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祸水

第一辑 爱情黑痣（四）

　　焚 爱

　　男人讨厌女人的存在，他们生活了近十年时间，彼此了解的太多，反倒成了嫌弃对方的理由，爱有时候就是这样，太近的距离，反而看不清自己的面孔。

　　男人迷恋歌舞升平的生涯，他小时候的梦想便是做一个戏子，远走天涯，遁走他乡，与一位奇妙的女子发生一段老掉牙的爱情故事。

　　男人告诉女人，我要学跳舞，以后晚上回家晚或者干脆不回家。

　　女人木讷着，紧锣密鼓地收拾家务，这是她的强项，她不习惯风月场合地强颜欢笑，更不喜欢逢场作戏般的戏剧生活，她就是她，从一开始便保持着淑女的风范，但这种特质，却与现代都市生活中的种种表现格格不入，在男人看来，这是落伍。

　　男人在舞台下面时，气氛十分良好，这样的场合，十分令自己开心颜，他不停地咆哮着，渲泄着曾经一度失去的高兴与自由。

　　男人开始时处于娱乐状态，并未升级，天长日久后，他喜欢上了这里的场合，包括这里面的每个曼妙女子，他与这里的每个人女子搭讪，了解她们的爱情与生活，或者干脆走到换衣间里，在那儿与某个好奇的女人进行沟通交流，直至自己的精神状态日薄西山也在所不惜。

　　在三个月的一个夜晚，男人注意到一个身材极为妖娆的女子，听人说她刚来，却立即占据了这儿的主动权与指挥权，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赢得每一个男人的芳心，包括他在内。

　　她时常将长发披在自己的半张脸上，看着熟悉，好似前世的情人。

　　她迅速征服了所有男人的心后，便将他勒索在自己的怀中令他开始挣扎不已。

　　她说话娇生娇气，好似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女子，她并未轻易接受他的任何邀请，只是故意拖延时间，拿他当挡箭牌，他这个夜晚感到十分舒服，虽然没有赢得她的芳心，但至少有了这样一道美丽的风景后，自己的生活水平如日中天。

　　却意外地接到妻子的电话，她在家里说做了夜宵，他没好气地拍了她的电话，但荒唐的夜晚生活总要草草收场的，他开了车回到家里。

　　衣着朴素地她从厨房里转了出来，手里面捧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她问道：

　　又去跳舞了，你可以参加舞蹈大赛的。

　　我不去，我要休息了，你别打扰我。

　　满桌子的盛宴，无人理睬，妻子有些心疼的莫名哽咽着，他和衣上了床，扔了鞋子，半梦半醒间，他又遇到了那个叫梦子的烟花女子。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升级，一个偶尔场合，她竟然成了某位老总的座上宾，而他则恰巧在宾客的行列，于是便凑了前去，总想隔着半壁长发看清楚对方的全部容颜，却无福得见，只远远地闻得香气迷人的胭脂气息。

　　宴会结束时，女人打的回家，他跟了上去，凑巧地说我们一起吧，女人也不客气，在某个出入高贵的场合下了车，头也没回，消失在长廊里。

　　她绝对是富二代或者是官二代，正好符合自己的爱情观，这片小区，是高贵人群才能够出入的场合。

　　他开始在这个小区门口守护她的身影，她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偶尔一个机会，他竟然发现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她拢头长发，春风袭人般地从小区里走了出来，脸上却是光鲜无比，她原来与这儿的人有瓜葛，男人气愤地不得了，但却暗暗叫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本来自己放不开面子，现在她出轨在前，自己已经落了伍，无所谓？

　　就这样，他开始暗暗叫劲，想突破烟花的防线，烟花一直不上钩，有一次，他不容易接近了她，却被旁边的一个富家公子推了个趔趄，如果不是他出面解围，恐怕自己的身体便会遍体鳞伤。

　　烟花简直是一朵人见人爱的交际花，不亚于旧上海的名伶们，她总是拿捏得体，处置得当，让所有的男人不失体面，却不得不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面。

　　他通过一个朋友的关系，得到了一次请她吃饭的良机，他费尽收机地准备，当妻子问他自己是否可以前去时？他歇斯底里地反对着，说你疯了，这可是我的终生大事，没有比这再大的事情发生了。

　　女人的眼圈通红。

　　烟花坐在他的面前，他请求着：能否一睹全部芳容？

　　朋友在旁边笑着，烟花小姐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子？哥们，小心着点。

　　对，既然这样，我们就喝酒，他精心计算着，准备将烟花灌醉，无论如何今晚必须得到她，哪怕明早便一命呜呼。

　　朋友借故出去了，机会十分难得，男人拼命地让烟花喝酒，烟花开始时故作冷静，后来见他真诚，便眼睛通红起来，酒入欢肠时，他兴奋地挪了过来，将烟花抱在怀里，掀起她的半壁江山，仔细地看，慢慢地瞧，怎么如此熟悉？

