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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西去阳关无故人

  在丁玲的一再劝导下,萧军和丁玲、聂绀弩一起自延安来到西安,又一起步入位于西安莲湖公园旁的一所中学校-西北战地服务团的驻地。

  他们刚一跨入院子,眼尖的团员见了,立时就大声喊了起来:

  “主任回来了!”

  这时正在学校操场上运动的王洛宾听见有人喊:“萧军也回来了!”便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兴冲冲地跑上楼去给萧红报信,他想给朋友送去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萧红当时正在赶写剧本,单独一个人住在楼上丁玲的房间里。因为萧军不在,平时,王洛宾常去看望萧红,看看她有没有困难需要帮忙,闲暇时就让罗珊去陪陪萧红,尽一份朋友的情谊。要知道,王洛宾是一个特重情义的汉子啊!

  这时,当他推开萧红居住的房间时,却一眼看见端木蕻良也在屋里,而且……

  王洛宾极为扫兴,也极为怨愤,他只是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萧军回来了!”便扭头就走。王洛宾所看到的这一幕,他从来没有和萧军说起,他不忍心给朋友受伤的心里再撒上一把盐。但是,这一幕留下的阴影,特别是几年以后以相同的模式出现在他自己的生活中时,变得更加阴暗沉重,永远也驱散不尽。

  可能是没有听清楚王洛宾所说的“萧军回来了”的这句话,也许他们被外面操场上一片“主任!”“主任!”的亲热呼喊声灌满了耳朵,屋里的萧红与端木蕻良一齐跑了出来,然而,他们却一下子愣住了,原来,与丁玲、聂绀弩站在一起的竟是萧军-萧红的合法丈夫!

  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端木更是那样显得无地自容而满脸的羞愧与畏惧。意外的相见使得大家十分尴尬,手足无措的端木蕻良灵机一动,干脆上前跨上一步和萧军拥抱了一下,以示久违了的“朋友”之情。

  聂绀弩刚一走入自己的住处,端木就撵了进来,他分外殷勤地拿起刷子帮聂绀弩刷着衣服上的尘土,低着头说道:“辛苦了!”然而又小声央求上了:“如果闹什么事,你要帮帮忙啊!”显示出端木的内心恐惧。

  然而,出乎人们意料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人们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萧军那平静如水的脸庞令人心宽万分。

  和端木礼节性地寒暄后,萧军便进屋洗脸。随之,萧红也跟进了屋,站在一边微笑着说道:“三郎-我们永远分开罢!”

  “好!”

  萧军头也不抬,异常简洁地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这又是一个令所有人包括萧红在内出乎意料的极其平静的一个姿态。

  随后-是在“平凡而了当地”诀别后的某一日,二萧之间还曾有一次关于萧红腹中孩子最终归属问题的谈话,但这个谈话充其量也只能是个“对话”,是通过第三者进行的,因为萧红根本不愿意给他说话的机会。

  实际上,萧红已经另有爱人的消息,萧军早有所闻,否则他不会在两个月前的临汾说出“不然就永远地分开”的无情话语了。此时的萧红既已怀上了萧军的骨肉,故而萧军提出,是否等孩子生了再离-这也是符合人情常理的一种明智做法,如果萧红不愿意要他的孩子,生下后也可以归他抚养。须知,二萧结婚同居五年多一直没有孩子,而萧军又格外地盼着孩子,他忒喜欢那肉团一般的孩子了。过去,他每次去老朋友黄之明的家,见到他的小孩,他总要俯下身子去,亲亲孩子的小手小脚,虽说并非是自己的孩子,然而心底里的感觉却是美滋滋的。现在,当他获知自己快要做父亲了,即使萧红要永远离他而去,可他担心的正是她肚子里的这个亲骨肉,他是多么地想要这个孩子呀!而萧红既然离心已定,便再也不会接受他的任何主意和好心了,包括孩子的归属抚养问题。

  有关西安分手的情况,萧红在临终前夕曾向骆宾基先生追述过。萧红的这个追述,与聂绀弩、丁玲以及当时在场的一些人,包括现在还健在的原西北战地服务团的团员的回忆是有一定出入的,但细分析,也有它的一定程度的可信之处。

