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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遇双娇心中怦然 考古村意外惊喜

  兰志义忽然想起,聂国生是台胞,大陆人和台胞结婚,比大陆人之间结婚要复杂许多,办手续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不能“说干就干”。

  杨彩莲和聂国生听了兰志义的解释,像从火炉旁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聂国生脸上露出几分失望,求助的眼神望望兰志义又看看杨雪梅,嗫嚅着,不知如何是好。

  杨雪梅重重地“嘿”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有什么难的?听我的,别管那么多,照常进洞房,该干什么干什么。手续慢慢补。别说这五六十岁的人,就是小年轻,现在不也有先生小孩后打结婚证的吗?我们农村人,就按农村规矩办,做了村里的民众酒,就等于结了婚,谁也不会来追究什么法律责任。倒是你官身不由己,要注意影响。要不,你就别当证婚人了。”

  “我也没什么,这个破官当不了几天了。组织上找我谈话了,要我改任调研员,通知书就这几天的事。证婚人我是当定了,没当这个证婚人,我就白当了四年对台办主任。”兰志义诚然道。

  杨雪梅想了想,果断地说:“兰主任,彩莲的婚礼你一定要来,但证婚人就算了。我们不搞那种繁文缛礼,毕竟没有打结婚证,你也毕竟不是农民,不要好事变成坏事,授人以柄。我去告诉杨冲,请他和村里各个村小组长打声招呼,请他们分头通知一下本组的村民,每户来两个人喝酒。我一个人挨家挨户请客,跑断了腿也来不赢。”

  由于情况特殊,那些迎新娘、闹洞房等传统做法一律蠲免,吃罢晚饭,新郎新娘直接住进“龙凤楼”,算是进洞房。亲朋好友也都知趣地各自回家。

  四十二年的陈年老酒,一旦开坛,自然香气四溢。那种柔香醇绵可是任何新酿名酒都无法比拟的。一番短暂的温存后,杨彩莲主动宽衣,三分羞涩七分娇嗔地对聂国生说:“国生,老话说,‘八十岁嫁老公--舍命去’。我虽然没有八十岁,可也五十八,不是花季少女,你可要温柔一点哦。”

  “我也不是十八少年,恐怕想不温柔都不行哦……”聂国生笑笑说。

  “人家说做这事还是‘姜是老的辣’,不知……”

  “我也不知道辣不辣。要是真辣你就说一声嘛。嘿嘿……”聂国生说着,笨拙地持枪上马……

  圆圆的月亮看见“龙凤楼”二楼东边最前面的房间灯光明亮,窗帘上闪动着扭动的身影,脸色羞成橘红。徐徐金风来到窗口,听见房间里“呼呼”的电风扇转动声,知道自己成了多余的,悄悄地退回去。房间里时而呻吟,时而尖叫,那声音完全是由幸福的声波组成的。许久,在此起彼伏的赏月的鞭炮呐喊助阵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聂国生,终于和杨彩莲揭开了人生新的一页,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人生华章……

  一场幸福异常的博弈后,身子软软的杨彩莲忽然躺在聂国生怀里嘤嘤哭泣。聂国生一惊,问道:“彩莲,怎么了?是不是我动作过于粗鲁?”杨彩莲摇头说:“不是。我是难过。虽然我成了你的新娘,可是,这么大的年纪,不能为你传后了……”

  “嗨,你吓死我了。”聂国生毫不在乎地说:“我们能成为夫妻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还管他什么后不后的!你要喜欢孩子,到时候我们去福利院抱养一个。”说着,舔干她的眼泪……

  “陆羽茶店”歇业三天。杨雪梅经过两天的操劳,身子骨像散了架,每个部件都好像安错了位置。晚上又频频举杯,庆贺杨彩莲喜结良缘,喝得脑子晕晕乎乎。出了“喜来乐”,将杨彩莲夫妇送入“龙凤楼”,便拖着沉重的身子飘然回家。中秋之夜,万家团圆,村里每条巷道的门口,都点着香烛,摆着果案,盛满月饼、冻米糖、菱角、莲藕等诸般祭月物品。一轮皎洁的明月兴奋地爬上株山之巅,款款升上天空,俯瞰着人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人们的祭祀。坐在果案边赏月的人们,见杨雪梅走来,纷纷立起身来,送上灿烂的笑容和甜蜜的问候。杨雪梅忙不迭地回赠着同样的礼物,心里却一阵阵绞痛--别人或成双成对,或儿孙绕膝,自己则孑然一身!岂不悲从心来?

