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回到座位上,艾米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艾米接了起来,话语中洋溢着微笑:“朱经理您好。”
“艾米啊,怎么样了?”朱莉在电话中说。
艾米看了看何鱼,犹豫了一下,说:“Hedy正在做呢。”
“做多少了?今天能完事吗?”朱莉追问道。
艾米再次迟疑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差不多吧。”
朱莉生硬地说:“什么叫‘差不多’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艾米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莉追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进程吗?那你来加班干什么!”
“我没有后台权限,进入不了GSM,所以……”
“你不用给我理由,我只希望给我结果,好吧?”朱莉冷冰冰地说。
“那请您稍等,我问问Hedy。”没等朱莉回答,艾米抬起头,说:
“Hedy,现在进展如何,今天能搞定吗?”
何鱼盘算了一下,依照目前的进度,晚上再加加班,应该可以搞定,转念一想,不能在朱莉面前打包票,她说:“够呛。”
“Hedy说够戗。”艾米在电话中复述了一遍。
“告诉Hedy,那就做完后再下班。”朱莉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艾米有点尴尬地放下电话,来到何鱼身后,说:“Hedy,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何鱼对艾米刚才在电话中直接重复自己说的那句“够戗”有点不满,头也不抬地说:“暂时不用,需要的时候,我喊你。”
“头说了,搞不完这个不让下班。”艾米将朱莉搬了出来。
“知道了。”
“那你忙吧,需要我做什么,喊我。”
“嗯。”
艾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电脑,聊MSN去了。下午5点,何鱼总算将东西整理出来了,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站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后,艾米便问:“整完了?”
“差不多了,还要复查一遍。”何鱼说。
“那我等你一起走吧。”
“你先走吧。”何鱼知道艾米的手机已经响了几次,听语气像是男朋友在问什么时间下班,艾米早就坐立不安了。也难为她了,无所事事地陪了一天,换作是何鱼,也会受不了的。
“你还需要多长时间?”艾米说,“要不,我还是等你吧?”
“那么多数据,复查一遍,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虽然上次艾米说两人可以一起顺路坐地铁下班,但两人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何鱼说,“你还是先走吧。”
“再等等看吧,一个人回去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艾米敲击着键盘,在MSN上聊着什么。
“你男友呢?”何鱼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艾米无意中说过她有一个正在读研的男朋友,两人在一起4年了,感情很好。
“嗨,别提了,早就分了。”
什么叫早就分了?几天前还说因为公司取消了班车他男朋友想让她搬到公司附近住,现在却说早就分了。艾米想掩饰什么?何鱼不知道该相信她说的哪句话,索性也不想了,埋头核实数据。
这个时候艾米则来了兴趣:“Hedy,你回去后有没有人给你做好饭了?”
何鱼笑了笑,说:“哪有。”
“我不信!”
“我也想啊。”
“真没有?”
“真没有。”何鱼有过两次相对保守的感情,一个是高中时期交的笔友,一个是大学时期的网友,都未曾见面,结果不了了之,虽然是水中月镜中花,却在何鱼的感情经历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回头给你介绍一个。”
“好啊。”
“Hedy,我不陪你了。忽然想起来,还要早点回去,去超市采购一周的食品呢。”艾米开始关闭电脑,站起身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好,早点回去吧。”
这个时候,高鸣也挎着包,走出财务室,冲何鱼和艾米说:“二位还不走啊?”
“Hedy还要加班呢。”艾米说。
“真辛苦。”高鸣说,“艾米呢?现在走?”
“嗯。”
“那一起走吧。”高鸣说。
“Hedy,我们先走了。”艾米对何鱼说。
057“88.”何鱼笑着说。
“明天见。”高鸣说完便和艾米肩并肩走了,从背影看,高鸣竟然没有艾米个头高,由于挎着电脑包,走起路来肩膀明显地倾斜,和身材高挑的艾米走在一起,感觉有点别扭。
艾米前脚刚走,她办公桌上的分机就响了起来。何鱼确定不了是朱莉打来的电话还是艾米的朋友打来的,她没有接。紧接着,何鱼办公桌上的分机响了,十有八九是朱莉打来的,何鱼拿起一听,果然是。朱莉上来就查岗:“艾米呢?”
何鱼迟疑了一下说:“刚刚走。”
“GMS做完了吗?”
“刚刚做完,等会儿我再复查一遍。”
“嗯,那一会儿发我邮箱里吧。”朱莉说完,便无声无息地挂了电话。
事实证明,朱莉再次对了,此前何鱼一直争执着说,一天肯定做不完GMS,如今在朱莉的强势面前,她还是在规定时间内做完了。这次之所以快,是因为各部门发来的数据及时。何鱼叹了口气,忙投入到复查之中。一个小时后,何鱼终于将做好的GMS发到朱莉的邮箱里。
紧张一天的身体仿佛忽然之间松了架,疲倦一下子来到了周末的办公区。何鱼伸出拇指,摁住自己的太阳穴旋转了几下,休息了一会儿,看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何鱼点开内部网络上的一个链接,这是一个点击率极高的链接--ICE中国区组织结构员工示意图,中国区所有员工的姓名、职位、照片、联系方式都在上面一览无余。一览无余的还有位于这个金字塔结构的示意图上每块“砖”所属的位置,对谁负责,向谁汇报,谁的枝枝叶叶多,谁带兵少,谁和谁在业务上是什么关系,等等,这些都标得清清楚楚。还有一些是不能标出来的,就靠大家来悟了,比如哪个部门的枝枝叶叶忽然瘦了很多,某块“砖”上名字忽然换了,一些熟悉的照片消失了,一些陌生的照片出现了,这些暗流涌动的人事变动总会被一些政治敏感的员工在这张图上窥出一二。
何鱼对政治还不算敏感,她打开这张图的目的,最大的“图谋”就是看看自己在这个扁平的示意图上距离塔尖--中国区总裁牛啄印之间隔了几层塔身。还好,不过两层而已。
何鱼知道,虽然只是两层,但是这种行政级别上的层与层都有一座让她无法逾越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