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木
“呜—呜—”
一匹狼一连几个晚上蹲在猎人家对面的山包上,不停地嗥叫。
猎人的女人说:“狼咋天天晚上吼个不停?”猎人说:“是它,它来寻我复仇来了。”女人的身子往猎人的怀里缩了缩,还战栗着。猎人的双臂把女人紧紧围在怀里:“别怕。你知道你男人是个优秀的猎人,那只狼明天就会倒在我的猎枪下。”
明天该擦枪了。
猎人已有一个月没摸过枪了,枪怕已生了锈。
“呜—呜—”
已深夜了,狼还在那里嗥叫。开初猎狗不住地朝狼汪汪地叫,后来叫累了,不再叫了。寂静的夜里只有狼一声连一声的嗥叫。
猎人吵得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女人也没睡。女人说:“你当初真该把它毙了。”猎人说:“不,打死狼崽是猎人的耻辱。”
猎人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那匹狼时,是个黄昏。黄昏的日头正缓缓地往鄱阳湖里坠。山上的茅草树木都泅一层柔和的淡红。猎人循着狼迹一直往前走。
竟寻到狼窝。
狼窝里只有一只瑟瑟发抖的狼崽。
猎人端起猎枪,那只狼崽抖得更厉害了,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猎人右手的食指已按在扳机上,猎人只要轻轻一扣扳机,这狼崽就会惨叫一声。可这时猎人似听见狼崽说,“你打死一只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狼崽算什么猎人。”猎人放下枪说:“行,那我等你长大了再同你较量。”猎人拔出匕首,对着狼崽的尾巴猛力一砍,狼崽的尾巴就到了猎手里。猎人说:“我以后就认得你。”猎人又拿刀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一划,手指上的血就滴在狼崽的脸上,狼崽闻到了血的腥味,两眼就放出凶残的光。“你嗅到我的味道,就不会找错人了。”
后来猎人又遇到过一次这只没有尾巴的狼。
只是那狼那时拐了一条腿。
猎人只得放下猎枪,用猎枪对付一匹受伤的狼,这对狼来说不公平。
第二天一早,猎人就拿沾着菜油的抹布擦枪,擦得极细。猎枪擦得锃亮,猎人才背起枪出了门。
猎人对女人说:“你放心,我没事的。”女人的眼里就像溅了辣椒沫子样辣辣的,鼻子也像灌了醋样酸溜溜的。女人说:“别进山,不行吗?”女人的语气里满是哀求。猎人坚定地摇摇头:“不行,我答应了那匹狼,不能让狼耻笑我。”猎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落在猎人肩上的枪管上的阳光一闪一闪,刺痛了女人的眼。
猎人在树林转了一个上午也没发现狼的影。猎人有点累,肚子也有点饿了。猎人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歇息。猎人刚吃了一口红薯,忽儿听见了狼嚎,一看,一匹没尾巴的狼正站在一棵树后望着他。猎人忙站起来,刚端起枪,狼却跑了。猎人朝狼追去,忽然猎人“呀”地惊叫一声,猎人竟掉进了一个深深的陷阱,那陷阱竟是自己半年前挖的。原来用来夹狼的铁夹紧紧夹住了猎人的腿。
狼在陷阱旁对着猎人不停地嗥叫。
猎人中了狼的圈套。让猎人惊慌的是猎枪竟在他掉下陷阱时落在地面上了。猎人没了猎枪还叫什么猎人?猎人大声吼起来:“这不公平,不公平。”狼却毫不理会,对着猎人龇牙咧嘴地叫。
猎人极其愤怒,想到他这样坐以待毙,心里不甘,喊:“你有种就下来。”
猎人盼女人快带人来找他。只是女人能找到这儿吗?猎人大喊:“来人呀,来人呀。”这时掉下了一块大石头,大石头砸在猎人的肩上,辣辣地痛。狡猾的狼竟往下扔石头了。又一块石头砸下来了,这回,石头砸着猎人的头了。猎人一摸,一手的血,真是奇耻大辱,想不到我这么优秀的猎人就这样窝囊地死在自己挖的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