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痛是快乐的一种
郝芎用微信给徐斌发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有几分奶气的小伙子,小伙子正在喂郝芎巧乐兹雪糕。徐斌在郝芎满面的笑容中看出点什么,竟莫名其妙地有些郁郁寡欢,只回了两个字:真嫩。
郝芎不厌其烦地介绍,他是新疆人,没看出来吧?国贸系大一的,被我挖到了。徐斌有些来气地说,没怎么看。郝芎发来一个坏笑的图标,后面跟着一句,他那玩意儿真大,昨天晚上爽死我了。徐斌看了差点窒息,他下意识地打了一句:你们做了?然后迅速删掉。又打了几个字:太快吧?前天刚认识?然后又删了。最后只发去了一个大汗淋漓的图标。
秋天真的已经来了。校园的小花园里桂花如期绽放,桂花香溢满了整个校园。阳光显得更加充足,却没有了夏天那种灼热,天空被最后一场夏雨洗得蔚蓝蔚蓝。时间把这年的夏日绚烂统统带走,留下秋天那种冷漠和从容。
时光飞逝。
徐斌仍然会在傍晚唱歌,唱得撕心裂肺。那些大一大二时的观众,已经不见踪影。连最近常常把腿打个十指,双手抱在胸前,色眯眯地看着自己的郝芎,也不见了。倒是郝芎的小跟班常青时常来听,她总是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不屑地质问徐斌,你能不能别唱那么撕心裂肺?你要学着点周杰伦,许嵩,那声音才美。
徐斌每次都说,明天唱温柔的。
到了明天常青依然来,她又眯着眼睛,盯着徐斌看,不依不饶地说:拉到吧你!你就是破锣嗓子。
但明天的明天,常青依然来。王星星对徐斌说,常青的名字就是为你取的呗,对你那就是常青,没有秋天。
现在分明是个秋天。
常青给徐斌买了一双红色的帆布鞋,羞答答的双手捧给徐斌。徐斌问为什么送鞋?常青说有家淘宝店买一送一,我买了送你,淘宝店就会送我。这样看来我应该是想收到一双这样的鞋子,所以才买给你。徐斌惊讶地盯着常青问,常青,你说绕口令呢?常青说,明天必须穿出来,我们高中同学聚会。
到了第二天,徐斌套上那双舒服的红色帆布鞋,几乎是拎着王星星这头阳痿的伪种马,来一个小馆子赴宴。常青自然也请了郝芎,郝芎自然也拎着那位国贸系的奶汉。王星星和郝芎四目相接,郝芎莞尔一笑,客气地问王星星最近都在忙什么?王星星支支吾吾没说出个什么,压根他也不清楚。
常青向自己十几个高中同学介绍了徐斌,叉叉学院最牛×的歌手,下月北体个人演唱会正在筹备。北体全称是学校北面那个体育场,露天的。各位回去就省吃俭用,届时慷慨花上二十大元,买些加油助威的家伙来捧场。
大家都被常青逗乐了。
常青自己也乐,说实在忍不住了,现在就想唱一首,给各位下酒。常青一拉徐斌,吉他我给你带了。
徐斌早就看见了地上那把吉他,还寻思是谁的。原来是常青给自己带的。抄起来试了试,还真是把好琴,一时爱不释手地问:“这谁的琴?不赖!”
常青说,你弹得顺手就送给你,咱们就唱一首《因为爱情》吧,你弹我唱。
事实上,徐斌从来没有听过常青唱歌,连哼唱都没听过,他是带着那种窥探和取笑常青的态度,轻轻为她抚琴。
常青安静地端坐在徐斌的身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九分矜持,一分活泼,看上去甚为动人。等她开口唱的时候,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没错,是天籁之声。
徐斌盯着常青比自己小好几号的红色帆布鞋,把这一曲弹完,他生怕自己身上有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干扰到了常青。但事实上,常青一直盯着徐斌看,一直在等他的眼神。
王星星都看出来了,这两位,有戏。
聚会很圆满,大家玩的都挺开心。王星星见酒就敞开了喝,奈于常青老是旁敲侧击打击王星星,王星星喝了十分的酒,却只醉了八分。郝芎则滴酒不沾,和大家干了几杯可乐,就拉着自己的奶汉提前离场。
奶汉王星星没敢认真看,只觉得这孩子瘦高瘦高,留着韩式的蓬松头发。他几乎没说什么话,只在男生要喝酒的时候,也意思一下。
徐斌捏着手机,想借着酒劲,把郝芎和那个新疆人奶汉上床的事儿说一下,说的越直接,越有重点越好。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达到徐斌想要的效果,“王星星,那个恋你恋到死的郝芎,让人上了!”
王星星的表现,完全出乎徐斌了意料,他竟然盯了一眼徐斌,“就……刚才那个?”
“是啊,以前你小子攻不下一座城,还能回头在树林子里的帐篷睡一觉儿!现在帐篷也让人上了!”
王星星有些懵,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世上好像不止两个女人吧?”
徐斌听了,坏笑着说:“你不会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你的吧?”
王星星说:“现在这两个已经融入了全世界,我就是要日了全世界!”
“你以为你是太阳呢,天天起来日一次!”
