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耕岁月

第十一章 试论国有企业领导体制一体化

　　所谓国有企业领导体制一体化，就是党政工三位一体的企业领导体制。具体构想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党政班子成员相互进入，交叉任职，既是企业党委班子，又是企业行政班子。这个一体化的班子主要由厂长（经理）兼党委书记、副厂长（副经理）全都是党委成员、专职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工会主席等组成。根据需要和各企业的实际，厂（党）办主任、组织人事部（处）长、党员总工程师等，亦可安排进班子。如此配置的企业领导班子，从组织结构上实现了党政工三位一体，从人员职数上体现了精干高效的原则。笔者以为，实行国有企业一体化的领导体制，并非是主观臆想的拼凑，而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社会主义国有企业领导体制发展的必然趋势。就此问题，笔者试图做些粗浅的分析和探讨。

　　一

　　现行企业党政工分设，各自独立形成体系的企业领导体制，是计划经济体制下带有一定传统政治色彩的产物。在企业运行实践中，不仅难以适应市场经济的需要，而且日益显露出体制本身难以根本解决的弊端。主要是：

　　1.“两心”难以合成“一心”，形成权力争执的内耗。尽管从中央到地方各级领导多次强调不要老是在“核心”和“中心”的问题上纠缠争执，但仅仅把“两心”合成“一心”的要求建立在人员素质的基础上是不稳定和有很大随意性的。党政两套班子不分主次，两个“老一”不分大小的领导体制，必然容易形成“二龙治水”，难得风调雨顺的争斗局面。在这种体制下曾经出现的“厂长解雇书记、书记开除厂长”的笑话虽纯属个别，但班子失和、工作失调的现象，却带有一定的普遍性。这种“两心不合”的矛盾，虽然表现形式是个人品质，不能不说是企业权力结构和领导体制不合理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2.工作难以合在一处，形成生产和党建相互脱节的“两张皮”。尽管不可否认，长期以来没有解决好的这个问题里有工作指导思想和工作方法上的原因，但是，不能不看到党政分设而产生的各自独立运转的工作机制，客观上给党的建设和生产经营渗透融会造成困难。虽然一再要求党政相互支持配合，工作要同步合拍，但两套班子各自封闭循环、自我强化的结果，仍不可避免地导致工作上的脱节和不协调，致使党的建设长时期游离于经济工作之外，孤立地就党建抓党建，这样不仅对生产没有多大促进作用，而且时而会出现与生产争人员争时间的矛盾，引起行政方面的抵制和反感。

　　3.重大问题难以迅速决断，形成决策上的“两步走”和扯皮。尽管《企业法》赋予厂长（经理）以很大的权力，但企业党组织的政治核心地位决定着党委，应该而且必须参与企业重大问题包括生产经营在内的决策。因而，在党政分设的情况下，就造成了企业重大决策的“两步走”：常常是开了厂长办公会进行了讨论，又要召开党委会进行研究。这种“两步走”的决策，不仅程序烦琐、效率低下，而且由于现行党委班子成员多数是对生产经营情况不很了解、熟悉的专职党务干部，难免出现与行政方面不一致的看法，甚至就因意见不一致，而导致正确决策的搁浅，直接影响企业适应日趋激烈的市场竞争。

　　4.党组织的政治核心地位难以得到真正体现和保障，形成威信下降、办事不灵的窘境。尽管中央明确规定党组织在企业处于政治核心地位，但由于企业的人财物权和生产经营指挥权都基本上集于厂长一身，因而，在党政分设的情况下，企业党组织的政治核心地位就缺乏相应的权力和物质基础。一方面，厂长一张嘴、一拍胸，立马就可以为职工解决实际问题；另一方面，书记答复上门的职工只能是“与厂长商量商量”。如此鲜明的反差，客观上把企业党组织和党组织负责同志置于十分被动尴尬的窘迫境地，而职工们却喜欢直观地看问题，以致在职工群众中产生了“党委无权，书记无用不顶事”的看法。

　　5.机关难以精简，形成机构重叠、人浮于事。尽管多年来一直在喊精简机关，充实一线。但党政分设的两套班子必然派生下面各成体系的两套人马，以致企业机关“叠床架屋”，人满为患。虽然一些业务相近的机构完全可以合并，但党政双方谁又愿“折臂断腿”？况且，合并在一起归口行政，书记又成了手下无人的“孤家寡人”，归口党委管理，厂长又怕指挥不灵。如此，企业机关的精兵简政就成为令厂长、书记双方都头痛而又难以撕破脸皮下决心解决的难题。

