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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霓虹灯的光亮闪烁在雨夜之中,像片片桃花轻盈地落在流花溪里。我缓缓地走在这样的梦境之中,努力地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我在街头公用电话亭里给杨叔衡打电话,庆幸的是,这次他在家,没响几声他就接了电话。我一听到那边话筒被提起的声音,就抢先说了话:“叔衡?”

  “雨谦……”他听得出我的声音,似乎也显得有些激动,“晚上有空吗?”

  “想见你!”我没有多想,内心里有着想马上见到他并诉说苦楚的渴望。

  “哦!很好!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虽然此时我没能看到电话那边他的表情,但我可以猜想,他那眼神里的光亮肯定更加耀眼,带着一点打算。

  “去哪里?”我有种本能的紧张,迫不及待地问他。

  他神秘地说:“你先到我家来,我再带你去,好吗?要不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自己找来……只是,杨总编在家吗?”

  “哈!我和我爸不住在一起。你现在就过来吧!我还要做些准备。”然后他就把地址告诉了我。

  挂断电话之后,我便出发了。雨已经停住了。

  门没关,我进去后,望见他正对着镜子打领带。他从镜子里望见了我,就马上停止了动作,转过身来望住我,走向我。

  我有着如梦似幻的感觉,重新勾起了我的委屈。刚才一路上想着无数渴望倾诉的话,渴望得到他的怀抱和安慰。而此时却只字不能出声,像是被巫师攫走了思想的灵魂,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怔怔地望着一步一步走近的他。

  然而,我也看清了,他那看似明朗愉悦的笑容里还掺着一点不为人知的纠缠。他迟疑了一会儿,略显紧张地伸出了双手,握住了我:“雨谦,我想……”

  “我想你。”我轻声而又清楚地说。我垂着头,望着他那条衬着白衬衫的格纹领带,一脸羞涩。

  他听得真切,身子颤动了几下,却慌张地退后了几步。我吃惊于他这种突兀的反应,惊愕地抬头望着他。他的喉结在紧张地上下耸动着,又黑又硬的胡子,像刚收过的庄稼地,眼里的光亮瞬时黯淡下来,脸上的神情显示了他那复杂的内心斗争。

  他最终挤出了一个笑,上前抱住了我,然而并没有将我搂紧,只是不敢靠近似的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和背上。我主动将他抱紧了,倚靠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他那四射的男人气息,略带着烟草的气味,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却无法想象他的内心发生着怎样的思想运动,他分明对我有种惧怕和不安。

  “雨谦。”他艰涩地喊着我的名字,想说话却又仿佛有着顾虑。

  “你说嘛。”我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困难地呼吸着,下巴在试探性地摩擦我的头发:“如果,我伤害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这句“如果”,表面上听起来仅仅是一个假设,但实际上,他确实有了这种打算!我的呼吸急促起来,不自觉地松开了双手,迅即回身,低着头,背着脸,两行泪水忍不住地流泻而出,带着满腹的委屈。

  “你别着急,我只是胡言乱语,你别听进去……”他对我这样的反应也吃惊紧张了,从身后抱我,那双红润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仿佛施了魔法,像四块磁铁般紧紧相贴。

  “你别哄我,我明白了。”我的语气里有着对他无法理解的怨恨。

  “雨谦,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顺利,仿佛喉咙里哽着一块硬东西。

  凭这句“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就让我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可是,破堤而出的泪水依然无法止住,毫无阻挡地流着。我转过身张开双臂又扑进了他的怀里,哭着喊:“不,你怎能知道我的委屈,你不可能知道的。叔衡,你知道吗,我被处分了,还被停学了一个星期。叔衡……”

  “谦谦,我知道,我知道!”他低沉而清晰地说,“我在你们放学时去学校找过你,可你不在,我看到了布告,也碰到了陆小琴,她把真相告诉了我。”

  “是吗?”我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睛,恍惚地说,“可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你怎么能不在!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都快疯了,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恨恨地敲打着他的肩,哭着喊着。

  “对不起,是我不好!雨谦……”他自责地说道,声音里却带着另外一番苦楚和无奈。

  “叔衡,你知道吗?我想你,想你啊!在学校受了这等污蔑和委屈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你,我想让你抱抱我,安慰我!”我哭得更加厉害了,泪水纷乱地跌落在他那刚换上的衣服上。

  “谦谦,谦谦!”他深情地喊着我,“你知道吗?我也是,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我想告诉你我的为难处境,我也想倾诉我的矛盾!”

