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故事,若不是那天接到靓菊的“报案”,笔者根本不可能了解天底下真有如此的痴情女子,还有那样不管自己亲生儿女的狠心男人。靓菊的两个小孩正等着钱报名上学,她根本拿不出报名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来公安局“报案”,要求公安局为她寻找那个离家出走8年的丈夫,以便向丈夫索要两个小孩的经济费用,同时讨个说法。虽然她提出的要求,作为公安机关不能立案,但靓菊很乐意把她的故事讲给我们听。于是,我们的交谈成了我与她一个事先没有约定的采访。
看上去靓菊绝对是那种老实、柔顺的女人,虽然穿着打扮有些城市化,但她仍保持着乡里人那种朴实,有些沧桑的脸上布满疲惫。12年前,她曾是一个天真烂漫、漂亮阳光的女孩,那年她18岁,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了。虽然她也很想到大城市见见世面,但年迈体弱的父母需要人经常照料,靓菊只能应聘来到县城一服装厂打工,以便假日里能下乡看看父母。
厂里车间主管是一位大她5岁的小伙儿,名魏光,是浙江来本地的投资商,据说厂里有他的股份。他有一张甜嘴巴,见石头都能说起话来。见到漂亮的靓菊,魏光总表现得很热情、关切,由于工作关系,二人接触的机会很多。天长日久,魏光对靓菊产生了一种朦胧的爱意。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一个令她今生难忘的夜晚,魏光向靓菊展开了玫瑰攻势,承诺一辈子对她好,并把一枚戒指戴在靓菊的手上,靓菊受宠若惊地接受了。接着下来,魏光一有时间就找靓菊玩,有时一起去看电影,还经常给她买好吃的零食。由于魏光能说会道,总能把靓菊逗得哈哈大笑,这样甜蜜的爱情让许多年轻人羡慕不已。然而半年后的一天晚上,靓菊拗不过他,发生了令靓菊一辈子都后悔的事,二人没有打结婚证,也没有按乡俗举办婚礼就住到了一起。靓菊的父母特别善良、老实,认为既然出了这种事,也就只能跟定魏光了。其实靓菊的父母心里很不乐意,一来觉得靓菊还小,二来对外乡男子根本不了解,但生米已煮成熟饭,这辈子靓菊就只能跟着他了。同居第二年就生下一个男孩,第四年,又生下一个女儿。
魏光对靓菊的感情开始还算可以,而日子一长,其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由于打工不是长久之计,靓菊就在父母的支持下,开办了一个小商品批发部。当靓菊叫魏光拿出点积蓄进货时,魏光总以各种理由拒绝。不仅如此,魏光还拿店里的收入去狂赌。很快魏光身边的积蓄赌光了,就去借高利贷,有时债主逼上门来,靓菊念在儿女分上,开始还为他还些赌债,可是未能挽回魏光豪赌的野心。魏光照样去赌,根本不管家里儿女,更不帮忙打理繁忙的店内生意,对靓菊的劝说置若罔闻。每当看到靓菊疲惫不堪的样子,从没有一声问候,靓菊失望极了。
其实,这些靓菊都能忍受,认为他们毕竟曾经那么的相爱,只要一朝“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会改正过来,一切都可以重来。可魏光最让靓菊失望的是,他在外又有了女人。靓菊先是在魏光的手机里,偶尔发现了一条称魏光为“亲爱的”女子短信,后是发现魏光早出晚归、神秘兮兮的样子,完全变了一个人,而曾经的温柔与体贴化为乌有。靓菊曾听到一个好友告诉她,看到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很亲热的样子,但毕竟靓菊没亲眼看到,她多么希望那是一个传说、一个偶然。就这样,靓菊一边照料孩子,一边打理店内生意,还一边等待着魏光,相信魏光会看在孩子分上“浪子回头金不换”。
然而,靓菊的善良与痴情并没有打动魏光,相反魏光还认为靓菊软弱可欺。那是第二个女儿生下不久,魏光带着靓菊给他进货的3万元货款去进货,之后便杳无音信。靓菊伤心极了,内心的悲凉透彻骨髓。从此靓菊像换了一个人,她不知是魏光出了事,还是有意离开她,反正在未发现魏光踪迹之前,她始终认为魏光有一天会回来的,因此靓菊总是痴痴地等。店铺也无力打理了,迫于生活压力,靓菊就在一个建筑工地挑着泥沙打着小工,不仅人累得半死,每月下来的收入也非常有限,一家的生计,仅靠靓菊一个人打着小工艰难地维持着。两个小孩的学费对靓菊来说,是很昂贵的一笔费用。记得有两次小孩报名时没钱,靓菊就把原来魏光送给她的项链和戒指卖了,才凑齐了学费。
每次梦里,都是在靓菊感受了一点点温存之后,魏光突然间不辞而别。魏光走了,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她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三人相依为命,这样相见的梦境,靓菊记不清有多少回了。夜深人静之际,靓菊在自叹命苦的同时,总是奢望着奇迹出现--那个她既爱又恨的男人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温暖,给她足够的钱供两个小孩上学,而魏光给予的是太多的失望,作为一个大男人,给予妻子和一双儿女的却是一无所有,甚至离家出走8年不见音信,魏光纯粹成了一个名存实亡的丈夫、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狠心父亲。
就这样,靠着靓菊一人挑起家庭的重担,一晃就是8年了,欠下的债务也有一万多元,而靓菊总是眼巴巴地盼着魏光回家。今年春节,靓菊意外地从本村在珠海打工的朋友中得知,魏光在珠海打工,身边总有一个女人跟着,据说又已成家。此时,痴情的靓菊算是彻底失望了。她茫然不知所措,靠自己的力量,显然难以生存下去,于是在村里好心人的指点下,她来到了法律部门,希望能为她排忧解难。
靓菊现在没了主意,要是单方面起诉解除夫妻同居关系,这两个孩子又怎么养大,况且两个小孩读书的成绩很是可以,她不忍心让小孩辍学。靓菊说,她最大的心愿是把一双儿女带大,同时想通过法律途径找到“丈夫”,讨个说法,如果丈夫回来,她仍可以接受。当我们告诉她可以到法院起诉时,靓菊又拿不出魏光的打工所在地地址,而且反复表明,她并不是要告“丈夫”坐牢,只不过是要魏光对家庭负责,对一双儿女负责,就是在外成了家,也不能拖着自己,总该有个了结吧。
我曾看过一则故事,一伙猎人追赶着一条有些瘸腿的老狼和一条小狼崽,老狼为了保护弱小的小狼崽,在用尾巴扫地卷起灰尘挡住猎人视线的同时,不停地挖坑将小狼崽藏好,之后声东击西将猎人引开,终因猎人穷追不舍,老狼被击毙。猎人纳闷: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两条,怎么一会儿变成一条呢?于是,猎人顺着老狼走过的路继续查找,终于在一个小洞穴发现了小狼崽。猎人感动了,这个老狼在自己命悬一线时,还不忘保护小狼崽,于是把小狼崽放生了。作为人类,是懂感情的高级动物,难道连一条狼都不如吗?
(原载于2005年3月31日《九江日报》B3版都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