  ……就在端木央求聂绀弩说“如果闹什么事,你要帮帮忙!”的时候,萧红在另一间屋子向萧军发出了这样极不客气的警告:

  “若是你还尊重我,那么你对端木也须要尊重。我只有这一句话,别的不要谈了。”萧红说完这话后,便匆匆地快步离开了。

  然而萧军还是有一些话要和萧红谈,即使是就此告别-这是十分正常的、合情合理的事情,更何况当初是从患难之中走到一起,又共同生活了五年多的伴侣。当萧军找到机会向萧红约会的时候,萧红却异常冷峻地回答他道,到外面散散步也可以,只是“不能单独的我们两个人”。只要她去,那么必定要有端木一起陪同前往。萧红就是不给萧军以任何单独的谈话的机会,这样的冷酷是极其少有的,也无法使人理解。

  “那么,”萧军最后痛苦地说道,“你把那些给我保存的信件拿来吧!”

  又是一个冷得无法再冷的声音在回答着他的合理要求:

  “在那边的房间里,我去拿。”

  他和她一前一后地单独地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当时的那个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在场的西北战地服务团的团员们远远地站着,他们的目光都注意到了二萧是单独走进那个空着的房间的。他们在心底里只有一个愿望,这就是二萧在空房间里会谈结束的时候,能够见到他们手拉手地走出来和愉快、幸福的面色-这也是人心所向。

  然而,人们善良的愿望只能是一种“单相思”,萧红向来是不愿以大多数人的意愿来左右自己的行为举止的。凡是与她有过稍长一段时间交往的人,无不清楚这一点,包括以后在重庆、去香港。

  一进房间,萧军就在萧红要开启取信件的那只箱子上坐了下来,他神色极为和缓地对萧红说道:

  “我有话说。”

  “我不听。”萧红说,“若是你要谈话,我就走。”

  “你听,”萧军仍在作着最后的努力,“我只是……”

  “我走啦!”

  萧红冷峻峻地扔下了这三个字,不及萧军张口再说什么,便逃也似的抢步走出了屋子。在院落四周三三两两地站着的那些战地服务团年轻团员们的注目下,萧红低垂着眼睛走了过去。随后,是萧军异常沉默、肃然的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当天晚上,夜已经深了,下弦月的月亮还没有上来,萧军、萧红,还有那个“第三者”端木一起默默无声地在路上散着步。他们各自机械地沉默地迈着步子,待到三人快要走近莲湖公园的大门口了,萧红忽然提议上了:

  “我们到公园里去走走好吗?”

  萧军当即表示了异议,这异议是对萧红一如既往的关心-尽管两人已经分手,他是怕发生意外:“这样晚了,到里边去走什么?”

  萧红倔倔地回道:“我要去!”

  “要去,你一个人去!”不知不觉间,萧军也来上了气。这是他们在过去共同生活中他经常碰到的,萧红一向很任性,即使在鲁迅先生那儿也如此。所以,鲁迅先生呼她为“长不大”的悄吟太太。

  “端木来!”

  萧红打出了她的杀手锏,她是存心要气一气萧军。

  而被呼之为端木的那个人依然默不做声,他既畏惧萧军,又畏惧萧红,他在犹豫,在观望……

  “你不能去!”

  萧军再度坚决地拦阻道,即使是“永久地”分了手,他也要为她的安全着想,为她的健康和腹中的胎儿负责。

  那边,端木蕻良依然是默不出声地做着壁上观。

  见无人理睬,于是,萧红一个人愤愤地走入了两旁有树木的公园。夜色是那样的幽暗,四周又是那么的寂静无声,但一向胆小的萧红逆反地想道:哼,他以为我一个人会害怕么!她一边想着,一边快步地向林荫深处飞快地走去。走着,走着,她突然发觉背后不远处传来了只有萧军才有的那种强健有力的叩击大地的沉重脚步声。一听到这脚步声,萧红立刻岔开林荫小道,在一棵大树背后隐匿了起来,侧耳倾听着。不一会,那强健有力的脚步声赶了上来。“悄吟!”“悄吟!”萧军口中一个劲地呼唤着她在哈尔滨时的昵称,可此时此刻的萧红丝毫也不为所动,她依然是那样的屏心息气地躲在大树的背后,等到萧军向纵深处走远后,她压根不把萧军为她着急担忧的举动放在心上,径自蹑手蹑脚地沿着来路走回去了。在公园门口,她和一直默不做声地站在那里的端木一起走掉了。