王星星听了,一阵假惺惺地朗笑。
王星星已经很久没给谷妍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了。暑假的时候他自己去了一趟西藏,混杂在大昭寺外匍匐的信众里,他有些不敢抬腿,生怕踩到别人脑袋,自始至终他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于是他第二天就折返回来,从成都转车一路北上,在北京一家快捷酒店睡了三天,然后在京郊一家文具厂找到了一份工作。工作很简单,就是没完没了的压制文具盒,没完没了的上色喷漆。就这样,王星星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除了吃饭和车票,净剩329元。他用这些钱请父母吃了一顿饭。
王星星最大的收获在于,他终于习惯了没有谷妍,不再那么想联系谷妍。但他仍然会去关注谷妍,任何能关注到第一消息的地方,甚至包括乔琳韩丽的博客和微博。偶尔他也会冲动,想和那些骂谷妍是个骗子的网友开战,好在他每次都控制住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论战,支持谷妍的一方明显占了上风。这时终于有靠谱的文化商人来找谷妍谈。谷妍觉得最靠谱的是一家图书公司,他们想为谷妍策划一套励志类的散文集,讲人生,讲爱情。谷妍把几年前写的东西翻出来给他们看,他们觉得可以充个数量,但仍然需要现在写点新鲜的东西。提纲出版社帮助列了,谷妍觉得还不错,都是自己想说的,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谷妍中间联系过几次李该来。李该来越发变得不咸不淡,让谷妍老觉得想说点什么,但似乎又没什么好说的。每次打完电话都是一肚子气,发誓再也不打了。可过不了几天,谷妍又觉得非打不可,于是一切又重复从前。
李该来与谷妍的丑闻直接影响了三车润资,连以前谈妥的投资人也有些反悔,后续资金均未到位。中转仓库建设已停止,李该来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中转仓库,现在公司财务状况糟糕,如果最近资金不能到位,今年的冬装生产可能就会受到影响。投资人信心明显遭到致命打击,他们担心再砸钱给李该来,会血本无归。
谷妍其实不太明白这些事儿,在她的概念里做生意就是三块钱买了五块钱卖掉。虽然风波刚起的时候,李该来的销量受到一定影响,但恰逢夏季促销,影响并不是那么明显。在谷妍看来李该来并没有损失什么。
暑假的时候,谷妍写成了近十万字的散文随笔集《香樟树》,图书公司觉得太文艺改成了《香樟树下的男女》。
谷妍有意想去看看李该来,这种想法挡也挡不住,于是在电话里她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提了好几次这事儿。李该来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谷妍的意思,他不想刺激谷妍,也不想挑战自己,每次都说,忙,以后再说。
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没什么进展,可也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衡,相互不急不躁,都有意无意地照顾到了对方的感受。张萌萌已经被谷妍从内心删除,她已经不认为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女人,而且是自己无法战胜的情敌。
张萌萌也的的确确消失了两个月。李该来去过张萌萌家好几次,她的父母说张萌萌出去旅行了,偶尔还打电话回来。起先几次李该来不想坦白,不好意思问手机号,后来忍不住就豁出去,把和张萌萌分手的事儿都交代了。张萌萌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对张萌萌情感上的事儿,从来都是不怎么过问的,这次知道张萌萌竟然把恋爱这么多年的李该来甩了,也终于坐不住了。张萌萌后来打来电话,家人询问才知道,张萌萌另有新欢,两个老人就是自由恋爱结合,对于女儿说出来的不爱李该来了,似乎也深有感触,劝女儿不要太任性,爱情本来就不是能轰轰烈烈一辈子的事儿。虽然这样说,但两个老人对这事儿,没再多管多问。
李该来要来手机号,用公用电话打通,还是被张萌萌识破了似的,直接挂断了。再过段时间打,电话就成了空号。
谷妍却奇迹般地,在国庆以后接到了张萌萌的一条短信,短信很简短:谷妍,请不要再和二拉三有任何来往!张萌萌。
谷妍看着这条短信,不禁冷笑了起来,嘴上自言自语,“莫名其妙!”
二拉三的女人已经出仓,没有意外的话,她很快就会出院。虽还不能断言彻底治好,但至少已经距离彻底治好一步之遥。谷妍给二拉三打过几次电话,两人完全忘记了曾经去欧洲鬼混时的气氛,转而成了患难朋友一般的亲切。谷妍确有打算,在二拉三女人出院的时候,去看看他们。
谷妍把手机拿到乔琳面前,让她看这条短信,“你看看,这个女人又放来了烟雾弹!每次都把我搞得云里雾里。现在我倒有点明白了,她不就是装大尾巴狼嘛!”
乔琳也遇到点麻烦事儿,她暑假回家,在火车上偶遇一帅哥,是长沙某技术院校大二学生。帅哥哪儿都好,就是从来不主动与乔琳联系,完全秉承流行的三不政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乔琳联系他,他就乐颠乐颠地与乔琳热乎,第二天又恢复三不的原状。他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王完,第一次谷妍听乔琳说起,听成了玩完,他就自然而然地被戏称为玩完。乔琳心里都是玩完,谷妍让她看张萌萌的短信,她根本就没过脑子,却歪打正着,直接告诉谷妍:“装B嘛,想太多你就错了!”
谷妍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她捏着手机直接回了张萌萌两个字:呵呵。
张萌萌说:“有些事儿,还是该结束的!对了,你可以去看看李该来的父母,他是个很孝顺的人!”