  迈进“振远居”,杨雪梅身子顿时掏空了一般,软绵无力。关上大门,在一二进之间的天井边摆上果案,装上祭品,点燃香烛,开始祭月。面对着偌大的、空空荡荡的“振远居”,想起此刻杨彩莲可能正如胶似漆,畅享鱼水之欢,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聂小刚,杨雪梅不禁潸然泪下。忽然,心生一念,端出聂小刚的灵牌,肃然起敬地安放在果案上,找来两个酒杯,两双筷子,摆于果案东西两边。然后,从床底下搬出一个陶坛,往杯子里斟上尘封十多年的桂花酒。顿时,香气四溢。

  杨雪梅鼻翼翕动,吸进一丝醉人的香气,凝视着聂小刚的灵牌,神色凝重,任凭泪水挂在腮边,默念道:

  “值此盛世之年,熟稔之季,仲秋之月,团圆之日,赏月之时,白马寨杨雪梅谨以月饼、柿子、苹果、菱角等糕点、水果,祭祀于夫君聂小刚灵前,诚邀夫君乘和煦金风,度七夕鹊桥,披荆斩棘,飞降人间,与妾同享天伦之乐。

  呜呼,夫君离妾五十七载,六百八十余月,两万五百余天。君走一了百了,无牵无挂,无声无息;妾念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天复一天。白日人前言笑依旧,大事小情躬亲;晚上独卧观音空床,泪珠抛洒鸳鸯枕边。此中辛酸苦涩,教妾可与谁言?忆当年,与君鱼街喜相逢,共同惩恶心相连。君虽寒士品高标,拾金不昧堪称贤。汪洋稻田显身手,贱妾一呼君腰闪。熬药喂汤妾补过,换衣窘迫羞难言。工棚香帕传芳心,禅林抽签笑开颜。可恨昏官泯人性,铁靴夺走妾青天!从此鸳鸯各西东,阴阳两隔不相见。梦中相拥千百度,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醒来抱枕泪涟涟,心如刀割,情何以堪?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月缺终有月圆时,人散为何难聚团?彩莲痴等终有果,你我相逢期何年?每逢佳节倍思亲,妾盼月圆人亦圆。

  夫君,夫君,贱妾举杯又把盏,一醉方休梦也甜。呜呼哀哉!尚飨!”

  念毕,杨雪梅双手端起两杯酒,右手杯子轻碰一下左手杯子,破涕为笑道:“小刚,来,今晚人间大团圆,我敬你一杯月宫中也有的桂花酒。先干为敬。”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吞下去。然后,左手的杯子微微颤抖,在聂小刚灵牌前滴了几滴,复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擦一把嘴唇上的酒滴,柔柔地说:“小刚,我知道你不胜酒力,代你干了。”言毕,再给两个杯子斟满。如此反复不止,大有一醉方休之势……

  牛奶般的月辉从窄长的窗户里泻进来,洇得满间白色朦胧。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后生满脸羞涩来到床前,揭开锦帐,惊骇地凝视了片刻床上玉体横陈的杨雪梅,笨拙地爬上床,口里语无伦次地呼着“雪梅,雪梅”,身子慌乱地压上去……

  杨雪梅天鹅展翅般张开双臂,猛地一把抱住后生,泪流满面,嗫嚅道:“你可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来迟了,来迟了……”后生气喘吁吁道。

  “不迟,不迟,一点不迟……”杨雪梅浑身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坦,只觉得身子轻得像一片树叶,一片鹅毛,轻飘飘的,飘呀,飘,飘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只见满天雾霭中隐隐露出琼楼仙阁,若隐若现的莽莽山头繁花似锦,仙姑老道出没其中。好一个仙境世界!杨雪梅呻吟着,拍着后生的脊背问道:“小刚哥,此是何处?”后生抱着杨雪梅的脑袋轻轻地摇晃,喘气道:“这就是我们的家。”杨雪梅被后生摇昏了头,忽觉脑子“嗡”的一声,身子落叶一样往下坠,坠……下面就是翻卷着惊涛骇浪的汪洋大海。眼看着就要掉进大海,杨雪梅吓得手舞脚蹬,“哇--”的一声大叫……

