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财产

第十一章 财产PK婚姻：相爱简单，结婚太难

　　洛程的好一点点渗透进冉欣眉的心里，携手出游，面对空旷山峦，当洛程喊出‘我爱你’的时候，世界一下美好起来，可是现实却让她明白--相爱简单，结婚却太难。而表哥方厉却在危难中与未婚妻洪小梅重修旧好。

　　（一）

　　肖琳的婚假休得是恋恋不舍，而冉欣眉痊愈后重回岗位却忙得不亦乐乎。一来，肖琳的工作量她全负责了，二来洛程已经摆开了追求的架式，让她无从招架。每天，洛程都会发来morning call，跟以往的恋爱程序不一样的是，洛程有他独特的文字方式，他会编出自己的特色来。比如，知道我在做什么吗？给你5个选择：A、想你B、很想你C、非常想你D、不想你不行E、以上皆是……比如，据说最早的爱情诗是这样写的：你来自云南元谋，我来自北京周口，牵着你毛茸茸的小手，轻轻地咬上一小口，啊！是爱情让我们直立行走……

　　其实，如此幼稚的短信让人觉得些许矫情，至少在冉欣眉看来就是如此。但毕竟是女人，女人就有女人的弱点，喜欢听好话，喜欢被人追的感觉，就算这个男人再不中意，只要对方追得紧，女人心里的堤坝还是会一点点击垮，所以，在接到第一百条短信的时候，冉欣眉答应跟对方共进晚餐。

　　踏进餐厅的时候，冉欣眉还是被洛程的打扮吓着了，对方一身黑色燕尾服，衬衣将他黝黑的肤色衬托得更加惹眼，从过去的嘻哈风到如今的严肃型，着实不适应。

　　“洛程，四月一号过去快半年了，你这过得什么节日？”冉欣眉戏虐地说。

　　“不好看吗？”洛程不以为然，起身自我打量一番，惹得旁边的服务生掩嘴偷笑，这让冉欣眉觉得很丢脸，跟如此不着调的男人出来约会已然冒失得可以，如今再被他如此一折腾，简直丢死人了。

　　“刘姥姥进大观园时也没这么隆重，你今儿是怎么了？”冉欣眉轻挑细眉，不屑对方的表演。

　　“刘姥姥有我好看吗？你眼神倒快赶上冉姥姥喽！”洛程却乐此不疲地展示自己：“哎，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这可是第三次如此隆重地见一个人。”

　　听到对方如此说，冉欣眉立即想知道对方曾隆重接见的前二任又是谁，可没等她张嘴问，洛程自己便招了。

　　“第一个，当然是我的初恋女友，那是她过生日，为了配合她的衣着，我才不得不装扮，不过那天的生日我们过得确实开心……”说这番话的时候，洛程脸上溢满了回忆的甜美，黝黑的皮肤泛起一阵小陶醉，不知为何，他越是幸福，冉欣眉心里就越是不舒服，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回忆。

　　“既然那么相爱，怎么会分开呢？是你不得志让人甩了吧？”明明是一句关切的话，说出来却成了一汪酸水，夹杂着打击的棍棒。

　　洛程看看冉欣眉，表情中没有了刚才的嘻笑，转瞬抑郁，眼神里充满了伤感：“如果真是这样，我心里倒好受些……有时候爱情是不需要结局的，而没有结局的爱情自然也不需要理由，只要一个离开的借口，这就够了。”

　　除了上次肖琳的女儿朵朵住院时见过洛程严肃之外，就连自己有病时，对方还是嘻哈着的，如今看到他为了初恋，缅怀得如此动情，如此伤感，冉欣眉心里那汪酸水迅速泛滥，只一刻就成了汪洋大海，连话说出来都是酸的：“爱情是没毕业前的理想，婚姻是成熟后必须面对的现实！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考虑婚姻，还怀念什么初恋，真是可笑！”

　　以为洛程会跳起来跟自己斗嘴，就像以往一样，彼此争个高低决个胜负才算罢休，却不料，对方完全没按套路出牌，不仅没斗嘴，甚至连话茬儿也不接。

　　“三分钟已过。”冉欣眉不得不打破沉默：“怎么？缅怀仪式延长到十分钟了吗？真想对方就赶紧去联系，在我面前装什么痴心！”

　　“哈哈哈……”一直沉默的洛程终于被冉欣眉逗乐，看着她嘟起红唇一副吃醋模样，他最终没憋住，大声笑了出来：“冉欣眉，你喜欢我，绝对的！哈哈哈……”