谷妍又输了两个字,“谢谢!”心里却被电击了一下似的,这个女人竟然会帮助自己拿下自己的男人,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难不成韩丽每天研究的那些夫妻论坛,是真有其事?谷妍没再想下去,有就有呗,这世界上还有吃屎的屎壳郎,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谷妍虽然这么想,但她并没有把李该来孝顺这条信息抛弃,拿下李该来的父母是拿下李该来的必经之路。谷妍翻看了日历,盘算着日子,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到时候去北京和李该来过?或者缠着他跟她回老家?顺路似乎还能去看看二拉三,想着想着,谷妍就有些小激动。于是她给李该来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以后,李该来都没等谷妍说话,就直接说:“现在很忙,完了打给你!”
谷妍只听见电话里很吵,猜测李该来是在外面,但就算在外面也不能马上就挂呀,谷妍堵着气说:“你想挂就挂!”
“你有事儿吗?”
“没事儿,挂吧!”
谷妍又耍大了,对方真就把电话撩了。刚才还满心欢喜,激动得不得了,这没一分钟,就被李该来扔进了冰窟窿。
事实上,李该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建中转仓库是一个副总全权负责,因为资金不能及时到位,副总压力也很大,就请辞了,在辞职前,他就划了一块资金给自己,作为工资补偿,其实也不多,也就30多万,也算他应得的。只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拿走30万,下面的工人就没有及时的发工资。这些工人,只好千里迢迢来北京找李该来,李该来没有想到这事儿简直是再不能低级的失误了。
这天谷妍很伤心,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李该来这种冷漠,继而她又萌生了撂倒李该来的想法。
不过第二天,她在报纸上看到三车又出事儿的消息,又有些惭愧。她又给李该来打电话,李该来竟然神奇地没有接听。
谷妍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她有想去看看李该来的冲动。
2、空心放肆偷欢
谷妍一直把去看李该来的事儿拖到了中秋放假。和李该来提过去看他,李该来不置可否,只笑了笑就转到了其他话题。谷妍以为李该来默认了可以去,只是他有顾虑不好说,于是谷妍就来了个突然袭击。那天下午,谷妍到三车公司的办公楼下等,本以为可以让李该来大吃一惊,可不曾想,李该来没来上班。谷妍白白在楼下大厅坐了一个多小时。
李该来让谷妍打车,到某某饭店,谷妍不从,非要去李该来家里看看。最后李该来只好答应下来。两人在海淀的一个高档小区门口见面。谷妍眯着眼睛,盯着有些沧桑的李该来,“住的地方果然不错!”
李该来没说什么,带着谷妍就上了楼。这是一套复式大房子,中等装修程度,保守的估计价值300万加。进门以后,谷妍一P股倒在宽大的棕色沙发里,把包随手一扔,然后把脚放在桃木色的茶几上,“真牛啊!李该来,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房子?”
“不是!”
“家里有人?”
“有我父母!”
谷妍一咕噜就站了起来,低声耳语,“天,有你父母你带我来干吗?”
“他们过年过节和冬天才来!”
“哦!吓死我了你!”谷妍又坐回沙发里,“李该来,上杯茶?”
这时候,一个和谷妍年龄相当的姑娘从厨房走出来,清秀但土气,谷妍一眼判定她是李家的保姆。果然,她瞟了一眼谷妍,僵硬地笑了一下,然后拿了杯子,在饮水机上弄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
谷妍并没有喝水,而是起身欣赏起了房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满脸的笑容,“李该来,看你生活的多滋润,标准的中产阶级!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我去了,早出来了一会儿!那什么,走吧,咱们出去吃饭吧!”
“干吗要出去吃呀,就在家里吃吧!”
李该来没什么办法,只好由着谷妍。
谷妍转悠完了,又窝在沙发里,“我从网上,看到有评论文章说你的公司今年的冬季款服装有可能不生产了?”
“对!”
“那怎么办?”
李该来说:“我准备卖掉三车!”
“为什么呀?”
“呵呵,在我手里已经玩不转了!”李该来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谷妍看得出,李该来在装。
“那你能拿到多少钱?”
“很少吧,三车又不是我的!”
“很少是多少呢?”
“几百万吧!”
“你真的打算卖掉三车?”
“对!”
谷妍看着李该来有气无力的表情似乎还有几分悲壮,忽然觉得很对不起李该来,她靠过去,挽住李该来的胳膊,“对不起!是我不好!”
“呵呵,这和你没有关系!”
“有!如果当初我不胡闹,兴许……”
“你没错,是当时我小人了!”李该来咧咧嘴,“没事儿,咱不谈这个了!”
“那就没有补救的机会了吗?”
李该来显然已经没有再和谷妍探讨这些事儿的欲望,他起身就往厨房走,“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今天我来做!你先告诉我,还有没有机会补救?”
“有吧,但是我也懒得补救了!”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李该来举起一只手,“你乐意下厨,就动手吧!要什么原料,你和小玉说!”
小玉就是那位年轻的保姆。她现在不在客厅,却什么都知道,当谷妍起身进入厨房的时候,她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谷姐好,需要什么你说一声!”
谷妍嘴上随意啊了一声,心说,至于吗,叫我姐,谁小谁大还不一定呢。
谷妍的菜单很简单,土豆丝,红烧茄汁,拔丝红薯,还有就是一堆素菜放一起乱炖,连名字都没有。都是些小毛菜,可别小看这些菜,越简单的菜反而更见功夫。能炒好土豆丝,绝非有师傅点拨就能办到的,玩一辈子大勺,不见能炒好土豆丝。谷妍做菜的功夫还是挺深的,从小,父亲很忙,她就帮着做饭,不会做什么生猛海鲜,但做这些家常小菜,那还是有一手的。谷妍最怀念就是小时候,把饭做好了,放在桌上,然后闻着满屋子的香味,爬在窗户上等父亲回家。
谷妍就拉着李该来在厨房看自己做菜,她还嬉皮笑脸地问李该来,“你觉得吃一个宿敌给你做的饭,会不会很有风险?”
