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加
八月份,每天很晚我才推开这座老宅的百叶窗。阳光像利刃一般插进依然如故的长满葡萄树的山坡。我童年时的牛已被耕马所替代了,但是邻居的牛还是叫卡乌贝和拉乌雷。这两个名字在充满苍蝇嗡嗡声的寂静中拖长了声音;它们从往昔中浮上来,在这空荡荡的一天的表层爆开。由于割草机无法除去果树下的野草,于是我又听见昔日的声音:有人在磨长柄镰刀。
然而对我来说,从喷洒过硫酸盐的沉睡的葡萄园中再也涌现不出任何象征了。我只是在回想硫酸盐的价格。如果说我戴着遮阳帽穿行在燃烧的葡萄园中,那不再是像希伯来青年那样穿过烈火去寻求自我陶醉的灵感,而是在掰开蓝色的葡萄叶,寻找病害的迹象。往日我父母也是这样可怜巴巴地照料它们,当时我们对这种忐忑不安颇不以为然,对这种忧心忡忡的盘算无动于衷。我们在采摘我们自己的葡萄:形象、激情和梦想。
那时的土地,在我和朋友们看来,多么充满生命力!在那个神奇时期,有些年轻人仍然百诵不厌地相互背诵诗句,我们偶尔也在《奥林皮欧的悲哀》或《牧人小屋》中得到乐趣,但是,关于这些诋毁自然的浪漫派诗句(“若无其事的大自然,你多么健忘!”),我们记住的只是它们的雄辩力。我们不可能将这些诋毁当真,因为我们紧紧贴着活生生的土地睡觉,我们俯身瞧着它沉睡,四周是无边的颤动:蟋蟀、蚱蜢、蝉。我们聆听土地在喃喃低语。
土地没有欺骗我们。每年假期开始的时候,我们多么快活地与它重聚!有时,一个男孩在离开巴黎时可能心中难过,因为在这一年中,心与心之间结成了许多纽带。在七月份病弱的栗树下,在夜间的十字路口,在郊区可爱的小旅店里,他必须对不忠实的人告别;他盼着对方表现一丝离愁,但是枉然;对方没掉一滴眼泪,于是他万念俱灰。然而,我们深信亲爱的故乡拥有医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请求故乡为你的将来祝福……”,这是安德烈拉丰在信中对我说的。他的心从未将我和我的土地分开。是的,他是在土地上结交这个带着土块的朋友的。每当和我谈论我时,他毫无例外地总提到“带绿篱的花园、大阳台、视野、还有房子的另一侧,干草可能成垛的草地、远处的山坡、沉睡的大路,每晚,月光一定在关照它”。我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生命中最隐秘的部分与世界隐秘的生命连在一起了。是谦逊的安德烈拉丰使我理解了莫里斯德盖兰。他们两人都热爱大自然,爱到痴幻的程度,而且将它视作天主的对手。不过,盖兰从不在造物主与被创造物中作选择(他将自己的思想比作“在天边,在两个世界之间燃烧的天火”),而安德烈拉丰都立即选择了天主,使大自然退居第二位。但大自然却自始至终是他最可靠的朋友。1914年,在死亡前夕,这位弱不禁风的士兵还对令人精疲力竭的夜行军作了这番插叙:“我又见到了全部星星,在一个美丽的夜晚,在大路上……”。
在这种激情中,可能有一大部分属于虚文和造作。是否可以参照弗洛伊德的变异学说,以澄清这种泛神论的虔诚代表的是什么其他感情呢?不过,无论这算是逃避还是“迁移”,我不想在本文中作这类探讨。
今天,可怜的泛神论者已到垂暮之年,他热切地要求土地别忘记曾经爱过它的死者。他深深感受到维尼的悲伤:
我们将这样走着,只留下影子
给这对死者无情的土地
我们将谈起他们……
