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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一

  粗略算来这部书稿从完成到付梓已有18年的光阴。18年,一个人的一生中一段不算短暂的时光了!这不到二十年间,虽在全国各地零零散散地也发表了些许的文字,但多是散文和中短篇,长篇小说再没写过,所以这部小说始终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而且是处女作。

  开始打算写东西,或者说立志弄文学时却不是因为对文字的喜爱,而更貌似一种对生命的救赎。是的,20世纪末,我从教在一所偏僻的乡村小学,参加工作不久便极其地厌烦或者说是恐惧了那血淋淋的职场倾轧。至今仍能回想起一个冬天的上午,家里空无一人,我独自躺在被窝里疲惫地赖在床上,甚至连眼皮都不愿睁一下,就这样睡了醒,醒了又睡,醒时便看着窗外那暖暖的阳光,随后又闭上眼。阳光透过眼皮,世界都成了红彤彤的一片,可这红彤彤的世界却难以遏制思绪的涌动,那此起彼伏的思绪像一盆哗哗滚开的沸水,空虚、躁动、没有方向感、自卑,渴望自我实现……一起交织着奔涌而来。奔涌过后,不知为何,心底里泛起的却是无边的空虚与自卑,于是这一切便雾化成一种焦虑与抑郁铺展在心底,那一刻不知为何我忽然想到了死。

  这个字眼看上去或许显得黑色而恐怖,可在那个青春年代却是灰色或者白色的,甚至还会带着一点儿浅浅的金色,谁的青春没有出现过这个字眼?没有只能代表你的青春很平庸,在那个年龄,对一个有激情有梦想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无法与人言说的主题!于是,这也就自然而然地成就了我这部小说的这个结尾,有人说“向死而生”之于我的这部小说的诞生确实如此!

  应该是从那一刻起,或许是有着一种冲动,或许是在一种“突围”心理的驱使下,我逼迫着自己拿起了笔,我想写部小说--那是1997年的冬天。

  就这样,生命中些许涌动的暗流却无意间造就了我人生的一个新的方向。可是写什么呢?那会儿《白鹿原》《最后一个匈奴》《废都》《八里情仇》等陕西小说正东征得起劲。于是从没摸过笔的我,竟滑稽地将我这部小说的场景安排在了陕北黄土高原的窑洞中。那时还没有电脑,还是在稿纸上爬格子。那篇小说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写就了,但最后写了些什么,里面的情节到现在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只有一个情节记得很清楚:就是太阳照在一片坟丘上,现出暖暖的色调,男主人公在那儿悠悠地吹起了口琴,后来这个情结被我挪移到了现在这部书稿中。那时,写的还只是一个短篇,潦草而潦草,算是我这部书稿的第一稿吧!写完之后便扔到一边去了,之后忙于生活、工作、结婚、生子……我的世界依然还是原来那个样子。1999年吧,大概是,告别了单身重新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于是那篇小说不知何时又从我的内心深处探出头来。重新再拾起来看看,自己都觉得像篇儿童作文,空、假,这是那时的感觉,可怎么让它真实感人起来呢?我不停地构思着小说的脉络,同时,又开始了这篇小说最重要的一次蜕变--场景的挪移!

  陕北--一个多么荒谬的场景,我需要将它拉近到我的生活中来。人物可以虚构,但总该有些真实的东西充斥其中,我坚信只有真实才会传递出美,也只有真实才会让读者产生共鸣。就这样在一个春天里,柳絮飞扬的季节我骑着我的那辆妻子陪嫁过来的重庆80上路了。这一路的场景实际上都是我曾不知去过多少次的地方,可我需要在重新的“接触”中将它们一一进行分割,然后植入我的小说当中。就这样,离家乡不远的一座曾在亚洲排名过第一的斜拉式大桥出现了,于是桥下面的知青点儿与荒弃的劳改村落,还有那条古老而长长的潮白河,河边的那两个遥相呼应的村庄,淮渔淀与乐善庄,还有那个淮渔淀路上的破砖厂(那是东方和祁方第一次发生性爱的地方),以及十里海,实际上它该叫七里海,当地一处很有名的国家级湿地保护区,都一一进入了我的小说。多少年后,小说完稿并以中篇在区内的一本杂志刊发后,我曾带着妻子故地重游,一路上我指给她这是小说中的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地方……场景就这样铺设完成了,当然这些场景都是小说中部中出现的。至于小说下部的场景则是我一个同学当年曾居住过的一个小镇的某些场景。而上部的主要场景就是我现在生活的这个保守的城市,只不过是十八年前的样子。而里面出现的那个荒凉的湖,则是家乡的一座不算小的水库,后来发展成了旅游区。