“是有点风险!”
“哈哈哈哈……”谷妍大声笑起来,“你是怕我给你下药?还是怕你吃了心软,束手就擒?”
“那你准备怎么让我死?”
“嗯……这个嘛,我得想想!肯定不能下药,我不能让你这么生硬的死了!哈哈……我要……”谷妍说着扔给李该来两头大蒜,“剥了皮!”
李该来说:“口气不小!”
谷妍已经把能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摆弄着围裙,自己怎么也系不上,就对李该来说:“你也不帮着系?”
李该来上前要帮着系,谷妍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举起双臂,示意李该来环抱自己系围裙。李该来愣了一下,没再拒绝,直接环抱谷妍,但他并没有贴到谷妍的胸,谷妍也知趣地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呵呵地傻笑。
谷妍问李该来,“你又怕了吧?”
李该来显得有些紧张和失落,他唉声叹气地说:“是啊,怕了!”
“没出息,干吗怕我呀?”
李该来没再接着和谷妍胡扯,他剥了一堆大蒜,放在案板上,“动手吧!我等着吃呢!”
谷妍的菜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绝对正点的家常菜,用一个商标评价就是“饭扫光”。菜好不好,看看饭下了多少。李该来吃了三碗米饭,吃得满头大汗,比吃了一碗热汤面都有效果。本来没准备喝酒的,临时李该来来了兴致,开了一瓶红酒,他和谷妍喝下去一大半。
小玉似乎并不只是保姆,怎么也不让李该来喝了。谷妍很扫兴,她不曾知道,小玉乃是张萌萌招来的,已经在李该来家待了三年。从一个毛丫头变成现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山妹子,她当然看得出来,谷妍是来挑战张萌萌的。
谷妍来之前憋了一肚子话想对李该来说,现在见到了李该来,她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小玉在饭后更加强硬,她跨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握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换台。看到自己喜欢的就哇哇大叫:魏晨出来了!看到自己不喜欢的,就说这片子也太土了,还好意思再出来混。
谷妍窝在沙发里,真想把小玉从窗户扔下去。
晚上,谷妍被安排在客房里睡,谷妍非常郁闷。好在还有QQ。
谷妍说:“还记得咱们在秦皇岛吗?我半夜杀到你的房间!”
“记得!”
“嘿,那天晚上,你怎么那么老实呢?”
“因为你比较老实!”
“嘿,我就是喜欢你,现在咱们又是一墙之隔,等小玉睡死,我就会爬过去,拿下你!”谷妍的话后面跟着一张坏笑的脸。
“谷妍,别这样好吗?”
谷妍没再说什么,等房间里完全安静下来,她真的窜到了李该来的房间。李该来都从床上跳了起来,低声说:“你干吗呀你?”
屋子里一片漆黑,谷妍一下就扑到了李该来的怀里,疯狂地吻他。李该来抗拒了半天,最终那种本能还是被唤醒,两个人死死抱在一起,谷妍的指甲深深扣紧了李该来的皮肤,比上次还要狠,鲜血纠缠在她的指尖,黏黏糊糊。
呼吸越来越急促,谷妍慢慢就忍不住了,叫出了声音。他们已经爬上了喜马拉雅山的峰顶,这个时刻就算天塌了,他们也管不了。小玉其实没有睡着,她用力地咳嗽了几声,仍无济于事。
也就几分钟,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谷妍满足地抱着李该来,耳语道:“你没带套套!”
李该来已经被负罪感完全包围,可他又不能一脚把这个美女踹下床,他喘着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不喜欢套套!你呢?”
“我……我觉得我是个畜生!”
“不许胡说,我本来就是你的,我愿意的!”谷妍抱的李该来更紧了,“抱抱我!”
李该来犹豫了一下,顺从地顺手搂住了谷妍。
“你别不要我好吗?”
李该来长长地叹气,“谷妍……”
“张萌萌她已经不爱你,跟别人走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去发现新的呢?男人要学会放弃!你……难道一点也不喜欢我?”
“喜欢!可是我感觉我没有权利喜欢你!”
“为什么呀?你怎么能没权利喜欢我?”谷妍有些激动,她挪动了一下身子,爬到了李该来的身上,黑暗中她死死盯着李该来,“你告诉我,真的喜欢我吗?”
李该来的眼神没有再逃避,然后吐出两个字正腔圆的字,“喜欢!”
在谷妍看来,北京的清晨从来没有这样美过。她趴在窗边,看着楼下早起赶路的上班人,顶着天上那轮有气无力的太阳,行色匆匆。这些在谷妍眼里也显得很亲切。事实上,北京的秋天萧瑟而忧伤,万木枯黄,清晨冰冷的露水包围着瑟瑟发抖的秋菊,早起出门人已经戴上手套,在地铁站冰冷的地下通道,迷茫地望着那个呼呼吹来冷风的黑窟窿,无奈而焦急。不起来,今天也许就得饿死。
李该来在清晨异常疲倦,又成了那个不折不扣的酒醒后的火车嘴。
早饭后,李该来答应带着谷妍出去走走。两人在大街上随意走动,走得很慢很慢。谷妍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地抱着李该来胳膊,她一脸春风,和秋天完全格格不入。
李该来一脸惆怅,弱弱地问:“谷妍,你几号来那个?”
