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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创奇招独具匠心 施父爱别出心裁

  聂小刚舔了舔那物件,仿佛有点淡淡的甜味;再看看颜色,经过沙子擦磨以后,益发金光闪闪。无疑,那物件是金子。一个肚子大大的老头,光着头,咧着嘴,慈眉善目,十分可爱。一根断了的红丝线穿在老头头顶后面的一块薄片上。聂小刚用手托了托,像个铁砣子,沉甸甸的。这物件肯定值不少钱,自己一年的工钱恐怕都不够。这物件掉在东家牛栏里,肯定是东家什么人的。谁的呢?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是个弥勒佛,说不定是小姐或是老夫人戴的。她们掉了这东西,必定着急,得赶快告诉她们。聂小刚正要走,转念一想,这事天知地知,无人知道,谁会想到佛像掉在了牛粪里呢?自己不说,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何不留着自己?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呢!非偷非抢,无所谓道德不道德,留着也不犯法。如此想着,聂小刚又继续撒起了牛粪。撒着撒着,心里还是不自在起来:尽管这东西不是偷的,可并非劳动所得,也属不义之财。父母经常说,“轻快钱,轻快完;血汗钱,万万年”。只有自己劳动赚来的钱才是真正的钱,才用得心安理得。再说,杨家对自己有恩,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捡到东西不还,良心上说不过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今后一旦别人知道,自己还怎么做人?要是拿回家去,母亲知道了也会骂的。算了算了,还是还给人家,免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聂小刚将金佛像藏在棉衣口袋里,看看太阳离地面还有丈把高,觉得这时回家还早了点,便继续撒牛粪。不过,心里却踏实了许多,不再有那种忐忑不安之感。

  掌灯时分,聂小刚回到“振远居”,掏出金佛像,放到桌上,说:“老爷,夫人,我捡到了一个这样的东西,可能是你们家谁丢的。”

  杨雪梅一见,眼睛放光,激动地说:“这是我的佛像,你在哪里捡到的?”

  “牛栏粪里面。我撒牛粪时,这东西从牛粪里面掉下来的。”

  “怎么会掉到牛栏里去了呢?”杨周氏纳闷道。

  “哦,我想起来了!”杨雪梅说,“除夕那天下午,碧玉背着两捆草去牛栏里给牛吃,突然说肚子痛,要去解手,我就背着草去喂牛。肯定是往牛栏里挂草时,不小心被草挂断了红丝线,将这东西带到了牛栏里去了。”

  “嗯,有可能。”杨振远点点头。

  “小刚,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杨周氏问道。

  “是金佛像吧。我舔了舔,有点甜。”聂小刚说。

  杨振远望着聂小刚,久久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亲自给聂小刚斟了一碗酒,端起自己的酒碗,说:“小刚,我敬你一碗酒。”

  聂小刚受宠若惊,连忙站起,双手端起碗,咕噜咕噜喝了酒,说:“谢谢老爷!”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杨振远真诚道。

  杨雪梅也端起酒碗,说:“小刚哥,我也敬你一碗酒。谢谢你。”

  聂小刚心慌意乱,同样站起,瞟了杨雪梅一眼,憨厚地笑笑,喝了碗中酒,说:“谢谢。”

  元宵晚上,堂前每个柱头磉石前点着一支蜡烛,杨振远一家人围坐在堂前,听杨周氏讲老鼠嫁女的故事。这个故事不知讲过多少次,每年元宵晚上都要讲。但是,人们听起来并不觉得耳朵起茧,好像每年都有新意。说来也怪,每年的元宵晚上,所有的老鼠都不睡觉,吱吱地叫个不停,为即将出嫁的老鼠“吵嫁”或说“哭嫁”。所有的老鼠女儿都是元宵晚上出嫁。所以,家家户户元宵晚上都能听见老鼠在楼上蟋蟋洬洬的跑步声和唧唧啾啾的叫唤声。平日,人们听见老鼠叫唤,便学猫叫,吓唬吓唬老鼠;元宵晚上听见老鼠叫唤,谁也不吭声,任其叫唤,生怕在它们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表现得非常仁义。果然,楼上很快传来老鼠踢哩秃噜的脚步声和吱吱吱的叫唤声。杨周氏说:“大家别吵,老鼠开始‘吵嫁’了。”大媳妇轻声说:“老鼠就是老鼠,‘吵嫁’没腔没调,不好听;人‘吵嫁’多好听,拖腔掖调,连哭带数,叮咛嘱咐,听得人都想哭。”

