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笛走到路上,时不时地抬起头,有时候随着风势增大,有些枝叶就会随风跌落,直挺挺地砸过来。尽量朝屋檐脚下沿边走。阮月笛心里非常难过,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她不明白,为什么张章就是要如此小心眼,这样的相处让人的心变得如同现在呜呜刮着的风,一如胡笳的回响,感觉上让人情绪有无法抽离的灼痛。她想起了昨夜的一幕。
昨天夜班里,排档老板送来的海鲜粥,她不用问,就可以猜到是罗方智安排的,配合值夜班的路霆和上半夜接班后还没走的沈欣是欢呼雀跃,互相击掌乐了一下,马上就拿出碗盛出四碗,喊出连值的王静一起享用。
阮月笛慢慢地吃着粥,想张章是体贴她的,只是一直没有直接把东西送来医院,其实他们之间的拍拖是光明正大的,但是好像越是这样,两个的感情好像更是见不得光似的。
沈欣大呼痛快,把最后的粥水还拿上小汤勺顺了顺,一点儿也不想浪费。路霆说:“你不是这样吃法的吧!我终于明白了你的一身肉是怎么来的了。”沈欣一个白眼飞过去说:“我吃肥了是为了以后嫁人旺丈夫,你那么苗条的身材只怕找个老婆一个手指头都把你提起来了。”
路霆气得直变脸说:“这世间唯小人与女子最难养!”王静打岔说:“好啦!那么好的一锅粥怎么就把你两个吃出火来了。”
阮月笛笑笑地看着,曾几何时她也是很快乐的一个人,会跟她们闹呀笑呀一起去捉弄路霆,现在好像没有了这份闲情,唉,看来都是感情惹的祸!阮月笛对自己说。
阳陆建按铃了,路霆说沈欣你过去看看,让阮月笛先吃完粥。沈欣一努嘴,说:“不用我去的,其实他没有什么事,这个病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只能是减轻他的疼痛,一个小时前才跟他打过止疼针了。他现在一定是要见见月笛的。”王静也点头说:“是这样的,现在每一到月笛值班他就要把她叫过去。”
阮月笛站起身,边取出口罩戴上,说:“刚刚他睡着了,我们就没有惊动他了。”
到了病房里,阳陆建的保姆为难地站着,使劲地搓着一双手,阳陆建气呼呼地看着她。阮月笛走进去说:“阳老伯怎么了?”阳陆建一看见阮月笛,忍着疼痛困难地笑了,表情带着痛苦,是疼痛在他体内折腾,阮月笛心疼地想着。他说:“我叫她拿些水果过去给你们吃,她不肯,整一个木瓜脑袋。”
保姆不好意思地朝阮月笛笑笑,马上又低下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月笛说:“不用啦!阳老伯,从你住院开始我们都吃了你不少的东西了,哪里能天天都吃呢!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水果就不吃了,好吧!你先休息,等下六点钟之后你又无法睡了,那些人一起床就会吵到你的。”
阳陆建固执地摇摇头说:“叫你拿你就拿,你不拿去我今晚就不睡觉了。”阮月笛有些为难,这个老人对她特别的好,这些她都知道,可是拿病人的东西吃,也不是办法。正思量着怎么劝解他,门推开了,路霆走进来。
阳陆建说:“路医生,你来了就好,你们把这个果篮提过去吃,不提过去我就不睡了,你们陪我讲话。”
路霆安抚地拍了拍阳陆建的肩头,说:“好的好的。我们这就提走,你可要好好休息。”说着拿起果篮。老人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示意大家他要休息了。
走到回办公室的走廊上,那保姆很快地赶上阮月笛的脚步,局促地搓着双手,捏着衣角对阮月笛说:“阮护士,你不要怪我,那个阳老伯的女儿和外孙女都很凶的,她们说不准阳老伯拿水果给你们护士吃,要么拿几个苹果给医生就可以,我很难做人的,如果白天她们过来知道我把水果拿给你们了,我会挨训的,对不起了。”说完她深深地对阮月笛一鞠躬,然后转身离去。
沈欣抹了抹嘴说:“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呀!不给我们护士吃,就给医生就可以,这个病区最恶劣就是这个女人,我们还不想吃呢!最好让他们医生撑死。拿开,拿开,提得远远的,不要放在我们面前。”边说边推开路霆提回来的果篮。
路霆说:“你生什么气呀!你说让谁撑死呀?你干吗要跟那个胖女人一般见识,反正是阳老伯执意要给我们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王静说:“阳老伯的那个外孙女也来过几次,每次一来就神气得不得了的样子,好像这医院是她家的一样,趾高气扬,跟她母亲是一个模版里出来的。”
沈欣指着果篮对路霆说:“你提到医生办公室去,我们都不吃的。”
路霆无奈地看着阮月笛说:“月笛,阳老伯是送给你的,你的意见?”