　　仿佛当众走光，冉欣眉既恼火又羞愤：“谁喜欢你了？自作多情！”话说完了，心却跳得七上八下，虽说对爱情不再陌生甚至还有几分倦怠，但自己的心思自己最懂，跟洛程相识时间不长但一起经历的事情却很多，一直以为对方是个流浪中人，没什么爱情故事，如今却听到一段充满怀念的情场往事，一直沉着的心突然就飘浮起来，动了，也嫉妒了。这种感觉她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可一旦被对方揭穿，也必是不会承认的。

　　“好吧，你没动情，是我动心了，好吧？还要不要听第二段？”洛程聪明地转了话题。

　　冉欣眉白他一眼：“继续交待你美好又罪恶的情场风月史吧！”

　　“我纵是风流，也抵不过知识的严肃。第二次如此隆重地穿着，是为了一个军人。他是西藏日喀则的一名军人，常年驻守在冰天雪地里，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我写的书，出于喜欢就给我写了一封信，可是信从他们那里寄出走了整整两个月我才收到，收着信之后我本想返寄回去，又怕再走两个月，所以决定亲自去一趟日喀则……七天之后，我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岗哨，在西藏最寒冷的山峰，他们吃着压缩饼干，喝着冰雪化成的水，由于常年缺少维生素，每个人的嘴唇都是干裂的……我当时行李箱里带着这身衣服，本想转道上海做签售的时候穿，一激动就在军人面前穿上了，并给他们表演了节目……”说到这里，洛程的表情一点点严肃，而冉欣眉听着听着，也一脸湿润。

　　“西藏军人真不容易。”她由衷地说。

　　“岂止不容易，他们才是真正配得起‘英雄’这个词的人！每个人都是父母生养，谁都是血肉之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生活方式却是如此不同！我时常会想一个问题，换他们到我们这儿来享受生活，想必他们能适应，可若是换我们去体验他们的日子，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洛程的问题让冉欣眉无法回答，但她明白，那样的日子自己过不了，一天也过不了。于是，寻机抛出第三个问题：“那么，今天你为什么在我面前如此隆重呢？”

　　（二）

　　冉欣眉的问题，洛程并不着急答，相反，他倒是慢条斯里地坐下来，为她添了茶，这才慢悠悠地说：“聪明若你，能不知道？”

　　“别卖关子。”冉欣眉埋头喝茶，不跟他对视。

　　洛程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襟，这才说：“因为我想谈恋爱了。”

　　一口茶没咽下去，突然涌上来，冉欣眉本以为对方会说些甜言蜜语，至少也应该说‘做我女朋友’之类的话出来，可是，洛程的回答委婉到她想吐。

　　“你想恋爱就去恋呗，何必在我面前耍宝？”努力咽下口中的茶，冉欣眉一脸不悦。

　　洛程却笑了：“嘿嘿，难道你不想恋爱吗？”

　　“不想！本小姐还没玩够！”冉欣眉赌气地说。

　　“男人要在而立之年结婚，女人要在花样年华的30岁之前把自己嫁掉，否则，人生总有遗憾。”洛程笑着劝。

　　“我需要的是有爱相随的婚姻，而不是随便就这么嫁了。”

　　“婚姻之所以让女人贬值，是因为你们出于对永恒爱情的向往，一旦发现婚姻根本不需要爱情时，岁月不饶人，回不去的除了向往还有年龄。”

　　“既然婚姻能令女人贬值，那么，我更有理由好好考虑一下。”

　　“…欣眉，别这么尖锐，太聪明的女人可不好嫁，你……一定要我亲口说出那句话是吗？”洛程知道再绕下去，不仅绕不出结果，怕还会将冉欣眉绕走掉，索性真诚地开了口：“做我女朋友吧，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绝无二心！”

　　看到一向嘻哈的洛程跟自己如此坦诚地求爱，冉欣眉心里有一种小小的骄傲，可是她并不想这样就接受对方，想了解的东西，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太多。可是她也明白，别看洛程表面嘻哈，内心却是一个自负到极致的男人，直接拒绝势必会伤着对方，所以，她学着洛程的语气，调侃地回应：“在现实中，有两样东西是最靠不住的，一是男人的誓言，一是女人的年龄。你是前者，我是后者，所以……让我们都好好想想再说。”

　　“幸福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出手抓紧？”洛程显然不满她的答案。

　　“你觉得幸福是什么？”冉欣眉睿智反诘。

　　“幸福……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比如，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洛程边想边说：“幸福其实没有定义，不管情感也好，婚姻也罢，只有懂得在生活琐事里感受爱的人，才会幸福。”