  “也怪,老鼠嫁女选在晚上,像二婚似的。”杨雪梅说。

  说过了老鼠嫁女,杨振远对杨雪龙说,“吃了元宵酒,崽哩妹子要动手。年已经过完了,明天你就带着大家去湖南,我还有一件事要安排,你们先走,我过一段时间去。”

  “你有什么事啊?老爷。”杨周氏问。

  “我们不能只关心老鼠嫁女。等下再和你商量吧。”杨振远含笑对杨周氏说完,转向大家,“明天还要出远门,你们早点休息,守灯的事我们两个老人家来。”三十晚上的火,元宵夜里的灯。除夕晚上要烤火守岁,元宵夜里要守着柱头跟前的蜡烛点完。这是习俗。

  夜深了,人们相继进入梦乡,杨周氏用胳膊捅了捅杨振远,说:“老爷,你不是说有事要商量吗?”

  “我们不能光关心老鼠嫁女,也要想一想自己嫁女的事情了。雪梅已十六岁,不小了。”杨振远说。

  “你不是说刘道尹现在没消息吗?怎么嫁?”杨周氏说。

  “未雨绸缪嘛。别到时候人家来提亲,我们措手不及。”

  “不就是置办嫁妆么,还会来不赢?”

  “嫁妆和嫁妆不一样,这份嫁妆可要好好准备呢。人家是官宦人家,眼界高;我们是生意人,地位不如人家,嫁妆差了会被人瞧不起。我想,这份嫁妆要搞得特别一点,不能让他小瞧我们。”杨振远郑重其事道。

  “不就是全套嫁妆么,有什么特别的?再说了,又不是我们高攀他,是他自己看上我们雪梅的。”杨周氏说。

  “谁看上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嫁妆要特别。全套嫁妆和全套嫁妆也不一样。我要置办一副特别的棺材,叫他开开眼界。”杨振远说,“我在家里买好材料,让聂小刚来监管这件事情。这个人德行不错,可以放得心。”

  “通过金佛像这件事,我也很喜欢这个长工。心思稍微歪一点的人,金佛像都不会拿出来。的确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杨周氏也说。

  “衣被等物可以晚一点筹备,那东西临时弄也来得赢;棺材和橱子、柜子、桌子、箱子、马桶、大小脚盆、吊子、脸盆、梳妆台之类的要早做准备,特别是那副棺材,临时筹备来不赢。”杨振远说。

  翌日,杨振远送走了回湖南做生意的儿子、媳妇等诸多人等,叫来聂小刚,吩咐道:“小刚,你这几天去附近几个墟镇看一看,是否有檀木卖,买些檀木回来。要是街上没有卖,就去乡下收,价钱不管。”

  “买多少?”聂小刚问。

  “买十来个方吧。这种木头很稀缺,不好买。”杨振远说。

  “买檀木干什么啊?”杨周氏问。

  “除了棺材用杉木、箱子用樟木外,其他木具家什全部用檀木。”杨振远说。

  杨周氏愣了一下,说:“别人都是杉木做的,我们用檀木做,这嫁妆还真是特别。”

  “这算什么特别,特别的还在后面呢。”杨振远神秘地说。

  过了两日,秀市当街。秀市又叫秀才埠,地处白马寨东南三十里,那里有山势巍峨的座山,绵延几十里,出产杉木和毛竹。四个身强力壮的长工,用轿子抬着杨振远,闪闪悠悠,赶赴秀才埠买杉木。

  秀才埠是丰城一个大墟镇,农历二、五、八逢集,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来赶集,人气颇旺。一条秀水河穿街而过,沿河建着吊脚楼;吊脚楼前一条宽阔的麻石街,街道两边店铺林立。穿过麻石街,西南面一个四四方方的墟场,杉木、毛竹占了半个场,有的平堆在地上,有的架在架子上,堆积如山。

  杨振远拄着拐杖,专门在卖杉木的区域转悠。卖杉木的人多数不认识杨振远,也有少数几个认识的,赶紧客客气气地打招呼:“杨老爷要买杉木啊?您看看我这些木料怎么样?又粗又长,通梢得很,跟河料一样。”

  杨振远点头致意,含笑道:“你的这些料是不错,做屋好得很。不过,我不是做屋,不需要通梢的料,要钻的,结疤多的。所以,你这些料对我不合适。”

  卖料人莫名其妙,疑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钻料和结疤料有什么好处?”