阮月笛说:“我也不吃,你自己看着办吧!”
阮月笛叹了口气,想想阳陆建,一接触就知道是一个涵养很好的老人,通情达理,对内科的医护人员都非常随和,没有一点官架子,连来看望他的一些领导,看到护士都和蔼可亲,怎么这样的一个老人,就会养出这样一个性格天差地别的女儿来。还有他的那个孙女,自己虽没有见过,但是从同事们的议论里,也是一个与她母亲差不多的人。
边想着边走,终于到了宿舍楼下,她看见柏小斯穿着一件朦胧可见酮体的睡衣正站在走廊上收衣服。那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刚好把臀部遮住,她不想打招呼。她不习惯柏小斯的样子,明明自己有住房了还跟医院里要多一间宿舍,偶尔来住一下还整天穿着很暴露的睡衣走来走去,真让人受不了!风雨来临之夜她不在家守着儿子丈夫,跑到宿舍来干什么,阮月笛想。
房门轻轻地敲,阮月笛打开门,是米微璇站在门口。
米微璇声音沙哑,带着很重的鼻音说:“我有些感冒了,备用的药用完了,你这里还有没有一些感冒片,借我用用。”
阮月笛连忙闪身让她进来,说:“我有白加黑,还有速效伤风胶囊,另外还有一些中成药和消炎药,你看你需要什么,自己拿。”
米微璇感激地点点头说:“那我不客气啦!”说着就从抽屉里挑出一些自己需要的药片。阮月笛拿出两大瓶橙汁说:“米医生,这瓶你也带过去喝吧!感冒了多喝些果汁会好些。”
米微璇摸摸自己的额头说:“我有些低烧了,感谢你,那么我不客气了。”阮月笛担忧地看着说:“那今夜你要不要就在王静的床上睡,反正她今天值夜不回来,这样我也可以照看你。”
米微璇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去自己的房中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阮月笛不再说什么,把米微璇送到门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回身接了电话:“你好,是罗方智呀!回来了,没有事,是的,外面风很大,不过这次风力才八级,是的,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嗯,谢谢你,好的,有空要好好感谢你!”
门外,米微璇表情复杂,听完阮月笛挂断电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而她的身后,柏小斯饶有兴趣地看着,看着米微璇急急离去的身影,她敲响了阮月笛的房门。
阮月笛走出来,一看是柏小斯,有些不满,但是笑容还是勉强上了脸说:“柏姐还没有睡呀!”柏小斯很神秘地问:“月笛呀!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阮月笛皱了皱眉,她不喜欢柏小斯八卦的样子,说:“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问?”
柏小斯扁扁嘴说:“我是好心问你,我刚刚看见了米医生伏在你的门口偷听。”阮月笛说:“你误解了吧!她正发着烧呢!是不舒服才伏着的,你也是她的同事,应该多也去关心她一下。”
柏小斯不以为然说:“发烧,我看见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阮月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休息了,昨夜我上了夜班很累的。”
柏小斯有些尴尬,讪讪然地退出,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这边房间,米微璇一个人呆呆地坐着,神情无尽落寞。她打开电脑,想输入些什么,却又什么都写不出,心一点点地沉沦到黑暗之中。
她索性关了电脑,打开日记本,字迹缭乱地在上面写道:“看来这段爱情终结就属于我自己的镜花水月,他从来没有对我有过邀约,这出戏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可是为什么我还要傻傻地等,等一个身心俱碎的未来。都是阮月笛的错,她的出现,才让一切格局全部改写。我真的恨她,可是她好像不以为意,还假惺惺地拿药给我,她一定是在嘲弄我的失意。就在我生病的时候,他连一声起码的问候都没有,而是去关心她,我一定要让她知道痛苦的滋味。”写到最后面这一句,她打上了一堆感叹号。
她突然再无力写下去,站起身,头有些昏,拿起一个手机卡换下自己的手机中的另一个卡,她缓缓地拨通罗方智的电话。罗方智带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喂,你好,请问是哪一位,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你是谁,喂!喂!喂!”忙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显然是罗方智挂断了电话。她缓缓地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床单上。
拿着电话的罗方智,看着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满是困惑,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号码总是在夜晚响起,一开始他以为是别人打错了,但是也不可能天天打错呀!而且是接通了对方总是沉默,偶尔就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随即又会挂断。他猜测出对方是个女人,是专门打给自己的,可为什么不说话呢!自己现在也没有欠下谁的情债什么的。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阮月笛,绝对不可能,她每次都刻意地躲着自己。李碧亚,也不可能,她不属于那种扭扭捏捏的女孩。李知苏,那就更不可能了,那个骄横的公主,哪里会用这种方式打电话。难道是崔敏敏?
罗方智突然吃惊不已,为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多半是了,崔敏敏打自己的电话不是没有可能呀!也许只有她,才会用这种方式打电话的。这样一想,罗方智的心就乱了,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