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恪诗词集

第二卷 彦通词录（二）

　　第四十节 临江仙

　　歌断酒阑镫晕冷，银河门外迢迢。金风城郭夜香飘。去时冠剑，赢得壮怀消。永日绣帘慵不卷，妆成独自无聊。一天风露湿檀槽。廿年家国，愁绝楚宫腰。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又见曹镶蘅主编的《采风録》词类第一卷，载时“银河门外迢迢”作“银河门外退之”。

　　第四十一节 临江仙

　　岸柳萧飕虫语断，画船双浆空横。欹钲迢递隔重城。相看愁欲绝，为我一调筝。棹转波回凉月坠，归心暗警栖禽。江山清感十年情。消伊千点泪，何必问他生。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又见《采风録》词类第一卷和《同声月刊》第一卷第七号。《同声月刊》载时“欹钲迢递隔重城”句作“迢迢城上报三更”；“归心暗警栖禽”中的“归”作“秋”。

　　《采风録》载时“归心暗警栖禽”句中“归”作“愁”，“警”作“惊”；“何必问他生”句中“问”作“向”。

　　第四十二节 满庭芳

　　楼傍春阴，山衔小苑，可怜人似秋萤。石城西去，溪绿黯冥冥。来唤溅裠旧侣，认前迹、屧印苔生。朱门闭，杏花风急，零落燕泥馨。

　　牵情争奈是，偷传香柬，初见云屏。几惯闲，僝僽蓦笑逢迎。漫道那时别后，多少事、说与无凭。销凝久，年光暗掐，江柳又遥青。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又见《同声月刊》第二卷第一号，载时“来唤溅裠旧侣”句中“溅”作“湔”；“认前迹屧印苔生”句中“认”作“寻”。

　　第四十三节 疏影

　　梨花

　　轻盈素靥。向故山曾见，如许清绝。睡力融肌，半亸苍翘，幽蹊悄步芳屧。相思一夜青禽老，怕碎损、仙宫裠褶。恁柴门、静掩余寒，销得满溪明月。应忆墙头唤酒，依依正望里，催怨离别。此际高楼，并倚香肩，映取粉痕明灭。东风纵解寻芳去，定迷却、前邨残雪。更黄昏、归棹重经。流水一春无迹。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甲）》、《说病词》。

　　汪东曰“彦通此词最尊碧山心，摹拟百似之意。”

　　第四十四节 霓裳中序第一

　　轻飔扬桂檝。岸曲杨花飘乱雪。人去夕阳万迭。怅物候顿惊，离愁空结。怜箫倦咽。倚阑催遍啼诀。佳期杳，玉京旧约，髣髴梦魂接。

　　箫屑。暮云低合。更满地、江湖阻绝。兰成身世漫说。十稔狂名，几许华发，唾壶敲尽缺。向醉里、乾坤傲兀。清吟懒、孤怀还共，浩荡远鸥没。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又见钱仲联主编的《学海月刊》第二卷第一册。

　　第四十五节 曲游春

　　秋日与伯夔游徐氏园作

　　桂院新凉嫩，看秀蕊离离，难画秋色。曲映朱门，锁香台金井，碧梧喧寂。石磴萝阴湿。认隐约、浪题浮壁。甚杜郎俊赏，归来惆怅，绿窗风日。弄白，新蟾帘隙。误临水眉梢，窥粉帘额。往事豪情，几因歌驻辔，籍花围席。屈指韶光隔。叹胜地、风流都息。恁无聊、掩泪林亭，故人共惜。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夏敬观《忍古楼词话》；又见《词学季刊》第二卷第三期。

　　《忍古楼词话》和《词学季刊》载时词名为《曲游春秋日徐园》，词中“恁无聊”为“更恁时”。

　　第四十六节 庆清朝

　　海棠用碧山榴花韵

　　绝艳宜簪，倩魂易冷，几回亸袅东风。春娇乍倚，曲阑独映嫣红。和醉重鸣怨瑟，弦间幽意有谁同。斜阳外，断霞作被，残粉成丛。

　　犹忆故山步月，听杜鹃啼夜，绿碎烟空。朱英数点，飞帘应为诗工。镜里暗藏清泪，怕教零落乱云中。深深院，浓愁未醒，争似花浓。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又见《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一期。

