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英伦,雾的话题每每像一个影子挥之不去。
回国工作不久,遇到了常驻北京管理英国外派教师事务的皮娅,几年下来,她京腔京韵的普通话已经很像那么回事了。皮娅打趣地问:“你在伦敦见到雾了吗?”我一愣。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外国人问我这样的问题。虽然是戏谑,但不说,还真没有意识到,人们感觉中的那个遥远的岛国的雾该是怎样一种风情。
记得初到英伦,飞机降落在伦敦西思罗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一车人提着行李来到位于伦敦西区伊林一带的中国使馆教育处招待所借宿。第二天走出那个门牌为51号的小院,放眼一看,隔着林荫小路的另一边竟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仲秋的树林已经开始飘落零零散散的树叶,落在绿草地上却没有人理会它们,从草地上踩出来的一条小道曲曲折折地通向远处另一头的房子。人很少,几个孩子急匆匆地正赶去上学。高纬度地区的薄薄寒意明显地从脚下升起。“这草不会是真的吧?”一个从北方去的同学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草地在这个季节仍然绿草依依,就连久居南方的我也有些怀疑,这丝丝寒意怎么让草地能没有一丝察觉呢?
但那果然是真绿。在很快搬出伊林之后,我们发现居住的北区似乎更容易看见蓝天,不管是在明媚的阳光下还是布满繁星的夜空里,只要是天晴的日子。不过跟随着深秋的到来,细雨绵绵的季节也就到了。严格地说起来英国四季的温差并不大,冬季里晴天和雨天是交替着来的,给满眼的绿色留下了绝好的生存机会。
夏季温暖的阳光似乎更被湿润的岛国上的人们所钟爱。初夏姗姗来临的时候,日照时间逐渐加长,天黑得越来越晚,细雨散去,春季里大朵大朵飘游在蓝天上的白云也远离了不列颠岛的上空。人们屋后的小花园、路边的小草坪都成了接受阳光恩赐的好地方,随便铺一块东西趴在那里一晒一天,一堆一堆的年轻人坐在酒吧外露天长凳上喝着英国特有的黑啤酒,直到掏干净身上最后一枚硬币。定神想想,着实很难想象这就是被人们称之为雾都的伦敦。
环境保护在发达国家走过大工业污染的痛苦期之后,走上了日益清晰的发展道路。当各式各样的绿色组织激烈地讨论着热带雨林问题,甚至俯首承认那些最原始的部落生存方式合情合理合法的时候,静心细想,思绪总会将我拉回到英伦土地上那大片的绿草地,还有在伦敦郊外那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油菜花。
在伦敦的日子经常收看的独立电视台有两个节目是颇有新意的,一个是在休闲时间播出的教人种花草修剪花园的节目,经常能看到一些英国人把他们自己精心培育的花木和屋后的小花园展示给大家,情趣盎然。另外一个却富有挑战性,叫做“一日首相”,主角可以真实地在唐宁街生活一天,可以召见那里的部长们,发布指示,当然这些“指示”并不被执行,但是走进那里的“角儿”们对环境和海洋问题无一例外地都要提及。印象特别深的是一个环境组织负责人去当“首相”,他宣布一夜之间拆除全部核设施,让人们生活到田园里去。而依照我们这些局外人的眼光,如今的英国人生活得已经够田园的了。
后来我在牛津街的一个书店里用99个便士买到了那本翻译得极传神的著名长篇小说《雾都孤儿》,它的原名叫做《Oliver Twist》(《奥立佛·图斯特》)。伦敦的雾,你已飘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