　　“你活得浪漫，但不现实！”冉欣眉毫不留情地反驳：“幸福的背面就是不幸，不幸的人常常是睡觉睡到手抽筋，数钱数到自然醒。所谓在生活琐事里感受爱，其实是很多平凡人拿来安慰自己的，那只是屈于幸福却不安于现状的一种自我安慰！这也是为什么有人愿意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面笑的原因，现实很强大，浪漫很渺小。”

　　“你是现实派？”

　　“人人都是现实派！像你，精神渴求远远大于物质渴求，那你就是精神上的现实派，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快乐。而我这样的人，被物质所累，更懂得生活的重要。”

　　“拜金。”洛程直言。

　　“我从来没说过玫瑰比面包重要。”冉欣眉倒也不恼，笑着回应。

　　话说到这里，吃饭的气氛显然没了，洛程沉默着，冉欣眉也觉得心里七上八下不踏实，但她觉得，今天必须说真话，因为她看得出，洛程不是开玩笑的，既然要跟自己恋爱，那么眼前这个男人除了要接受自己这个人，更要接受自己的思想。

　　思想是什么？无非是自己最在意的东西。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的冉欣眉，更愿意相信人是现实的，不愿意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浪漫的人存在。

　　而洛程也一样。之前对冉欣眉的了解使他早就明白，这个女人尖锐中有着很强的现实主义精神，每次争执皆因现实而起，特别是在婚前财产这个问题上，她的现实态度更让他吃惊。可就算如此，左思右想，他还是喜欢，还是爱。在洛程心里，冉欣眉是个跟自己一样真实的人，虽然追求不同，思想不同，但至少有一样相同，那就是彼此的真实。

　　在所有男人的心中，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不是女人的真实，哪怕这个女人拜金，务实，甚至赤裸裸地跟自己谈房子车子票子；他们最难接受的是女人的伪装，哪怕这个女人再高雅，再会说话，他们统统不接受，因为一个善于伪装的女人在男人看来是充满了阴谋的，是不可信任的，自然不可能成为他们婚恋的考虑对象。

　　然而，道理是这番道理，真要男人面对像冉欣眉这般真实的女人，心里难免还是会有芥蒂，就如同现在洛程，面对冉欣眉，他突然不知如何收场才好。可是，男人的自负还是让他选择了劝说，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打消对方心中那块叫现实的冰山。

　　“欣眉，人可以现实，但不太过。过于追求，总有一天会被追求所累。”

　　冉欣眉明白洛程此番话的意思，这是明着劝自己，不要太过现实，她苦笑着听完，想解释，甚至想跟对方说起那些被现实所迫的情感经历，可张了张嘴，突然又觉得没心要解释。做为一个接受三十岁的女人，她觉得现实倒也并非过错。

　　“这道菜，如果英国制造的银餐具来吃，相信会更美味。”她轻轻挑起一块酱汁鲍鱼，似笑非笑地看着洛程。

　　“那你做好婚前带嫁妆的准备，自备金银餐具，多多益善，反正是你个人财产，来时带着，走时也带着，安全又放心。”洛程感觉到了她的无药可救，忍不住挖苦。

　　知道这番话是故意气自己，冉欣眉依然微笑着：“日子可以将就着过，但生活品质却需要讲究着来。洛程，你也算是书生，这个道理总应该懂得吧？”

　　“讲究将来势必就会成为将就！”

　　“那我宁可继续等待！”

　　“等吧，十年之后我给你立个牌坊，写上四个大字：剩女光荣！”

　　“讨厌！你这是咒我嫁不出去呢！”

　　“你可以嫁得出去，有钱人还是很多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是瞎子！”

　　“你……”冉欣眉努力压制心里的不快，却见洛程不依不饶地跟自己争执，气极之下便嚷开了：“你三十年的光阴真是白搭了！竟然连现实这个东西都没悟透！是，钱是好东西，人人都喜欢，你可以唾弃我的小市民意识，但你能说你的生活不需要钱吗？”