薄雾在荒原上颤动。昏沉从这个巨大的滋生地向外蔓延到整个草原,直到黄昏。今天是礼拜天,连硫酸盐喷雾器的声音也听不到。卡乌贝和拉乌雷在黑洞洞的牛栏里睡觉。没有神甫的村庄连午祷钟也不再敲了。维尼所说的“广大的、沉默的土地”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它已奄奄一息。我们还需多久才肯承认从土地上消失的生命正是我们的生命呢?我们的青春,通过山坡开阔的侧脊,已经散开,消失。昨天晚上,我在大阳台上观看天上的流星和本地节日的可怜的烟火,我的心再没有力量赋予巨大的天体以生命,再没有足够的活力使死亡的世界与我共享生命。沉睡的兄弟们,我们以前不正是这样自认是宇宙之主的吗?我们将自己的心灵,将我们青春的热情、痛苦、梦想赋予宇宙。唉!垂暮的老人发现,从垂死的土地上慢慢消失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生命;那些只有他一人还记住的死者,那些曾在这个大阳台上遐想的死者,将与他一同死去,再一次死去。在我死后,马拉加将一下卸掉全部回忆,它将失去记忆。
我们的父母不曾体验过这种焦虑,因为庄园的生命并不依托于他们个人有限的生命,而是依托于家族、家庭,而他们认为家庭是不会消亡的。尽管有葡萄根瘤蚜虫害,有歉收,有民法典,有分家,他们深信不疑:在自己死后庄园将传给儿孙。“不管发生什么事,绝不可变卖土地”,这是他们临终遗言中不可缺少的内容。人们想方设法不变卖土地,想方设法使地产保持完整。自大革命以来,每一代人中总有一位终身不娶的叔父,他将地产传给侄子,好使刚刚分家的遗产再合拢。不论形势如何,土地对家庭忠贞不贰。地产与家族的这种结合似乎通过了国家干涉主义和税收制度的考验。祖父可以安安稳稳地把土地拢到自己垂死的躯体上,以这片土地盖住自己的坟墓,因为,肉体固然可以毁灭,他已经和土地结为一体了,这种结合,在他看来,是永恒的。
而今天,这种结合受到争议。将来有一天,在乡村公证人事务所里,会出现一张用四颗图钉钉在墙上的粉红色广告:“出售地产:葡萄园、住房、宽敞的附属建筑……”再过后,有一天,会有一位老人牵着一个孩子来到大门前。那大概是在下午五点钟。在苍白的葡萄树中间,枝叶茂盛的植物颜色深暗,此外还有生长在加隆河硬泥中的杂树和索泰尔灼热的草地。在荒原尽头黑硬的地平线上,天空变得苍白。一丝面孔觉察不到的微风将平原的炊烟带向南方。百鸟沉默,模仿着树叶的静止,只是有一刹那,一只鸟忘乎所以地叫了起来。任何生物,此刻要是在大路上,可能死去……然而,我仍然想象这位老人,他的面貌和我有几分相似。我听见他在低声说话,孩子好奇地抬起头。“右边那扇窗子,我可怜的父亲以前就在那里工作……你问他是干什么的?写小说。台阶前的绣球花已经死了。老葡萄树也给拔掉了。我父亲还以为房前的小榆树活不了多久,可它们还在这里,病歪歪的,但还活着……我父亲的母亲……她死的时候我像你这么大。我只记得她在小径拐弯处那沉重的身影,面目却模糊了……”
一个陌生的人影从台阶上走下来,于是老人牵着孩子走下山坡。
劳伦斯在花园中
我头上这片巨大的嗡嗡声,不是来自蜂群,而是来自几只金龟子。它们勾挂在无力负载的柔弱的嫩叶上,相互拥抱着跌落下来,跌在我的纸上,我正好在描写青年对少女的回答。我仰起头,看不见任何一只自得其乐地啭鸣的小鸟--其中我只能辨认夜莺的歌声。如果德拉曼在这里,他会告诉我那不断轻声重复如此温柔,如此具有魅力的啾啾声的是什么鸟。
太阳用温和的热度医治四月份的霜冻给葡萄造成的冻害,葡萄蔓枝上出现了小花蕾。也许会有葡萄酒的。突然,我看见夜莺,我可怜它那跳动的、鼓胀的喉部,还有它响亮的歌声:宛如玛莉布昂再世!而昨天晚上,它的歌声被葡萄园中蟋蟀的嘈杂声淹没。看不见的蟋蟀都在粗野而狂热地鼓噪,以致当然将耳朵凑近时,耳膜一阵疼痛……
