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第一节 “道”的诘思

  平生于《庄子》累读不厌,因其说理,语语打破后壁,往往至今不能出其范围。其言曰:“名,公器也,不可以多取;仁义,先王之蘧庐也,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以久处。”庄生在古,则言仁义,使生今日,则当言平等、自由、博爱、民权诸学说矣。

  --严复:《致熊纯如》

  晚清学人治国学,大致分两支。一支仍沿承有清一代的朴学传统,推崇汉儒朴实学风,反对宋儒空谈义理,其治学特征是“厌倦主观的冥想而倾向于客观的考察”,研究内容则是从文字音韵、名物训诂、校勘辑佚等方面从事经书古义的考证。另一支则受到中西文化冲撞、交流的刺激,逐渐在国学研究中注入西学的内容,或用西学方法治国学,或用西方思想附会中学,或借鉴西方学者的研究视角,拓展国学新领域;他们在研究方法、研究视野、研究思路上都与传统学术有了一定差异,为国学增添了新的内容。前者表现为中国传统学术的继续,后者则是中国学术传统的某种更新。一般来说,晚清国学大师因其教育背景的制约和时代风潮的影响,都表现出一身二任的倾向,既在传统经学上狠下工夫,又希图接纳外来某些可以借鉴和接受的学术观念,同时也有所侧重。严复是“近世西学第一人”,他兼治国学,自然在这一领域也输入了西学的观念、方法和意识,可以说,他是近代新国学的开拓者。在这方面他所做的工作鲜为人们重视,但他开启的路子,却对后来国学研究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引导作用。

  《道德经》短短五千言,却流传千古,吸引了无数士人为之疏义注解,它在中国文化史、学术史、宗教史和社会政治史等领域发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学术史上之所谓道家,宗教史上之所谓道教,政治史上之所谓黄老的“无为而治”,其思想渊源均可溯自这部经典。可以说,对《道德经》的释义、注疏和理解因时代的不同,思想派别的不同,政治见解的不同,而常常打上了不同的烙印。

  最早解释《老子》的文字见于韩非的《解老》、《喻老》,它是为其法家学说服务。西汉初年兴起的黄老之学,强调“无为而治”,适应了当时社会要求休养生息的形势,一时“因缘际会,遂成显学”。东汉末期,黄老之道分衍为三支。一为张角之太平道,其经典为《太平清领书》(亦即《太平经》),后因酿成农民大起义,被汉朝镇压下去,太平道因此受到沉重打击,逐渐在历史上销声绝迹。一为张鲁所创五斗米道(亦称天师道),其主要经典为《老子五千文》和“三天正法”之章符,其秘籍有《老子想尔注》、《太平洞极经》。张鲁占据汉中三十载,实行政教合一,推广五斗米道,后来他归附朝廷,与曹操关系密切,故五斗米道得到继续流传,以后遂成为道教的正统。一为魏伯阳所设金丹道,其典籍有《参同契》,它使道教炼形养神方术向义理化发展迈进了一大步,奠定了后世道教丹鼎派的理论基础。魏晋南北朝是道学的勃兴时期,“文章之士,颇以放旷自遁,名之曰老庄,与道教同时而大异,于是老子又为名士之职志。自是以来,托于老子而自见者,殆千百家,而大旨不越是四者”。隋唐时期,道家学说得以延续和发展。隋代的王远知、苏元朗,唐代司马承祯、吴筠,五代杜光庭,均出自茅山道,一脉相承。唐朝由于奉道教为“本朝家教”,故对之有意扶持,道教一时称盛。这期间,道教在义理和斋醮仪式等方面均有较大的发展,出现了《阴符经注疏》、《玄纲论》、《坐忘论》、《入药镜》等重要道书及第一部《道藏》--《开元道藏》。宋元时期,由于社会政治动荡、南北对峙,道教也发生了分化,形成了南北各宗,新的道派在大江南北纷纷兴起,北方有太一道、真大道、全真道,南方有净明道、清微道等;同时由于宋代儒学注重“义理”阐释,不拘泥训诂旧说而自由说经,进而探讨宇宙和人类的起源与构成的原理,这也影响和促进道教向义理深入发展。陈抟创“无极图”说之后,道教图学的发展及张伯端著《悟真篇》,逐渐完成了内丹教义并使之哲理化。明清时期的道教、道学已日渐衰微,虽在丹道方面有东派、西派之出现,南方有武当道的兴起,著述方面有不少对过去道书道经的诠释注疏之作,但并无多少新义,其势力已是强弩之末。