　　“钱可以买房子但买不到家，可以买婚姻但买不到爱情！”洛程跟着吼。

　　他这一吼，倒把冉欣眉真的吼急了，明明是很愉快的一段开场戏，最后却落了这么个结局，本想跟洛程好好相处，哪怕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相信会是很值得的一件事，然而，对方此时不仅没了先前的殷勤和多情，取而代之的却是不屑和痛恨！看着洛程那嫉恨的表情，冉欣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不解释也不再辩驳，带着几分制气地感觉，眼睛盯着对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好，你说我现实，那我就现实！我没你高尚，脑子里全是浪漫的小细胞，我市侩我物质！我不知道物质是否推动世界前进，起码它一直推动我前进，有了钱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都说喝牛奶有益健康，所以我用牛奶沐浴，让我的每一个毛孔都可以喝到它！我一边浪费一边享受，这才是最想要的生活！你高尚，天天想着浪漫的小情节，想着找一个不计较不物质的女人来爱你，这种想法真浪漫啊，可你知不知道，浪漫是一袭美丽的晚礼服，但人不能一天到晚都穿着它！你生活在氧气里，就必须懂得氧气的重要！你生活在现实里，就必须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浪漫！”

　　冉欣眉的话让洛程的短暂的沉默，但很快便质问：“你把爱情放哪儿了？”

　　“爱情是件奢侈品，有最好，没有也能活！”冉欣眉丢下这句话，拿起坤包负气地离开，走出餐厅老远，这才记起，今天这顿饭，自己竟然一口也没吃成！

　　（三）

　　回想刚才跟洛程的争执，她的心就微微发酸，深知洛程是个不错的男人，也深知自己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现实，可为什么两个好人就是凑不到一起呢？就如同针尖对麦芒，没一刻是消停的，没一方是不受伤的，争来斗去倒是累了。

　　一身疲惫的冉欣眉回到家里，三下五除二消灭了母亲预留的饭菜，虽说心情不佳，但食量未减，盘干碗净的时候，一个人看着餐桌上的杯杯盏盏，突然笑了，笑得莫名其妙，笑得带着几分苦涩，莫名地，她又记起了洛程，还有那顿花费不菲却一口没来得及消费的宴席。

　　方敏宜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她一人在那儿傻笑，便不免关切几句，可问来问去，冉欣眉却只笑不答。

　　“这孩子，最近心事重重，连妈妈也开始不理了。”方敏宜抱怨着说：“小眉，隔壁阿姨手里有个合适的人选，你要不要看一下？”

　　“不要！拒绝相亲！都是些什么人呀！”想起那些失败的相亲，冉欣眉打心眼儿里抵触。

　　方敏宜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一副慈爱表情：“小眉，来，陪妈妈说说话。”

　　冉欣眉坐到方敏宜身边，这才发现，母亲今天不仅精神好，脸上竟然还扑了水晶面膜，晶莹剔透液体的覆盖了整张脸，隔着电视荧屏竟闪出一种幸福的光芒。

　　“妈，你跟许叔叔怎样了？他的儿女那边……有没有问题？你们是不是好事将近？”冉欣眉笑着问。

　　方敏宜的脸隔着一层膜，瞧不出表情，却掩饰不住幸福，在女儿面前，她跟许厚生这场黄昏恋先是隐蔽的，后来成了公开的，再后来虽说没有明确说法，但冉欣眉知道，母亲跟许厚生的感情越来越深厚，就像家里堆积的山楂片一样，那是许厚生知道母亲常积食，常吃消食片对肠胃不好，所以送来给她当消化药的；就像母亲在大夏天开始织冬天穿的男式毛衣一样，纯羊毛的，用去母亲一个月的工资，不用说是给许厚生准备的。这些细节就是爱情，在冉欣眉看来，至少是有感情的表现。

　　“他的儿女计较的是财产，财产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我跟你许叔叔相处得很好……妈妈就是太担心你，一直也没个合适的人来呵护你，真怕哪天妈妈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小眉，听妈妈一句劝，找个人恋爱吧，你也老大不小的，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方敏宜一脸心疼。

　　“我也想啊，可是哪里有好男人呢？他们个个自私又算计，我真是怕了，怕了。”

　　“前一阵你住院时，有个叫洛程的天天来看你，我感觉那小伙子就不错。”方敏宜适时劲说：“虽说看着不像有钱人，说话有时候也直接了些，但人实诚，又热情，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全是欣赏和喜欢，你就一点没感觉？”

　　母亲的话惹得冉欣眉有些伤感。她何偿不知洛程对自己有好感，刚刚还在表白中，如今一转眼就成了阶级敌人，她在这头，而他站在对立的那头，谁也说服不了谁。

　　“妈，我跟他不合适，压根就没考虑过！”冉欣眉狠狠心。

　　“凡事没有绝对，婚姻也一样，不到无路可退那一步，一切都有希望。”方敏宜好象在劝女儿，又像在劝自己，一边说一边将电视节目换了又换。一个夏天，所有电视台都开播了相亲节目，大有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

