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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梦断三角蛋

　　张之路

　　1

　　好像是黄昏时分，远处杨树林的上方有轮橘红色的落日。

　　林爽一个人惶恐地走在四周的小路上。林爽是个胖乎乎的六年级女生。她奇怪，刚才同来的伙伴怎么都不见了呢？

　　眼前出现了一幢大房子，一扇厚重的大玻璃敞开着。

　　林爽迈上台阶走了进去，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自己的脚步声。环顾四周，不由得使人心生恐惧。

　　林爽大声喊起来：“有人吗？”

　　声音在大厅里回荡。荡来荡去，声音的调子也变得不可捉摸，有缓有急，有高有低，有的成了和弦，有的成了噪音。好像也不是林爽的声音，倒像是许多人在跟她起哄。

　　门吱扭一声在她的后面关上了。林爽回过头，刚才还敞开的门怎么就自己关上了呢？她的心急剧地跳动起来。

　　林爽转身跑到门前用力推。却怎么也推不开。

　　大厅里响起了一阵笑声，那声音有些沙哑和阴森。

　　林爽惊恐地茫然四顾。林爽叫起来：“我要出去--”

　　那个声音却说：“小姑娘，猜对了我的谜语，就让你出去。”

　　林爽惊恐地看着，听着，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

　　那个声音说：“听着，我在河边的芦苇里捡了一个三角形蛋，你猜猜，它孵出了什么？”

　　三角形的蛋！从来没有见过三角形的蛋啊！

　　林爽颤抖地说：“孵出了一只小鸭子。”

　　“不对--”

　　林爽又说：“是一条小蛇。”

　　“不对--”

　　“那是一只小鸟--”

　　“还是不对--我告诉你，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林爽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了大门的旁边有一扇敞开的窗子，林爽向窗子跑去。

　　林爽跑啊跑啊，却怎么也跑不到跟前。

　　眼前出现了几个同学，那几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只看见他们也在朝窗子奔跑。

　　男生刘见吉跑到窗前，跳了出去。

　　男生卞白跑到窗前，也跳了出去。

　　女生杨晓丽跑到窗前，也勉强爬了出去。

　　林爽好容易跑到窗前，可她胖胖的，怎么也爬不到窗台上。

　　那声音在后面笑道：“小胖子，你跑不了啦！”林爽虽然没回头，但她似乎看到背后出现了一张狰狞的脸和一只毛茸茸的大手。

　　林爽跳到玻璃门前，举起拳头朝玻璃门砸去。

　　哗啦一声，玻璃门碎了。

　　躺在自己床上的林爽，挥动着手臂将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杯打到地上，水花和碎片溅起来。

　　林爽醒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隔壁房间里传来妈妈的声音：“林爽，怎么啦？你没事吧？”

　　林爽急忙答应：“妈，没事--”

　　林爽飞快地起床穿衣服、打扫碎片，用抹布擦去水迹，叠被子，洗脸刷牙。背上书包，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和一个面包，然后跑到妈妈爸爸的卧室门前：“妈妈爸爸再见。”

　　屋里传出妈妈爸爸的声音：“再见--”

　　“林爽，带牛奶了吗？”妈妈问。

　　“带了--”林爽回答。

　　大门在林爽的身后关上了，此时才是早晨六点半钟。

　　爸爸一面穿衣服一面说：“这孩子也真够不容易的。以后，我给她做早饭。”

　　妈妈叹了口气说：“唉，做了她也没时间吃。”

　　林爽走进教室，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同桌是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名字叫卞白。

　　林爽从书包里拿出牛奶放到卞白的桌上。

　　像对暗号似的，卞白从书桌里拿出一盒橙汁，放到林爽桌上。

　　卞白开始喝牛奶。林爽拿出面包吃起来，却没有动橙汁。卞白把橙汁往林爽那边推了推。林爽拿起橙汁，插进吸管喝起来，说：“我就是不喜欢喝牛奶，我妈非让我带，以后你不用给我带橙汁。”

　　卞白摇摇头：“我不能白喝你的，是不是？”

　　“那怕什么，真小气！”林爽说，“你下次千万别带了，我还要减肥呢！甜东西喝多了不好。”

