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许多文人骚客,名诗、名赋、美味散文,流芳百世,百读不厌。缘何呢?鄙人以为,主要是文章内容蕴含的魅力无穷,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留住了人。有人轻狂地说,名人效应也是一个方面,有的人文章并不咋的,但因是位名人,文章就是好文章,其实不然,任何一篇大家公认的好文章,是可以经得起历史检验的。
文章能否留人,与作者的文学艺术、见解等多方面有关,这就要求写手有渊博的知识,还要有谦虚好学的学习态度。而渊博的知识,既来自于书本,也来自于向他人学习。据史料记载,宋代文人苏东坡一生磨难不断,运途多舛,与他的孤傲、自负有很大关系。有一天,王安石邀苏东坡到府第共同讨论王安石所著《守说》。当他们讨论到“坡”字时,王安石说“坡”字从土从皮,“坡”就是土的皮。苏东坡不认为是,竟笑道:“这么说,滑字就是水的骨了。”王安石又说:“鲵字从鱼从儿,合起来就是鱼子。四匹马为驷,天虫为蚕。古代人造字有深刻的含义。”苏东坡却说:“鸡字是九鸟,你知道其中原因吗?”王安石不知,忙向苏东坡求教。苏东坡又笑道:“毛诗》说鸡鸠在桑,其子七兮。加上它们的爹娘一共是九个。”王安石佩服苏东坡的同时,但心底里觉得苏东坡有点轻狂。不久,苏东坡遭贬,削级降职,被皇帝派往湖州任刺史;三年期满又回到京城。苏东坡拜访王安石,到了王相府,侍卫不让进,说是老爷正在休息,要他在门房稍等。苏东坡闲得无聊,发现桌面上有两句诗,题为《咏菊》,没有下文。苏东坡暗自大笑,叹王安石江郎才尽,连两句诗都写不完。于是取过诗稿读道:“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之后,他连连摇头。原来,一年四季的风都有名称:春天为和风,夏天为蕉风,秋天为金风,冬天为朔风。此诗开头说西风,指的是秋季,可第二句的“黄花”正是菊花,它开于深秋,是能和寒风搏击的,而且即便是焦干枯烂了,也不会落花瓣,所以说,“吹落黄花满地金”是个错误。苏东坡忍不住续道:“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写完恐王安石脸面过不去,便与侍卫打了个招呼就打马回府了。王安石醒后发现自己的诗被苏东坡改动,心中顿有不快,暗思忖:“这个苏轼,遭贬三年仍不改轻薄之性,不看看自己才疏学浅,敢来讥讽老夫!明日早朝,待我奏明皇上,将其削职为民。”但转念一想,苏东坡毕竟没有到过黄州,见不到那里的菊花落瓣,也难怪他了。后来,王安石细看了一下黄州缺官名单,就缺一个团练副使,第二日便奏明皇上,把苏东坡派到那里了。苏东坡“遭遇”王安石这样一位正人君子,应该说是苏东坡的幸运,要是撞到了一个鄙俗小人,他可是更糟糕了。
我们都知道《三国演义》中“才高八斗”的曹植,他才华横溢,与他平时学习谦虚谨慎分不开。他不仅勤奋读书,而且经常与手下的文人切磋。曹植的文章生动、具体、富有感情,他写下的《泰山梁甫记》,记录了边海民的凄惨生活,明显地表露了他对百姓的关切与同情,在文学上屡见功绩。
梁启超是中国近代史上遐迩闻名的学术巨人,但仍能虚心接受朋友周善培的批评:“司马迁死了快两千年,至今《史记》让人百读不厌。你这几十年,写了若干篇文章,有多少能让人百读不厌呢?”梁启超闻听如此刺耳的话,犹如当头挨了一棒。但他毫不生气,而是虚心求教。周善培说:“文章要留人,必须要言外有无穷之意;使读者反复读了又读,才能得到它的无穷之一。读到九十九回,无穷的还没有穷,还丢不下,所以才不厌百回读。如果一篇文章把所有的意思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意思先穷了,谁还肯费力再去搜求,再去读第二回呢?文章开门见山不能动人,一开门就把所有的山全看完了,里面没有丘壑,人自然一看之后就掉头而去,谁还肯费力去搜求丘壑呢?”梁启超觉得这番话很有见解,击中了文章的毛病与要害,所以连声道谢,虚心接受。从此,梁启超的文章越来越精益求精,回味无穷。
(原载于2010年9月7日《江西公安网》警营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