  严复对《老子》一书的探研表现了极为浓厚的兴趣。1903年(光绪二十九年),他受其弟子熊季廉(纯如)所托,开始评点老子,其后又评点庄子和王荆公诗。严复的《老子评语》,是具有独特形式的著述,既有释词注义与对照比较,又有辨析说明与发挥论证,其中蕴含着不少精辟独到的见解。熊季廉将严复的这册《评点〈老子道德经〉》给陈三立阅读,陈“叹绝,以为得未曾有,促季廉刊行”。1905年12月熊季廉遂在东京将其刊印。那么,与前人的老子研究比较,严复的《老子评语》又有哪些新意和独特之处?

  首先,严复开始运用西方近代哲学思想和学术思想来分析和阐释《老子》。因而他的《老子评语》不是传统注疏经义工作的重复,而是中西文化学术会通、交融的产物。

  夏曾佑注意到严复评点老子与前人不同,在于它是时代的产物,与新的历史变动密切相关。他说:

  老子既著书之二千四百余年,吾友严几道读之,以为其说独与达尔文、孟德斯鸠、斯宾塞相通。……于是客有难者曰:严几道是,则古之人皆非矣。是必几道之学,为二千数百年间所未有而后可。其将何以立说?应之曰:君亦知流略之所从起乎?智识者,人也;运会者,天也。智识与运会相乘而生学说,则天人合者也。人自圣贤以至于愚不肖,其意念无不缘于观感而后兴。其听观感者同,则其所意念者亦同。若夫老子之所值,与斯宾塞等之所值,盖亦尝相同矣。而几道之所值,则亦与老子、斯宾塞等之所值同也。此其见之能相同,又奚异哉!……

  故几道之谈《老子》之所以能独是者,天人适相合也。即吾说引而伸之,非惟证几道之说之所以是,亦可以证古人之说之所以非。盖古人之说,无不有所观感而兴,惟其所观感者,与老子时异耳。

  夏曾佑认为严复之所以能读通《老子》,在于他所处的时代与老子有类似之处,这就是他们都是社会大变动时代的人物,“其所言者,皆其古来政教之会通也”。古人在《老子》这部书里,围绕“道”、“气”、“以太”等概念聚讼纷纭,形成了形形色色的道家、道学、道教。严复虽也诠释《老子》,但他不是拾取传统道学的余绪,他与前人有别的是,在这部书里,发现了与时代相通的“进化”、“民主”、“道即自然”等观念。

  当代美国历史学家史华兹在分析严复的中西文化观时,指出他的内在世界里并没有“传统中国”与“现代西方”的明显分野,在《穆勒名学》的按语中,严复即将穆勒的观念与老子相提并论,而严复评点老子,也与他对中西文化和学术的见解糅合在一起,并把达尔文、赫胥黎、斯宾塞、穆勒、孟德斯鸠的理论贯通到对老子的诠释中去。

  严复认为老子思想与斯宾塞的形而上学有极为相似之处。对于中西学术思想的相似和雷同,严复早在《天演论》的序言中就已提到,表示《易》和《春秋》两部经典实已涵盖了归纳法和演绎法。在《辟韩》一文中,他已表示科学即是斯宾塞的“形而上学的系统”,虽然穆勒以逻辑方法阐释科学,但严复还是认为斯宾塞的综合哲学乃是源于归纳逻辑,而斯宾塞的理论与中国传统的一元泛神论的思想相一致。严复评点老子是基于“老子为中国哲学之祖”的认识。夏曾佑在序言中也发现严复承认老子生于孔子与“百家”之前,而《道德经》是中国第一本纯理论性的哲学著作。老子所云“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日静,是谓复命”表述的正是中国形而上学的宇宙观的基本认识。老子所谓“道”与斯宾塞之“不可知”,其意旨大体相同。如同斯宾塞于“第一原理”所做的那样,老子亦强调宇宙万物自然生灵皆相互对立,而归于“道”,所谓“形气之物,无非对待”。至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观念,与达尔文的理论原有惊人的相通之处。