　　“你快喝呀！”卞白说。

　　林爽微笑着说：“喝完了。”说着用手一攥，橙汁盒瘪了。

　　“我靠！”对于林爽吃东西的速度，卞白真是吃惊！一个女孩！

　　正在这时，副班长刘见吉走了过来。他除了学习好，其他都不怎么样！林爽这样评价他。刘见吉看见林爽手中的橙汁盒叫了起来：“林爽，你找死啊？还喝甜的。”

　　没等林爽说话，卞白抢着说：“林爽不算胖，喝一点没关系。”

　　林见吉摇摇头：“不光是胖的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最近科学调查证明，甜的吃得越多，人就越笨，还有，甜的吃多了，人会增加攻击性。”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暴力倾向。”

　　“瞎说。你发明什么观点就说是科学调查证明。”林爽说。

　　“我瞎说！这是报纸上登的。”

　　卞白说：“林爽一点也不笨。”

　　“哟--哟--还不笨呢，卖了半天力气，都使出吃奶的劲了，学习还是中等。”

　　林爽攥紧了拳头：“刘见吉，你是不是想打架啊？”林爽虽说是女孩子，可是她很勇敢，身体又壮，不但没有哪个男生敢欺负她，就是别的女生受了欺负，林爽还经常“拔刀相助”呢。

　　“你看你看，甜的吃多了吧。科学就是科学啊！”刘见吉摊开两手，居高临下地说。周围的同学看见有热闹，一起围了上来。

　　卞白说：“大科学家牛顿、爱因斯坦小时候都是中下等，你说他们笨吗？”

　　刘见吉说：“我出个脑筋急转弯，她要是猜出来就不笨。”

　　卞白看看林爽，他真担心林爽的实力。

　　“我出个脑筋急转弯你也猜不出来。”林爽说。

　　“我猜不出来？”刘见吉冷笑着，“你没准连题目都没有！”

　　林爽愣住了，她还真的没有什么脑筋急转弯的题目。想起一些也都是老掉牙的。爸爸经常说，脑筋急转弯这种东西简直就是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胡搅蛮缠，胡言乱语，把小孩子的思维都搞乱了。因此林爽对这种东西根本不感兴趣。

　　“怎么样？连题目都没有吧？”刘见吉一副得意的样子。

　　林爽突然想起了自己夜里做的那个梦，心中一阵高兴。那个“魔鬼”给她出的题目不是正好问问刘见吉吗？

　　林爽成竹在胸，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不慌不忙地说：“我在河边的芦苇丛里捡了一个三角形的蛋，请问这蛋里孵出了什么？”

　　大家都愣住了，一他们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问题，二林爽居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出现奇迹了。刘见吉也愣住了，他小看林爽了。

　　刘见吉想了想说：“孵出了一条小恐龙。”

　　“不--对！”

　　“孵出了一只小乌龟。”

　　“不--对！乌龟的蛋难道是三角形的吗？”

　　“标准答案是什么？”刘见吉问。

　　林爽心里咯噔一下。她的确不知道什么标准答案，说不定就没有答案。梦里的问题谁来给你答案呢？

　　她笑笑说：“我也不知道。”

　　大家失望地叫道：“真没意思！以后我们再也不听你瞎说了。”

　　刘见吉大声说：“我宣布林爽是个大骗子！是我们中间最笨的人！”

　　林爽有些尴尬，她定定神站起来指着刘见吉大声说：“谁是骗子！谁是最笨的人！你才是呢！我和你们开个玩笑，标准答案当然有，就是想考考你们。你们把答案写在纸条上交给我。答对了有奖！”

　　刘见吉穷追猛打：“你要是没有标准答案呢？”

　　林爽硬着头皮：“我有！”

　　“要是万一没有呢？”

　　“就是有！”

　　“万一没有，你就在教室的地上爬一圈。”刘见吉说。

　　林爽想了一会儿，咬咬牙说：“要真的没有，我就在教室里爬一圈。”

　　“什么时候公布标准答案？”刘见吉问。

　　“一个星期吧……”林爽想了一下说。

　　“你想耍赖呀！不行--”刘见吉说。周围的同学也一起叫起来：“不行--”

　　林爽脸红了：“你说什么时候？”

　　“最晚明天早晨这个时候。”

　　“行--”林爽破釜沉舟了。

　　2

　　上课铃响了。

　　班主任方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起立后坐下。林爽低着头，手里攥着一把小纸条，看一张往桌子里放一张。

