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一盏温馨的灯

第二十二节 飘洋过海来看你

　　王老爹在临死前留下遗言，要求老伴将他的骨灰撒入大海。

　　王老爹的这个决定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哄动，千百年来，大凡村里有人过世，大家无不采取土葬的方式，就连政府强制推行火葬，也未能改变村民的这一习俗。然而，王老爹却主动要求火化并海葬，这让左邻右舍很不理解，认为他多半是老糊涂了。

　　半年前，王老爹被检查出患有胃癌，并且已经到了晚期，随时随地都有死亡的危险，为此院方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老伴一边忙着为王老爹准备后事，一边焦急地给女儿芳芳打电话，让她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躺在病床上的王老爹瘦得吓人，几乎只剩下一张皮。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而内心却十分不舍，其实，王老爹并不怕死，只是他放心不下远在大洋彼岸的芳芳，因此他苦苦地支撑着，希望能战胜病魔的吞噬。

　　王老爹有一个在美国工作的女儿，名叫王芳芳，今年刚好28岁。王老爹属于中年得子，四十岁那年，上天赐给了他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王老爹将她视为手心里的宝，细心地呵护着、疼爱着。从此，王老爹起早贪黑，省吃俭用，要为芳芳创造最幸福的生活。

　　芳芳十分争气，从小学到大学，成绩一直遥遥领先，这给了王老爹莫大的安慰。然而，随着芳芳一天天长大，王老爹的内心变得越来越不安稳起来，因为芳芳开始渐渐逃离他的视线，先是去县里念高中，一个月回来一次；接着又去了北京念大学，一年回来一次。好不容易盼到芳芳大学毕业，王老爹满以为可以天天守着女儿了，谁知芳芳却执意要去美国留学。起初王老爹坚决不同意，因为他知道，如果芳芳去了美国，他就等于失去了这个孩子，王老爹太爱芳芳了，他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陪在女儿的身边，关心她，照顾她，听她欢声笑语。可是，儿大不由娘，况且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高飞呢？从芳芳期盼的眼神中，王老爹读出了女儿对海外生活的向往。尽管王老爹一万个不乐意，但最终他还是忍着内心的煎熬与疼痛，亲自将芳芳送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从此以后，一根越洋电话线便成了维系他们父女感情的纽带。

　　到了美国后，芳芳很快适应了那儿的生活，并在那里扎下了根。有好几次，芳芳提出要接父母去美国定居，但都被王老爹拒绝了。王老爹的理由是，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英语，整天呆在家里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呢？更重要的是，他年纪大了，离不开生他、养他的故土。就这样，血浓于水的父女俩被一条宽广的海域分隔在了大洋两岸。见不到女儿的日子，王老爹除了终日拿着芳芳的照片傻笑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年去一次北海，然后对着茫茫大海呼喊着女儿的名字，只有那时，他才觉得自己离女儿的距离最近。

　　在一个春暧花开的早上，王老爹带着无限的眷恋离开了人世，死时他的双眼一直定定地望着西方。遵照他的遗嘱，老伴特地坐火车来到广西，将他的骨灰撒入了北海。

　　几天后，芳芳从美国赶了回来，当她听了母亲的诉说后，一下子明白过来，老爹之所以选择海葬，是因为他想飘洋过海来看自己一眼。那一刻，芳芳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她凝望着蓝色的大海，希望在海的尽头，能看到老爹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