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语
老猫,除头以外,浑身的毛都是黄白相间的,最令人惊奇的是,它除了额头中间竖长着一片梭子形的白色外,头上其他地方全是黄色的,看上去既威猛又漂亮。
老猫刚来英子家时,小小的,弱弱的,甚至伸开一只手掌就可以让它站得下。它的腿微微颤抖着,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无助地“喵喵”地叫着,英子心里就有了一种爱怜。英子非常喜欢小猫的毛色,给它起了个名叫虎子。
从此英子就天天去买两毛钱的猫鱼,在小锅子里烧一烧,那时候一斤鳑鲏鱼也才一毛钱。
小猫越长越漂亮,常常引来邻居们的啧啧称赞,可也常惹是生非,床底下、衣橱边、煤炉旁、木地板下,到处拉屎,满屋子都是臭气。
邻居家招待客人,托人买了一条大黄鱼,红烧后放上糖醋与葱姜,真香啊!可怜的猫从没吃过海鲜,竟偷偷地从人家碗里把整条鱼叼了回来。汤汁滴滴答答,从邻居家的八仙桌一路延伸到英子家门口。
由于罪证确凿,英子只好忍痛掏钱赔了人家十六块钱,再加五毛钱就是英子半个月的工资!气得英子抓住虎子伸手就对它脑袋打了一巴掌,猫头一缩,向英子瞪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一声不吭。
当英子又举起竹尺时,猫竟快速地从英子手里一蹿,蹿到房顶上去了。这一来英子反倒急了,伸出双手“阿咪阿咪”地呼唤着它,猫不理睬。英子就用猫鱼引诱它,猫蹲在屋檐上既不肯下来也不离开。
英子干脆用一根长长的晾衣竹竿伸到屋檐上去拨弄它,想让它顺着竹竿爬下来,谁知一不小心,猫掉下来了,就剩两只前爪死死地抓着屋檐,整个身子吊在瓦楞上,“喵呜,喵呜”惊恐地乱叫。
英子抓不着、够不着,英子急,可它却不领情,在上面荡了一会儿,一转身竟向下跳来,在半空中张开四肢,就像长了蹼似的飞下来了,到快着地时却收起四肢,快速就地一个翻滚,然后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毛,若无其事地溜走了,把英子惊得目瞪口呆。
冬天的晚上特别冷,英子在家缝衣服,挣点钱贴补家用。英子患有风湿病,踩缝纫机到深夜就会觉得膝盖冷得发痛。猫儿大概也觉得冷了,竟爬上来在英子的膝头打起了呼噜。英子双腿错落有致地踩着缝纫机的脚踏板,膝盖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可是猫却悠闲地躺在英子的膝盖上,蜷缩着尾巴,眼睛眯成一条缝,鼻子碰着自己的肚子,随着英子腿部的上下运动,呼噜声时停时续,还不时地调整着它的姿势,偶尔转一下它那尖尖的小耳朵,听听周围的动静。从此,英子的腿不再疼痛。
英子织毛衣时,小猫就去抓那毛线,尖尖的脚爪勾住毛线扯下来。英子看着它那可爱的样子,干脆停下来跟它玩。英子先用一根毛线弄成一个圈,拿在手里荡来荡去逗它玩,后来又把毛线球握在手里逗它,猫就伸出尖尖的爪子快速地抓去。
英子心里有点发憷,怕它抓破自己的手。谁知它的爪子将碰到英子的手时,却快速地缩了进去,只用它脚底下的肉蹼来触碰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舒服极了。英子干脆就把毛线球扔在地上,任它玩。
可不久英子听见“呜呜”的像困兽发出的声音。一看,天哪!毛线球散了,猫把毛线乱七八糟地绕在自己身上,四肢被捆,成了一只肉粽子。
最令英子好笑的是,那天半夜里英子正睡得香,突然“嗵”的一声,把英子从梦中惊醒,英子大喝一声,静了一会儿,传来了一声柔柔的、轻轻的“喵呜”声,它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在承认“是我呀”。
小猫渐渐地长大,变得越来越威猛,会抓老鼠了。刚开始时,它只抓不会跑的小老鼠,慢慢地,它抓的老鼠越来越大。一天,英子正在厨房里炒菜,听见猫在房门口发出一种威猛、凶狠的“咝咝”声,回头一看,只见猫浑身的毛根根竖起,龇着牙,瞪着眼,前爪前伸,下巴碰到了地上,腰部略向下弯成弓形,后腿微踮,P股后坐,就像一只正要捕食的猛虎,一副作势欲扑的样子。可在它的前方,英子什么也没看见,正奇怪着,突然,随着猫儿“喵呜”一声吼,从房梁上“啪哒”掉下一只尺把长的大老鼠,猫儿像一道闪电,扑上去用前爪按住大老鼠,张嘴“啊呜”一口咬住了鼠的喉管,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样的!”英子说。猫见英子瞅它,立刻把鼠拖到了桌子底下,英子以为猫要吃鼠,谁知它却松开了爪子,鼠乘机逃走,猫立刻猛扑上去一顿撕咬,如此再三,直到鼠一动不动,猫还要再用它的前爪去扒拉扒拉,等确认大老鼠真的死了,它却走开了。从此,墙门里十八家人家就不再有老鼠。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小猫成了老猫,拉尿拉屎也都到外面去了。有天早晨,英子睡过了头,迷迷糊糊地只听见老猫在叫,睁眼一看,老猫蹲在床前,身体直立,瞪眼冲着她叫。英子一看闹钟,六点早过了。“呵呵,虎子!原来闹铃坏了,你是在叫我起床呀!”
老鼠不再出没,老猫也就没事干了,一天到晚懒懒地晒着太阳,变得很胖。
英子的儿子考上了清华,于是英子决定全家搬到北京去陪读。临走时,英子把老猫送给了隔壁的老邻居。
英子住在北京西单的一个四合院里,夫妻俩都在北京找到了工作。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一天傍晚,英子正在院子里聊天呢,一声熟悉的“喵……呜”使她惊呆了。一只瘦瘦的老猫,浑身脏兮兮的,额头上那一片梭子形的白色也变成了黑色。
天哪!虎子!它竟然从几千里外的江南,历尽千辛万苦找到北京来了,简直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