　　方老师的目光投射过来，林爽浑然不觉。卞白用胳膊捅捅她，林爽抬起头。方老师走到林爽跟前：“林爽，忙什么呢？”

　　林爽急忙站起来说：“没有忙什么！”

　　“手里拿那么多纸条做什么？”

　　林爽不说话。

　　“告诉我，那是什么？”

　　“是有奖猜谜的答案……”

　　“念念，我听听。”

　　林爽哭丧着脸：“老师，别念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一定要念。”

　　林爽为难地开始念纸条：“蛋里孵出了一条小鳄鱼……蛋里孵出了一只丑小鸭。”林爽又拿出一张纸条，愣住了。

　　方老师很有兴趣地问：“怎么不念了？”

　　“这张不好。”林爽喃喃地说。

　　“好不好都要念。”

　　林爽几乎要哭出来，她慢慢念道：“三角蛋里孵出了一个方老师。”方老师从林爽手里拿过纸条，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方老师抬起头：“这是怎么回事？这张条是谁写的？”

　　林爽急忙说：“写着玩的。”

　　方老师严厉地说：“我没问你。”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到底是谁写的？”

　　同学们左顾右盼。卞白低下了头，大家的目光也向他聚拢。

　　危急时刻，林爽“挺身而出”：“方老师，是我写的。对不起……”

　　方老师用手指敲敲桌子不高兴地说：“林爽，知道为什么学习成绩上不去了吧--脑子不用在正地方。”

　　林爽咬着嘴唇。方老师又看了一眼卞白：“下了课，林爽和卞白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来到办公室，林爽和卞白低着头站在方老师前面，摆好了挨训的架势。没过两分钟一切真相大白。

　　方老师突然像个小孩，她笑着问林爽：“能不能告诉我，标准答案是什么？”

　　林爽看看卞白。

　　方老师挥挥手：“卞白，你先回避一下。”

　　卞白怏怏地走出门。方老师把耳朵凑到林爽的嘴边。

　　林爽小声地说：“我还没有答案。”

　　方老师失望地叹口气：“林爽，你可真是个傻大胆啊！我给你们出过没有答案的题目吗？你这孩子就是心里没数。”

　　上午四节课，林爽有三节半课的时间都在想那个“三角蛋”的问题。这可真是自找苦吃啊！

　　一个上午过去啦，林爽还没有想出标准答案。交上来的小条子里面也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拉着好朋友杨晓丽刚要走出教室的门，刘见吉就拦住杨晓丽：“杨晓丽，替我做值日啊！”与林爽相比，杨晓丽是个纤细的小姑娘。

　　“我都替你做好几次了。”杨晓丽的声音很小。

　　“再替一次，下次我替你。”

　　林爽觉得刘见吉太不像话了，杨晓丽也太好欺负了，于是上前站到刘见吉面前，说：“你一次也没替别人做过，还副班长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不公平的事儿谁都可以管！”

　　没有办法，刘见吉只好去拿笤帚。

　　林爽和杨晓丽来到街头公园一片松墙的后面，林爽扔下书包开始在草地上练仰卧起坐。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放学以后，好朋友杨晓丽都陪着她。

　　做完了十个，林爽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杨晓丽说：“林爽，你干吗不在学校练呢？”

　　“我不愿意让他们男生看见。”林爽开始做第二组。

　　“我看你妈妈也不胖啊，你怎么不像她？”杨晓丽问。

　　“我随我爸。”

　　“你爸也不胖啊。”

　　“我爸结实，再说我爷爷胖，可能是隔代遗传。”

　　“你这样练，胳膊和腿都要变粗的，不好看！”

　　“那怎么减肥？”

　　“跑步啊……其实你不算胖，瞎费什么劲啊？”

　　“你别老说减肥的事儿好不好？”林爽有点烦了，这种事情做就是了，用不着说。

　　“那说什么？”

　　“那个谜语你猜出来了吗？”

　　杨晓丽摇摇头：“你告诉我标准答案好吗？”

　　“你猜啊，告诉你有什么意思！你猜出来还有奖呢。”

　　就在这时，卞白带着刘见吉和另外两个男生向公园走来。

　　走到松树墙跟前，卞白指着前面：“就在那里头。”

　　刘见吉向两个男生一招手：“注意隐蔽。”说完就猫起腰朝松树墙的一个缺口跑去。

　　刘见吉悄悄靠近林爽。林爽在做俯卧撑，杨晓丽正在计数。刘见吉突然大叫：“哇--不做值日，原来在这里减肥呢！”