  “你的为难?你的矛盾?”我停住了哭泣,醒悟似的重复着。

  他逃避了我的注视和疑问,说:“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去见我的朋友。”

  我惊讶了,说:“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你的朋友?我和你的朋友根本没有交集!”

  “不,”他温柔而又慌张地叫着,“有关系,因为你……我……她……”他突然感到无法说清楚,眼里更充满了深深的困扰。

  我更加惊奇地张大了眼睛:“你说得我脑子里很乱,很迷糊。”

  “我……”他的眉毛纠结起来,“到了你就知道了。”

  “但我想知道,现在!”我大声而急切地轻喊着。

  “不,到了再和你说,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截断了我的话,装作异常平静地望着我说。

  我和他对视着,彼此研究和判断着对方的心理。

  “我知道,此时你有着许多疑惑,许多不解,可是我也有着许多烦恼,许多愁绪!我对自己很失望,甚至不值得你信任!”他揪着自己的头发,表现出无限的痛苦。

  我的身子微微发抖着,是天凉使然,还是雨淋促成,或是过于激动的缘故?他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更加深了我的猜疑,可是我怎会有如此的能耐进入他的内心世界?我终于知道了,他也是那么善于隐藏!

  “好了,我们准备出发吧!”他抚了抚我的肩,说完递给我一块干毛巾。

  我擦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看着他穿上了西装和皮鞋。

  我们是坐出租车过去的,我们一路沉默,各自有着不同的内心活动。我们是在小城中心的商业区下车的,我一下车就看见了蓝玫瑰歌舞厅。

  “蓝玫瑰”这三个字一入我的眼帘,就使我不可控制地吃了一惊,脑子里闪过好几个人的身影。穆青的爸爸正是这里的老板,而赵若涵也是在这里唱歌的!以前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又一次浮现在我脑海里,形成了一股强烈的旋风,我陷在万重疑惑之中无法逃脱。

  在歌舞厅门口,招牌灯箱晃动着变幻的灯光,能听见里边疯狂的尖叫声和音乐的节奏。进进出出的大都是些时尚的人。女人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远远就飘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熏得我直想打喷嚏,而那些男人,耳朵上也钉了一排亮闪闪的耳钉,头发弄得像拖把似的,五颜六色的,有黄色的,蓝色的,绿色的,还有咖啡色的,一缕缕的长短不一地挂在脸上。

  我随着杨叔衡进去,一进到里边,我就有一种胸闷、眩晕和呕吐的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热烈的节奏震耳欲聋,在这样迷离恍惚的灯光下,人们倒能寻找到一点梦境中的随意,尽可以踩着节拍跟着灯光,优美或笨拙地起舞,乱蹦乱跳也行。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问他。

  “我说了,我想带你见一个朋友……”他头也不回地回答着。

  “你常来这儿,是不是?”我试探地问他。

  “不!”他的目光在找寻着什么,对我的态度忽然多了一点不耐烦,“我并不熟悉这里。”

  我跟着他继续走着,来到一个浅蓝色的暗光下的桌子旁,他示意我坐下了。我看不清人们的脸,只听到放松甚至是放肆的笑声和尖叫声,他们爆发出快乐或悲伤的情绪,在变幻炫目的灯光下,旋转和扩散,最后像一缕烟雾般融合在空气里。

  刚刚坐下一会儿,这种气氛就使我额头沁出了汗珠,又直逼得我口干舌燥。一位服务员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弯下身问道:“杨先生,喝点什么?”