　　二

　　实行一体化的企业领导体制，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领导体制发展完善的必然趋势。它不仅为企业根本属性所决定，也为企业走向市场、适应竞争所需要，而且富有中国特色，符合我国国情，是既在政治上突出党组织的核心地位，又在生产经营中突出厂长（经理）的中心地位，而且也体现了保证工人阶级主人翁地位的一种较为完美的组织结构和企业领导体制形式。

　　首先是落实“三句话”精神，完善“三句话”领导体制的客观要求。党中央国务院提出的“充分发挥企业党组织的政治核心作用，坚持和完善厂长负责制，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的三句话，是多年来企业内部领导体制经验的正确总结，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企业领导体制的全面表述，符合中国国情，也是企业广大干部、职工的共同心愿。按照“三句话”精神，完善企业内部领导体制，是企业内部改革的重要内容，也是企业转换经营机制的迫切需要。而实行党政工一体化的企业领导体制，不仅不悖于中央的“三句话”精神，而且为全面正确地落实和体现“三句话”精神找到了最为合理的组织结构形式。这种三位一体的组织结构，在丝毫不损害和继续强化突出厂长中心地位和法人代表地位的同时，使党组织政治核心地位建立在坚实的组织保证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了党组织的权威和体现了党在企业的执政地位。工会主席进入企业最高决策层，也进一步疏通了领导班子密切联系群众、经常听到职工群众意见要求的渠道，有利于职代会和工会组织在企业里发挥应有的作用。因而，我们说，这种一体化的领导体制，理顺了企业党政工三者关系，使三方都同时得到加强，实属完善“三句话”领导体制所必须。

　　第二是企业属性的客观要求。企业的本质属性是经济实体，是独立的商品生产者，其根本任务和最终目的，就是搞好生产经营，在为社会提供优质产品的同时，追求最大的经济效益。企业的这种本质属性决定了企业的一切工作都必须围绕生产经营转，并为之服务。这就客观上要求企业的领导体制和组织制度，必须适应企业性质和任务的需要，要求企业党政工及其他群团组织都必须紧紧围绕生产经营、提高经济效益开展工作。显然，原来那种党政分设、力量分散的领导体制无法符合企业性质和根本任务的要求，这就必然需要代之以一种新的与企业性质和根本任务相适应的领导体制。而实行党政工三位一体的领导体制，正是从组织制度和领导体制上适应了这种要求，从而使企业能够在企业目标上凝聚党政工等各方面的力量，形成集中统一的领导和高效运转的工作机制，促进两个文明的有机结合，进而推动企业的全面进步和发展。

　　第三是企业在空前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生存发展的客观要求。计划经济体制下，企业只是政府的附属物，生产什么，生产多少，层层下达任务计划，企业只要照着计划生产就行，既不参与竞争，也没有市场风险。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的一些决策也多是如何执行计划，完成任务的具体问题，不涉及和关系到企业的生死存亡。而现在的情况则不同了。国家实行政企分离，把企业完全推向市场，企业已无大树庇荫，而必须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发展、自我约束，接受市场的挑战和检验。当今市场瞬息万变，经济活动日趋复杂，竞争空前激烈。企业必须适应市场，紧跟市场，以活对活、以变对变、以快对快、以奇制胜、以巧获利。这就客观上要求企业改变“多元结构”的领导体制，形成高度集权、能够快速反应、迅速决策的单一化的领导体制。而实行企业党政工三位一体的领导体制，正反映了企业在灵活多变市场经济中应变发展的要求，避免了决策的烦琐和扯皮，不仅能够面对市场，迅速决策，而且能够有效地组织、调动本企业的一切资源，集中企业的一切力量，同心同德、众志成城地在国内、国际市场激烈竞争中求生存、求发展。否则，企业很难作为统一的整体在纷繁复杂、千变万化的市场经济中应变发展。

