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信瑛坐在角落里忙事情。那只小炭炉的火被她弄得旺旺的。不过现在罐里熬的不是草药了,熬的是粥。寮子里满是新米的那种清香,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好香,让人很舒适,但她觉得缺个什么。她想到鱼粥,溪河的崖壁洞洞里有种小鱼,煮粥最好,又补人。她会抓那种鱼,她知道怎么弄到那种鱼。她为自己突然冒出的灵感激动。
“我去去就回。”她跟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说。
那个男人真像一块石头。
你睡吧,睡睡好。她那么想。
凌信瑛以为那男人睡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
鱼篓里那些鱼在跳,凌信瑛的心也在跳,她走得欢天喜地,她觉得她的这个奇思妙想让人觉得她很聪明。
棚寮门口拥了很多人。
“怎么了?”她说。
有人说:“噢噢,瑛妹子来了!”
她看见刘锡吾一脸阴郁地走出寮门。
“人呢?”
“什么?”
“齐队长没跟你在一起?”
“他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噢噢?那他能去哪呢?”
“他睡在床上呀,睡得好好的。”
“他没在!”
凌信瑛冲进门去,那张床,果然空了。她喊了声天爷:“天哪!他能去哪呢?”
他们到处找齐满年,那时,谁都觉得事情怪,这么个人,他能去哪呢?
他们是在那片崖下的一块石头上找着齐满年的,人早已断气了。
谁也没想到齐满年会在那地方,他们到齐满年平常爱去的地方找着,他们一头的雾水,他们很茫然,受伤的齐满年会去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将其掳走?还是……这种地方,他能去哪?他们满山里找,就没想到他会在那崖的半中间的石头上。
那离齐满年的棚寮不远。
起先大家根本没想到他会在那,黄任许从崖下过,看见那支水笔,齐满年从不离身的那支水笔,他以那为荣,是苏联那个巴洛夫斯基老师送给他的。他每天插在他衣兜里。
黄任许拿了那笔找到刘锡吾。他们到了那片崖下,黄任许指了那地方说:“就这就这!”那时候,大家都很茫然,只有毕有康似乎感觉到一点什么,他往高处看去,就看见一个人的腿悬在松枝外边。
那只脚弯着,那双黑布鞋很显眼,像个悬在那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