  “不仅你不明白,恐怕好多人都不明白。”杨振远笑笑。

  买杉木是门大学问,名堂多了。不仅量料有讲究,而且选料也有讲究。杉木料有河料和山料之分,河料就是通过赣江运过来的杉木,大多产自赣南深山老林,山越高越陡,杉树长得越粗越长越通梢,杪上比蔸上细不了多少,有的甚至蔸杪一般粗。这就叫通梢。山料就是本地山上产的杉木料,由于山势较平,山上土浅石头多,长的杉树就不很高,而且蔸粗杪细,有的简直像黄鳝尾巴。人们称之为钻料。杉木料越通梢越好,它在量码子或者量立方时,买者占便宜;相反,蔸粗杪尖的钻料,不但出材量少,而且买家吃亏,在和通梢的料同样码子或者立方的情况下,料却小得多。所以,买料人都不喜欢买钻料。

  听说杨振远要买钻料,几个卖料人围上来,说:“杨老爷,我这些料适合您吧?到处是结疤,特别牢。”

  杨振远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讲好价钱后,说:“送到白马寨去,脚钱我出。”

  卖料人满心欢喜,正愁卖不出的料,竟然瘌痢妹子坐花轿--俏起来了,成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真是十年难碰一个金满斗。

  杨振远买好杉木后,在墟场里转了几圈,一根檀木也没看见,聂小刚失望地说:“老爷,街上根本没有檀木,只有下乡收了。”

  杨振远点头道:“嗯,这在我意料之中。你就辛苦一下,下乡去收,价钱贵一点不要紧,只要能买到就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来月的精心采购,杨振远买了一百多个立方米杉木料,一律是黄鳝尾巴式的结疤料,堆在“振远居”东边的场地上,好像一个小山堆;聂小刚买到了十来个立方米的檀木,粗细不一,大小各异。杨周氏看着那些杉木料,很不满意,不无埋怨地对杨振远道:“老爷,你做钱庄、当铺生意不错,买木料还真是外行。做一副棺材只要半个立方米料就行,你买这么多干什么?而且全部是一些结哩结疤的钻料。连我这个外行都不会买这么差的料。”

  杨振远笑笑,说:“别说夫人你,就是随便叫一个傻子去买,都不会买这么多料,也不会买这种钻料、结疤料。我有我的安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嗬,老爷还学会卖关子,连老婆都瞒着啊?”杨周氏皱着眉说,“平时吃饭都交代不要弄多了荤菜,怎么做一副寿材买这么多料?这浪费得不心痛?”

  “你呀,不懂。钱嘛,该省的要省,该花的要花。关键是好钢用在刀刃上。”杨振远一脸认真地说。

  料虽备齐,可是,请谁来割材倒是一件费神的事(当地称作棺材叫割材,称作棺材的木匠为割匠)。一般人割不了。听说淘沙墟有一个割匠棺材割得特别好,杨振远叫聂小刚登门相请。

  割匠四十来岁,长得敦敦实实,姓张,因为割棺材出名,人称“棺材张”。“棺材张”割棺材收别人双倍的工钱,一般人请不起,请他的都是些富贵人家。听说是白马寨杨振远相请,觉得很有面子,欣然前来。

  杨振远陪“棺材张”喝过茶,抽过烟,便带他到场地看料。杨振远指着那小山包一样的杉木料,问道:“张师傅,你看这些料够不够割一副材?”

  “棺材张”大吃一惊,很不以为然道:“杨老爷,您真会开玩笑,割一副材用得了这么多料?这割一百副材都有多啊!”