  她还是没有给萧军以任何形式的两个人在一起单独会晤、谈话的机会。

  但,最终,萧军以十分冷静的态度,默默地承受了萧红所给予他的这个打击,一个沉重而又屈辱的打击。萧军在西安的一切言行举止,都是极为理智的、无可非议的,凡是目睹了二萧分手的人,感情天平的重心自然都倒向了萧军这一边。

  二萧情变相隔半个多世纪后,聂绀弩、萧军、丁玲等一干当事人相继去世,而端木蕻良在同一些人的谈话中却披露了“另外一个有意思的故事”。

  端木蕻良回忆道:

  那一天,萧军跟着丁玲、聂绀弩从延安回到了西安,然后便在一间大房间里背对着萧红和端木蕻良胡乱地按着一架破旧的风琴。当时,房间里只有萧红、萧军和端木蕻良三个人,气氛顿时显得十分沉闷。不知过了多久,萧军冷不防开始说话了,他说:“我和丁玲结婚,你跟端木结婚……”端木蕻良听了感到非常突然。他觉得萧军这种态度,就好像是把萧红当做一件自己不要的东西,顺手摔给他似的,同时他觉得这是萧军对他人格上的侮辱。端木蕻良认为自己一向只是把萧红当作姐姐来看待。萧红比他大,又有过两次同居的经历,身体也很不好,因此端木蕻良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和萧红结婚。至于萧军说要“和丁玲结婚”的话,或许只是想气气萧红,当时大家也没多想。萧红听了果然勃然大怒,她对着萧军说:“你和谁结婚我不管,难道我们结婚还用得着你来主婚吗?”晚上,端木蕻良在房间里听到萧红和萧军在隔壁房间里吵架,只听萧红大声地说:“…你把我给你的信件退给我,我把你给我的信件退给你……”萧军不肯,而萧红则毫无保留地把萧军的信件退了回去。两人彻底闹翻了。端木蕻良眼见着事态如此急剧发展,看到萧红公开受到萧军的奚落,而自己又一向是对萧红极为尊重的,经过思考,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在萧红一边,于是,他正式地向萧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可是不到两天,萧军又改变了主意,也许是他想到萧红已经怀有自己的孩子,因为他是一个极喜欢孩子的人,他希望留下那个孩子,于是便想同萧红和好。可是萧红离心已定,断然拒绝。萧军不罢休。一天半夜,端木蕻良已经入睡,萧军“哐”一脚踢开了端木蕻良的房门,气势汹汹地说:“端木,你起来!”端木蕻良只好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小心地询问:“干什么?”萧军说:“走,我们去决斗!”端木蕻良连忙问:“到哪里去决斗?”萧军回答:“野外!”端木蕻良立刻联想到外国小说里的镜头,于是便寻找理由,拖延时间,他说:“决斗也应该找一个证人。”不料萧军回答:“我们不用证人!”正在端木蕻良磨磨蹭蹭穿外衣的时候,萧红闻声赶来。萧红一进门就严厉地说:“萧军!这里是八路军的办事处,你不能耍野蛮,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要是把端木弄死了,我也会把你弄死!”萧军无奈,只好收场。虽然萧军的决斗计划没有实行,可是萧军又采取了新的行动,那就是端木蕻良和萧红走到哪儿,萧军就在一、二百米距离的地方跟到哪儿,而且手里还拎了一根粗大的棍子。这使得端木蕻良和萧红感到浑身不舒服,他们计划要离开这个地方,主要是离开萧军……

  注1.上述引文见孔海立著,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1999年12月第1版;

  注2.除端木蕻良与夫人钟耀群,以及与之谈过话的人有此说法外,尚不见其他当事人有“决斗之说”。

  是的,在萧红的情感裂变上,萧军有错,且是原则上的错-一度负于萧红,但另一个人,就真如其至爱亲朋书中描绘得如此“清白”而没有一丝一毫的过错、责任了吗?