　　冉欣眉没接母亲的话茬，心思纷乱着，索性将目光投向电视节目，过去那些令她反感的拜金言论已经不再了，听说是广电总局下文通报批评之后的结果，此时的电视节目里一派莺歌燕舞，言语温和，将爱情歌颂得无比坚贞，而且所有嘉宾的目光由外在条件转向内在涵养的比拼，可拼到最后，整场配对竟然是零！不知是节目组没安排好结局，还是嘉宾们依然理智着，知道现实大过天，只有爱情是不够的，所以宁愿孤单着再等机会，也愿意随便就将自己抛出去。

　　“这节目越来越温和，不比从前热闹喽。”方敏宜清洗完面膜，不无感慨地坐回来，手里不停地织着那件未完工的爱情毛衣。

　　这一次，冉欣眉还是没回应，心越来越乱，像母亲手中的乱线团。她越来越看不明白自己，过去曾经讨厌的东西，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自己不仅不讨厌，反而正在一步步靠近那些东西！比如，过去讨厌这种相亲节目里某些女嘉宾的拜金言论，如今却觉得人家是字字珠玑，说得在理；还有，在洛程今天开口表白之前，明明自己讨厌的就是拿现实阻挡爱情的行为，可真到了自己身上，竟然还是用现实阻挡了爱情，而且阻挡的还是自己的爱情！

　　终于，冉欣眉忍不住问母亲：“妈，我记得您说过‘爱情是精神的，婚姻是物质的’，是不是说，要走进婚姻的人，肯定会先现实起来？”

　　“这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和根本选择。爱情是风花雪月的，可以秀色可餐，可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甚至可以有情饮水饱；但婚姻不一样，婚姻不仅要求吃饱饭，还要讲究荤素搭配，婚姻可以长远分开但责任却越来越重，婚姻是真实的生活，需要真金白银的支撑。你想想，有了物质做底的婚姻，哪来那么多精神上的浪漫？岁月催人老，生活也逼着人现实。”

　　母亲的话多少让冉欣眉的心情轻松了些，但不知为何，夜里她还是失了眠，睡不着，辗转难眠着，以往这时候她会打电话给肖琳，可想到对方正新婚燕尔，便把手机放了下来，理了一下手机屏幕，这才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正是肖琳发来的，她在短信中说，婚假度完了，但意犹未尽，想在周末的时候约几个好友一起出游。

　　不知为何，看到这条短信，冉欣眉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洛程，她在心里问对方是否也会去？问完了又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对这样一个跟自己死扛的男人竟然做不到放下！

　　（四）

　　周末。

　　冉欣眉参加了肖琳的出游邀请。

　　此时的肖琳不仅有了亲密的老公，还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看着她前呼后拥的美满架式，让冉欣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当然，冉欣眉也看到了洛程，做为肖琳的小叔子，这个男人看来以后要跟自己没理由地耗下去，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见到，这样一想，冉欣眉就觉得心里莫名紧张，她看看肖琳和洛达，两人表情甜蜜并无异样，且寻着机会就会暗中凑合自己和洛程，想来，洛程并没有把那天不愉快的约会事件说给他们听。这倒让冉欣眉稍稍放下心来，甚至涌起对洛程的感激来，她知道，做为一辈子的好朋友，肖琳了解自己，但洛达不了解，万一被对方误会自己是个拜金主义，那不仅要失去洛达的信任，还会慢慢失去肖琳这个朋友。

　　得不偿失的事，冉欣眉最不愿意做。可面对洛程，她又无话可说。对方的表情一直淡淡地，瞧不出有什么热烈，更瞧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言语少了些。可正是由于对方的沉默，大家都把异样的目光投向冉欣眉，仿佛在询问她跟洛程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洛程自然是不解释的，于是，气氛就越加地尴尬，就连肖琳也私下拉过她问：“洛程这些天又惹着你了吧？”

　　“你这个小叔子啊，惹不起。”面对肖琳，冉欣眉从不隐瞒。

　　“他倒什么也没说，只是我感觉你们俩有问题。”肖琳肯定地说：“他喜欢你，我们都知道，我相信你也不会迟钝到觉察不出来。当然，你不欣赏他，这我也知道，我劝过他，如果就是不能做情人，做普通朋友也不错，别太打击他，他呀，表面坚强得像小强，内里其实脆弱得很呢。”