  “不要这么多料?”杨振远问道。

  “不要不要,绝对不要!杨老爷,您买的料是多,可是割棺材不合适,太钻了,结疤又多。”“棺材张”摇头晃脑地说。

  “如果我要你将这些料全部用完,只割一副材,张师傅割得来么?”杨振远单刀直入地问道。

  “别说没割过,就连听都没听过,用这么多料割一副材。我‘棺材张’割不了,恐怕别人也割不了,世界上没有人割得了这种材。”“棺材张”连连摇头。

  “那就不好意思了,弄得张师傅白跑一趟。”杨振远叫聂小刚付了两个工的工钱,打发“棺材张”回家。

  “棺材张”是有名的割匠,他割不了,别人谁能割得了呢?自己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见过谁用这么多木料割一副材,理论上的事情没有用,一定要有实践。去哪里请这种割匠师傅呢?杨振远犯难了。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悬榜聘请。于是,叫杨雪梅用红纸写了十几张榜文,派人前往抚州、丰城、南昌等地张贴。榜文曰:“兹有丰城县白马寨杨振远家,购买杉木料一百余立方米,欲聘人割材一副,有能将此料全部用于割一副材者,请来寒舍面议,工钱双倍。特此诚聘。某年某月某日。”

  榜文贴出后,杨振远坐立不安,度日如年,日夜悬望,就是不见割匠上门。

  这日,杨振远正愁眉不展,与杨周氏闲谈割材一事,忽见一个六十来岁的白发老者,挑着一担木匠家什来到大门口,站着问道:“请问这是杨振远老爷府上么?”

  杨振远抬眼一看,只见来人身材高瘦,鹤发童颜,灰白的长眉下一对眼睛炯炯有神,腰不驼,背不弓。连忙站起,说:“正是寒舍。请问您……”

  白发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说:“我是来应聘的。”

  杨振远慌忙将老者迎进屋,帮他卸下家什担子,笑问道:“师傅贵姓?”

  “免贵姓李,名善财。”李善财解开腰间围巾擦了擦汗,说,“‘七九六十三,行人脱衣单’,这话不假,这不,走出了汗呢。”

  “李师傅贵府何处?”杨周氏问道。

  “抚州。”

  “师傅抚州人?”

  “是。我昨天走亲戚,在县城街上看见这张榜文,便揭了榜,今天一大早就来了。”

  杨振远亲自给李善财倒上一杯茶,说:“李师傅一路辛苦,先喝一杯茶,歇歇脚。”

  “不忙喝茶,先看看料再说。”李善财接过茶杯,放回茶几,并不落座,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杨振远连忙带着李善财来到料场里。李善财围着木料转了一圈,连声夸奖:“好,好,杨老爷这些料买得真好!是个行家。”

  “李师傅,您看这些料够割一副材么?”杨振远问道。

  李善财点点头,说:“要是河料,恐怕不够;您这是山料,结疤多,估计差不多。”

  杨振远一听,知道来者是个行家,悬了半个多月的心终于放下了,满心欢喜,说:“李师傅准备怎么割?”

  李善财说:“杨老爷买这么多料割一副材,说明杨老爷见多识广,一般人想不到这头上。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是想用这料上的结疤割材,并不是用料割材。我说得没错吧?”

  “哎呀,果然是高人!”杨振远紧紧地握着李善财的手,说,“我总算请到了高人。”于是,将曾经请过“棺材张”的事说了一遍。

  李善财说:“一般割匠是割不了。”

  “李师傅经常割?”杨振远试探道。

  “这是百年难碰一次金满斗的事,哪有经常割?有几户人家割得起这样的材唦?不瞒您说,我还是二十来岁时,跟我爷爷帮一个王爷家里割过一次。”李善财说。

  “用结疤怎么割材?”站在一旁的聂小刚觉得好奇,忍不住插嘴问道。

  李善财神秘地说:“告诉你也不要紧,反正今后天天能看见。将结疤取下来,削成小方块,用生漆黏好,黏成一块块板子,再削平,刨光,割成材。”

  “那多浪费呀?”聂小刚两眼瞪得杯子大。

  “要不怎么说一般人家割不起呢!”李善财说。

  “啧啧。”聂小刚吐了吐舌头。

  杨振远说:“请问李师傅,割这副材要多久?”

