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冯子竹交代了一下公司里的事情,就一个人匆匆地去了书店。冯子竹是要去看看柳依红新发表的诗。
柳依红又重新写诗的消息是听林梅说的。上午,冯子竹给林梅打电话,在电话里不知怎么就又扯到了柳依红身上,她又开始骂起了柳依红。
那边的林梅就说,“没准你还真冤枉人家柳依红了,现在柳依红和韩同轩掰了,人家不还照样发表诗歌吗?”
“真的吗?在那里发的?”冯子竹似是不相信。
“《诗天地》和《诗仙》上都有,听说她最近发得很火,遍地开花。”林梅说。
这就奇了怪了。冯子竹想。
“她是不是又和韩同轩好上了?”冯子竹问。
林梅说,“怎么可能?韩同轩让他这个老婆管得死死的,哪里还敢,再说了,但凡他还有一点点骨气也不会吃这个回头草的。”
想想也是,冯子竹说的有道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冯子竹几乎是快要把柳依红给忘记了。忘记柳依红是因为不断的听到柳依红的倒霉和遭殃。
冯子竹发现,她能习惯和默认柳依红的倒霉和遭殃,不能接受她的风光和成功。
因此,一听说柳依红又发表诗歌了,她就又不舒服了。冯子竹一直都不相信柳依红发表的诗歌是她自己写的,因此她要再次一探究竟。
来到书店,冯子竹直奔期刊部,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在书架上来回扫射。看到一本《诗天地》,赶忙拿下来,目录上果真有柳依红的名字,组诗的题目是《爱是一种绝症》。完全是韩同轩的腔调,再翻看里边的诗,韩同轩的气息扑面而来。
冯子竹大惑不解。
把书架上的诗歌杂志都翻遍了,果然是遍地开花,七八本诗歌杂志上都有柳依红的诗歌新作。冯子竹把这些杂志统统买下来,匆匆离开了书店。
回到家刚进门,屋子里经年累月浸满中药味道的空气一下就把她给包围了。这顽固的驱逐不走的味道让冯子竹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
慧慧正在厨房里熬中药,冯子竹走过去叮嘱她不要忘了加红糖。
冯子竹来到卧室关上门,把那些杂志摊开放在桌子上一一研究。
冯子竹越研究越觉得奇怪,越研究越觉得迷惑。
要说诗风吧,并没有和原来有多大差别,但却比以往要硬朗和阳光一些,可以说是以往诗风的一个延伸和提升。
假如说以前的那些诗是韩同轩为她所写,那就等于是说现在韩同轩又开始替她捉刀代笔了,听说韩同轩那年为争版权差点和她闹到了法庭上,现在又另娶了女人生了孩儿,怎么有可能再帮她?恨都来不及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既然不是韩同轩所为,那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近的诗风?除非这柳依红又刻隆了一个韩同轩,这就更不可能了!难道以前还真是冤枉了她不成?不可能啊,当年的证据是实实在在的,怎么有可能冤枉她?
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如今的柳依红发奋了提升了,撤了拐棍离了枪手也能自己披挂上阵了,那就更不可能了,写诗又不是干力气活,不是靠三天两日的发奋就能见效的!
冯子竹不肯相信这诗是柳依红写的,但又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推翻。
一段时间里,这样的求证推测整天纠缠折磨着冯子竹。为了证实一些问题,她甚至找人打听韩同轩的家庭状况,得出的结论是韩同轩是个体贴老婆心疼孩子的好男人,并无和那柳依红死灰复燃的迹象。
冯子竹陷入到深深的茫然和惶惑里。
烦恼的同时,冯子竹还在坚持不懈地服用着那味道怪异的中药汤。不孕的事实,如同柳依红不能得到惩罚一样同样折磨着她。
一个傍晚,就在她艰难地喝着中药汤的时候,一个绝妙的主意忽然跳上脑际。
她想通过这个方法,再一次对柳依红一试虚实。
一个下午,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冯子竹驱车到了郊区的钢厂。钢厂的总经理杨国昭是冯子竹的中学同学。
冯子竹建议钢厂请歌剧院搞一台歌剧。
在这件事情上,冯子竹是这样计划的:假如柳依红没和韩同轩又勾搭上,那么剧院只要把编剧的任务交给柳依红,她势必又要故伎重演去找周炳言,只要她去找周炳言,一切就都好办了,关键时候让周炳言来个釜底抽薪,让她身败名裂。假如柳依红已经又和韩同轩勾搭上了,搬出韩同轩来替她代笔,那她冯子竹就会使用老套路。你韩同轩可以为柳依红写诗写歌词,但能写出来象样的歌剧剧本吗?一旦拿出的剧本不好或是延期了,她就会让杨国昭毫不客气的撤约,把柳依红凉在半空中,让她难受出丑。
冯子竹和杨国昭很熟,从小就经常一起打嘴仗。
听了冯子竹的建议,杨国昭就说,“冯子竹你没发烧吧,怎么说出的话这么不着调?”
冯子竹说,“杨国昭你才发烧哪,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想了好几天才来找你的!”
杨国昭说,“歌剧那玩意谁看呀,一句话在台上哼哼半天,再说了,我们钢厂是国企,现在日子也还凑合,又不积压也不亏损,有那个闲钱还不如给工人发点福利哪,用不着整这些虚的。”
冯子竹说,“哎呀,杨国昭,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杨国昭说,“怎么又成了帮你,与你有什么关系?”
冯子竹说,“实话说,是帮我一个朋友,她是编剧,但不能让他们剧院知道这事是我在幕后策划的。”
杨国昭有些纳闷,“怎么越说我越不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子竹沉思片刻,说,“我看你是在钢厂待傻了,脑子都成了铁疙瘩了,实话跟你说,我就是想帮一个朋友,让她写出一部象样的歌剧来,隔行如隔山,行行有竞争,不写出一部有影响的歌剧她就在剧院里站不住脚,就会下岗,这回你明白了吧?”
杨国昭问,“我有点明白了,是不是就是捧角儿啊?”
冯子竹说,“有点这个意思吧。”
杨国昭说,“想不到,你还挺义气的。”
冯子竹笑了笑。
杨国昭似是想起什么,“直接写你们公司不就得了,绕到我这里多麻烦!”
冯子竹说,“我们是小庙,哪有你们名气大,写我们一准写不出什么名堂来,写你们可就不一样了,应该说你们是相得益彰!”
杨国昭笑着说,“那倒也是。”
冯子竹问,“怎么,你答应了?”
杨国昭忙说,“我可没说答应,替你捧角,让我掏钱,我冤不冤啊?”
冯子竹笑了,说,“一切花消都由我来出,你们只管出面联系就成,我捧了角,你们钢厂杨了名,都不吃亏。”
杨国昭说,“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我该不是做梦吧!”
冯子竹说,“谁让我好心呢,谁让我一心想帮这个同学呢?”
杨国昭说,“我明白了,你这位朋友一准是个男的,快坦白,和他什么关系?”
冯子竹说,“是个女的,叫柳依红,是我大学的同学,你要点名要她做编剧,不过你不要跟她提起这件事的始末来历,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
杨国昭说,“老同学,你这是要做无名英雄啊,啥时候你能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冯子竹对杨国昭含糊的微笑着,心思早已沉浸到自己精心设下的布局里面去了。另一个她阴毒地在内心窃窃私语:柳依红,我就不信你会不咬钩?只要咬了钩就别想再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