　　林爽站起来气愤地说：“刘见吉，你不要胡搅蛮缠。卞白，是不是你带他们来的？”

　　卞白不好意思地说：“刘见吉说找你有急事，有好事！我才带他来的。”

　　林爽指着卞白的鼻子：“卞白，你要傻死啊！你不知道刘见吉的话都是要打问号的吗？”

　　林爽斜眼看着刘见吉：“什么好事急事你快说。”

　　刘见吉阴阳怪气的：“林爽，你那个谜语有标准答案吗？”

　　林爽一愣，但立刻微笑着：“当然有了。”

　　“告诉我们呀。”

　　“不是说明天早晨吗？”

　　刘见吉冷笑了：“你根本没有什么标准答案，我告诉你，出谜语的人要有智慧，光凭有力气可不成。你现在要是承认没有答案，我可以说服大家不让你在教室里爬，否则……”

　　“我要是有答案呢？”

　　“你会有答案？哈哈，三角蛋里孵出了方老师，这就是标准答案吧。”说着，刘见吉围着林爽一面跑圈一面大声喊：“哦--三角蛋里孵出了方老师--”

　　那两个男生也跟着起哄地跑起来：“哦--三角蛋里孵出了方老师--”起着哄，然后一起跑掉了。

　　林爽狠狠地看着卞白：“你出卖朋友。”

　　卞白难过地说：“林爽，对不起，我不知道刘见吉会这样。”

　　林爽不理他。卞白凑到林爽跟前：“林爽，你到底有没有标准答案呀？”

　　林爽大声叫起来：“卞白，你有病呀！”

　　林爽和杨晓丽走在林阴道上。

　　林爽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杨晓丽拍拍林爽的肩膀：“你刚才都不哭，现在干吗哭呀？”

　　林爽用手抹了一下眼睛，不说话。

　　“林爽，你别哭了--你不是特坚强吗？”

　　林爽又抹了一下眼睛，笑了：“我就是特坚强！我爸爸说了，当着坏人不能哭。有眼泪不能流在脸上，要流在肚子里。不能当着别人哭，要哭自己回家偷偷哭--这就是坚强！”

　　“你当我哭了。”杨晓丽说。

　　“你是我的好朋友呀--”林爽摸摸杨晓丽的头。

　　下小雨了，两个女孩笑着跑起来。

　　3

　　回到家，林爽的心又变得沉重了。到哪儿去找标准答案呢？她不可能今天夜里再做一个同样的梦吧。就是做了同一个梦，那个“魔鬼”也不一定能把标准答案告诉她。真是瞎想！要是昨天不做这个梦就好了。

　　班上的同学都是小孩，大人知道得多，请教请教他们。他们中间说不定有高人呢？林爽想到的第一个高人就是爸爸，可是问这样一个问题，他肯定又要说这是胡思乱想。不过爸爸脾气不错，问问他。妈妈可千万不能问，你问她一个问题，她会问你十个问题，比如，为什么问这个傻问题啊？怎么不问问那些和学习有关的问题呢？那个唠叨……

　　妈妈爸爸还都没有回家，林爽来到了家前面的小街上，这里到处都是商店。林爽和那些卖东西的人都是“半熟脸”。她进了一个店里，说上两句，就问那个“三角蛋”的问题。人家开始都莫名其妙，她解释了半天，人家才笑着摇摇头，心里却在嘀咕，这孩子今天有毛病。问了一条街，什么结果也没有。林爽的心有些慌了。

　　到了晚上，林爽问了爸爸。问的时候，她把自己的遭遇说成了是杨晓丽的遭遇。

　　“杨晓丽多可怜啊！你帮帮她吧！”林爽说。

　　爸爸说：“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成立嘛！这个问题本身就是荒谬的嘛！怎么会有三角形的蛋呢！问题不成立，答案当然没有！她只能自作自受。”

　　林爽傻了。她开始自己想。躺在床上，她不住地叨念：三角形的蛋，三角形的蛋，三角形的蛋……一边唠叨她还不住地提醒自己，这可是脑筋急转弯，不要用正常的思维。

　　都快一个小时了，林爽终于熬不住，睡着了。这次，没有再梦见魔鬼，却梦到了杨晓丽和卞白。

　　林爽、卞白和杨晓丽围在学校操场的双杠前。

　　卞白：“你到底有没有标准答案呀？”