“哪个?”
“那个呗,每月都来!”
“好像是每月二十几号,还有十几天!怎么了?你想干吗?”
“没,那咱们需要吃药补救一下!昨天晚上实在对不起,我有些失控!”李该来盯着自己的脚说着,他根本不敢看谷妍的眼睛。
“没事儿,中奖了我就给你生出来!”
“这种玩笑不能开,一会儿咱们顺路买药!”
“我没开玩笑!”谷妍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如果给你生个孩子,你会不会像爱张萌萌那样爱我?”
“你别扯那么远,这两码事儿!你必须吃药!”
其实谷妍本来也打算吃的,昨天晚上情况特殊,谁还顾得上找套套。现在看着李该来这副样子,谷妍反而有些抗拒,凭什么非要吃?生下来就怎么了?再说有没有都还是两说。谷妍很肯定地说:“不吃!”
“那风险很大!”
“大呗!李该来,我发现你真不算个男人!”谷妍扯住李该来的胳膊,“你昨天晚上是干什么的?你爽的时候怎么不说有风险?”
“别生气,我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你的心真硬!你为什么就不说说吃那种药的风险?你为什么不吃,你吃!”谷妍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李该来转过身来强行抱住谷妍,谷妍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就顺从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一酸,泪就流了出来。谷妍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怎么变成哭哭啼啼的林黛玉了呢?值得庆幸的是,总算李该来开始用一个男人宽阔的肩膀来安慰自己,哭还有地儿哭已经很不错了。
李该来轻轻拍着谷妍的后背,低声说:“对不起!”
谷妍流着泪,却笑了,她不想让李该来看见,也不愿意结束这个温暖的怀抱。李该来只好继续安稳:“你也知道,我心情不是很爽,所以……”
“心情不爽,也不能对我发脾气!”
“好好好……”
“你喜欢我吗?”
李该来唉声叹气,抬头看着北京永远蒙着一层轻雾的天空,什么也没说。
谷妍在李该来的沉默中,才醒过来,她放开李该来,擦着眼角的眼泪,“附近有什么好地方?”
“什么叫好地方?”
“人少,有山有水!”
“那要不咱们去什刹海?”
“主意不错!走吧!”
李该来随手就拦出租车,被谷妍挡下,“咱们坐公交车吧!”
“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呢?”
谷妍说:“我喜欢坐公交车!”
李该来一脸迷茫,不住地点头。
两人换乘了一次,挤了一个小时,总算到了什刹海。
秋日什刹海,微风轻送,残柳摇曳;湖水青绿,微波荡漾。谷妍强硬地拉起李该来的手,漫步银锭桥,观西山美景,所谓京城n景之银锭观山。谷妍心情亦如这如画江山,美在远处,美在深处。只可惜如织游人熙熙攘攘,破了美的气质。仿佛露天车展,忽然遭遇沙尘暴,气质优雅身材高挑的模特脸上沾满了灰一般。
谷妍拉着李该来,到了最僻静一处,临湖找了一把长椅,然后相依坐下。
“如果把人都删除,这里的景致真不错!”
“是啊!”
“我在想,如果咱们老了,在这样大一个湖边建一所房子该有多好呢?湖水最好是蓝色的,最好是深蓝色;一定要挨着山,山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上面要有树,更要有厚厚的草地,有野花,嗯……中国长不出薰衣草,有野山菊,打碗花就行;然后在湖边建一所白色的房子,红色屋顶。”谷妍回头看了一眼李该来,“咱们住在里面,求同死!”
李该来的眼神有些飘,他又开始躲避谷妍,并给自己解围,憨笑了一下,“谷妍,记得你曾经告诉我,要在大山里建房子!”
“是啊,如果没有这么大的湖,找一个小水库也不错,实在没有,一个干涸的河床也行!其实,没有这些都行,只要够安静,只剩下咱们两个人,建不起别墅,就建个坚固,可以遮风挡雨的小房子,两间就够,一间活着住,另一间谁先死了,暂住!”谷妍说着把脑袋靠在李该来的肩膀上,紧紧握着李该来的手,“我怕失去你!”
“别胡思乱想,我不还活着呢,而且还要活很久!”
“你活着我才怕会失去你!”
“什么意思啊,你要杀了我?”
谷妍坐起来身来,一脸坏笑地说:“嗯,但是……又舍不得!哈哈!”
两人接着开始长时间的沉默,李该来连着抽了好多只烟,他抽烟那种优雅在谷妍的眼里也渐渐退去,某个时刻,谷妍觉得李该来像个民工一样的憨厚。不过是什么都不重要,爱,什么都好。不爱,才会有这样那样的好和不好。
谷妍说:“你还在想张萌萌吧?”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没事儿,你从来不敞开心扉,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能理解的!你喜欢谁,其实是老天爷的事儿!唉,老天爷他老人家可真忙,每天研究点鸳鸯谱,不知道累不累?”
“唉!”
“别叹气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她?”
“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从穷光蛋共同奋斗到了现在!其实她和你挺像的,爱得很强烈。我也曾和她坐在这个湖边,她也像你一样设计着各种未来!”李该来说着竟然有些哽咽,“可是,她忽然就走了,连个为什么都不给!”