　　第四十七节 临江仙

　　十载琴台供跌宕，酒边垂泪清沤。故人湖海谢交游。归程何处，芳草极凝眸。今夜凭阑风露里，几枝杨叶飕飕。江城烟月照鹓，愁梦回高阁，夜恋旧衾裯。

　　“注”载陈方恪遗稿《殢香馆词草（甲）》；此词系叶恭绰从旧杂志中录出的陈方恪早年之作。

　　第四十八节 卜算子

　　楼上锦衾寒，楼外愔愔雨。竹径芹泥湿未干。不辨曾来处。相对剔银釭，隔座迷花雾。一霎欢娱一段愁，霎霎浑无据。

　　“注”载陈方恪遗稿《殢香馆词草（乙）》。

　　第四十九节 浣溪沙

　　惆怅临歧酒一杯。悄风黄叶共徘徊。青灯低映绣帘开。故国寒砧传晚信。锦衾瑶瑟动清哀。三更残月渡秦淮。

　　“注”载陈方恪遗稿《说病词》；另见《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一期，载时“惆怅临歧酒一杯”为“银汉临歧一道催”。

　　第五十节 浣溪沙

　　回首秦林入望空。片云流水隔香红。玉箫帆落石塘风。辛苦犹怜天上月。素秋飞影出瑶宫。千门人语断肠中。

　　“注”载陈方恪遗稿《说病词》；另见《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一期。

　　第五十一节 荷叶杯

　　别后家山何处。春去。花底正持觞。醉歌欹枕合欢床。此际一思量。多少密情深意。无计。那得是佳期。旧欢新恨入颦眉。肠断总难提。

　　注：载陈方恪遗稿《说病词》。

　　第五十二节 浣溪沙

　　昨夜西风起画屏。衰红残翠不胜情。梦回愁度十三陵。楼上锁尘留彩月。陇头流水怨离声。看花垂泪忆归人。

　　“注”载陈方恪遗稿《说病词》；另见《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一期。

　　第五十三节 湘月

　　清明后许子季上招游北湖予虽寄迹江南不履斯地

　　十年矣即用项莲生甘露寺夜游韵谱之以托兴焉

　　一奁晓翠，荡澄湖、十里云絮无影。垂柳移阴，甚换却、当日眼中风景。远岫啼眉，夭桃媚粉，还认栖香径。兰桡去也，闲愁琐得千顷。因到日落禅关，青帘隔溆，颤寒笳不定。携酒重来，算此意，千古谁人消领。燕阁春空，鸳碕草长、魂断苍烟冷。溯风高唱，莫教宿鹭惊醒。

　　“注”载陈方恪遗稿《说病词》。

　　许季上即许丹（1892--1950），浙江杭州人；历任教育部主事、视学等职；1914年鲁迅在南京金陵刻经处刻印《百喻经》即其经办，1917年在北京大学讲授印度哲学；后供职开滦煤矿；佛教徒，精通梵文。

　　第五十四节 玉蝴蝶

　　昨夜雨喧春睡，临明小起，润逼衣裳。宿草迷离，狼藉杏蘃飘残。晓风约、市声渐远，野水漾、云霁孤光。黯情伤，泪流屏掩，凝想高唐。平江。欢期此日，鼓吹高阁，锦障风樯。别后琵琶，为谁弹恨到潇湘。怅萍散、难寻旧迹，指酒边、羞检清狂。九回肠。锦城花发，点鬓繁霜。