  杨雪梅呼哧呼哧地睁开眼,见自己双手抱着一个枕头在胸前,满床月色朦胧,两边太阳穴隐隐生疼,方知刚才是梦中与聂小刚神交一番。此种巫山云雨之美梦,年轻时经常发生,每次从那种销魂夺魄的战栗中醒来,都无法再次入睡,一直眼睁睁地望着床顶到天明,脑海中反刍般反复叠现出梦中美景。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此种美梦便渐次稀疏,不料今日重赴巫山,或许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想起刚才梦中的种种惬意,忍不住长叹一声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酒真是好东西啊!”随即滚烫的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们忙忙碌碌,一不小心,跨进了二十一世纪。

  这天,年方二十的花季少女杨金娇,正坐在白马寨村委会党支部书记办公室,左手撑在桌上,托着香腮,右手捏着一支钢笔,对着桌上的白纸愣愣地出神,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白纸上只写了一行秀丽的文字:白马寨经济社会发展十五规划。

  “请问,您是杨书记吗?”随着一声提示性的敲门声,敞开的门口站着一老一少。老者头发花白,六十来岁;少者二十三四,白皙的国字脸上架着一副白色眼镜。

  杨金娇一愣,站起来,点点头,谨慎地说:“请问你们是……”

  来人走进办公室,年轻人指着老者,对杨金娇介绍道:“我们是南昌大学的,这位是我的导师王教授;我是他的研究生,聂家村人,叫聂建国。”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介绍信,递给杨金娇,“这是我们的介绍信。”递过介绍信,聂建国迅速环顾一下办公室,只见办公室正面墙上挂满奖旗,奖旗下方一幅颜体字:“廉乃政之本”。

  杨金娇瞄了一眼介绍信,放在桌上,让座、倒茶后,含笑问:“我能给二位提供什么服务?”

  老者欠了欠身子,说:“我们是南大建筑系的,我正在撰写一部学术专著《浅谈明清建筑之风格》。我们想考察一些拥有明清建筑的古村。我的学生聂建国是你们这附近的聂家村人,介绍说白马寨有一个庞大的明清建筑群。因此,我们慕名而来,请您找一个熟悉情况的人给我们介绍一二。”王教授说着,目光在杨金娇身上游走着,心中不由得暗暗诧异杨金娇的美丽:舞蹈演员般的高挑身材,婀娜中不失丰满,丰满中透着婀娜;精致的瓜子脸,五官的大小、位置恰到好处;圆圆的眼睛黑幽幽的,十分深邃;皮肤红中带粉,粉里透白;说话时,左边腮帮处跳跃着一个深深的酒窝。南昌大学虽说不乏美女,可还很难看见如此佳丽。没想到乡下地方竟有如此美女!难得,难得。

  “没问题,我姑太太比较熟悉我们村情况,请她给你们介绍就可以。”杨金娇爽快地说完,起身就走。

  王教授跟在杨金娇后面,说:“没想到书记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老先生过奖了。我也是去年大学毕业,考公务员来到白马寨。我在大学入了党,我们村老书记今年刚刚仙逝,村主任又不是党员,镇里就要我暂时兼任书记,主要工作还是靠村主任。”杨金娇笑嘻嘻道。

  “你也是南大毕业?”聂建国问。

  “很抱歉,我是复旦大学毕业。”杨金娇矜持道。

  聂建国心中一热,不由得对杨金娇增加几分敬意,说:“名牌大学,不简单啊。怎么不想办法留在上海,而考丰城的公务员呢?”