谷妍低着头,沉默着,不知道说点什么。
“算了,对不起谷妍,我可能伤害了你!我有时候会特别恨她,她太狠心了,我想尽快地忘掉她。你就是在这种时候,走进了我的生活,可是我每每和你接近,心里就会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种负罪感,我感觉我负了整个世界!”
“那,那你还爱她吗?”
“爱!但是我们也许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那种风花雪月和那种最初激烈的爱!就像书上说的,她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是我的亲人!”
“唉,李该来,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可是,你忘记了,张萌萌已经跟了别的男人,她并不把你当亲人,你们只是恋人!”
“其实我内心并不是很相信她会跟别的男人!”
“唉!那……”谷妍强忍着,其实她的心在滴血。现在她真的有点想把李该来扔到湖里的冲动,但似乎面对真诚述说的李该来,这样有点太不理智了。她只能强忍着,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李该来也沉默了,他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李该来不说了,谷妍反而更痛苦似的,她强忍着怒火,问:“还有什么呢?一次都说了吧!”
“说什么?”
“说张萌萌,把能说的一次性都说完!”谷妍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心里已经把李该来先人都骂过一遍了。她万万想不到,以前李该来沉默不言,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自己傻乎乎的老想让他敞开心扉说一下,现在真说了,没想到是这样的效果。
李该来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把话题一转,“明年的现在,你就毕业了,打算干点什么?”
“别转移话题,你继续说!”
“已经都说了,我现在就想要个为什么!有了这个为什么,我才能心安!”
“此话当真?”
李该来一脸无辜地看着谷妍,点点头。
“那好,我有办法联系到她,咱们去问个为什么!有了为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根据情况看!”
“什么叫根据情况看?”
“根据情况,就是……”李该来本蛮有信心回答这个问题,他想过如果张萌萌只是因为误会,那就消除误会然后破镜重圆。其他情况李该来都没怎么想,现在被谷妍问及,他忽然才想了,如果情况是张萌萌已经不爱自己了,那还有必要根据情况吗?况且,张萌萌无数次地说过不再爱。
“其实,你应该明白,根本没有为什么!如果你非要,我可以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现在就可以打给她!”谷妍已经掏出了手机,递到了李该来面前,“自己找吧,我存了她的新号码!”
李该来冲谷妍傻笑了一下,没有接手机。
谷妍把手机收回来,“她好像在旅行,号码是新疆的!”
李该来知道,张萌萌在旅行,她是在实现自己的梦想。认识李该来的时候,张萌萌就有环游中国的梦想。用一年时间,慢慢地走慢慢地看,走哪儿算哪儿,好看就多看几眼,不好看就走快些,累了就住几天。那个时候的李该来无论如何都没有那个条件实现这个梦想。后来李该来慢慢地有钱了,可又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兴许没有时间,兴许没有心情。总之这个梦想一直都是梦想。
李该来知道追不到她,因为有梦想,却从来没有去计划过。倒不是张萌萌不计划,而是李该来太忙了。
这天晚上李该来变得很主动,主动亲吻谷妍,很疯狂很野蛮的那种。谷妍已经失去了昨天晚上那种兴致,想到这个在自己身上到处乱啃的人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人,谷妍就觉得恶心。她几次试图推开李该来,但李该来力气很大,在黑暗中,他就是一头野兽。
完事儿以后,谷妍就侧着身子,背对着李该来假装睡去。李该来一直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谷妍越想越伤心,最终还是爆发了。
“李该来,你还是人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谷妍完全没有想到,李该来竟然也火了,他大声咆哮,“我控制不住!我是个畜生!”
谷妍被镇住几秒钟,醒过神来之后,谷妍一边哭,一边把枕头被子都扔到了地下,然后跳下床就找衣服,准备要走。
李该来抱住了谷妍,抱得很紧,“对不起,给我点时间!”
其实谷妍就是想要这样一句话,就算是一辈子,谷妍也认了。
3、从梦里出发
这天晚上,李该来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在什刹海,只是并非与谷妍同去,同去的自然是张萌萌。什刹海也并非秋天,而是夏天,他和张萌萌坐在湖边喝茶,张萌萌给李该来看帖子,那是一个旅行者的帖子,全程记录了这次环游中国之旅。张萌萌把手机交给李该来看,自己一头跳进了什刹海。
李该来一头臭汗醒来,看着身边睡熟的谷妍,想着曾经躺在这里的那个女人,李该来差点流泪。
李该来从房间里走出来,开了电脑,然后在电脑前发呆。他还记得张萌萌说的那个旅行者,他骑着自行车,从香港出发,一路向北到漠河,然后又一路向西到了新疆,再往南,到了圣地拉萨。他最后失败了,没能从拉萨骑行回到香港,虽然他战胜了超过五万公里的,战胜了孤单。可是他在离开西藏的时候,意外摔坏了左腿,多亏一个藏民帮忙,他才幸运地捡回一条命。他说过一句名言,生命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终点,并不存在。
就是在这个凌晨,李该来做了一个决定,就这样出发,去寻着这条路向西到新疆,然后一路向南去找她,找到找不到已经不那么重要。
李该来的父母今天要到北京。去接站前的路上,李该来把补救避孕药塞到谷妍手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喝了吧!”
“我拿着,想好了再喝!”