　　杨晓丽：“就是啊，到底有没有啊？”

　　林爽摇摇头。

　　卞白和杨晓丽惊讶地：“哇--你真行啊！”

　　卞白：“你胆子也太大了。”

　　林爽：“我原来以为大家写的条子里会有一个标准答案的。”

　　杨晓丽：“这怎么办呀？你真的要在教室里爬一圈了。”

　　林爽咬着嘴唇用拳头捶自己的脑袋。

　　卞白：“爬一圈倒没有什么，关键是太丢面子了。你这叫作茧自缚……我有办法了。”

　　林爽和杨晓丽像遇到了救星：“什么办法？”

　　卞白：“反正标准答案是我们自己定的，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他们也没有办法。”

　　林爽摇摇头：“我会想出来的，想不出来，我就爬一圈。”

　　杨晓丽和卞白哭丧着脸看着她。

　　林爽自言自语：“我捡了一个三角形的蛋，我捡了一个三角形的蛋，我捡了一个蛋，我为什么要捡一个三角形的蛋……”

　　杨晓丽害怕了：“林爽，你没事吧？”

　　林爽两眼发直：“我为什么要捡一个蛋，我为什么要捡一个三角蛋，为什么不是圆蛋，而是三角蛋……”

　　林爽突然跳起来：“我有标准答案了。”

　　林爽醒了，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刚才的梦太伟大了，居然能够在梦里想出答案，她比魔鬼厉害多了。魔鬼只能出题目，可是这答案是林爽自己想出来的呀！

　　4

　　第二天早晨，林爽刚一走进教室，乱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大家都看着她。林爽不慌不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故意不说话，拿出外语书装模作样地读起来。

　　刘见吉忍不住了，他站到讲台前大声说：“大家注意，大家注意，昨天林爽让我们猜一个谜语，我们大家还写了许多答案。林爽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没事人儿似的。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许多同学一起响应：是--

　　林爽微笑着：“不就是一个答案嘛！”

　　“你倒说啊！”

　　林爽站起来：“大家昨天一共写了28张条子。除去重复的，一共有18个答案，可没有一个答对的，因此都不能得奖。”

　　刘见吉说：“那谜语是你瞎编的，你自己也没有答案。”

　　林爽看着刘见吉故意不说话。

　　刘见吉得意地说：“啊！实现自己的诺言吧。你们赶快把地扫一扫。”

　　一个同学果然就去拿扫帚。大家开始起哄。等到那个同学把地扫完了，林爽却走到讲台前郑重地说：“我现在公布标准答案。”

　　刘见吉一愣：“你别磨蹭了，我数一二三，不说就是失败。”

　　他刚数了一，林爽就开口了：“标准答案是，三角蛋里什么也没有孵出来。”

　　大家叫起来：“为什么？”

　　“因为我拣了一个三角形的蛋，不是圆的，而是一个尖的，是不是？”

　　“是呀，尖的怎么了？”大家又问。

　　林爽笑着说：“尖的蛋既然已经给煎熟了，当然什么也孵不出来。”

　　哇--原来是煎蛋！大家呆住了，无可奈何地看着林爽。

　　刘见吉叫起来：“太牵强了。”

　　“怎么样？刘见吉，有点难度是不是。你还号称是脑筋急转弯专家呢。”卞白带头拍起巴掌来，马上就有人响应。大家也觉得林爽的答案有道理。况且就是脑筋急转弯嘛！大家从来没有料到林爽在动脑子的问题上会有这样的表现。

　　刚才那个扫地的同学不高兴了：“我的地白扫啦？”

　　“应该让刘见吉爬一圈，林爽有了标准答案！”有人说。

　　大家一起起哄：“对！刘见吉爬一圈！”

　　“事先没有规定啊！只是说没有答案林爽爬一圈，没有说有了答案我就爬一圈啊！是不是？是不是？大家作证。”

　　“没劲--”大家都知道刘见吉是个什么时候也吃不了亏的人。

　　放学的时候，杨晓丽对林爽说：“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我这叫绝处逢生。”林爽说。

　　“这个谜语真是你自己编的？”

　　“当然是了。”

　　“我才发现，你真是挺聪明的。”

　　林爽脸红了，她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真是挺聪明的。

　　选自《少年文艺》（上海）2004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