　　“注”载陈方恪遗稿《说病词》；汪东评此词有柳永之味。

　　第五十五节 摊破浣溪沙

　　海燕归来黯羽衣。画屏金簟琐清辉。还共酒怀无气力，锁长眉。

　　雁字欹斜燕塞北，碧云萧澹楚天陲。今夜故人魂梦去，不禁吹。

　　“注”载陈方恪遗稿《说病词》。

　　第五十六节 荷叶杯

　　十载重楼春破。深琐。无复理胶弦。暗尘罗幙旧金钿。花重已迷烟。目断塞鸿征雁。秋晚。明月满关山。相思相见恨应难。魂梦在人间。

　　“注”载陈方恪遗稿《说病词》。

　　第五十七节 少年游

　　夜宿慈云寺

　　十年踪迹楚江苹。稽首过慈云。花雨空旛，碧山残磬，愁梦未曾醒。而今寂寞樊川鬓，遮莫悔多情。七夕心期，五湖旧约，归去可怜生。

　　“注”载陈方恪遗稿散页（三）。

　　第五十八节 八声甘州

　　吊雷峰塔

　　甲子八月二十七日，雷锋塔圮。据塔中所藏陀罗宝箧印经，造时为宋艺祖开宝八年，距今九百五十余年矣，相传吴越王钱俶妃黄氏于南屏山雷锋顕严院造塔，奉佛螺髻发，以宏恤胤锡羡之愿，故本名黄妃塔，俗以地名雷锋塔也。时值齐卢构患，孙氏乘其后，奄有两越孙军入杭城，正值塔圮之日，夫肇始于五季蚕食之秋。复告终于九服鱼烂之际，此一大事因缘。不知尚有旃育迦王复作于阳羡劫灰之隙否。诸公有词吊之，尤推苍虬翁一阙，悲感苍凉，披讽不足，因复继声。匪特志康回之变，亦聊托藏舟之感云尔。

　　问金轮持世到何年，微尘碎虚空。定露盘飞去，东莱海上，收影龙宫。几许冥搜俯仰，遗构跨苍穹。零落汾阴意，聊抵登封。又是兵戈满眼，溯钧天梦破，草草沙虫。费三生屐齿，同听一楼钟。瘗蓬篙、难寻珠镬，任万鸦、回阵噪西风。空凭付、哀湍斜照，指点衰翁。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散稿（三）；又见《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三期。《殢香馆词草（乙）》中“空凭付”句作“还堪认。”

　　第五十九节 摸鱼儿

　　丁卯之夏逭署西溪夜宿茭芦庵徙倚门外夜清山寂尧然以思

　　霭斜阳、晚山如镜，云光凄入平楚。野塘花瘦闻鱼噞，门外乱萤成亩。遥夜阻，渐石上、凉生翠袖临风翥。荒碕悄伫。对落月空船，幽禽骤警，瑟瑟老茭语。清游兴，怎奈销魂是处。霜飞丝鬓千缕。葛洪川畔三生约，付与笛声今古。应莫负。算漫趁、烧香愿了深深炷。心期暗许。几玉树歌残，青楼梦觉，来傍水云住。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

　　第六十节 捣练子

　　丁卯秋日重过南屏故居有感

　　人不见，燕空还。曲径纹窗掩泪看。水竹翛翛风日冷，后门闲煞钓鱼竿。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

　　第六十一节 芳草渡

　　韦斋松岑诸君由吴门寄书坚征洞庭探梅约以牵役人事

　　迄未能赴清游兴尽胜赏缘悭渺渺余怀倚声代简

　　客梦醒对坠月。惊枝并、禽声细。问缟衣人去吴宫，半绕流水，西崦开遍，未抛铜仙铅泪。但浸恐故苑华鬘，劫换尘世。何似矮，筇倦侣望里遥，峰雕旧翠。更怜取湖壖步影。疏妆蘸明绮。画船荡尽，付酩酊、渔天间醉。算后约，又自清商奏起。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又见《沤社词钞》、《词学季刊》第二卷第四期以及施仪对主编的《当代词综》。