“喝吧,我先送你去机场,你回长沙吧,你先去完成学业!”
“嗨,你竟然赶我走?”
“不是,我手头一堆事儿,也不能天天陪你!”
“我不让你陪,你干你的,我还有三天假,我在你家陪你父母!对,我还可以带着他们在这京城转悠转悠!”谷妍一脸笑容,“怎么样?”
“先把药喝了!”
“你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就不喝,我要给你生出来,你不是在乎亲情嘛,到那个时候,我儿子就是你儿子!”谷妍说着说着自己乐了。
李该来仍然一脸凝重,“别的事儿咱们都慢慢谈,药你先喝了。如果中招,你会受更大的苦,这个玩笑真的不能开!”
“这话还算不难听,你放心吧,我会喝的,但不是现在!”
“好吧!那什么,你先回长沙吧!你现在见我父母,有些尴尬!”
“有什么尴尬的呀,你早就应该告诉你父母,张萌萌已经跟别人走了!至于我嘛,难道你父母不容许你自由恋爱!”
“问题是……”李该来被谷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你能别这么任性吗?”
“李该来,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呢?”
“不知道!”
“是我在追你没错,可你已经从了呀!你不会真把我当小姐吧?”
“你到底要怎么样吗?”
“什么怎么样呀?我就要现在这样!”
“你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呢?我父母会误会的!谷妍,你给我点时间想想清楚,行吗?”
“这话听着还算顺耳,不过你的父母我见定了!”
“为什么啊?”
“你别纠结了,我见一下他们,下午我就走!你该忙什么忙你的,我回去上学!”
李该来的父亲是位老电工,已经退休多年,人很温和慈祥,脸上永远挂着笑容,手里永远夹着劣质香烟。李该来的母亲是位教师,也已经退休,事理通达,为人正派,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谷妍来接站,他们都是高兴。并把谷妍定义为三车公司的一位员工。路上攀谈后,他们才恍然大悟,谷妍原来是李该来的朋友。李该来的父亲倒没什么反应,他的母亲马上就显露出了不自在。谷妍也猜得出来,他们已经把张萌萌当作儿媳了,现在儿子交往了这么漂亮一朋友,这其中自然有玄机。
谷妍直截了当地说:“阿姨,我就是李该来的朋友,您别紧张!”
这样一说,反而弄得李该来的父母更加紧张了。老爷子憨厚的大笑,说:“闺女,人长得漂亮,还聪明,哈哈哈哈……”
到家以后,李该来的母亲就去厨房和小玉忙,谷妍也追过来。老太太对谷妍仍然有疑心,她开始和谷妍谈张萌萌,想从谷妍的表情上发现点什么似的。
谷妍显得异常镇定,连谷妍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竟然对老太太说:“您现在儿成女大,就少一个胖孙子了!”
李该来的母亲说:“唉,婚都拖拖拉拉不结,这都多少年了。前几年说没房子,要有了房子才结婚,后来有了房子又说太忙,这都三十几的人了,真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阿姨,水到渠成呗,不结就是还没准备好!”
小玉在一边拣菜,听了谷妍这么说,嘴上都嘟囔着什么,竟被谷妍听见。谷妍斜了一眼小玉,小玉也斜了一眼谷妍,要是没老太太在,她们指定得对骂。
小玉连续两夜失眠,谷妍这么浪叫,实在难为了小玉。
谷妍和老太太还挺谈得来,加上谷妍炒的家常菜味道上好,一来二去,老太太还真喜欢上了谷妍。谷妍觉得老人也不错,完全不是李该来说的那种硬邦邦的感觉。本来准备赶傍晚的航班走,现在竟有些不舍,想和老太太再说说话。老天爷还挺帮忙,午饭后,就开始下雨,到了傍晚反而愈发下的大。新闻里也一直在播报,很多路段积水严重,交通拥堵。谷妍就想着,要不明天再走。她和李该来商量,把机票改签一下。
李该来却一副风雨无阻的表情,说:“这点雨不会影响航班起降!”
“咱们怎么赶到机场去?你没看新闻上说,到处积水,交通都瘫痪了!”
李该来说:“坐地铁倒机场专线!”
谷妍都惊了,李该来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收拾东西就要走,李该来的母亲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拉着谷妍的手说:“姑娘,你赶回去没有急事儿吧?没急事儿就住一天,别听李该来扯,下这么大雨,怎么走?”
李该来说:“票都定了,下点雨怎么就不能走了?”
谷妍强忍着,对李该来的母亲一笑,“阿姨,那我就走了,这点雨没事儿,我坐地铁走,回头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老太太一脸严肃地冲着李该来,“你干吗呀?还有撵人走的道理?谷妍,并听他的,别说现在下雨了,不下雨阿姨也乐意让你住几天!”
谷妍最终还是没有走。老太太也是聪明人,她也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李该来,他成熟稳重,通情达理,富有同情心,别说是朋友了,就算是陌生人,这么大的雨,李该来也是会帮忙的。可对谷妍确实有点不留情面,这里面指定有文章。
晚上,老太太就去盘问小玉。
小玉吞吞吐吐地说:“阿姨,这些事儿我也不清楚!”
“那谷妍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就来了!”
“那他们都聊什么?”
小玉不敢说,也不好说,只好假装糊涂,直截了当地告诉老太太,“不知道!”
老太太继续刨根问底,“那你没和谷妍聊聊?”
