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神与狐泪

第四十七章 城市上空的鸟群

　　刘照如

　　有一段日子，朋友间盛传一则新闻：我们的城市飞来了一群鸟。这些鸟长着翡翠绿的羽毛，它们的个头比麻雀大不了多少，但却长着长长的美丽非凡的金黄色尾巴。它们的鸣叫声婉转动听。每天黄昏，鸟群降落在一座立交桥和一片居民区之间的小树林里，百啭啼鸣，千呼百应；不久之后鸟群四散开去，它们分别越过楼群、烟囱和空中电缆，飞向我们所不知道的宿营地。

　　这则新闻打动了朋友圈子里的很多人。那些天，一到黄昏，朋友们乘上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冒出来，聚集到城市里唯一盛产传说的小树林里，等待那一群鸟的出现。我们以各自的心情想象着鸟群飞来时的优美壮观的图景，久居城市的浮躁琐碎一扫而空，心中盘桓着一种期待和一股冲动。

　　但是一连好多天，鸟群并没有出现，而且它们也没有随时可能出现的迹象。我和朋友们的期待化为失望。也许那群鸟并不打算在我们的城市安营扎寨吧，它们仅仅是路过这里一度小憩；也许我们这里根本没有来过什么鸟群，所谓鸟群的消息只不过是一个无中生有的传说。朋友间开始相互埋怨，想找出那个最初哄骗大家的人，然而这个工作对于我和我的朋友们来说竟非常困难。就这样，关于一群鸟的传说不了了之了。

　　又过了些日子，一位朋友来我家里闲聊，说到我们为了一群鸟而坐卧不安的那些天。朋友还告诉我，第一个编造鸟群谎言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也是朋友圈子里的人，是我的朋友的朋友，家就住在靠近小树林的居民小区里。

　　我朋友的朋友说，那是一个初秋的下午，他坐在三楼的阳台上，太阳被楼外高大的树木遮蔽着，没有刺目的光芒，但能够看到浩瀚、博大、纯净、高远的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缓缓地移动着。就是这个时候，我们城市的上空出现了鸟群，它们的彩色羽毛在太阳和凝望者的眼睛之间，发出奇异、斑斓的七彩光芒；鸟群飞过的时候，马路上、阳台上和低矮的楼顶上都投下它们巨大的影子；它们的鸣叫声在一瞬间盖过了我们城市的所有噪音。然后，鸟群停留在小树林里，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只不过有一点，发现鸟群的这位朋友十几年来一直坐在轮椅上，而且他还是一个瞎子。

　　就是这样，我和我的朋友们遭遇了城市和一群鸟的谎言，但是如今，我们大家都宁愿相信，我们城市的上空的确出现过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