　　“刚当人家嫂子就开始心疼上了？你怎么不心疼一下我呢？”冉欣眉打趣：“看来，婚姻生活很成功，你已经开始爱屋及乌！”

　　“呵呵，当然。欣眉，听琳姐一句劝，嫁人一定要嫁有涵养肯担当的。一个男人重要的不是在外，而是他的内里。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千万别碰，碰了只会影响我们的心情！记不记得过去相亲那些男人？什么嘴脸的都有，让我觉得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天下男人一样不可信。可是认识了洛达我才明白，好男人还是有的，只是需要时间，需要等待。你也一样，好好把握，有时候给别人机会，就等于在给自己机会。”肖琳一直乐得合不拢嘴，她的这种表现让冉欣眉意识到，对方正甜蜜，不懂自己的苦，更怕自己吐出苦水会坏了对方的心情，索性，只笑不语。

　　两个女人交流心声的时候，洛达已经追了过来，一边催促肖琳看好孩子，一边关切地问冉欣眉：“年轻人走在一起好交流，怎么不跟洛程说说话？”很明显地撮合，使得冉欣眉哭笑不得，仿佛自己此次来玩，就是为了给他们机会来撮合好事的。

　　为了避开尴尬和疑问，冉欣眉把电话打给表哥方厉，她觉得多个人存在，自己就少一分被关注的可能。可是，方厉的电话响了半天也无人接听，冉欣眉不放弃，甚至把打电话当成逃避众人视线的救命稻草，她希望自己显得忙一些，这样就算表哥不来，也可以找借口溜走。

　　终于，方厉的电话接通了，信号很弱，有明显地雨声和雷声，听得出来他不在本地，这里阳光明媚。

　　“小眉，我在南方呢，赶上雨季，怕这几天回不去了……信号不好，手机掉进雨里，电话也坏了……你有事吗？没事我挂了，这几天也不要打我电话，等回去再联络！”电话里，方厉简单地回复了几句，却让冉欣眉心生记挂。谁都知道，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南方城市都像受伤的孩童，在洪水的肆虐中无力地挣扎和喘息，她不明白表哥这个时候去南方，究竟意欲何为？

　　“你表哥去写生了，近来他的新漫画缺少灵感和灵气。”不知何时，洛程站到了她的身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冉欣眉不知如何面对洛程，洛程这些天一直没有联系她，如今近距离地看，她感觉对方清瘦了些。

　　洛程显然也没了前些日子的活泼和好辩，说完该说的话，转身就往山上走去，前面是肖琳和洛达，他们一人拖着一个孩子，走得从容又坚定。四个人的背影在冉欣眉的眼里突然成了生动的背景画，温暖的一家人。可再看看洛程，孤单又廖落，怎么瞅都没了过去的意气风发，甚至还瞧出了几分踌躇和憔悴。

　　“哎，洛程，我们能好好谈谈吗？”终于，冉欣眉发出了邀请。

　　洛程没有反对，迅速围上来，跟她走在一起，虽然不说话，但却看得出来，他正等着这个邀请。

　　“那天的事，真对不起。我不应该把话说的那么严重，其实我的本意不是说你不对，也不是不赞同浪漫真实的爱情。只是……”，冉欣眉说到一半，突然不知如何表达，干脆将自己以往的经历说给对方听：“我经历过一场狗血似的爱情，恋爱两年马上就步入婚姻时，对方提出了房款女方要拿三分之一，考虑到亲朋都知道我结婚在即，同时年龄也大了，对方的要求我认了，但心却凉了一截！不是说我不应该出这份钱，而是他们家主动要钱的行为让我瞧不上！可我还是接受了，跟你想的一样，以为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可以打败这些不愉快的小插曲。可是，他们家看我好说话，又使出一招妖蛾子，未进家门就跟我谈分家！你无法了解当时的情景，一家人为了几个钱亲情不要了，亲兄弟不做了，连我的准婆婆都撕破了脸皮毫无廉耻的掠夺！我看不惯，这才提出了分手。可这场闹剧带给我的是对爱情的绝望，还有对现实的接受。现实可以扼杀爱情，也可以扼杀婚姻，甚至可以把亲情都抹煞掉！这些你没经历过，不了解，自然不懂得，你不知道这世上的某些男人是多么丑陋，多么自私，可以算计到让女人对婚姻望而却步……”