  严复曾从科学方法的角度诠释《道德经》第四十八章所言“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的道理,其目的也是为了印证《穆勒名学》的理论。所谓“日益”,就是以归纳法表示知欲的增加,而“日损”则是以演绎法表示知欲的减少。严复认为穆勒归纳演绎的观点,正是表示“一物日益,即是日损”。这种立论和《道德经》一样,皆是反对为学。因为学则著于物相,离道远矣,故必须“绝圣弃智”。总之,严复认为老子思想内含科学性,乃是其思想与斯宾塞的理论相似性使然。

  其次,严复的《老子评语》渗透了他的变革观念,是其政治思想的反映。

  《老子》不仅仅是一部充满辩证法的哲学著作,而且还是一部有其政治意义的“兵书”。故各种学派的人能从中吸取不同的养料,哲学家视之为哲学经典,道教信徒则奉之为宗教经典,涉足宦海的士人则认之为“权术”宝典,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各取所需。

  在政治上,严复是维新派的代表,其政治主张与康有为、谭嗣同等大体一致,但其思想渊源则互有轩轾。康有为“托古改制”,将一个“述而不作”的孔子打扮成一个“维新改制”的孔子;严复在戊戌变法失败后,虽未被顽固派深究迫害,但在政治上已列为不可信任的对象,其失意感自然可以想见。此后他不求仕进,专门从事译述,并开始了一些《老子评语》之类的古籍疏义工作。他与康有为推崇圣人孔子不同,其心之所向是老子,他所托的古是老子的黄老之学。他在评语中说:“太史公《六家要旨》,注重道家,意正如是,今夫儒、墨、名、法所以穷者,欲以多言求不穷也。乃不知其终穷,何则?患常出于所虑之外也,惟守中可以不穷。”严复之意,孔孟儒家已是由显而微,穷途末路,而汉初黄老还有不穷前途,可以借用,这是他推崇老子的用意。20世纪初严复的这种态度与他晚年主张尊孔读经,参与发起孔教会的活动,确实是大相径庭。

  在《老子评语》中,严复采用了达尔文学说的进化论观点,对老子的“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强行者有力”等语句大加发挥。他说:

  有力者外损,强者内益,足而不知,虽富,贫耳。

  惟强行者为有志,亦惟有志者能强行。孔曰:“知其不可而为之。”孟曰:“强恕而行。”又曰:“强为善而已矣。”德哲噶尔第曰:“所谓豪杰者,其心目中常有一他人所谓断做不到者。”凡此,皆有志者也。中国之将亡,坐无强行者耳。

  严复以为中国面临危亡之势,只有发愤图强才是出路。老子学说并不注重争胜强行,严复在这里大加发挥,是为评语中最强之音,这可视为他对老子思想的进一步改造。

  严复还把近代的自由政治与“与天争胜”的观念结合起来,认为它符合“物竞天择”的原则。“故今日之治,莫贵乎崇尚自由。自由,则物各得其所自致,而天择之用存其最宜,太平之盛可不期而自至。”他在《原强》一文中也曾如是说:“达尔文曰:‘物各竞存,最宜者立。’动植如是,政教亦如是也。”他主张以进化论的“物竞天择”的观点去分析问题,严复看到,人们要努力奋斗,不断进化,才能生存、发展,不然就会被淘汰而趋于灭亡,自由政治是谋求生存的最佳途径。他在评述老子所讲“常使民无知无欲”及“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时指出:

  虚其心,所以受道;实其腹,所以为我;弱其志,所以从理而无所撄,强其骨,所以自立而干事。

  严复的这种解释已与以往的那种“愚民”意思完全相反。他落脚于“受道”、“为我”、“自立而干事”,说明他鼓励人们去坚韧不拔地为追求自我的目标而努力进取。为此,严复对老子的“绝仁弃义”、“绝学无忧”不以为然,他嘲讽这种办法若如被放逐的非洲鸵鸟,是不敢正视事实的办法,这实际上是对那些封闭自守、愚昧落后的守旧势力的批判。他说:

  绝学固无忧,顾其忧非真无也;处忧不知,则其心等于无耳。非洲鸵鸟之被逐而无复之也,则埋其头目于沙,以不见害己者为无害。老氏绝学之道,岂异此乎?