一只大灰鸟在绿篱中受惊,噤若寒蝉,怕被我察觉,这是只布谷鸟。春意撩人,我无心阅读。最后的丁香花,第一批山茶花,都在空中送来幽香,书从我手中掉落。这本书讲的是劳伦斯。亲爱的劳伦斯,还有凯瑟琳曼斯菲尔德,他们是我最好的英国朋友!只有在这些英国人去世以后。我才理解他们,爱他们;上千篇评论,上千封公开的信,日记,莫洛亚的研究以及上乘的识作,终于使我信服:英国人并非火星人,而是兄弟。
这位劳伦斯,我敢打赌曾在达尼埃尔阿莱维家中见过一次……那是他吗?当时有人轻轻对我说:“你知道吗?这是位英国大作家?”不,当时我不知道。他大概有所觉察,因为,当我听见他的名字时,我眼中并未闪光。对我来说,他既然是英国人,便已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一层无法穿透的浓雾。不过,我记得他那张挛缩的脸上刻着明显的死亡先兆,以致我难为情地转过脸去……因为,即使是他人的死亡,我们也不应正视。那是他吗?我始终不愿去证实这一点,宁可保持怀疑的安宁……想到我可说而未说的话,多么伤心!我本可以对他说:“我们是同龄作家,但相距万里。然而,亲爱的劳伦斯,我佩服你,我了解你的一切,我爱你……”
我爱他甚过他的作品,那些谈论他本人的作品。这个奇异的命运提出了那么多问题!他是布尔歇未曾想到的另一个“阶段”的侧面。这位矿工之子成为英国最著名的作家之一,却无意在社会地位上攀登,相反,他逆流而上,如同鳟鱼一样:人们想让鳟鱼在朗德荒原的溪流中繁衍,可鳟鱼嫌溪水太暖,终于全部游回冰凉的溪水源头。总是同样的故事:莫里斯德盖兰的故事,以及一个世纪以前诗童韩波的故事。要找回我们失去的太阳之子的尊严!每一代中,总有一个人想重新成为半人半马的神物。
劳伦斯在塔奥斯及墨西哥住过,但他并不天真地相信有什么“善良的野人”。我想他对印第安人并不抱有任何期待或希望。他要求的是,所有的人,不管是印第安人还是欧洲人,都期待和希望从他劳伦斯那里得到启示。我们的同时代人,在遇见基督时(每人都在特定时刻与他相遇),最通常的态度是冷漠或鄙夷。但是还有另一种态度,它在尼采以前被掩饰,在王尔德的书中有所表现,而在今天蔓延开来,那就是某种敌对、嫉妒、羡慕。劳伦斯并不想成为反基督(劳伦斯没有仇恨),他想成为另一个基督。跟随他的女士们在这一点上没有看错(请看梅伯一道奇柳汉,卡尔斯维尔夫人,多罗瑟布雷特等人的书以及阿尔弗雷德法布尔-吕斯的《劳伦斯传》)。我们可以将基督的话可怕地颠倒过来,便成为劳伦斯观点的题铭:“人如果失去了宇宙,那他赢得灵魂又有何用?”这句亵渎神明的话他从未说过,但它却给了我们打开《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钥匙。
劳伦斯并无任何卑下的情操,也无任何预谋的Y荡,但这个英国人是逻辑学家:如果忽视人身上的这种力量,这种血与肉的根本力量,那又谈得上什么重获宇宙呢?如果说,像基督徒所相信的那样,肉体是清白的,自然天性并未从本源上受到创伤,那么,谁能阻止我们公开地、毫无掩饰地谈到它呢?谁能阻止我们利用它来重获失去的天堂呢?劳伦斯说,人是不道德的,因为他有大脑。深沉的本能是纯洁的。动物从来不会弄错。
可怜的劳伦斯!他生活过,他想错了,他已死去,也许是被女人窒息而死的。这使人想到德里厄的小说《被妇女们掩盖的男人》。今天早上,在这个观赏春光的阳台上,我想到劳伦斯。这时的太阳不是和塔奥斯的一样吗(它也许更为我们所熟悉,而且它在这里不是崇拜对象)?植物中所充满的不也是同样的液汁吗?不存在什么老地方新地方。全球各处都同样,一个印第安人并不比我祖父的老女仆更为神秘--自我幼年时起,她每天中午和晚上都给我端来一盘香喷喷的汤。
