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执编的22期《宇宙风》,无疑具有较好的思想倾向。首先,发表了不少具有爱国精神和不满南京政府统治的文章。当“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爆发后,在《宇宙风》第8期上发表了《关于北平学生一二·九运动》(林语堂)和《请视学生如乱民》(亢德)两文。前文揭露日本侵略者对“一二·九”学生运动提出“抗议”,是“要求中国制止民众运动,是要求国民党取消总理遗嘱中‘唤醒民众’四字”,妄图使中国“无民众运动”,“无示威游行”。后文则披露北平当局不准爱国学生举行反对华北自治的示威请愿运动,而对乱民游行要求华北自治却不加干涉。作者表示,对于这样两种态度,“真想不出此中奥妙”。文末附记中还揭露北平当局派了大刀队和手枪队驻守在北京各大学门前,以严防学生“骚扰”。
当南京政府推行以礼义廉耻为内容的所谓“新生活运动”时,《宇宙风》第3、4、5、6期连续刊登了《谈螺丝钉》、《再谈螺丝钉》、《三谈螺丝钉》和《四谈螺丝钉》(均系林语堂作)等文,以幽默笔法讽刺南京政府在礼义廉耻掩盖下的腐败统治。如《谈螺丝钉》一文这样写道:
你要到外国去找一部《官场现形记》材料,虽然也有,恐怕没有中国出色,叫你随拾即是吧!其实也不是外国清官特别多,只是人家有王法,咱们无王法,外国贪官尽管营私舞弊,不过一旦找出来,是要受法律制裁的,要受社会制裁的。咱们老大中华的百姓,看见一个贪官,还要给他磕头,说声:“老爷,我给你做马房马弁吧!”若有贪官受弹劾,其中必有蹊跷,不是油水不匀,便是借端抱怨,谁是为公来?……外国贪官腰包虽然装,却替国家做点事,咱们的狗官不要说腰包装满了,临走时,衙门前的石狮子不给你搬回家去点缀他的别墅,你就侥幸!我不敢望中国的官不贪,所求于中国官吏者,私也营,弊也舞,只要国家事也做出来,如此已不可多得。中国只要多出几个贪污而也替国家做事的老爷,老百姓就要感恩戴德。
类似这样的讽刺,可谓辛辣而有力的。
当南京政府大肆举行祀孔活动时,在《宇宙风》第15、16、17期上刊登了《逸语与论语并说到孔子的益友》(知堂)、《春丁祀孔记》(老向)和《春丁隆重把孔辨》(宛人)等文,给了祀孔者当头棒喝:“假若孔子生到现在,使他亲眼看见神州支离,禹甸变色,生民涂炭,华裔左衽的败世相,他一定会激于民族主义的热情,义愤填膺地去‘料虎头,编虎须’地再度向当事者舍生取命吧!”
当日本侵略者在华北地区异常猖獗地进行走私活动时,在《宇宙风》第18期上发表了《字林西报评走私》(林语堂)一文,揭露日本侵略者“先是禁止海关行使其合法职权制止走私,继则无耻的滥用治外法权,在日本枪刀押护之下,大批私货络绎而来”,而南京政府控制下的各种大报对此却“缄口不言”。
同时,《宇宙风》发表了许多新文学家的作品。如:郭沫若的《海外十年》、《北阀途中》,老舍的《老牛破车》(从《宇宙风》第24期还连载《骆驼祥子》),郁达夫的《梅雨日记》、《秋雾日记》、《怀四十岁的徐志摩》、《雪夜》、《北平的四季》,丰子恺的《人生漫画》、《谈梅兰芳》、《梧桐树》、《新年怀旧》、《缘缘堂随笔》,谢冰莹的《一个女兵的日记》,许钦文的《无妻之累》,刘大杰的《船边》、《巴东山峡》、《夔府夜游记》、《刘铁云轶事》、《成都的春天》,朱自清的《欢喜老墓碑》,俞平伯的《秋荔亭墨要》,冯沅君的《谈诗杂记》,冰心的《一日的春光》等。可以认为,《宇宙风》成了进步作家发表作品的一个重要园地。
此外,在《宇宙风》第11、22期上还刊载了《参观苏联版画展览》(盛成)和《高尔基的哀荣》(于炳然)两文。前文热情称赞了当时苏联经济建设和版画艺术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后文则报道了斯大林等苏联领导人高度重视高尔基患病及其逝世后的丧仪。文中说,在高尔基病重期间,斯大林曾两次“临床探病”,并对高尔基说:“你是死不得的,对于整个人类还有许多重要的工作等你作,你必须战胜病魔,你必须好好休养,以期恢复你的健康。”而高尔基于1936年6月18日逝世后,苏联更是举国哀悼,一天内便有五十万人瞻仰他的遗容,斯大林等人也参加守灵。6月20日出殡时,斯大林、莫洛托夫等人还亲自抬高尔基的灵柩。文章最后写道:“我曾听说:共产党是仇视知识分子的,由高尔基的丧事看来,我却得到恰好相反的结论。”具有这样的思想内容的文章能在《宇宙风》上发表出来,实在是难能可贵的,也为它增色不少。
朱光潜曾表示说:“人间世》和《宇宙风》里面有许多我爱读的文章,但是我觉得它们已算是尽了它们的使命了。”这说法,是符合实际情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