  由于严复认为人类社会是一个由简入繁、由低级向高级不断进化的过程,所以他不苟同于老子的“还淳返朴”的观点,以为那是违反自然规律、不符合社会进化的原则。“今夫质之趋文,纯之入杂,由乾坤而驯至于未济,亦自然之势也。老氏还淳返朴之义,独驱江河之水而使之在山,必不逮矣。夫物质而强之以文,老氏訾之是也。而物而返之使质,老氏之术非也。何则?虽前后二者之为术不同,而其违自然,拂道纪,则一而已矣。”

  严复大力挖掘《老子》一书中的民主政治因素,认为老子的政治观点与西方的民主政治有相似之处。他在评点老子时多处引用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一书来比拟黄老之学。例如:

  黄老为民主治道也。

  夫黄、老之道,民主之国之所用也,故能长而不宰,无为而无不为;君主之国,未有能用黄、老者也。

  然孟德斯鸠《法意》中言,民主乃用道德,君主则用礼,至于专制乃用刑。中国未尝有民主之制也。虽老子亦不能为未见其物之思想。于是道德之治,亦于君主中求之;不能得,乃游心于黄、农以上,意以为太古有之。盖太古君不甚尊,民不甚贱,事与民主本为近也。此所以下篇八十章,有小国寡民之说。夫甘食美服,安居乐俗,邻国相望,鸡犬相闻,民老死不相往来,如是之世,正孟德斯鸠《法意》篇中所指为民主之真相也。世有善读二书者,必将以为知言矣。呜呼!老子者,民主之治之所用也!

  以贱为本,以下为基,亦民主之说。

  在严复心中,老子所描述的黄帝、神农时代,君民之分不那么严格,等级分化不那么清楚,因此近于民主,亦即老子所想象的小国寡民社会。这实际上是一种幻想。不过,就原始社会本身而言,它确存在一种原始的民主制度,这与孟德斯鸠的民主制有某些相近之处,而与封建专制背道而驰。但严复并不主张人们回到原始的状态中去,他对老子的“还淳返朴”持有异议,以为其“违自然,拂道纪”,“独驱江河之水而使之在山”,这在当时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老子向往的理想社会既然不过如此,所以严复认为,“今日之治,莫贵乎自由”,如能做到这点,“太平之盛可不期而自至”。而对老子“往而无害,安、平、太”。严复的解释是“安,自由也;平,平等也,太,合群也”。非常明显,这是西方启蒙思想家自由观的移植。

  第三,严复的《老子评语》一书表达了其唯物主义的思想倾向。“道”是老子思想体系的核心,或指物质世界,即宇宙的本体;或指物质世界运动变化的普遍规律;或指特定环境中的具体事物,严复的理解大体如此。

  世界的本原是什么?老子的回答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总气以为和。”天下万物都是由“道”衍化而来。对这一作为高度思维概括的“道”,究竟如何理解?是物质的实体,还是精神的实质?严复认为,“盖哲学天成之序也”。这里,严复所说的“哲学”,其含义或老子所说的“道”。所谓“天成之序”,或指普遍法则,或指自然规律。因此,严复解释说:“道,太极也。降而生一。言一,则二形焉。二者,形而对待之理出,故曰生三。夫公例者,无往而不信者也。”道为太极,它和西人所谓Summun genus相同,意为最高概念。但“道”又不是不可捉摸、无可言状的恍惚。严复认为,“有象之物,方圆是也;有物(质)之物,金石是也;有精(生命)之物,草木虫人是也。以夷、希、微之德(本质)而涵三有。甚真,故可观妙;有信,观可观徼;为一切之因,而有果可验。物之真信,孰逾此者?”这里所说的道,决不是神秘莫测的精神实质,恰恰相反,而是具有千真万确的物质属性的物质实体。可以说,严复对于老子哲学体系核心的“道”,给予的是唯物主义的解释。

  “道”的首要含义是指具有普遍意义的东西。老子说:“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道与天、地、人并列,并不凌驾于这三者之上。“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要受天地环境的制约,而天地遵循的道(规律)就是自然。这里,“道”的涵义比较清楚,即指具有物质属性的自然规律。严复加在这段文字上的评语是“道即自然,特字未字异耳”。完全同意老子的“道”的本义所具有的物质属性。