  这里还有一个颇能说明问题的事实,而且是铁证:说明早在二萧彻底分手前端木蕻良就已深深地介入其中了。而这个铁证,恰恰是当事人萧红留下的亲笔遗墨,日期为1938年3月30日,正在西安西北战地服务团的萧红写给留在武汉编《七月》的胡风的,信下方的署名者为两人,正是萧红与端木!自一月下旬从武汉去山西临汾“民大”任教,到这封由萧红宣告她和萧军长达六年的婚姻终结、萧红与端木新型关系的开始,其间才不过两个月左右的光景。在这之前一度为鲁迅和文坛看好的“红军夫妇”,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尽管早在两个来月前的武汉,胡风已经窥出了端倪,可当胡风收到这封信时,心中还是有一些难受:为萧军失去萧红难过的同时,也为萧红的这个极不理智的仓促选择感到难受。

  萧红亲笔写的信全文如下:

  胡兄:

  我一向没有写稿,同时也没有写信给你。这一遭的北方的出行,在别人都是好的,在我就坏了。前些天萧军没有消息的时候,又加上我大概有了孩子。那时候端木说:“不愿意丢掉的那一点,现在丢了;不愿意多的那一点,现在多了。”

  现在萧军到延安了,聂也去了,我和端木尚留在西安,因为车子问题。为西北战地服务团我和端木和老聂、塞克共同作了一个三幕剧,并且上演过,现在要想发表,我觉得七月最合适,不知道你看七月担负得了不?并且关于稿费请先电汇来,等急用,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要到别处去。

  屠小姐好!

  小朋友好!

  萧红

  端木

  三月三十日

  塞克附笔问候

  电汇到西安七贤庄八路驻陕办事处萧红收

  请读者们注意了:此信落款日期为三月三十日,此时萧军抵达延安才十天,由于去五台抗日前线的路上有战事,他尚拿不定主意下一步去何方,但肯定没有去西安的打算。而自西安来到延安汇报的丁玲、聂绀弩则百般劝说萧军随他们一同返回西安,以与萧红重归于好……统览这封信,从其内容到信尾两人的共同署名,都极其明白无误地向胡风传递了这么一个信息:萧红已经作出了最后的抉择,把自己未来的命运交到了新的夫君端木的手上了。

  值得指出的是,这个两人的联合署名,并不单纯是向胡风宣告两人的结合,更重要的是想通过办《七月》联络人广的胡风的口,向所有仍在武汉两人认识的人传递这么一个信息,从而最终达到一个目的-日后两人在返抵武汉后,不至于遭受其他人的冷眼鄙视,以至于落入极为尴尬的孤独境地,特别是作为“第三者”的端木蕻良所要面对的尴尬和可能招致的谴责。这一点,也可以从信尾所署日期下的“塞克附笔问候”的字样中可以得到印证。

  信中所云的“聂”,指的是聂绀弩;有关信中借端木之口的“不愿意丢掉的那一点,现在丢了;不愿意多的那一点,现在多了”的说法,乃指萧红内心深处尚存对萧军的一丝眷恋,由于端木的死缠硬磨而“丢了”。而由于她怀了萧军的亲骨肉却又使萧红深感尴尬:在并非被萧军抛弃的前提下,却怀着萧军的孩子与新夫君陷入了不能自拔的热恋之中。信中所说的“三幕剧”,系指他们一行人自山西至西安行军途中创作的话剧《突击》。从她信中两次提到稿费“等急用”要对方“电汇”的问题看来,她和端木手头十分拮据,同时两人又急于离开西安到别处去,以急于摆脱面临的尴尬境地。