　　第四是加强和改善党对企业的领导，在企业重建党的权威的客观要求。社会主义国家的企业，任何时候都不能削弱和摆脱党的领导，而必须进一步巩固和加强。这是由我们党的执政地位所决定的，以前那种党委分设、单独组建一套班子的做法，从形式上看是加强党对企业的领导，但实际上由于在企业搞党政分离，一方面使党的领导失去相应的权力和物质基础，另一方面造成党的组织，在很大程度上被排除在企业的生产经营之外，其结果不仅没有加强党对企业的领导，反而使党的组织成为说话不灵、办事不行、失权失威的空架子。因此，迫切需要找到和实行一种既在企业坚持和体现党的领导，又维护厂长负责制和行政系统管理企业的权威的具有中国特色的企业领导体制。而实行党政工三位一体的领导体制，正从根本上适应了这种要求。它既不违背《企业法》规定，不损害厂长（经理）的中心地位，又使党在企业的政治核心地位由虚变实；既从组织制度上为党组织的政治核心地位，提供了坚实的组织基础和可靠保证，又从实际工作上实现了党政紧密结合，促使党的建设与企业经济工作融为一体，从而使党组织的威信，建立在其政治核心作用，体现在企业各项工作之中的工作作为上。一些单位的实践已经证明，这种一体化的领导体制，为党政双方所接受欢迎，为转换企业经营机制，进一步搞活企业，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必需。

　　三

　　实行企业领导体制一体化，不仅符合党中央和国务院提出的“三句话”体制精神和要求，而且已被一些企业的实践检验证明，具有党政分设不可比拟的许多优越性。

　　一是能够较好地理顺党政关系，有利于增强企业领导班子的团结。企业领导班子的团结，是企业的生命。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出战斗力、出新的生产力。增强企业领导班子的团结，仅仅靠对人员素质的要求是很不够的，必须要有领导体制和组织制度上的保证。实行企业领导体制一体化，领导体制由“多元结构”变为“一元结构”，这就从体制上理顺了党政关系，从组织制度上解决了“核心”与“中心”的摩擦冲突，有利于“两心归一”，增强班子团结。此外，一体化班子中党政“一肩挑”的权力结构，可以避免人为造成的“你大我小”的权力争执，真正在企业领导层中实现思想同心、目标同向、工作同步的要求，形成班子团结一致、同舟共济、办好企业的整体合力。

　　二是能够克服党建与生产的“两张皮”，有利于二者的紧密结合和相互促进。一体化的企业领导体制，使企业领导班子和企业的一把手同时担负起企业两个文明建设的重任。双重的工作职责落实在一套班子中，这就客观上促成了党政双方目标的同一和运行机制的同一，形成了党建和生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步决策、同步实施、同步考核的工作局面和内在机制。同时企业领导班子成员的双重身份和职责，也促成了企业党建和企业生产经营的紧密结合，带动企业党务工作者与行政管理人员的双向理解和支持，有利于克服党政各自循环、相互脱节的问题，真正实现围绕经济抓党建，抓好党建促经济。

　　三是能够较好地解决决策上的延误和扯皮，有利于企业重大问题的快速正确的决策。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能否迅速正确地决策，直接影响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一招失算和延误，都有可能给企业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甚至使一个企业从此一蹶不振。一体化的领导体制和“一肩挑”的权力结构，把厂长负责制和发挥党组织的政治核心作用有机地统一起来，并进一步强化了厂长的中心地位和在生产经营指挥中的权威。企业的一切重大问题，可以在一人的主持下，经过一套班子讨论就能够拍板定案，避免了多头讨论的扯皮。此外，碰到生产经营中的一些急难问题，厂长也能够毫无顾虑地大胆行使决策拍板的权力，从而使企业在瞬息万变的市场竞争中，大大增强应变发展能力。

　　四是能够更好地体现党组织的政治核心地位，有利于全面提高党组织的威信和凝聚力。一体化的领导体制，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坚持和改善党对企业领导的有效途径，有利于党在企业的政治核心地位实现化和具体化，有利于强化党委对企业重大问题决策的参与权和领导经济工作的能力。同时对职工切身利益问题的处理在班子中也易达成共识，进而统一行动。这就使党组织权威得到强化，威信得到提高，而那些认为党委地位下降、说话不算、办事不灵等偏见，就会随着党组织在企业的更大作为而自行消除。

　　五是能够优化组合、精简机构，有利于企业办事机构精干高效地运转。一体化的领导体制，不仅优化组合了领导班子自身，而且为企业业务相近的办事机构合二为一提供了条件和可能。在一体化的领导体制下，党办和厂办、组织和人事、纪检和监察、宣传和教育、武装和保卫等部门都可以合并。这不仅大大减少了企业办事机构，而且从组织体系上保证了党政工同步，防止了部门间的推诿扯皮，使企业的各项工作、各个部门都处在高度运转之中。