  “我姑太太九十来岁,独自一人在家,又不肯去敬老院。我来照顾她。”杨金娇说。

  “你年纪轻轻,如此孝顺,难能可贵。你家教不错啊!”王教授感慨道。

  来到“振远居”门口,师生俩感慨不已。王教授唏嘘道:“如此雄伟的民居,真乃少见。”进了“振远居”,王教授面对杨雪梅,更是愕然:这是九十岁的人吗?尽管头发银白,可是,说话时露出满口碎玉,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中等偏瘦的身材透出女性特有的曲线美,虽然有一点隐隐约约的眼袋,可目光慈祥柔和,极富光泽,步履从容稳健,毫无耄耋之人的老态龙钟之感。杨雪梅听了王教授两人的来意,爽快地说:“你们算选对地方了。白马寨别的不敢夸口,要说明清建筑还是值得一看。要不,我们先从‘地师府’看起。”

  到了“地师府”门口,王教授站着不动,先是欣赏着房屋的外貌轮廓,然后仰视着门楣上“地师府“三个金字,最后注视着门口的对联:“承师传艺艺传千秋,蒙帝隆恩恩隆万代。”良久,感慨道:“神奇,神奇,真乃神奇!白马寨竟有如此奇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平日只听建国同学说过,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

  师生二人刚要进屋,抬头看见幺门上的雕刻,顿时脚板黏住了,挪不动窝。王教授仔细观看了幺门上四幅雕刻图案,惊诧道:“建国,你看看这雕刻,别说人物、亭子、花鸟雕刻得栩栩如生,就连这雪花也像是真的在飘飘洒洒一样,充满着动感。这雕刻真是少见,堪称极品!”

  杨雪梅笑笑说:“你们猜一猜,这幺门上的四幅雕刻花了多少工?”

  “最少要几十个工吧?”聂建国麻着胆子说。

  “几十个工?三百多个工呢!相当于一个雕匠花了一年的时间。”杨雪梅说。

  “怪不得如此精妙绝伦。”王教授感叹不已。

  进了中堂,《白马寨十二景》的雕刻,同样吸引着师生两人。他们既赞美着十二景构思巧妙,更赞叹着图案雕刻的精美,嘴里不时地吐出“叹为观止”的感慨。

  看过了“地师府”,走进总巷,沿着八八六十四条巷道,在迷宫一般的古建筑群里钻进钻出。忽然,王教授站在一栋房子前,锁着眉头,问道:“杨大姐,为什么这栋房子的大门不是正开,而是斜开呢?”

  “这是白马寨建筑的一个独特现象,是根据风水来的。每家的房子的坐向都要有利于主人的生辰八字,不是千篇一律的。所以,出现了‘歪门曲道’的奇特景观。”杨雪梅解释说。

  “哦--我年近花甲,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奇特的现象呢。建国,你注意了没有,白马寨一百多栋古民居,没有一栋相同的。大多山字墙,而杨初兰的那排五栋建筑就是一至二级的马头墙,飞檐也是略作举折,外面看不到屋顶的瓦片。大门也是千差万别,有一字门、八字门、拱券门、贴壁垂柱门、牌坊式门、复合式门等等。但有一点相同,所有的民居的门梁上都刻有八卦图。如此现象实属罕见。白马寨真是别有洞天啊!简直就是一部明清建筑的宝典。”王教授由衷钦佩地说。

  聂建国连连点头,一个劲地说“对对对”,应着导师的话。

  来到“父子符卿”牌坊前,王教授仔细端详着那条断断续续的巨龙,折服道:“白马寨的先人真乃大智之人!一般智者想不出如此高招。”一会儿,忽然翕动着鼻子,疑惑道:“怪哉,我好像闻见一股淡淡的翰墨之香。你们闻见没有?”

  聂建国马上接嘴说:“对对对,真有一股翰墨之香,挺浓的。”

  杨雪梅一愣,站住了,鼻子吸了吸,似乎真有一丝丝翰墨的香味,兴奋道:“贵人,你们是贵人啊!看来白马寨又有大喜事了!”

  “此话怎么讲?”王教授好奇地问道。

  “你们跟我来。”杨雪梅加快步伐,领着师生俩来到一口长方形井圈的水井边,指着水井说,“你们看,这水井里冒着一缕缕似有似无的岚气,翰墨之香就是从这里来的。”

  王教授嗅了嗅,觉得香味更浓了一点,点点头说:“正是。奇怪,水井里怎么有香气呢?”