  问“屠小姐好!”“小朋友好!”,屠指胡风夫人梅志,原名屠玘华,小朋友指他们的儿子晓角,与“萧姑姑”较亲密。

  在当时这种令人十分难堪的情况下,萧军自然没法再在西安待下去了,他决定前去新疆,因为在那里有他的许多老朋友在开展抗日救亡运动的文艺工作。

  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萧军之所以放弃到八路军抗日前线部队面对面地打鬼子,而选择去新疆做抗日宣传工作。这是因为,来西安前,在延安萧军了解到一个极为重要又令他倍感振奋的信息:萧军十年前在沈阳东北陆军讲武堂的不少同学和东北军的将士正在新疆集结。他们在“九一八”之后不顾蒋介石、张学良下达的不抵抗命令,揭竿而起奋勇抗击日寇入侵。失败后,他们被迫越境退入苏联境内。苏联方面经甄别及短暂培训后,一小部分有身份有地位面目清晰的人,由苏方安排交通工具或乘火车横穿整个西伯利亚,来到中亚进入新疆,而大部分溃兵则经过长途跋涉数月自远东来到中亚,尔后进入新疆。时新疆土皇帝盛世才伪装革命,高调弹唱联俄联共抗日。但数年后,盛世才则一把撕去其假面具,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坚决抗日的志士仁人,特别是左翼人士。萧军一行抵达兰州后,即由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等相关部门通知了新疆。但新疆方面很快回电,不同意他们入境。其主要原因则出在萧军身上,一是萧军的面目过“左”,一直与国民政府作对;二是萧军此时已是名气不小,他的抗日小说《八月的乡村》也已在苏联大量翻译出版,并且传入了新疆,而他的桀骜不驯的性格,在盛世才看来是难于管束的。同时,此时的盛世才还需要苏联政府的支持。他不想让一个既能闹事不听话,又在苏联负有盛名的一个左翼作家来给他添乱。特别是万一由于萧军的到来,在旧日的东北军中形成一股中坚力量的话,对于他来说,更是麻烦无比了。有关这些,萧军生前在与笔者的叙谈中点及过。其老友,曾在盛世才当政时担任过职务,于苏联列宁学校进一步“赤化”并直接由苏方派遣到新疆任职的中共地下党员方未艾,在萧军逝世后也向笔者证实过。方未艾系萧军东北陆军讲武堂学长,“九一八”后,两人在吉林舒兰图谋兵变抗日,失败后进入哈尔滨,还参加过冯占海抗日部队做前线宣传鼓动与联络工作。1933年他与萧军中断联系,由组织秘密派往苏联培训。盛世才撕去假面具后,方未艾被关进狱中数年。可以预想得到的是,若萧军一行实践了新疆之行,那么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也许早已遭遇了盛世才的毒手而被杀害。

  去新疆必须经过甘肃省的省会兰州市,通过宣侠父的关系,由甘肃省第二区行政督察专员胡公冕给开了护照。不日,萧军自西安出发,同行的还有舞台灯光师、作曲家朱星南,民歌作曲家、就是后来名震中外的“西部歌王”王洛宾和他的妻子、话剧演员罗珊,再一个就是戏曲家塞克。当初,在临汾分手时,塞克、王洛宾、罗珊和萧红一同随丁玲经运城去了西安,而且,他们还是二萧婚变的目击者。

  4月的一天,西安城内外已是桃红柳绿,萧军一行人同乘一辆载货汽车,离开古城西去阳关。

  自古以来的两千年间,不知有多少志士仁人和豪门商贾,由此举步踏上漫漫的丝绸之路。又有多少各朝各代的文人墨客,留下了长安送别的瑰丽诗篇,千古传诵,令人肠断!

  离开古城时,萧红没有折柳相送。

  自然,萧军也没有回首相望。

  然而,在两人的心底深处,特别是在萧红心中,是无法也不可能将对方抹得一干二净的。患难中结合而成的伴侣,不管以哪种形式分手,也无论岁月如何磨砺,仍然无法忘却当初相濡以沫的场景。

  这就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人们谓之长叹的既是患难伴侣又是鲁迅晚年最器重的两位学生的永远分离。

  萧军、塞克、朱星南、王洛宾、罗珊等一行五人,于1938年4月28日抵达甘肃省省会兰州。

  到达兰州后,萧军即去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见了伍修权主任,联系前往新疆的一应事宜。那时的新疆由地方军阀盛世才统治,且独树一帜,不受国民党中央政府的制约,并公开与苏联和中共相通,借此维持他在新疆的独立王国统治。几天后,伍修权告诉萧军,不知为什么,新疆方面拒绝他们几个人入境。

  去新疆顿时成了泡影。

  在兰州,塞克和朱星南一起目睹了萧军与王德芬的苦恋与结合-直至50年后的“金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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