　　韦斋即费树慰（1884--1905），江苏吴江人；字仲深，号韦斋。工诗文，曾入袁世凯幕；民国后在苏州办实业。其夫人吴本静为吴大澄次女。

　　松岑即金天羽（1874--1947），字松岑，号鹤望、天放楼主人，江苏吴江人；清末民初著名学者，工诗文。

　　第六十二节 定风波

　　摩诃池

　　一夜西风动石鲸。荒波愁思杳青冥。曾共诗人怜泛梗。谁省，劫灰重与认昆明。钿誓长生连理愿。同恨，水天闲话度双星，何似江南花落后。还有。妆台香梦傍青城。

　　“注”载陈方恪遗稿散页（三）；词后有注：“世传民间奉张仙以祈子，沙帽挟弹乃蜀主孟昶之像，花蕊夫人诡托以艺袒者也。按张实有其人名，后还得道青城山，见苏老泉张仙碑赞。”

　　第六十三节 湘春初月

　　重至西冷

　　为梅花，天涯曾载愁归。惭换满眼芳情，都与浸春巵。一枕渡头清磬，送贺郎老矣，忍解相思。剩断弦离席，残妆怨粉，留点歌眉。

　　极恨别后，参差旧约，迢递佳期。泪掩珠尘，长梦见玉楼波暖，银烛春迷。东风欲谢，趁艳阳重写乌丝。但恨处，算作吟遍了，沙边渚外，还有人知。

　　“注”载陈方恪遗稿散页（三）。

　　第六十四节 扫花游

　　吊徐仲可词丈

　　秋山冷眼，又倦旅重寻，薜萝深窈。断鸿去早。问湘潭记，白苹愁老。玉笥云封，未许青枫梦到。夜窗皎，剩剪烛旧题，栖满吟抱。

　　何事清会少。几入社攒眉，赏花簪帽。俊游尽扫。甚仙源棹稳，碧桃开了。故态销磨，宛识苏门曼啸。渺芳草。认年年、鹤归华表。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散稿（三）。

　　第六十五节 琐窗寒

　　题吴湖帆藏隋董美人墓志

　　桂殿栖霜，山庭寝日，玉衣晨举。椒涂望断，寂寞暗尘凝铺。抚哀蝉、西风乍惊，故宫一例伤禾黍。怅云陵草绿，香凄鸳隧，冷萤飘炬。休诉。蛾眉误。任续命承恩，漫怜轻妒。宣华旧恨，幸道先春朝露。侍金舆、秋衾梦阑，枉教太液留仙住。剩残珉、细溯幽芳，泪滴苍梧土。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

　　第六十六节 雨中花慢

　　四月初二日阴雨访彦通屯云馆联句用东坡韵

　　开尽酴蘼千架，柳阁阴浓，摇曳轻烟。（东）顿喜来年佳侣，点破台饯。（彦）修径萦回传兰，掩映不异家园。（东）祗乐苑殢酒，沧江鼓枻，梦远情连。（彦）无边细雨，屯云书彼，对景记取从前。（东）春渐晚、一番花事，过眼凄然。（彦）衰鬓休嗟潦倒，芳华故再喧妍。（东）六朝烟水，来双燕，共我年年。（彦）

　　“注”载陈方恪遗稿散页（三）；此为陈方恪（彦通）与汪东所作联句。

　　第六十七节 高阳台

　　楚青丈属题霓裳艳影并序

　　予频年以来飘萍南北，青眼未逢，黄尘何极，独优伶倡伎之中不少激楚流连之子。渐成倾盖之交感，缔蕴袍之约纬繣，至今负人者多矣。偶抚此帧，牵引旧怀。城南观女剧有某伶声调激楚，枨触倚怀，重提旧恨，凄然赋以，即陈同座诸子。