  杨雪梅说:“这口井是白马寨七口古井中最有名的一口,叫‘香泉井’,挖于公元1321年,也就是元朝至治元年,至今有近七百年的历史了。这口井的奇特之处就在于,每当白马寨有大喜事来临,井里就会冒出翰墨之香。而且非常灵验。村里人都叫它神井。人们出门做生意或读书,临行前都要来这里喝一口井水,装香烧纸打爆竹。这井里的水还有点淡淡的甜味,你们不妨尝尝。”杨雪梅从井旁边一户人家里拿来一个竹端筒,弯腰舀了一端筒水,递给王教授。

  王教授从来没有喝冷水的习惯,有点犹豫。杨雪梅说:“没事,不会拉肚子的,我们村里人都这么喝。”

  王教授大概受到了香泉井水的诱惑,一股豁出去的样子,接过端筒,喝了一小口,像品尝茅台酒似的咂了咂嘴,高兴地说:“嗯,真的有点甜。”

  聂建国马上接过导师的端筒,喝了一口,大声道:“哎呀呀,像放了蜂蜜似的,这股甜味有点特别,什么矿泉水都没有这么好喝。”

  王教授十分欣喜地对一直陪同在身边的杨金娇说:“杨书记,我今天真是不虚此行,意外惊喜一个接一个。我有个学生在中央电视台十套《神奇中华》栏目组工作,他们经常去全国各地拍摄一些特别的民俗和风景。我看你们白马寨就很值得一拍。我回去就打电话给他,请他来拍一拍。我看见你在编写《白马寨经济社会发展十五规划》,我看你不妨将旅游放进去考虑考虑,这里值得一看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杨金娇惊喜地说:“哎,老先生这个建议好,是个金点子。我们一定好好研究研究,开发白马寨古村游。”

  中央电视台十套节目的电视记者尹平,正在江西九江拍摄《神奇中华》专题节目,忽然接到导师王教授电话。导师在电话里说,丰城有个白马寨,非常神奇,适合入选《神奇中华》节目,如果不来拍摄,是对宝贵资源的浪费,会终生遗憾。尹平知道,导师是个非常严谨的学问家,很有眼界,一般的东西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既然导师如此推崇,那就一定有拍摄价值。于是,结束了手边的工作后,马上带着一个同伴女记者梅丽,来到南昌,找到聂建国,匆匆奔赴白马寨。

  公共汽车在白马寨村口稳稳地停住,慢慢吐出一个个行色匆匆的旅客。聂建国一行三人刚下车,就看见一个漂亮女子手中提着一架照相机,带着一伙八九岁的小学生,从北屏禅林走来。聂建国仔细一看,嗬,不正是杨金娇书记吗?她怎么带着这么多小学生?于是,快走几步迎上去,热情地说:“杨书记,您好!您怎么带着这么多学生?像个老师似的。”

  女子一愣,随即爽朗地笑了,说:“小女子本来就是正宗老师,怎么是‘像’呢?”

  聂建国也笑道:“杨书记真会开玩笑,我前不久就在村委会见过您,您还当过我们的向导呢!”

  “我与先生素不相识,怎么当过你的向导?”女子笑得前仰后合,银铃般的嗓子像金属撞击时的脆响,格外悦耳。

  聂建国紧锁眉头,说:“您真是老师?”

  “这世上假东西太多。可是,我这个老师可不是假的哟!”女子大笑着问那伙小孩子,“同学们,我是不是你们的老师啊?”

  “是--”参差不及的稚嫩之音拉得长长的。

  “这就怪了,”聂建国抓抓头,莫名其妙道,“您真不是杨金娇书记?”

  “你这先生真有意思,我说不是就不是,名字还能随便改?”

  “那您叫什么名字?”聂建国突然对眼前这个女子产生浓厚的兴趣,心想,这明明就是杨金娇,怎么说不是呢?

  “初次见面就打听本姑娘的芳名,不太好吧?不过,我看在你认识杨金娇的分上,就破个例,告诉你吧。姑娘我也是白马寨人,也姓杨。名字嘛,你听好:有木是根,无木也是根(艮),移木换金不是根;有木是桥,无木也是桥(乔),以女换木不是桥。这就是本姑娘的芳名。”女子笑嘻嘻地说。

  聂建国抓抓头皮,皱着眉头,说:“这叫什么名字……”

  女子咯咯地大笑着,说:“你就慢慢想吧!同学们,我们走罗--”

  “美女请留步。”尹平一下车就看见了这个女子,心中怦然一动:好漂亮的一个女子啊!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一个粉红色的太阳帽,身姿婀娜,线条优美,宛如一朵刚刚盛开的荷花。他迅速地将自己身边的梅丽与那女子对比一下,觉得这个在台里有名的台花在那女子面前顿时逊色几分。噫,乡下地方竟有这等美女?刚才听了女子和聂建国的对话,觉得这女子不仅漂亮,而且极有素养,很不简单。于是,有意要和这女子搭讪几句,便主动自我介绍道:“美女,我们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来白马寨拍摄节目。看得出,美女不简单,我能采访您吗?”