  如何看待世界上的善恶?老子曰:“善之与恶,相去何若?”其意为,善与恶有所差异,但到底相差多少呢?“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意思是指,“道”养育万物,但不主宰它们,因为它本来就没有什么要求欲望,这可以叫作小;万物归顺于“道”,而“道”也不主宰它们,这样,可以称作大。严复例举数学的微积分类来加以说明,“道固无善不善可论。微分术言,数起于无限小,直作无观,亦无不可。乃积之可以成诸有法之形数。求其胎萌,又即在无穷小之内。此道之尽绝言蹊也”。所谓“大小之名,起于比较,起于观者。道之本体,无大小也”。老子说:“上善若水”,严复认为这就是“以水喻道”,假如“以日喻道,有其上下,特不缴不昧耳”。他还进一步论述:“道与宇宙,无穷者也,何由见之。”大意说,宇宙万物无穷无尽,是观察不完研究不尽的。所有这些,都在于说明作为规律性的“道”的普遍性和物质性。

  在认识论上,严复也是唯物主义者,首先他承认主客体的区别。他说:“道者同道,德者同德,失者同失,皆主客观之以同物相感者。”作为人的主观认识能力的主体和作为客观事物本身的客体,两者都是与物接触而有所感验。“信不足者,主观之事;有不信者,客观。”认识不只是人的主观能力,而能不能真正得到真实情况则是与客观的本身有关。老子提出“不出户,知天下”以及“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片面夸大理性认识的作用,轻视感性认识的重要性,抹杀实践经验在认识过程中的作用。对这种观点,严复认为“夫道无不在,苟得其术,虽近取诸身,岂有穷哉?而行彻五洲,学穷千古,亦将但见其会通而统于一而已矣。是以不行可知也,不见可名也,不为可成也,此得道之受用也”。强调理性认识融会贯通的作用,但由此又认为“不行可知”,依然是附会了原著的唯心观点。

  总的来说,严复的唯物论并不彻底。他的本体论对老子的道有时作唯心的理解,如他认为老子的道与周易的太极、佛学的自在、西方哲学的第一因都是一样的。在认识论上,他对精神实体的“道”视为不可思议的,有时陷入一种不可知论的境地。

  尽管如此,严复的《老子评语》是中国近代思想史上一部有价值的著作。虽然文字不过三千,对《道德经》八十一章也并未全部进行评点,有三分之一章节没有涉及,但严复的老子学研究应当说是超越了古人。这主要表现在他首次在老学史上,运用西方学术的某些观点来分析中国典籍;它表明了严复政治上要求民主、自由的强烈愿望;它对老子“虚静无为”的思想进行了改造,强调中国应当发愤自强,适应《天演论》的物竞天择的要求;它借用西方近代的机械唯物论,对老子的思想作了唯物主义的诠释。因此,严复的《老子评语》可以说是老学研究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也是人们研究近代学术史一部不可不注意的著作。

  
更多

编辑推荐

1博弈春秋人物正解
2春秋战国时期社会转型研究
3俄罗斯历史与文化
4正说明朝十八臣
5中国式的发明家汤仲明
6西安事变实录
7汉武大帝
8咏叹中国历代帝王
9大唐空华记
10红墙档案(二)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红墙档案(三)

    作者:韩泰伦主编  

    纪实传记 【已完结】

    本书以中南海为记叙轴心,以1949年10月至1999年10月为记叙时段,以建国以来的重大历史事件为背景,记述了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三代核心领导人以及他们的战友的政治生涯、衣食住行和感情生活。

  • 红墙档案(四)

    作者:韩泰伦主编  

    纪实传记 【已完结】

    本书以中南海为记叙轴心,以1949年10月至1999年10月为记叙时段,以建国以来的重大历史事件为背景,记述了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三代核心领导人以及他们的战友的政治生涯、衣食住行和感情生活。

  • 红墙档案(一)

    作者:韩泰伦主编  

    纪实传记 【已完结】

    本书以中南海为记叙轴心,以1949年10月至1999年10月为记叙时段,以建国以来的重大历史事件为背景,记述了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三代核心领导人以及他们的战友的政治生涯、衣食住行和感情生活。

  • 菊花与刀:日本文化诸模式

    作者:美 鲁斯·本尼迪克特  

    纪实传记 【已完结】

    作者运用文化人类学研究方法对日本民族精神、文化基础、社会制度和日本人性格特征等进行分析,并剖析以上因素对日本政治、军事、文化和生活等方面历史发展和现实表现的重要作用。用日本最具象征意义的两种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