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张川川朝电话那头不冷不热地说。
“你死哪去了?”电话那头一女孩问道。
“我在魏来这里。”张川川回复,“你要过来就过来,等会儿一起出去吃饭。”
“要得,你等会儿。”
给张川川打电话的人,名叫舒小雅,在移动公司上班,属于招聘的那种。现在一个单位,有几种性质的职工:一种是有正规编制的,这些人仗着自己的编制,工作轻松,工资丰厚,奖金也高得离谱,属于典型的“贵族型”;还有一种,就是招聘制,这类人和公司签订了正规合同,享受参照编制员工的待遇,但是工作却相对要辛苦一些,“五险一金”公司也是给买了,有一定的保障性;最后一种,就是所谓的“临时工”。临时工,不享受上述两种身份员工的良好待遇,也没有保障,工作强度也最高,但是他们不得忍耐干着。尽管这样,工作对临时工来说却是一个谋生的饭碗,丢了饭碗或许更无法生活。因此,临时工待遇最低,但风险最大。现在新闻报道里,大多出了事的单位,最终来背黑锅的就是临时工。酒驾的是临时工,贪污的是临时工,偷工减料的是临时工。“临时工”这个词成了最近一两年最火的词语,也成了知名度最高的工种之一。
舒小雅属于招聘类的员工。虽然没能进入到编制内,但是同工同酬,对此她已经很满足了。能够进国有企业,也算是很大的安慰。
舒小雅老家是农村的,但从小在城里长大。父亲当兵退伍后,在一个局谋了一个差事,就是给领导当司机。虽然没有实权,但偶尔也能有点外水,克扣点油费。母亲在一个钢铁厂当工人,钢铁厂已经要垮不垮了,每年都在裁员,但她是老员工,资格老,一般排不到她那里。
一家人在城里,虽算不上富裕,相对来说还算小康。舒小雅是独生女,在家里受到了“国宝”级的待遇,从小父母什么事都依着她。或多或少,舒小雅便有一些“千金小姐”的味道。
和舒小雅谈恋爱之后,张川川万事都依着她。由于自己是乡下人,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点自卑。
有一次,张川川的母亲王菊花给他们打电话过来。电话中王菊花叫张川川让舒小雅接电话,她想和未来儿媳妇聊聊。但是,舒小雅打死不接王菊花的电话,并生气说:“有什么好说的?没什么说的!不接,就是不接!”
这弄得张川川很尴尬,他只有向母亲撒谎说,舒小雅刚好有急事要出去,没时间了,只能下次再聊。王菊花感到很失落,在电话中告诫张川川:“儿子,不要羡慕人家真金白银,只要吃饱穿暖就行。”
“知道了,妈!”张川川挂完电话,心里很酸楚。他来到舒小雅身旁,眼睛恨恨地盯着她:“你是什么意思,我妈妈的电话都不接。你想咋样?”
“我不接又咋了,你管得着吗?这是我的自由,张川川,你不要给你笑脸,就觉得阳光灿烂。”舒小雅理直气壮地反驳张川川。
“你这样做就是不对,一个姑娘家一点都不懂礼貌。”
“我哪点不懂礼貌?她让我接电话儿就接电话,她是我什么人呢?”舒小雅有些生气了。
“她是你什么,她是你妈。”张川川也有点火大。
“谁承认她是我妈了?她是你妈。我妈在凤凰小区,不在你们的山沟沟里。”舒小雅见张川川朝自己发火,便扔掉手中的开水杯子,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张川川见到舒小雅离开,条件性地朝前去追。刚追到门口,他又愣了一下。然后骂道:“城里人,你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追你,追锤子!”张川川又返了回来,打开电视不停转换频道,心里生着闷气。
对于舒小雅,张川川心里有万般的讨厌。有一次,张川川到舒小雅家做客,舒小雅的母亲张丽听说张川川从农村来,心里便有了一些鄙夷,谈话也不再热情。
“在城里买房子没?”张丽开口就问了张川川这问题。
“没有,现在还年轻,正在奋斗。”张川川回答得有点心虚。
“小伙子,不年轻了。房子这事是终身大事,没有房子就没有窝,老婆孩子以后睡哪里,住哪里?不可能一辈子都租房住吧,又麻烦,又不方便。特别是房东说涨价就涨价,叫你搬还不能讲条件!”舒小雅的母亲张丽给张川川讲了一大串的道理。
其实,之所以张丽会讲这些道理,她是深有体会的。年轻时,她不懂事,一心崇拜“兵哥哥”,喜欢他们的军装,崇拜他们的英姿飒爽。但一旦进入生活后,她渐渐明白,与兵哥哥结婚之后,等于要守多年“活寡”。经济上没有多少优势,生活上、生理上还受折磨。特别是张丽和舒小雅的父亲结婚后,挺着个大肚子,还租房住。张丽才怀上舒小雅几个月的时候,房子到期了,房东老板一口咬定要涨价。当时,张丽和舒小雅的父亲没多少积蓄,正是用钱的时候,突然面临房东涨价,心都凉了。她清晰地记得为了节约钱,她挺着个大肚子和舒小雅的父亲一起搬家。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因此,舒小雅出生之后,她就下定决心,以后不能让舒小雅走自己的老路。
对于张川川的这个农村孩子,张丽压根儿就不看好。不是因为她嫌贫爱富,而是因为现实所逼。特别是张川川的个人能力在年轻人中,又不算突出。要口才没口才,要文采没文采,除了有一张好皮囊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对于张丽这样的过来人来说,早已拿所谓的爱情不当饭吃了。她知道,爱情终归于要化为亲情,终归要走向现实人生。
听到张丽说房子的事,张川川心里很没底气。自己找工作就已经花了家里好几万,如果再说房子的事,他在乡下种田的父亲,就是去砸锅卖铁也不行。
张川川没有反驳,也不能反驳,就只有一个劲儿地点头说是。
其实,舒小雅的父亲舒文对张川川也没什么好感。当舒小雅和张川川谈恋爱时,舒文就有些反对。他觉得自己就是吃了没有钱、没有关系的亏,而张川川也就是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像自己一样的男人。这样,对女儿太不公平。
父母的反对,让张川川和舒小雅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舒小雅对张川川,也不再像刚认识时那样。一开始,她觉得张川川长得帅,高大威猛,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表现得有些绵羊般的温顺。但后来,见到周围的同学个个都嫁了好老公,结婚后就买了车,有了房,还全身名牌,舒小雅心里就不平衡了。觉得男人长得帅有个屁用啊,又不能当饭吃。
舒小雅对张川川也不再那么仰慕崇拜,相反还显得有些排斥和冷嘲热讽。
没过多久,舒小雅就从移动公司走过来了。移动公司和《西都晨报》都在一条街,两家单位相隔很近,就一百多米的样子。
见到魏来,舒小雅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对张川川说:“你不是说去吃饭吗,怎还不走呢?”
张川川对魏来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就和舒小雅一同朝楼下走去。魏来大声嘱咐道:“那租房的事,你先联系着。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好的,魏哥!”说完后,张川川和舒小雅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