  杨叔衡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用眼神征求我的意见。我轻喊了声“随便”,此时只要可以喝的就好,我的嘴唇有些发干。

  “那就两听可乐吧!”杨叔衡说。

  服务员退了下去。

  “他连你姓什么都知道,看来,你常来这里的。”我抬起眼睛,望着灯光下他那迷幻的脸。

  他不自然地笑了:“昨天晚上我来过,这是第二次。”

  “昨天晚上?”我怀疑地问。

  “是,送你回家之后。”杨叔衡回答说。

  我有些莫名的不安:“那你的朋友们呢?怎么还没来?”

  “她会来的。”他不自然地笑笑。这让我听清了来的将是一个人,而不是一群人。

  他欲言又止地盯着我看,眼神那么深邃而闪亮。每当我接触到他的目光,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我一直都认为他那双眼睛是他五官中最富有魅力的,像古老的深井一般,让人永远无法知道井底藏着何等丰富的宝藏!

  “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我瞪着眼睛问他。

  “我在想……”他又停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离开了我,又下意识地挪了回来,说,“如果我伤害了你,我肯定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又是这样一句假设!我受不了他这样不明不白的说话方式,我明知道他心里有着一些打算和想法,可是我却不能知晓,这是多么折磨我的内心啊!

  我从座位上跳起来,带翻了椅子,无法冷静地冲着他大喊:“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可怕的话!今天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懂你,你也不懂我!”

  杨叔衡上前抓住了我的手,正要说话,服务员将可乐送来了。走开之前,他又转过身对杨叔衡说:“杨先生,赵小姐今晚有些不大舒服,她的出场放在了七点半,她要我跟你说一声,同时也要我代她向何雨谦小姐问好!”

  “我?”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服务员给了我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赵小姐?唱歌?向我问好?”我费解地望着杨叔衡,头脑里顿时冒出一大串如泡沫般的问号,以至于让我觉得是我听错了什么或是服务员弄错了什么。

  “现在是歌舞厅最疯狂的时候,七点过后就会有一些歌手出场唱一些舒缓的抒情歌曲,那时整个歌舞厅不会像现在这样狂野,人们跳的舞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杨叔衡解释着,但他并没有把最重要的解释说出来,而是时不时试探性地望着我。

  “哦,”我轻声应着,依然没有摆脱那些烦人的问号,“可是,谁又是赵小姐?”

  “雨谦。”他梦呓般喊着,双手迟疑地停留在半空中,几秒之后才落在了我的肩上,以一种请求的眼神看着我,说,“请你答应我,不管怎样,你都不要生气。我会慢慢给你一个解释和交代的。”

  他的话让我更吃了一惊,究竟是什么事有这么严重?他仿佛早已料定我会生气,所以提前打了预防针。我一边猜疑一边点头表示答应。

  “我以前说过,我深深爱过一个人,事实上,《寻寻觅觅》一书的女主角正是她!其实,我一直想着她,念着她,我忘不了她,她的声音、她的身影,在我的脑子里早已根深蒂固!如果真的要把她从我的内心深处剥离出来,我会更加痛苦!”他将双手蒙在脸上,声音飘然而出。

  “她就是赵小姐,是不是?”我试图装作冷静,然而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倾泻而出。

  “是的,其实你们早就认识的。”他小心翼翼地说。

  “我认识?她是谁?”我更加迷惑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赵若涵。”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这个名字确实惊痛了我的心,以至于我好久都说不出一个字,只懂得惊愕!我用手拼命地砸着自己的脑袋,我好笨啊!我早就应该想到杨叔衡和赵若涵之间的事情的,而我只知道沉醉于杨叔衡的怀抱之中,从来没有用心去理清各种细节!原来他们是一对生死恋人,我突然想起了赵若涵琴案上那张他们的合影,是啊,他们是多么合适的一对啊!可是,我又算是什么呢?而今天杨叔衡眼里的那重深深的迷茫和挣扎,也显示了他的矛盾。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见她?”我轻吼起来。虽然我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此时,我一点也不能自禁,心里仿佛有一匹失去掌控的疯马到处狂窜。

  他急忙把手轻压在我瘦弱的肩上,说:“看你,明明说好不要生气的,一会儿又气急!”