　　冉欣眉说到这里，有流泪的冲动，而洛程的手何时抚上她的肩头，竟然未曾察觉。

　　“后来，我陆续相亲，有见过两次面就跟我谈论婚前财产的，有明明富有却充穷人来试探虚实的，面对他们，我以为自己看的是一场场表演，以为这出戏结束之后，自己就可以完全出戏，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我错了，戏如人生，戏出生活，看得多了，我已经拔不出来，我甚至看不清楚别人面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也不再相信男人女人都是冲着爱情走到了一起。所有的爱情都是有条件的，所有的婚姻都是有条件的！”说到这里，冉欣眉转头看向洛程，满目悲伤地问：“你说，一个心灵有伤痕的人，还能痊愈，恢复到最初吗？一个感情上连连被现实打击的人，还能相信爱情是单纯的，婚姻是美好的吗？”

　　（五）

　　冉欣眉的问题抛给洛程的时候，眼神里的迷惘和纠结让洛程心疼，也就是在那一刻，洛程理解了两人之间的那场争执，这才知道，跟冉欣眉相识那么久，自己并不了解对方，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泼辣又睿智的女人，却不料，在这份泼辣之下掩饰的竟是一颗被现实所累的心灵！更想不到，女人的睿智是被生活提炼出来的。而自己，一直流浪着，与人与世以为了然，现在看来，只是活在属于想像里。

　　“跟我来！”洛程不知如何安慰，拉上冉欣眉的手往前方跑去，耳边呼啸的山风抚起冉欣眉的长发，像一面别样的旗帜呼呼作响，亦始，冉欣眉还想问对方要带自己去哪里，可跑着跑着，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跟对方牵着手一直奔跑，原来也是一件美妙的事。

　　终于，两人携手登上了山顶，累极的冉欣眉还没将气息调匀，弯腰下去想休息，这时候却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冉欣眉，我爱你！我爱你！”

　　洛程的呼喊在山涧回荡，混合着山下溪流的潺潺，夹杂着林木在风中的低哮，随着风四下漾开，一声声，一字字，传进她的耳朵里，那一刻，她竟然没想过要阻止，反而无比欣慰地接受了，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她知道，隔着一个冬天的爱情已经近了。

　　洛程喊了无数遍，终于停了下来，看到冉欣眉笑了，他也笑着，拉住她的手，无比真诚地说：欣眉，虽然我们年龄相当，但经历完全不同。我是个流浪的人，但这些年已经流浪够了，我也需要一个家，一个好女人。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所以才无时无刻不跟你抬杠，跟你贫，有时候还故意气你，拿话激你……其实我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我真的是在意你，所以才故意跟你较真儿。我承认，自己在感情上是个白痴，总拿‘有情饮水饱’的目光来看待感情问题，我也承认，你有些话说的是对的，比如那句‘爱情是精神的，婚姻是物质的’，我也知道，婚姻不会存在于真空里不受一丝世俗沾染，但我保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相信并不是所有婚姻都是算计的，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自私的！

　　欣眉，放下心里的包袱，让以前的不快都远去吧，重新开始，我要给你一种不一样的人生！嫁给我吧！

　　嫁给我。这句话让冉欣眉激动，却无从接受，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消逝，过去是相爱容易相处难，如今是相爱容易结婚难。一场婚姻需要的不仅是郎情妾意，还需要门当户对。虽说对财产可以不计较，但至少双方的家世背景不能相差太远。

　　一个遇上真爱的女人，容易激动，容易幸福，却不容易理智。还有一丝理智的冉欣眉被山风一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的爱上洛程，只是被他打动。

　　“对不起，我们还是了解一下再说，好吗？”她镇定地拒绝。

　　洛程这次倒也没着急追问，反而一脸淡然，向她点头：“我的话是冲动了些，但句句真心。永远有多远我不知道，但我的誓言一旦出口，就是永远不变的。我等你来了解，等你来靠近，也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

　　这番话让冉欣眉感动，虽说到了自己这个年龄不应该再被这样的台词打动，但当一个男人眼里泛着真诚，对着一座山峦大声告诉天下‘我爱你’的时候，又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呢？

　　这一次的见面对于冉欣眉来说是件很欣慰的事。不仅让洛程了解了自己，让他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女人，同时也重获了爱情。

　　很显然，肖琳是这场爱情的主谋和参与者，婚后，她对冉欣眉不止一次地说：“我们工作时是姐妹，工作之外是妯娌，多美啊！”

　　冉欣眉不无打趣地回绝：“为时尚早的话还是不要说。再说了，果真如此，你不怕我跟你抢夺洛家财产吗？妯娌打起架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哦。”