  “差不多一年吧。”李善财说。

  杨振远高兴地将李善财领回家,坐下后说:“李师傅,我马上就要出去做生意,外面生意上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家里是贱内管事,有事您找她。我安排这个聂小刚后生跟着您,帮您干点力气活。我今天预付您一半工钱,剩下的一半完工时付清。”说完,转身对聂小刚说,“到割材的场地上搭建一个工棚,你和李师傅晚上就住在工棚里。每天给李师傅泡一壶碧螺春茶,烟就最好不要抽,万一要抽,便去工棚外面抽。注意一点,千万千万别弄出火灾。”

  李善财马上说:“杨老爷放心,我不抽烟,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规矩,因为到处是刨花,抽烟容易着火。”

  “那我就放心了。”杨振远微笑说。

  杨周氏想了想,说:“老爷,割材是大事,要分面,还要拣个好日子吧?”

  “我查了黄历,今天初七,后天初九便是个好日子,就选初九起手。到了后天,多请几个人帮忙,分几只锅煮面,通村分面。还有什么要做的,你再细想一想。”杨振远说。

  “那些檀木也要锯开来,晾几个月,下半年做家具。要不然,木头没有干透,打的东西容易变形。”杨周氏说。

  “檀木不容易变形,不过晾干了更好。就按你的意思办。”杨振远说。

  初九这日,辰时三刻,杨周氏拿着香纸蜡烛爆竹等物,在堆着木料的东南方一隅,焚香烧纸点烛,握着三支香对着苍天拜三拜,点燃爆竹。割材正式开始。听见爆竹声,白马寨男女老少赶集一般,涌到“振远居”旁的场地上,说要开眼界。因为,村民谁也没见过用杉木结疤割材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问李善财:“割匠师傅,我长到七十多,还没见过用杉木结疤割材的。这种材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李善财一副见多识广的腔调,不无夸张地说:“这种材可不得了!割好以后,蒙上夏布,用四川生漆反复漆几遍,完丝密缝,比铁硬,比钢牢。丢到水里永不进水,埋到地下千年不朽!”

  “哇,千年不朽?真是不得了。”人们齐声惊叹。

  “好是好,就是成本太高,好比用银子浇铸一副材,一般人家谁割得起哟?”白发老汉说。

  “那可不!这一副材比一百副材还贵呢。过去都只有王爷侯爷的人才做得起呢。”李善财神神叨叨。

  割材启动仪式结束后,杨周氏请来本房诸多女眷,在村子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挑选一户人家的锅灶煮面,从而缩短了许多分面的路程。村中规矩历来如此,做寿要分寿面,割材要分材面。户头一碗,未出嫁的女子人头一碗,六十岁以上老人人头一碗。如此算下来,三百多户人家,需要几百斤面。而且一碗一碗地送上门,费工费力,人手少了自然忙不过来。杨雪梅特地向老师请假半天,和伯母、婶婶们一道分面。杨周氏说:“不靠你一个人,你还是去读书吧。”杨雪梅一本正经道:“这是为我割材分面,大家都来帮忙,我怎好意思袖手旁观当局外人?读书也不在乎这一上午,晚上加点班就补上来了。”杨周氏知道女儿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顺其自然。

  杨雪梅用传盘托着四碗面,来到一户人家,甜甜地说:“喜爷爷,喜奶奶,这是我割嫁妆材的面,请二老赏脸尝一尝。二老各一碗,户头一碗,您小孙女一碗。”

  喜奶奶接过面,咧开嘴笑道:“哎呀,雪梅小姐,别人分面都是素面,你这面里还放了肉啊。真是加劲哟!”

  “不成敬意,聊表心意,味道不好请多包涵。”杨雪梅笑笑说。

  “看你说的,面里这么多肉,还会味道不好?白马寨还有谁比你家脸面哟?”喜奶奶感叹一番,看着杨雪梅远去的背影,感慨地说,“这妹子真是讨人喜欢,不知道哪个祖宗福分大的人家能娶到她罗!”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转眼一月有余。这天,李善财突然找到杨周氏,说:“夫人,我有一事相求,想请几天假,希望夫人准假。”

  “你有什么事么?”杨周氏问。

  “大事。”李善财说。

  这正是:

  莫道自古多严父,亦有严父如慈母。

  父爱奇特人少见,巧匠奇招艺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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