  女子看了看尹平手中微型摄像机,似乎有几分相信,含笑说:“这位先生,别一口一个‘美女’的,叫得怪难为情的。我是女的不假,但是不美。我也没有什么可采访的。您要采访美女,我向您推荐一个资深美女:九十多岁,是我们白马寨头号美女。她身上有不少值得采访的东西。”

  “谁?”聂建国马上接嘴问道。

  “你又要猜一猜了。也姓杨,名字好记: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换水成海,换心后悔,换雨倒霉;百花未醒,独其盛开。”女子说。

  聂建国刚举起手,女子捂着嘴笑道:“你可不要再抓头了!再抓,头发就抓光了。”

  尹平打了个哈哈,说:“有意思,有意思。我想想。”尹平思索片刻,说,“名字的第一个字是‘雪’,谜面是唐朝张打油的一首打油诗《咏雪》;第二个字的谜面是美女创作的,我想,大概是个‘梅’字。对不对?”尹平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女子,说,“请恕我冒昧,如果我没有猜错,美女你的名字是银娇。”

  女子一愣,马上甜蜜蜜地笑着说:“到底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见多识广,智高一筹。说对了,加两分。”

  “真逗。”尹平看了一眼杨银娇手中的照相机,说:“美女,你这是在搞摄影?”

  “对。北屏禅林有一棵千年古樟,古樟有一个大洞,竟然藏下了我班五十六个同学。我拍了这张照片,想去投稿。”杨银娇说着打开数码照相机镜头,现出刚才拍的照片。

  尹平三人同时围着照相机观看,几乎异口同声道:“哎呀,这么大的树洞,从来没看过。”尹平晃动着手中的摄像机,说,“美女,能带我们去看看么?我们拍摄下来,到中央电视台播放,古樟不是一下子就扬名了么?”

  “那是最好不过了!同学们,你们先回学校去,我带记者叔叔阿姨去拍摄刚才那棵古樟树。”杨银娇朝学生们挥挥手。

  走进北屏禅林,穿过前厅,来到观音堂西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里,一棵婆娑的香樟树好像一把巨伞,将一个偌大的天井遮得浓荫匝地,几缕阳光艰难地穿过茂密的树叶,笑眯眯地躺在天井里。樟树四周用麻石砌成一个四方的土台子,树蔸裂开一个不规则的近似椭圆形的豁口,树干三米来高处也张开一个豁口,并将一团柔和的阳光灌进豁口,使得下面的豁口呈现幽幽的亮光。

  “这棵樟树真是有些年纪,”尹平显得很有见识地说,“可能不少于一千岁。”

  杨银娇纠正说:“你说得太年轻了。前不久,中科院一位专家来考察鉴定,树龄一千六百年。”

  “哇!”聂建国不无夸张地瞪大着眼睛,惊奇道:“这么长的树龄?少见,少见。我们几个人手拉手,看能不能围过树身。”

  “就你们三个人?别蚂蚁打哈欠--口气大!你知道这树围多少吗?一十二米六!你们三个人手拉手有这么长吗?我们刚才是十个学生手牵手才围过来的。”杨银娇高门亮嗓道。

  正说着,一个尼姑打扮的中年女子走过来,说了声“阿弥陀佛”,十分虔诚地对众人说:“这树是棵神树,不但保佑北屏禅林香火旺盛,而且保佑着白马寨芸芸众生福祉长久。”

  尹平看了一眼相貌还算端正的尼姑,说:“请问这位女师傅,看来这棵古樟还很有一些来历哟?”