　　竟然是自己的妻子，这如何可能？

　　本来就是判若鸿泥的两个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刹那间，所有的兴趣全无，一脸无奈，妻子在自己的怀里鼾睡着，朋友却推门进来了。

　　一大帮的老总们聚集在他的身边，其中一人指点着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原来所有的所有，均是朋友帮忙导演的一场戏，她为了收服他的心，竟然装成了烟花女子，她努力改变自己的性格，将自己扮演成另外一个女子，害怕漏出端倪，她不停地作贱自己，学喝酒、学唱歌，学跳舞，学着与人搂抱在一块儿故作忸怩之状。

　　朋友的一帮朋友，努力地帮忙圆这个场，他们赞叹着：一个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竟然敢于改变自己拙劣的性格，这样的女人，天下难找，世间难得。

　　老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弟，珍惜吧，你如何不愿意要，我们这儿排着长队呢？

　　女人第二天醒来时，却发现男人在烧东西，女人过来看时，却发现纸上认真地写着一行字：贪婪、自私、作秀、卑鄙，无耻。

　　男人烧掉了自己所有的过去，期待着迎接一段崭新的爱情。

　　男人再去年那家舞厅时，与自己的妻子一块儿热烈地跳舞，当所有的掌声响起来了，男人兴奋地宣布着：我已经找到了真爱。

　　女子也神秘地宣布着：我也找到了新的爱好，那就是跳舞，以后常来常往。

　　男人听完后，跌倒在沙发座里。

　　算 爱

　　丈夫去世后，她孤独无依地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想起丈夫在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她觉得对不起他，在他离开自己打工的寂寞时光里，她开始不可一世地与自己的初恋沟通交流，直至差一点打翻了婚姻的那杯奶酪。

　　令她惊奇地是，丈夫一直对此事默不作声，这更加剧了她的不安，后来干脆扯断了那根不属于自己的姻缘钱，让那个初恋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但说句实话，她和丈夫，只是表面上的爱情工夫而已，令她刻骨铭心的，依然是那个初恋时的年轻脸孔。

　　但一切都已经为时晚矣，尤其是在丈夫病入膏肓的岁月里，她更觉得加倍对不起她，拼命地揽住爱的绳索，想将他的生命拽回大千世界里。却没有成功。

　　爱总是这样，当你觉得越发珍惜时，却已然成了明日黄花。

　　她整理旧时的物件，翻看与丈夫的相册，泪水禁不住模糊了双眼。

　　有快递公司送货上门了，打开来，却是一朵鲜艳无比的红玫瑰，在2011年的情人节，能够收到这样迷人的情人节礼物，说明有人依然惦记着自己，她无比激动。

　　没有落款，她有些失望，拿着芳香无比的红玫瑰，她很快想到了丈夫，肯定是他，在快要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他分外地忙，将她支的远远的，打电话，叫朋友。

　　她感动地无可无不可，丈夫一定是害怕自己走后，会孤单落寞，所以采用了这样一种另类的方式表达自己在世时没有说出来的爱。

　　红玫瑰却是每月定时送过来，一朵接着一朵，整座房间里已经成了红玫瑰的海洋，坐在这样温馨浪漫的大船上，女人的心情明媚起来。

　　在夏季过去时，终于她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去了那家叫做“爱的天使”的快递公司，她说了自己的名字，想查一下红玫瑰的来源。

　　果然不出所料，丈夫生前曾经来过，他办理了相关手续，并且预交了全部的费用，他嘱托快递公司的人在自己离世后，每月固定时间上门送给妻子红玫瑰。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却突然接到了初恋的电话。

　　他的声音十分颤抖，是出于同情吗，他不知道如何劝慰她，只是说着听不懂的话，直至最后拍了电话，她的耳膜里嗡嗡作响，不敢想像与他之间的爱情究竟会如何发展？不，她答应丈夫的，绝不与他再来往。

　　红玫瑰依然络绎不绝地来来往往，但在十月收到的红玫瑰中，竟然有了落款，上面赫然写着初恋的名字，难道是他在故意使诈，在自己失去爱情的时候落井下石、见缝插针是多少卑鄙的一件事情。女人觉得这样做太可耻了，她操起了电话，骂地对方体无完肤，容不得他做任何的解释。

