“好好走你的路,乱踢什么踢?简直是得意忘形!”

  那个兵知道闯了祸,又觉得这个祸闯得可笑,挨了一顿岂有此理的怒吼,便竭力严肃着脸,死死地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黄科长想了想又说:“小张,你也不用委屈。你这个洋相虽然吓了我一跳,倒也无伤大雅,还体现了一个战士在危难关头的英勇表现。你起来吧,咱们还要回去喝庆功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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