  “你也明明知道我内心会是何种的感受!再说,我哪有什么资格生气!”我感到无比气恼和愤恨,再一次急跳起来。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疯狂世界之中,没有人来注意我的气急败坏。

  “听我说,雨谦……”他慌了,捉住了我的手,握紧。

  “我不听,不听,不听!”我猛烈地晃着头,“我现在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唱你的词,为什么会有和你的合影!原来你爱的人一直在我身边生活着!”我试着去挣脱他的手,可是终究没有成功。此时,我是多么生气,可是我却又分明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要听,要听,你一定要听!”他的神色又变回到原来的安静和诚恳,“昨天晚上送你回家之后,我在巷口碰见了她,当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明显瘦了,也憔悴了许多。我们彼此都有着许多话想要倾诉,我们聊了很多,包括回忆我们在一起时候的美好日子。她告诉我离开我之后的情况,我也对她说了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回来之后,我想了很多很多,认真、仔细地审视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觉得……”

  “你觉得我们之间不是爱,是不是?”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说。

  “雨谦,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只是请你相信我的心,我认识你是源于一种感动,我一直想帮助你,爱护你,多么希望让你在我的羽翼之下长大和成功,多么希望能给你温暖的怀抱!这不是假话,而是我内心真实而迫切的愿望!”杨叔衡轻轻地撩开遮住我眼睛的额发,深深地望着我。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都深深地震动着我,顿时使我眼里积蓄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但我还是挺了挺身子,冷冷地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杨叔衡一脸痛苦的表情,所有的烦恼停驻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我……雨谦,请你别这样逼我,我会发疯的!此时,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得可怕!你这样问我,就好比拿着一把锋利冰冷的尖刀一步一步地逼向我!雨谦,我只能说,无论如何,请你原谅我!请你,请你,请你!”他说着说着,也哭了。

  我被他此时的表情和动作吓住了。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我,但我已经听得明白!是的,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替身!而我对他,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一种敬慕还有一点依赖!我终于明白了,其实我们都没有错,我们没有彼此欺骗,而是自己骗了自己!

  我走向前,轻轻地抱了他一下,他也下意识地抱住了我,像是彼此给对方的安慰,这或许也是我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怀抱!我们都沉默了,彼此默默流泪,默默忍受着心灵受创的疼痛。

  舞池里的人们跳累了,疯够了,于是都各自选了位子坐下。不一会儿就换了一种音乐,我知道已经是七点了。此时,歌舞厅里更多的是情侣,或是失恋的男女。在这样舒缓悦耳的音乐中,我并没有收获到任何轻松,而是更深的怅惘和迷失。

  几首歌之后,七点三十分这个时间也到来了。赵若涵从后台款款而来,她几乎没有打扮,没有施粉,没有画眉,没有抹口红,也没有戴任何首饰。虽然我和她早就相识,但她的出现还是使我猛然惊悸了一下。

  赵若涵走到台前,声音如清水一般流泻开去:“我常常想,爱情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就像花不知道叶是否是今春的新叶,星不知道月是否是原来的圆月,所以只能试探,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时候就已经悄然萌芽。爱情同时又是一件苦恼的事情,即使两人分手,可是对方的音容笑貌却始终停驻在脑海里。所谓忘记,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只能自欺欺人。但过去的终究只是过去,不能奢望重新回去,那只是梦。物是人非,这是最悲哀最断肠的状态,所以何苦再次靠近,不如远远地聊作一点安慰。也许大家对我这些话觉得莫名其妙,我也只是借今晚的舞台,倾诉一下我的内心真话而已。今天这里来了两位我的老朋友,我很感谢他们来看我。谢谢!”

  她说完,一段美丽的音乐响起,她唱起歌来:

  提起沉重的笔,

  写在印着我的泪痕的纸,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教人断肠悲泣!