　　但下一个月，他的红玫瑰依然如期而至，这真是一个不得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自己已经考虑好了不再嫁，她想为丈夫守一辈子的清寡。

　　她撕碎他送来的红玫瑰，电话手机也换了，但令人奇怪地是，红玫瑰却一直这样送着，持续到2012年元旦。

　　她终于沉浸不住了，跑到快递公司那里质询，快递公司的老板着急的做着解释：是这样，还是您的先生嘱托的，他让写上这位先生的名字，同时，他还嘱托，将另外一份红玫瑰落款写上您的名字送给这位先生。

　　丈夫竟然在同时以女人的名义送给初恋红玫瑰。

　　她懵了，不懂得丈夫在做什么，他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折磨她吗？

　　1月20日，她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信，来自遥远的美国加利福尼亚，落款是丈夫的好友，信中好友告诉了她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自知不久于人世，他也知道她和初恋的爱情，他想成全他们，便想到了这样一种浪漫别致的方式，他算好了准确的时间，开始时不敢落款，害怕她生分、恐惧，直到半年时间后，才敢写下初恋的名字。为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们和好，相爱，直至进入婚姻的礼堂。

　　她哭地梨花带雨，跑到他的灵前痛哭流涕，泪眼朦胧中，却是初恋的身影，他紧紧的抱住她，她像极了一个受伤的孩子。

　　春节前夕，他们举行了婚礼，丈夫的相片摆在礼堂的正中央，初恋真诚地向丈夫发誓一辈子对她好，他们虔诚地向丈夫膜拜，丈夫在天堂里呵呵地笑着。

　　原来在这世上，命运不可能准确占卜，而爱却可以精确计算。

　　贷 爱

　　罗切正一个人漫步在都市陌生的街头，他刚刚与妻子签署了烦人的离婚协议书，他们的爱情就如泯泯灭灭的烟花一样，早已经香艳在属于别人的枝头，她的未来对于他，只不过成了一个过客。

　　在他们的爱情燃烧了近二十年时间以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分手，缘由无法记叙，没有共同语言，遇在一起时就是争吵，他的细节毛病太多，而她早已经成了完美主义者，她甚至会因为他在吃饭时咀嚼舌头而发火，这一切与她多年的工作习惯有关，她是个白领，而他一直是一个小小的蓝领，这也许是他们无法再延续爱情童话的重要原因，在家庭生活中，男人的收入怎么可以低于女人？

　　在一个街角，他发现原来的一家银行没有了，取而代之地却是一家叫“贷爱”的公司，爱情也可以贷取吗，罗切被这样精彩的标题吸引住了，他禁不住推开了这家公司虚掩的门。

　　一个经常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小姐此时正蜷缩在长椅上睡觉，也许是动静大了些，她醒了过来，看见有客人进来，她忙不迭地进行接待。

　　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公司？

　　我们是从贷款上面延伸过来的，钱可以贷，为何爱不可以呢？我父母在世时，在这里存储了许多爱情财富，他们临终前告诉我，可以开一家爱情银行，为了他们的遗愿能够实现，我便一直守候在这里，好些年了，可惜是，现在都市物欲横流，没有多少人对爱情感兴趣，他们崇尚一夜情，或者被称为爱情过客，我这里丰厚的爱情财富无人能够享受。

　　只不过是作秀罢了，这个小姐可能是想出名吧，罗切终于明白这家公司哗众取宠的原因了。

　　看到他不相信的眼神，小姐自我介绍说她叫乐尔，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兼职员，她让罗切坐了下来，然后将一大撂的资料搬到他的面前。

　　这里有我父母的对话录音，他们曾经一直争吵，后来干脆吵时录了下来，供后人借鉴，还有他们的爱情日记，当然是爱情日报式的，从恋爱时开始写，一直到他们的爱情与生命终结，还有，有两人互写的情书，绵延了近二十年时间，因为我的父亲与母亲婚后二十年时间里未曾生活在一起，他们天各一方，迫于各式各样的原因。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爱情的信物便产生了，而他们，在生命的最后全部存到了我的银行里，这些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我是一位心理学家、爱情学家，我可以运用这里的财富释疑你的爱情疑惑，如果不合适，分文不取。

　　果然不收钱吗？罗切终于松了口气。

　　当然，但如果你们的关系和好如初，你们要将各自的故事整理成册，交给我，这些就是你们需要付的报酬。

　　这个简单，我是个秘书，写文字不成问题的，可是，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已经离婚了，签署了离婚协议。

　　没有问题，一对离婚近十年的夫妇也在我的鼓动下重新走在了一起，他们最终感动的痛哭流涕，这里有他们的材料，你看看吧，对你也许有好处的，明天可以过来，我随时恭候大驾光临。