为《卡门》辩护
既然有虚假的高雅,便有虚假的庸俗。《卡门》便是虚假的庸俗的典型作品。对自诩高雅者来说,这是一个圈套,但音乐家们都能识破这个圈套,而且,就我所知,没有一位音乐家不给《卡门》以应有的地位。
可是,没有一部杰作受到比它更不公正的待遇了。我在大学时曾去波尔多的大剧院看《卡门》,“棕发的烟厂女工”和“小兵们”的难听的口音使我以为这不过是滑稽可笑的演出。多年以后我才发觉,那场《卡门》的演出正是恰如其分。那是狂欢的场面,弥漫着茉莉花和屠宰场的气味,老百姓在这个夏季的礼拜天纷纷涌上街头,向坐在敞篷马车上驶向斗牛场的、光彩夺目的斗牛士们欢呼。在第二幕,一位十分年轻的舞蹈家,雷吉娜巴代,在“posada”的桌子上翩翩起舞,其他演员和公众为她击掌助兴。
我们对卡门并不生疏。她披着发亮的鬈发,插着石竹花,在圣卡特琳街上兜售阿卡雄的沙丁鱼,周围是一群瘦弱的但叫人生畏的小流氓。舞台只是日常生活的延续。剧中人埃斯卡米约,对我们来讲,就是格里达、马桑蒂尼、赫威尔特、阿尔加贝诺、富恩特斯、波比塔,总之,我们在temporada所欣赏的所有的dicstros。
这位吉卡赛姑娘脸上充满激情,这正是虔诚的师长们要我们多加提防的。坏女人,该下地狱的婊子,士兵们为她开了小差,成为杀人犯。在我们学业结束时,传道者曾经作过真实的描述:
你们可以逮捕我,
但我杀了她,
卡门,我热爱的卡门!
我走出剧场,在列柱廊里遐想了片刻。西班牙的风忧愁地吹起图尔尼林荫道上的尘土,大滴的雨点打在石块路面上。
对这件事我记忆犹新,便对孩子们说:“你们应该去听听《卡门》”。于是,一个星期六晚上,我们便去了喜歌剧院。孩子们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我事先便感到由衷地高兴我向他们描述了热热闹闹的第一幕,阳光灿烂的西班牙广场,骑坐在椅子上的卫队士兵、香烟工厂、骑警、还有唱着歌的小男孩,还有相互扭打的烟厂女工,还有袒着胸的卡门,她的彩花被撕破,茶花似的肩头在流血。我向孩子们预言说:人群一定会赞赏不已,顶楼的观众会欣喜若狂,会一个劲地大喊“再来一次”!
多么奇怪!我们对可怜的法兰西喜剧院挑挑拣拣,因为我们偶尔去那里看戏。但是从来谁也没有想到去喜剧院订星期六晚上的包厢,去看《卡门》。观众中什么人都有。有戴着夹鼻眼镜好似失明的综合工科学校学生,有刚出茅庐的圣西尔军校的学生。因此,剧团“不卖力气”。序曲演得很一般,缺乏生气,仿佛是二流咖啡馆的演技。幕布拉开,广场上空无一人,平台上凄凄惨惨,在邮局的栅栏后面,几个职员无精打采地唱着,他们虽然打定主意要“尽量少卖劲”。
然而,这部古老的杰作最终占了上风。它使昏昏欲睡的职员逐渐兴奋起来。唐若塞大腹便便,在唱“你扔给我的花”时震耳欲聋,然而,到了最后一幕,他终于发挥了风格。尽管演员们不尽如人意,《卡门》本身的魔力最后还是发挥出来了。绝妙的最后一幕!首先是粗犷的、气喘吁吁的音乐,它在我的血液中唤起了狂热,那是我们都熟悉的狂热,在斗牛以前,在等待这种悲惨的快乐时……卡门戴着雪白的头纱,在一片扇动的扇子中间走出来,她挽着埃斯卡米约的手臂,直起脖子,用沙哑的声音唱道:“是的,我爱你,埃斯卡米约。”突然,在这个节目的喧嚣声中,在这个明媚吉日的金色尘埃中,传来女友焦虑的声音,仿佛是霹雳的先兆:“卡门,别呆在这儿;他在那里,唐若塞……他藏着……你当心!”