　　檀板金樽，绿杨池馆，相逢身在他乡。怨曲重招，人间未许商量。座中满目新亭客，忍同拈、红豆凄凉。更何如、侧帽簪花，白首欢场。

　　少年未抵千金诺，听离鸾负了，旧日王昌。屈指繁华，娇名罗绮难忘。多情已分天将老，叹春风、鬓影无双。祗销凝、刘郎寐莫，归卧银釭。

　　“注”载陈方恪遗稿散页（三）、《禽犊萃编》。

　　第六十八节 水调歌头

　　为省安题顾鹤逸画北固云山图

　　京口古雄镇，是我钓游乡。大江日夜东去，山色欎葱葱。着屐来登北固，回望金焦两点，宛在水中央。俯仰发长啸，意气自飞扬。

　　一弹指，个古事，几沧桒。论兵作赋，谁更相约醉千场。何意输君游历，更遣虎头兴发，四壁素绡张。绝似米家画，云海接苍茫。

　　“注”载陈方恪遗稿散页（三）。

　　省安即潘承谋（1874--1931），字聪彝、轶仲，号省安，江苏吴县人。光绪二十三年副贡，曾官农工部员外郎。

　　顾鹤逸（1865--1930），江苏元和人（今苏州）；字鹤逸、谔一，号西津、鹤庐、顾六，室名怡园、过云楼。工诗词，为著名画家、收藏家。

　　第六十九节 八声甘州

　　匡庐山中作

　　对屏风九迭倚晴空，氤氲涨江天。恁柴桑日瘦，虎溪人去，烟月年年。缥缈竹林清磬，回首白云边。冥吹松阴合，石濑溅溅。来抚丰碑陈迹，甚紫芝歌断，白鹿寻仙。怅玄机老矣，何处问前缘。待几时、野棠开后，又漫山、春雨响啼鹃。谁还伴、东蒙旧隐，云卧华颠。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又见吴宗慈《庐山志》以及《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三期。

　　《庐山志》载时词名为《八声甘州庐山》，词中“氤氲涨江天”句作“迤逦障江天”。

　　第七十节 蝶恋花

　　和王静安韵

　　却似无倩应有恨。梦里相逢，欲引还相近。不照菱花知瘦损。搴帷怕被人人问。过尽铜街车隐辚。拂槛柔荑，脑煞春韶讯。好雨良宵刚一寸。清眠不与愁人分。

　　楼畔辛夷吹霁雪。楼上黄昏，已挂纤纤月。徙倚旧情浑忆彻。纹窗六扇风簧咽。一抹墙腰侵草色。墙外生憎，扰扰闲车辙。欲住还抛无那说。百般滋味都缘别。

　　竹屋蛎垣低夹道。翳紫珍丛，露颗迎初晓。一曲遥峰青窈窕。野塘嫩绿鱼鳞小。指点江邨烟树杪。如许韶光，直恁鹃啼老。陌上游骢嘶不到。落红几点黏新潦。

　　池上碧桃开又落。一枕懵腾，欲起浑无着。满箧尘笺虚旧约。不成禁受难抛却。屡数归期谁可博。还怕归程，步步荒葵霍。才敛斜阳零雨作。流光也似人情薄。

　　扑面蒙蒙飞弱絮。一霎溪山，萧瑟浑如许。云影四垂天景暮。小楼夜半闻微雨。每到春来愁欲诉。诉尽愁肠，依旧成虚度。苦道离人留得住。长亭几送征鞍去。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适屦集》、《殢香馆词草（甲）》；

　　陈灨一主编的《青鹤》杂志第一卷第十期和《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三期刊载此词第一阙；《词学季刊》“搴帷怕被人人问”为“搴帷怕倩人人问”。

　　汪辟疆《光宣以来诗坛旁记》（载《汪辟疆说近代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12月出版）载此词第二、三、五阙；第二阙“扰扰闲车辙”句为“缓缓闲车辙”；第三阙“野塘嫩彩鱼鳞小”中“彩”作“绿”；“指点江邨烟树杪”句中“杪”作“渺”；“直恁鹃啼老”句为“直恁啼鹃老”；第五阙“云影四垂天景暮”句中“影”为“脚”。