  只是无奈思念无从寄,

  折成一叶小小的船只,

  漂入流溪,

  漂入你的梦里。

  梦里只剩回忆,

  何曾有过这般刻骨相思!

  望着过去的你,

  像是相识走过一生一世,

  一曲平平淡淡的词,

  惹起万千愁丝!

  可叹前方路凄凄,

  唯有愁别难舍的分离,

  回眸花落纷纷伤心地,

  葬了往昔,

  葬了山盟海誓!

  海誓空了记忆,

  怎堪情深换了一场旧戏!

  她的歌声如泣如诉,最后的那个字尾音拖得很长,越唱越轻,带了无限的怅惘,引来了一片热烈的掌声。但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脸庞上那两道明显的泪痕,而杨叔衡的眼里更灼烧着无限的痛苦和感伤。她唱完了,深深地鞠了一躬,留下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就退了下去。

  “我去叫她过来!”杨叔衡像是刚从梦里醒来,轻拍了一下我的肩,站起来说。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过去,留恋地看着他那亲切的背影,直到他淹没在人群之中。此时,台上出现了一个打扮妖媚的女人,在张牙舞爪、摇头晃脑地唱着一支不知名的歌,很难听,可下面的听众却依然保持着热烈的欢迎姿态。

  杨叔衡回来了,赵若涵跟在后面,依然是那么大方和自然。她远远地就朝我伸过手来:“雨谦,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我浅浅地笑了笑。他们落座之后,杨叔衡表现得紧张不安,他一会儿看我一眼,一会儿又望着赵若涵。

  “雨谦,你别多想,我和叔衡这次相逢很意外。我们就像是好久没见的朋友,没有别的意思。”赵若涵努力研究着我的心理。

  我不知道她这样说是解释还是安慰,但我分明看见杨叔衡皱起了眉头,他的眼神里有一束光芒正在点燃赵若涵,他反抗着赵若涵的说法。看得出来,赵若涵一直是杨叔衡内心所爱的人,她才是杨叔衡一心要寻觅的妻子,能和他看日出日落,写文评诗的爱人!他们两人是多么般配,但为何老天在安排他们相识相爱之后却又让他们分开呢?难道红尘世界里,只有伤别苦离才最动人肠吗?我晃了晃头,不再想下去。

  赵若涵继续说道:“叔衡说他要写你,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自认识你那天起,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像诗一般的女孩,你浑身都透着诗的气质和魅力!我相信这会是一本好书,比《寻寻觅觅》更好的小说!”

  他艰难地努力品味赵若涵这句看似冷静的话,希望深入到她的内心,将最真实的想法挖掘出来,但是他失败了。

  “赵姐姐,谢谢你的夸奖!我觉得,你才是一首诗,和你的歌声、琴声一样含蓄!你们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情!其实我最初就应该好好想想,至少弄清楚自己的思想!我的出现,更像是一种无耻的打扰。”此时,我的内心平静得像失火后的废墟。

  杨叔衡连忙说:“雨谦,你言重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大可不必这样说,你要是这样说,我心里就更难受。”

  “我要是不这样说,我心里也更难受!”杨叔衡此时的眼神是真挚的、诚恳的,甚至是可怜的!

  我愕然了,语塞了,怔怔地望着他,内心绞着万千情感。我下意识地去回想我和杨叔衡之间的点滴细节,猛然发现原来我们才认识短短三个月,却恍如一个漫长的世纪!

  “对不起,我要回去了。”我站起身来,说完就离开了座位。

  “雨谦!”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喊我的。

  杨叔衡上前几步捉住了我的手臂,诚恳地说:“我送你……”

  “不用了,”我毅然地说,“你们好好聊聊吧!我想,你们最需要时间。”

  “雨谦,你在怪我,是不是?”杨叔衡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我面前,一脸苦恼和抱歉地说。

  “我没有……”此时,我只有这样否认!

  杨叔衡一脸的请求,说:“那么,请你允许我送你,好吗?”

  眼泪再一次毫无阻挡地流了下来,纷乱地跌落在变幻的灯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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