plaza音乐消失了。那人从墙角走出来,于是开始了永恒的呻吟:“我不是在威胁,我在恳求,我在祈求……”接着是那句从古至今,普天之下,凡在这个爱情转折点时都必然出现的话:“我忘掉一切……我们从头开始……”,还有那句一再重复的、单调的告诫,那句绝望的、却无法打动女人铁石心肠的话语:“卡门,还来得及……”(我们无法忍受地感到这一切是命中注定)然后是这声呜咽:“你不再爱了!”小提琴声如泣如诉……还有后来发生的一切,直至唐若塞的最后呼声。这呼声击中我们心灵的最深处,因为它突然揭示一个无法忍受的事实,这事实本为人所共知,可是,要想活下去,就必然将它掩饰。尼采曾这样谈论《卡门》:“这个爱情的手段是斗争,它的基础是性别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
那些难以理解的、公众不得其门而入的杰作是幸福的!卡门和曼侬和咪咪同系--而美学家不屑于将卡门与后两者区分开--但卡门属于另一类型,属于神圣家庭。卡门劳动,为一家公立工厂干活。有哪一位布鲁诺瓦乐特,哪一位心地纯洁、天性诚挚的艺术家敢于拯救这个被侮辱被剥削的女人,使她恢复原始的风韵和永恒的青春呢?
(桂裕芳 译)
1953年获奖作家
[英国]温斯顿丘吉尔
Sir Winston Leonard Spencer Churchill乮1874一1965乯
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
(1940年5月13日)
上星期五晚上,我接受了英王陛下的委托,组织新政府。这次组阁,应包括所有的政党,既有支持上届政府的政党也有上届政府的反对党,显而易见,这是议会和国家的希望与意愿。我已完成了此项任务中最重要的部分。战时内阁业已成立,由5位阁员组成,其中包括反对党的自由主义者,代表了举国一致的团结。三党领袖已经同意加入战时内阁,或者担任国家高级行政职务。三军指挥机构已加以充实。由于事态发展的极端紧迫感和严重性,仅仅用一天时间完成此项任务,是完全必要的。其他许多重要职位已在昨天任命。我将在今天晚上向英王陛下呈递补充名单,并希望于明日一天完成对政府主要大臣的任命。其他一些大臣的任命,虽然通常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但是,我相信会议再次开会时,我的这项任务将告完成,而且本届政府在各方面都将是完整无缺的。
我认为,向下院建议在今天开会是符合公众利益的。议长先生同意这个建议,并根据下院决议所授予他的权力,采取了必要的步骤。今天议程结束时,建议下院休会到5月21日星期二。当然,还要附加规定,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提前复会。下周会议所要考虑的议题,将尽早通知全体议员。现在,我请求下院,根据以我的名义提出的决议案,批准已采取的各项步骤,将它记录在案,并宣布对新政府的信任。
组成一届具有这种规模和复杂性的政府,本身就是一项严肃的任务。但是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正处在历史上一次最伟大的战争的初期阶段,我们正在挪威和荷兰的许多地方进行战斗,我们必须在地中海地区做好准备,空战仍在继续,众多的战备工作必须在国内完成。在这危急存亡之际,如果我今天没有向下院做长篇演说,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宽恕。我还希望,因为这次政府改组而受到影响的任何朋友和同事,或者以前的同事,会对礼节上的不周之处予以充分谅解,这种礼节上的欠缺,到目前为止是在所难免的。正如我曾对参加本届政府的成员所说的那样,我要向下院说:“我没什么可以奉献,有的只是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场极为痛苦的严峻的考验。在我们面前,有许多许多漫长的斗争和苦难的岁月。你们问:我们的政策是什么?我说,我们的政策就是用我们全部能力,用上帝所给予我们的全部力量,在海上、陆地和空中进行战争,同一个在人类黑暗悲惨的罪恶史上所从未有过的穷凶极恶的暴政进行战争。这就是我们的政策。你们问: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可以用两个字来回答: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去赢得胜利。无论多么可怕,也要赢得胜利;无论道路多么遥远和艰难,也要赢得胜利。因为没有胜利,就不能生存。大家必须认识到这一点:没有胜利,就没有英帝国的存在,就没有英帝国所代表的一切,就没有促使人类朝着自己目标奋勇前进这一世代相传的强烈欲望和动力。但是当我挑起这个担子的时候,我是心情愉快、满怀希望的。我深信,人们不会听任我们的事业遭受失败。此时此刻,我觉得我有权利要求大家的支持,我要说:“来吧,让我们同心协力,一道前进。”
(王汉梁 译)
1954年获奖作家
[美国]欧内斯特海明威
Ernest Miller Hemingway(1899一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