　　深夜时分，罗切捧着这本离奇的重逢故事喜不自禁，说句实话，他实在珍惜与妻子小曼的婚姻爱情，他不想离婚，可是，自己的爱情就像一艘搁浅的大船，再也无法行驶在婚姻的泥淖中了，如果各不退让，也许船就会支离破碎。

　　第二天上午，罗切喝了些小酒，因为这是他的生命常态，也许只有在酒精的麻醉中，他才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坐标与生活，而这个谥好，小曼一直表示烦感，她喜欢活在精彩的现实生活中。

　　刚刚踏入贷爱的大门里，乐尔便轰他出去，说让他清醒以后再来，酒精是麻醉爱情的最佳饮品，许多爱情都与男人喝酒吸烟有关，这些不良习惯如果不改掉，本店恕不接待。

　　罗切找了个地方醒酒，那是一家茶舍里，许多坐在自己旁边的茶客们躲的他远远的，因为他脸上奇怪的红云与嘴里的臭味让大家难以忍受，自己每次喝醉后，小曼十分的表情跃动在记忆里，罗切有些难为情的捂住自己的嘴，因为他有口臭的毛病，尤其是在喝酒以后。

　　下午三点，酒醒地差不多了，罗切嚼着口香糖进了店铺里，乐尔垂手侍立着。

　　我想接受治疗，我的坏毛病太多了，作为单身倒无所谓的，可是一旦有了伴侣与孩子，这个的确让人接受不了。

　　乐尔要求他审视一下自己婚姻生活中的失败细节，将他们列下来，要尽可能想地周全，不要落下任何内容，因为疏漏会影响决策。

　　一周以后，罗切将自己在爱情生活中的缺点列了出来，一共二十一条，他逐个念给乐尔听，乐尔听完后，给他讲解具体的解决方法，包括训练他如何使自己成为一位谦谦君子。

　　半年时间里，他们的课程结束了，当罗切再次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时，他已经成为一位风度翩翩的先生，原来平躺的头发变成了竖直，西装穿在身上，给人一种舒适的接近感，整个人像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说话做事情一丝不苟，遇到有人劝酒时，他总是侧面表示遗憾：太太不允许。

　　在乐尔的策划下，他参加了一场酒会，觥筹交错中，他看到了一位小姐，与他迷离的目光撞击在一起，他信步上前相约，于是，整个酒场里，他们成了佼佼者，他们的舞蹈配合地相得益彰，如行云流水，风生又有些水起。

　　灯光朦胧，他们有些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就这样，就已经够了，人生难得遇到一个可以相偎的人，许多男人或者女人，在灯火酒绿的深夜里，缺少的，难道不正是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臂弯吗？

　　意犹未尽，他约了女人出去喝茶，女人说喝酒吧，罗切说不可以的，我答应过我前妻的，永远做一个正直的男人。

　　罗切去了趟厕所，等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小曼坐在自己的对面，他惊喜不已，小曼大笑着，举着手里的行头，原来与自己跳个整晚舞蹈的就是她，她施了个小伎俩，遮住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罗切语拙起来，可是乐尔的话却响在耳畔：爱情有时候需要两次机会的，第一次时彼此不珍惜，第二次机会不容错失，如果错过，就永远没有再次涛声依旧的机会了。

　　半个月后，重新结合在一起的罗切与小曼将自己的爱情材料整理成册后，交给了乐尔的爱情银行，以做为罗切“贷爱”的利息。

　　乐尔郑重地祝福他们，希望他们的爱情塑材越来越丰富，全部存到她的爱情银行里。

　　存爱利息是多少？罗切开玩笑地问道。

　　是你们的永远恩爱，钱买不来的，记住，如果在爱情婚姻的天平上放置太多金钱，就会失重，爱情的重量永远抵不过黄金。

　　第二天上午，小曼与乐尔坐在爱情银行的柜台前面，小曼问道，你会永远将爱情银行开下去吗？

　　不，帮了你们以后，这间门面就会属于一家商业机构了，爱情银行不适合所有人，已经使你们的爱情重归正途，我已经够欣慰了，虽然你们是我一生中唯一完成的储蓄，但我已经可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了。

　　在世态炎凉的现实里，没有人会将自己的爱情存起来，更不会有人轻信可以在这里贷出真正的爱情，等着吧，总有一天，我的爱情银行一定会开张的。

　　两人相拥在一块儿，阳光调皮地直射进来，那些可爱的泛黄的爱情信物在阳光下明媚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