“她根本没时间搭理我,再说我……”小玉一笑,“阿姨,他们关系很好的,您自己看吧!”
“哦!”老太太脑袋像个木鱼锤一样有节奏地点着,“那晚上她住哪个屋?”
小玉说:“哦,住……住那边那个屋!”
“哪边?”
小玉的脸都红了,“住,主卧!阿姨,您可别说是我说的,我……”
“主卧?那李该来呢?”
“阿姨,我……您难道看不出来嘛,他们关系不一般的!”
老太太这才恍然大悟,当时就气得够呛。她风风火火地找到李该来,然后把他拉到卧室,质问道:“谷妍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您……您这个怎么了?”
“李该来,我告诉你,别有几个臭钱了就长一堆毛病。你说,萌萌哪儿去了?你和谷妍到底什么关系?”
“妈!”李该来挨着老太太坐下来,拍着她的背,“这事儿我估计也藏不住了,实话跟您说吧,我和萌萌分开了!”
“分开了?什么叫分开了?”
“就是分了呗!本来我不打算现在告诉您的,您这问起来了,那就告诉您吧,现在看来,这也瞒不住了,您老啊别太操这个心!”
“为什么呀?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懂得一点羞耻吗?萌萌跟了你这么些年,你让她怎么嫁人啊?”
“妈,不是我不要萌萌,是萌萌自己走了!”
“自己走了,你家里天天带其他姑娘,人家能不走嘛!”
“妈!你别胡说!”李该来下意识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妈!这事儿您就别参合了,我上次都答应您了,最近一两年完婚!您给我点时间!”
老太太气糊涂了,又质问:“谷妍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我也说不上来,这么说吧,恋爱关系!”
“那不还是你不要人家萌萌了!李该来,老李家可不是那种歪门邪道的人家,从来都是很的正派的,你干这个事儿,你……”老太太说着说着竟然哭了,“你太不是个东西了!”
“妈!唉,不是这样!是萌萌不愿意和我继续了!”李该来寻思着要不要把张萌萌跟别的男人的事儿说了,说了,老太太就不那么伤心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后悔了,只说,“妈,您还不了解您的儿子,我不是那种人!是萌萌觉得和我不合适,然后走了!这些事儿也不能强求,您都是过来人,冷静一些!”
李该来给老太太一手递纸,一手拍着老太太的背,“您看看,您这又瘦了!”
老太太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心平气和地问:“真的是萌萌不跟你了?”
“妈,我干吗骗您?”
“你倒是从没说过谎话,可是我这心里老觉得有些不对呀!萌萌也不是那种人呀,她怎么能不跟你呢?”
“唉,说实话,妈,我都搞不清楚!”
“那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我打算再找找她!您就别管了,安心过您自己的生活!”
“你这什么话,我的生活不就是拉扯你长大,给你娶媳妇?你这样我能安心吗?”
李该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只能抱歉地继续拍着老母亲的背,转而说些其他,“妈,您搬过来住吧!”
“我倒是想,你爸他不同意呀!他别说搬到你这里了,咱们那个小县城他都懒得呆了,要搬到你爷爷那个小村子,说死了好打发!你说这号人!”
“该明昨天给我打电话呢,说想回来,都去五年了!”李该来说的该明,是李该来的二弟,去日本留学,硕士毕业以后直接到美国工作了,已经拿到绿卡,按照他自己的人生规划,将留在美国发展。
老太太想该明,可她从来都一脸憨笑地说,“张飞颠大勺——毛菜飞出锅(国)了。”
李该来说:“妈!老二这次真的要回来!”
“他怎么打电话从来没跟我说过呢?”
“您老肯定不同意他回来!”
这天夜里,老头和老太太合计了一夜,很晚才睡着。老头对李该来的事儿,只一个看法,“年轻人,咱也搞不懂,就随孩子们的心意吧!”老太太其实也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只是她不明白,张萌萌都跟了李该来这么多年,怎么说分就分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事儿没想清楚,老二李该明就回来了。
他在电话里和哥哥李该来哭诉在国外的种种艰辛,过了没几天,就飞了回来。
一家人终于在北京团聚过了一个圆满的中秋,上一次已经是五年前的事儿了。
老二李该明从美国带回来一个中国妞,这似乎很具讽刺性。老太太倒很满意,她琢磨娶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媳妇,将来老李家还不得生个鬼子样的孙子?还是取个黑头发黑眼睛的闺女更容易把香火传下去。不过反过来想,老二在美国生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娃子,在鬼子看来,会不会也是个鬼子呢?
老二斩钉截铁地说:“妈,我不走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就这么几天,李该来和一家大型电商的收购谈判基本定了下来,现在就等资金到位,李该来就能全身而退。李该来只保留了三车的商标所有权,并免费授权电商使用十年。为此李该来少拿了几乎一半钱。
其实三车并不值钱,电商更看重李该来年轻的团队,电商要的是几何增长,要的是资本市场上博弈的更大筹码。几何增长的办法就是疯狂的收购,疯狂的营收,赚钱与否无关紧要。所谓各取所需。
三车活了,所有的计划都将重新启动,只是三车已经不再是李该来的。
李该来用这些钱还完了所有的债务,包括这套大房子的贷款。剩下了300多万现金,李该来给了李该明100万,让他在北京扎根。并赡养两个老人。剩下的200万直接存到了一张银行卡上。
在一个下午,李该来揣着银行卡,开着卡宴车,沿着G7公路,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