  至今还能回忆起写作这部小说时的情形。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提纲列得很详细,后面便是逼着自己一页页在写下去(那时还没有电脑)。开始写时是痛苦的,一个从没持续爬过格子的人,你非让他每天像上班似的,晚上坐在桌前写上几个小时,那份痛楚无疑就像是将一个小孩子捆在椅子上不让他下来。就这样,每天写过千八百字后,我便会像是放风似的跳下写字台,冲到里屋和孩子逗上一会儿,借此休息一下,然后便又强迫自己回去接着伏案写作。一天两天、三天……终于接近尾声了,那天正好是星期天,连着两天真的是进入状态了,基本没有离开写字台,就这样情感在某刻被点燃了,小说中的一幕幕情节像井喷了一样倾泻而下,两天竟完成了两万多字,全篇告罄。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我忽然被自己虚构的这个故事感动了,内心一阵酸楚眼泪好悬没掉下来。这部小说第一个读者是我的妻子,我拿给她看后,她说,她的心情一天都比较抑郁!

  随后是修改,不过一页一页地看下去已经轻松了许多了。那天陪着妻子去进修,在喧闹的街市我坐在一条小河边的长椅上,抱着草稿一直修改到华灯初上,身边人来人往,但我仿佛像是置身世外一般,一切的干扰都如炊烟在面前拂面而去,至今尤记当我改毕最后一个字,揉着眼睛抬头看着那华灯初上的夜空时,是那么的宁静。

  小说写完了,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分,85分,真的有许多的不满意。以后很多年,又有许多的短篇小说从我的笔下诞生,但大都也是这个分数,不是自己谦逊,就是有许多的不满意,可又疏于修改,实际上也不可能修改到完美的程度,因为艺术永远是一种残缺的美,一件遗憾的事情!也正因此才美--

  再后来,不知该如何投稿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直到2004年自己才知道有个叫文化馆的组织,大概是能管些文字类爱好者活动的地方。于是便在一个上午请了几个小时的假,跑了去,将稿子给了一个诗人老馆长,老馆长便喊来了文学编辑,文学编辑将我喊到了他的屋,于是便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聊的什么现在都忘了,应该都是与文学有关的吧!我诚惶诚恐地听着,回去后便一切仿佛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直到有一天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文学编辑打来的,他说,有一个省市级的小说征文,你拿来的那篇小说给报上去了,等消息吧!就这样,那年在全市都算是一个比较隆重的小说评奖中,我的这篇《无雨无晴》得了一个中篇三等奖。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轨迹真的发生了改变,工作因此而变动,于是后来便是文学的路子越走越畅,在全国的一些刊物与报纸上,小说、散文、杂文开始零星地出现。可那篇处女作的中篇小说却一直静静地躺着再无人问津。因为篇幅较长,平时我也懒得去投它,或者根本也想不起去投它。直到四年前的某天,还是那个已退休的文化馆老馆长,一次闲聊时和我说,写本书吧!我说,我有篇中篇。他说,可以拉成长篇。于是一时兴致所致便真的在某天将这篇中篇小说拉成了一篇长篇,也就是又添入了现在的这部小说的上部。

  写这篇小说的上部时,距离写中下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的时间。这时再提起笔来,重新再次回到小说中的那个年代时,才真的发觉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了,那些过去的岁月本曾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可现在却一下子仿佛隔了一层玻璃,而那份远离的感觉,真的让自己一次次流连,流连那个年代所有的一切,那个年代少有的纯真与热烈……