　　四

　　企业领导体制一体化，固然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完善和发展富有中国特色企业领导体制的一种好的形式，但在其组建和运行中也必须注意把握好以下几点：

　　1.在班子组建中，要特别注意选准选好一把手。企业领导班子实行一体化，一把手具有党委书记和企业法人代表的双重身份和双重职责。在某种程度和意义上说，企业的两个文明建设重任系于一把手一身。其素质如何，不仅关系到党政一体化的领导体制能否正常运行，而且直接关系到一个企业的兴衰成败。因此，选准选好一把手就显得特别的重要。就其素质要求来讲，最起码要在三个主要方面把握好。一是政治上强，是真正的共产党人。能够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创造性地在企业全面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善于从实际出发，把党的方针政策具体变为企业的意志和行为。二是工作上能具有领导企业两个文明建设的本领。思想解放，开拓进取，具有强烈的市场意识、竞争意识和超常规发展意识，精通生产经营管理，有灵活的经济头脑和果断的经济决策能力。同时，还要了解熟悉党务工作，有充沛的工作精力和具有善于弹钢琴、“两手抓”的领导艺术和工作方法。三是作风正，廉洁勤政，乐于奉献。具有强烈的革命事业心和工作责任感，有艰苦创业、无私奉献的革命精神，善纳群言、善聚众智、胸怀宽广，工作民主，能够按照民主集中制的要求，团结带领一班人同心同德地开展工作、发展企业。如果一时找不到具备以上素质的一把手人选，就不要勉强推行一体化。否则，一把手没选好，就难以有效地保证企业两个文明建设的协调发展。

　　2.在实际工作中，要坚持“两手硬”、“两手抓”。实行一体化的目的之一是强化党的建设与生产经营的紧密结合，真正通过抓好党的建设去推动和促进企业的经济建设和全面发展。但我们也要看到，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社会氛围中，一体化的领导班子极易出现“抓一手丢一手”的情况，因此，实际工作中，作为一体化的班子整体，要同时履行党委和行政班子的双重职责，坚持“两手抓”、“两手硬”。该党委出面的事应以党委出面，该行政出面的要以行政出面，避免党的组织行政化、党的工作生产化。作为企业的一把手要体现双重身份，当好双重角色，一手抓精神文明，一手抓物质文明，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而且一把手的素质水平和工作取向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整个班子“两手抓”的情况。因此，作为一把手一定要学会“弹钢琴”，切实兼顾和领导好企业的两个文明建设。为了解决一把手在具体工作上可能出现的顾此失彼和精力上的不足，避免党务工作出现“空档”，要切实选配好一名熟悉党务工作的专职副书记，协助一把手抓好日常具体的党务工作，从组织措施上防止出现兼而不管、顾此失彼的问题，更好地保证一体化工作畅通运行。

　　3.在运行过程中，要建立健全监督制约机制。实行一体化领导体制，一方面适应了市场经济需要企业决策权高度集中的要求；另一方面由于权力集中在一个人手里，也易出现权力失控和滥用权力的问题。因此，必须重视建立健全必要的监督制约机制，以保证一体化领导体制健康正常的运转。一是要加强领导班子自身的思想作风建设，进一步按照民主集中制的要求，建立健全班子内部的议事规则和内部制约机制。要健全班子内部民主生活，加强党内的民主监督，使班子的每个成员都在党组织的有效监督之中开展工作。二是要充分发挥职代会的民主监督和民主管理的作用，定期召开职工代表大会，进一步疏通职工民主监督渠道，使企业的每项行政行为始终处在职工有效的民主监督之中。三是要特别重视上级党组织和主管部门对企业的监督。上级党组织要加强对企业一把手的监督考察，帮助企业一把手克服缺点，正确行使职权，保证企业沿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4.在班子整体素质要求上，要加强对班子成员的培训提高。一体化的领导体制，对班子成员的素质要求更高。每一个班子成员既要能搞生产经营，又要善于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原搞党务的要学习熟悉经济工作，原来从事行政工作的，也需要了解掌握思想政治工作的艺术和方法。因此，整个班子都存在着重新学习、提高素质的问题。对于班子成员的培训提高，一方面要强调岗位培训锻炼，注重在工作实践中增长本领；另一方面也要通过较为系统的集中培训，帮助他们提高“复合型”干部素质，进而提高一体化班子的整体工作水平和领导两个文明建设的能力，不断推动企业的全面进步和发展。

　　原载1994年北京《科学社会主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