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
他是一个年轻的猎人。他原本在城里的建筑工地打工,妻子生下妞妞后,由于父母去世得早,他就卷铺盖回到了农村的家,里里外外地照应。为了维持生计,在农闲时节,他就背起父亲在世时遗留下来的猎枪进了山。好多年没人进山打猎了,山里的野物还真不少。他每次到山里去,从未空手而归,最不济也能打只山鸡回来。
有一天,他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山深处。他正四下张望时,突然发现山崖处的草丛在不停地晃动,还伴有轻微的“吱吱”的动物叫声。他又惊又喜:兔子?狐狸?还是狼?他平端着猎枪,右手的食指紧扣扳机,蹑手蹑脚地踅摸过去。他悄悄走到一个地势较为高一些的石岩上,才看清是两只小狼崽,看样子也不过满月!它们身后隐约可见有个小洞口,毫无疑问,那里是它们的家。他没加犹豫,瞄准两只缠绕在一起玩耍的小狼崽扣动了扳机,因为子弹是散装的铁沙,这一枪把两个小狼崽都撂倒了。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有狼崽必有大狼!他把狼崽干掉了,狼崽的父母岂能饶了他?他便慌不择路返回了。
当天晚上半夜时分,村里来了一只狼,围着他家的房子呜呜狂嚎起来,听起来不但令人毛骨悚然,还十分凄楚悲伤。在明亮的月光下,他从门缝里看清,那是一头母狼!他明白,这是那两只小狼崽的母亲,它是来报复的。一家人顿时惊慌万分:他把插上的大门又顶上了两根木棍,猎枪装上子弹,一动不动地守在窗户边。他妻子抱着哇哇直哭的妞妞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天快亮的时候,那只母狼才呜咽着离去。除了不足半岁的妞妞时哭时睡外,他和妻子一夜没敢合眼。
妻子揉了一下熬得通红的眼睛,说这可怎么办?狼的报复心极强,它还会来的!他点点头,说我还得进山去,必须把这头母狼杀掉!
于是,他又背着猎枪带上短刀进山了。一连几天,都没找到野狼的踪迹。可是每天晚上,那只母狼都来他的家门口哭嚎。他曾试图击毙它,放了几枪都没击中,但在最后那天晚上,他把母狼的腿打伤了,母狼一拐一瘸地逃走了。此后,母狼再没来过,他却一天也没放弃寻找母狼的机会。他明白,狼性凶残,母狼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秋庄稼成熟了,他没再进山。那一天,妻子把吃饱奶水的妞妞哄睡后,也去田地里陪他收割玉米。不到半个小时的光景,邻居慌里慌张跑来叫他们--妞妞让那只瘸狼叼走了!这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一下子把他们吓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往家赶。床上没了妞妞的影子。家里已挤满了闻讯赶来的乡亲,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他仔细瞅了瞅地上,没发现有血迹,他的心里才略微轻松了一些,但想到是被那只瘸腿的母狼叼走,肯定凶多吉少,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他背着猎枪叫上十几个手提木棍和砍刀的村民匆匆忙忙进山了。一座岭一道沟,一架梁一条河,大家筋疲力尽直寻到天黑了又亮,也没见到瘸腿母狼和妞妞。看到大家疲惫不堪的样子,他也料到妞妞肯定是没命了,便不忍心让大家再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就无力沮丧地说我看是没希望了,咱们回吧。
回到家里,看到妻子在左邻右舍的劝说下,依然哭得昏天地暗,嗓子都哑了。他就抓了个干硬的馒头,喝了半碗水,又叫上几个亲戚朋友上山了--即便妞妞被瘸腿母狼祸害了,也要找到瘸腿母狼,打死它……可惜找到天黑,还是一无所获。
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他终于发现了瘸腿母狼!大家都忙着收拾庄稼,顾不得他这件事了。这天,他一个人背着枪上了山。他看见在一块较为隐蔽的大岩石下,瘸腿母狼背对着他躺在地上,似乎在睡觉。他忍耐着狂跳的心,悄悄迂回过去,瞄准瘸腿母狼,“吧嗒”一扣扳机,铁沙扇面形扫射过去,瘸腿母狼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翻倒在地上。同时,他也惊呆了--在瘸腿母狼身边还躺着妞妞!身体尚温热的妞妞也中弹死去!而且,妞妞的小嘴噙着瘸腿母狼饱满的乳房!
他哇地狼吼般大叫一声,狠狠把猎枪摔到了山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