　　第七十一节 阮郎归

　　和静安韵

　　岭云一径护松关，鞭梢眉月弯。壶觞萧寺驻雕鞍，秋寻山外山。欹雾鬓，绾风鬟，枫林图画看。玉笙遥隔翠微间，清欢重会艰。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适屦集》；又见汪辟疆《光宣以来诗坛旁记》。

　　第七十二节 点绛唇

　　和静安韵

　　匍匐归来，平生意气频虚左。狂澜虚舸，呼马呼牛可。一气洪钧，鼓就祥金我。阎浮大，人天敷坐，纷碎空花堕。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适屦集》；又见汪辟疆《汪辟疆说近代诗》。

　　第七十三节 谒金门

　　和静安韵

　　回廊侧，欲辨香踪无迹。秋入蛩声无气力，晓风吹恻恻。兰烬灯窗狼藉，篱角露珠荧碧。几点流云河汉密，梦痕来处觅。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适屦集》；又见汪辟疆《光宣以来诗坛旁记》。

　　第七十四节 菩萨蛮

　　和静安韵

　　溪山输却斜阳半，江城一例秋蝉乱。秋老独还家，东篱菊始华。锦鳞书十二，不寄蓬瀛字。一觉我何人，潮音枕上闻。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适屦集》；又见汪辟疆《光宣以来诗坛旁记》；载时“东篱菊始华”句中“华”作“花”。

　　第七十五节 点绛唇

　　江行舟中和静安韵

　　渐近归程，惺忪翻觉羁愁积。等闲轻掷，旧梦何因觅？沙岸渔灯，望里星星灭。江波白，云车駃月，浪卷千堆雪。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适屦集》；又见汪辟疆《光宣以来诗坛旁记》；载时词牌名下无“江行舟中”四字；“惺松翻觉羁愁积”句中“积”为“益”。

　　第七十六节 少年游

　　忆旧

　　青山衔郭，青溪绕步，巷口夕阳斜。咽暮悲笳，倦秋疏柳，几点挂寒鸦。归来庭户清如水，白发语交加。侍坐盘餐，下帷灯火，争忍数年华。

　　“注”载陈方恪遗稿《鸾陂词》、《适屦集》；又见汪辟疆《光宣以来诗坛旁记》。

　　第七十七节 踏莎行

　　题吴湖帆夫人绿遍池塘草图册

　　镂凤才名，彩鸾仙韵。玉台兰雪融心印。东风重返谢池春，千秋慧业销磨尽。脑带鸳慵，撩钗燕困。西亭翠被栖香烬。丹青忍续断肠吟，吴霜一夜沾潘鬓。

　　“注”载陈方恪遗稿散页（三）；吴湖帆妻潘静淑1939年病故沪上，吴以妻所作《清明》词中“绿遍池塘草”为题作画，广征图咏，以为纪念；陈方恪应邀填作此词。

　　吴湖帆（1894--1968），江苏吴县人；又名吴万、吴迈、吴倩等，字遹骏，号倩庵、湖帆，别署丑簃、嵩山居士；工诗，著名书画家、鉴赏家；为吴大澄嗣孙，其妻潘静淑系潘祖荫侄女。

　　第七十八节 临江仙

　　题淞雨吴讴图

　　依样江南山色好，卷帘人隔星河。镜华空掩醉颜酡。未应謌小海，曾与托微波。欹枕帘花和泪坠，减愁争觅龙梭。瑶京影事费销磨。画图重有识，谁分此情多。

　　“注”载陈方恪遗稿散页（三）；又见《同声月刊》第二期第三号；载时“减愁争觅龙梭”中“减”作“织”。

　　第七十九节 浣溪沙

　　题遐庵罔极图

　　卅载觚棱梦已阑。故园休放旧盟寒。更回清思寄琅轩。风裁不教禅悦减，忧危谁省寸心殚。忍听拥髻话悲欢。

　　“注”载陈方恪遗稿散页（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