  二

  这是一部日记体的小说,当初为什么要选用这种体例来书写,本意就是想立个新。实际上第二稿写完时完全是按第三人称以记叙的方式写的,写完之后总感觉平庸,许多的情感无法自由地表达出来,到了第三稿时才决定正式改成第一人称日记体格式来写,而且这第三稿整个就是一次颠覆,一次脱胎换骨。修改时之所以大胆地采用这种日记体的写法,当时觉得这样更能深入刻画出小说人物的心理,更易调和成一种统一清淡的色调。当时我曾查阅了一下运用过这种写法的有关名著,我读过的只有丁玲的《沙菲女士的日记》和鲁迅的《狂人日记》,茅盾的《腐蚀》、还有萨特的《恶心》、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许多我只是听说其名却并没读过,当然像这几部日记体小说和我要写的这部小说在题材方面是完全不同的,也根本没有借鉴的必要。我不喜欢守旧,做任何事都如此,有时明知不是条畅途,可一旦认准了还是会坚持走下去。当时曾读了一批世界名著,算是战前准备吧,现在回忆起来许多都已忘记了,但印象极深的是《少年维特之烦恼》,直到如今,我也认为我的这部小说的基调是维特式的,从头至尾从没有背离过。再有就是日本的川端和村上的小说,从小说的语言上说我受川端的影响至深,当然还有国内的贾平凹、沈从文等人。川端笔下人物的那种淡淡的哀愁以及他对人物心理刻画的细腻一直是我超级喜欢的,至于村上的《挪威的森林》,读它时我的《无雨无晴》已经完稿了,当时对照我的这篇小说比较了一下,竟感觉许多地方极其相似呢,你可以说这是少年轻狂,也可以说是文人的自信,可我一直认为,无论文学还是其他艺术,那纯粹是精神层面的一种创造,每个艺术家自己就是自己的上帝,很难想象一个不自信的艺术家会创作出什么出色的作品来,当然人们常说的不能自负,那只是相对于处事来说的,而不是从艺。话又说回来了,什么是自负呢?古往今来在大家的眼里没有自负这个词,自负只是相对于一个失败的艺术家而说的,自信在我看来就是自负。

  小说中的人物设定不是很多,尤其在中下部几乎大量的篇幅都让位给了祁方,其他人物出场寥寥。关于小说人物的塑造,鲁迅说,不要把原型设定在一个人身上,应该将几个人的性格与形象综合在一起,这或许对于批判现实主义类型的小说是必需的,但对于这部浪漫爱情小说的人物刻画,我却选择了单一,而且是将一个人物的性格与气质劈成三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的样子,也就是把一个复杂的人性简单化了,所以整部小说的风格与色调一直是高度统一的,无论是语言还是环境刻画再到人物塑造,因为我追求的是20世纪90年代这群70后的人们的一种生存状态与理想追求,他们是独特的一代,上比60后下比80后,在他们身上有许多上一代与下一代都具有的优秀品质,也有上一代与下一代不具备的更独特的气质。

  小说整体的结构是荒谬的,这好像是我小说中采用比较多的一个主题,这缘于我在开始文学创作的启蒙年代接受西方的存在主义思想极深。荒谬作为这部小说的一个主脉络,从始至终,但三部下来却又不是以一条直线贯穿下来,每部仿佛独立成章,但又各自相连,尤其是在爱情这条主线和分线上,荒谬成为了一种常态。实际上,荒谬非是小说家白日梦的产物,在我们的生活中荒谬何曾远离过,不是吗?孔夫子说:“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不惑的是什么,好像没有人去细究,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又是什么?愚痴者不会去思考这些无聊的形而上的东西。只有那些真正具有出世智慧的人,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或频起频落之后才会开始严肃地思考。思考什么呢,思考人生的另外一种思维模式,也就是一种另外的人生规律,凌驾于入世规律之上的一种形而上的思维模式,这才是孔夫子所说的不惑与天命的真正含义。而这定义来源于哪儿呢?孔夫子没说,但佛陀却解析得非常清楚,那就是“苦、空、无常”这三法印。这是佛法诞生的基础,也是对照解决入世苦难的法宝,以此来对照世间的所有世事这时你便会清晰地看到,任何事物都会烙上这三样“定律”的烙印。我见过许多入世极深,走过了半生而能回头思考人生的过来人的感慨:人生真是没法解释,许多你认为满有把握的事却给你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却意外地发生了。所以,当这些事在你的人生中不断闪现之后,你对人生的思考便会慢慢地发生逆转,从而渐渐地洞彻人生,因为人生本就是荒谬的,无常不就是荒谬的代名词吗!他所遵循的规律就是你的世间法无法可循……

  这部十多万字的书稿是我青春的一个凝结,我将那个年龄应该有的思想与追求用笔试图截取下来。十八年后的今天,我忽然发现飘逝而去的不仅仅是那些令人难忘的青春岁月,还有岁月中那许多令人珍视的真情与追求,那才是最让人最难望的。人终于是时间的过客,没有谁能拉住时间的尾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过还好,我们都曾在那个属于我们的青春中严肃而真挚地走过,于此可以自信地说--我的青春无悔!

  而未来的岁月呢,只是希望他一切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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