  “阿弥陀佛”,尼姑说,“说起这棵神树,那可就神奇了。”尼姑犹如亲身经历一般,带着三分渲染七分虔诚的口吻娓娓说起古樟不平凡的神奇历史。

  时光倒回到明朝永乐二十年,用公元纪年法就是1422年。一位身材伟岸的和尚云游到白马寨西北边,只见一片茂密的樟树郁郁葱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树林中,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在一边筢着地上的枯树叶,一边比赛着背诵《三字经》。东边叶家山上翠竹修篁,青翠欲滴;西边塔岭峰宝塔入云,云遮雾罩;南面溪水清清,池塘如镜;北边一水逶迤,飘然西去。和尚看得入了迷,连声叹曰:“善哉,善哉,此处儒学盛行,风景优美,真乃修寺建庙的绝佳之处!”此人就是庐山高僧北屏禅林第五代住持不昧大师。

  不久,不昧大师征得白马寨村民同意,率领众徒来到白马寨,选择这片茂密的樟树林建造白马寨北屏禅林。

  建造寺庙,自然要砍伐树木,整理地基。四周的树木能保留的都保留着,中间的就要全部砍伐。中间的樟树基本砍光,只剩下这棵古樟。不昧大师犹豫了:砍吧,可惜;不砍吧,今后树根盘根错节,突出地面,岂不影响墙基?考虑再三,还是忍痛割爱,决定砍伐。

  怪事发生了。四个小和尚拿着大锯从树的两边开始开锯,刚拉动锯片,树上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随着锯片的深入,香气越来越浓,令人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锯着锯着,锯口白色的锯末渐渐变红,突然一下子变成暗红的血浆,汩汩地流出来。树东边的两个小和尚忽然“妈呀”一声尖叫,晕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西边的两个小和尚赶紧停止锯树,慌慌张张地跑到方丈室,结结巴巴地对着不昧大师说:“师父,不好了,不……好了,樟树……出血了,两个师弟吓……死了……”

  不昧大师大吃一惊,感到不祥,匆忙来到古樟下。见两个徒弟倒在地上,树干锯口处流出暗红的血浆,地上一大摊血迹,吓得面如土色,赶紧端来紫铜香炉,点香烧纸,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频频磕头,哭腔哭调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恳请大神原谅贫僧无知,冒犯大神。”

  随着不昧大师不停地念叨,锯口处的血浆渐渐止住,地上的血迹也慢慢不见了,两个小和尚很快苏醒。不昧大师再次作揖道:“神树,神树也!此树不可砍伐。”为了不影响寺庙的墙基,只好围着古樟树四周建房,中间自然形成一个方形的天井。年长日久,锯口慢慢开大,变成一个大洞。文化大革命时,北屏禅林关闭,古樟一度面黄肌瘦,枝叶凋零;改革开放后,北屏禅林重开,信众们给菩萨重塑金身,古樟又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既然是神树,那我们作个揖吧。”尹平放下摄像机,三个人虔诚地对着古樟作揖鞠躬,然后,认认真真地拍摄了几个镜头。

  离开北屏禅林,与杨银娇分手时,尹平怅然若失,依依不舍。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给杨银娇,说:“杨老师,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常联系。请问您能给我一张名片么?”

  杨银娇接过名片,瞥了一眼,随便往裤袋里一插,嘻嘻哈哈道:“一个乡村孩子王要名片干什么?我也不想‘明骗’。你走南闯北,肯定走到哪骗到那,名片满天飞,见人就明着‘骗’一下。咯咯……”

  尹平红着脸,低声说:“我可不随便向姑娘发名片……”

  杨银娇止住笑,闪电似的扫了尹平一眼,脸上不觉飞起一朵红云,掏出名片扬了扬,做了个很优雅的告别动作,破例的没有笑,戚戚道:“拜拜!后会有期……”

  尹平看见杨银娇走出几步后含笑回头反顾状,真可谓“回头一笑百媚生”,心中立即像穿过了一股电流,麻酥酥的,便也夸张地挥动着手,恋恋不舍而又十分自信地说:“后会有期……”同来的女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低着头,一如既往地默不作声。

  告别杨银娇,尹平三人来到白马寨村委会。刚敲开书记办公室的门,尹平猛地一惊,说:“杨老师,你……”

  这正是:

  白马古村珍宝多,惊喜连连乐呵呵。

  金娇银娇难分辨,俊才心中暗着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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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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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张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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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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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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