　　提到财产，肖琳十分不屑：“说到这儿，我就不得不提醒你，洛家一穷二白，除了几间民房，一无所有不说，还有两个没有退休金的老人需要伺候！想当初啊，我还真是……”说到这儿，肖琳打住了，抬眼看看冉欣眉。

　　冉欣眉自然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不得不劝：“他们家在郊区，就等于农村，你还想怎样？老人嘛，吃不穷你的，再说洛达是聪明人，你对他父母好，他也一定会对你母亲好的。”

　　“唉，已经嫁了，只能如此。”肖琳不无感慨。

　　“说真的，你跟洛达过得真幸福，你们婚前财产的安排计划，看来是对的。”冉欣眉赞叹着说。

　　肖琳立即点头：“话是如此，其实是再婚人的无奈……不过，婚前财产一定要弄明白，试探不如明说，试探只会伤害感情，会让大家失去信任，但明说就不一样，把问题摊开，大家一起面对一起解决，这才是婚姻幸福的关键。”

　　想到自己跟洛程，冉欣眉就有些迷惘，到目前为止，两人从没坐下来谈过财产问题，甚至因为上次的争执，她连‘现实’这个词都很少在对方面前提及，怕自己一说出来会伤害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可婚姻又是一件繁琐的事，需要全面了解另一半，特别是婚前财产这个问题，只要弄清楚了，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过成什么样儿。

　　“琳姐，我真不好意思跟洛程提财产。你知道他的经济状况吗？”冉欣眉试探着问，问完了，又觉得对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如同赤裸裸地，怕这话传进洛达或洛程耳朵里，一切将适得其反，于是赶紧补充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总在外面流浪，经济来源在哪里？”

　　肖琳显然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一脸沉思状：“只听说写书赚了点钱，好象别的……这样吧，这个问题你和我来问，都不合适。你问了，会让他觉得你在乎钱，超现实；若我问洛达，他势必会怀疑我和你的品质。不如，叫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大家随便聊，话赶话，或许就问出来了呢。”

　　冉欣眉完全同意肖琳的提议，打电话给洛程，说是几个朋友聚一下，随后又打表哥方厉的电话，只知道对方从南方回来了，再没联络过，趁机见一下。

　　很快，下班之后几个人凑齐了，几天不见，方厉明显黑了，但人却胖了些，而且精神很好，冉欣眉顾不得大家都在，立即埋怨上了：“表哥，你也真是的，南方现在什么情况，你竟然跑去玩写生？不要命啦？洪水可是不长眼睛的！亏你单枪匹马还回得来！”

　　她的抱怨让方厉更加得意地笑，嘴角一直咧着，倒也不急着解释。反而是洛程急了，跳出来给老同学解围：“欣眉，方厉这小子这次收获可大了！人家要结婚了！”

　　冉欣眉一脸差异，深知方厉和洪小梅的事并无进展，以为对方在南方有了什么艳遇，于是赶紧劝阻：“表哥，你可别胡来，感情需要谨慎对待，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做决定……”

　　她越劝，方厉笑得越厉害，不得不强撑着肚皮跟她解释：“了解时间很久啦，我们认识那么多年，结婚的东西也备得差不多了，举行婚礼不可以吗？”

　　这才知道，方厉和洪小梅和好了。原来，方厉跑去南方写生突遭山洪，三天两夜没跟家里联络，洪小梅看新闻时，听到有外地游客上山写生被洪水卷走的报道，心一急，便只身前往寻找方厉，两人经历了好多惊险终于在他乡相遇！拥抱在一起的那刻，洪小梅哭着说一切都不要了，只要方厉这个人。而方厉也在经历了风雨之后突然明白，现世安稳对一个人来说是多重要，特别是女人，哪个女人不渴望一份安稳的生活。所以，他也原谅了洪小梅。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段感情终于有了结果。

　　说到最后，方厉不无感慨地说：“直到现在我才弄明白，婚姻当中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真心相爱，不要等到失去才知道什么叫珍惜。洪小梅有句话说得很让我感动，她说--钱没了可以赚，感情没了可以培养，若是人没了一切都没了。”说到这儿，方厉不得不劝冉欣眉：“小眉，当哥的也劝你一句，找男人就要找愿意为你付出真感情的。”说着，将目光特意投向洛程，暗示她是时候珍惜了。

　　这个暗示让冉欣眉很纠结。明明前来问财产的，却被表哥的爱情感动了一回。此时此景，自己怎能张开现实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