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打着飞的去看你
谷妍二次退换的裙子到了,她花了半个小时,找到了瑕疵。
乔琳老是喜欢抱着平板电脑,横在没有下铺的上铺,一只眼看着室内动向,一只眼锁着平板电脑,谷妍说这是二把眼。
乔琳压根不知道什么叫二把眼,但她自己觉得自己这眼贼亮贼亮,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比如现在,谷妍已经不是在换裙子,而是在制造下一次交往的理由。
谷妍说:“这什么衣服嘛,都换N次了,还是有毛病!”
乔琳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呗,从前有个老头,大名姜子牙,小命姜太公,如今天地爷,昔日斩将封侯!”
乔琳说到这里,谷妍和韩丽都笑了。
乔琳倍受鼓舞似的,坐起身来,把平板放在一边,一本正经道:“话说当年,有一池塘,池深三尺,长满乱草,姜公无事,常来钓鱼。”
韩丽说:“你能不能说人话,你就一文盲,文绉绉的我都想吐了!”
“去!我文盲我自在!那什么,话说姜太公钓鱼,一钓就三年,无鱼上钩,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韩丽说:“技术太差,运气太背!”
“错,池中无鱼!哈哈……”
“啊?池中无语,钓什么鱼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姜太公钓鱼意不在鱼!”
“乔琳,你没疯吧,难道姜太公想钓一蛤蟆不成?”
“浮浅,告诉你吧,姜太公那是想钓走这整个池塘,甚至整个世界!古话云:姜太公钓鱼只钓大鱼!是不是谷妍?小鱼上钩捣乱都放生,就是为了引来大鱼!”
韩丽说:“我怎么记得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呀!”
谷妍说:“不兴用这么长的故事挖苦我,你们现在可都是债主,我可不想伤害你们!”
“谷妍,你准备拿下这条大鱼?”
谷妍一笑,“那当然!”
这天夜里,三车服饰的售后客服都骂了粗口,说:“你爱怎么投诉就怎么投诉吧!老子不伺候了!”
这都是被谷妍逼的,人家答应再换,谷妍坚决不换,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青春损失费,误工费,就差要求赔偿打胎费了。谷妍绝对是故意的,她扬言:“我找你们老板,炒了你!”
客服说:“你找老天爷,收了我吧!”
谷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仿佛万般无奈,才骚扰李该来。
谷妍给李该来发短信问:“你在哪儿?”
李该来说:“外面!”
“等人?”
“对!”
“你确定?”
李该来绕开话题:“裙子还合适吧?”
“合适,要不要我穿给你看?”
谷妍没等李该来回短信,就迫不及待地套上裙子,把手机递给乔琳,“拍了一张,别拍脸!”
乔琳挖苦说:“谷妍,不至于吧,这么快就要发卖相?”
“毛线,我要恋爱了!”
“恋毛,我以债主的身份提醒你,我们没有逼你哈!”
谷妍迅速把照片用彩信发了出去,“现在我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我必须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李该来收到照片,还真认真看了几眼,他倒不是觉得谷妍多美,美女不露脸,穿着长裙子,和套在树杈上没什么区别。李该来是忽然有些好奇,这个姑娘如此作为,到底长得什么样。
“很好看!”李该来回了三个字。
“真的吗?”
“当然!”
“嘿嘿,你等的人还没有来吗?”
“没有!”
“你孤单?”
李该来发来一个笑脸。
“我陪你怎么样?”
李该来笑了,随便回了两个字,“好啊!”
“那我真去?”
“好啊!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在湖南,我在北京!”
谷妍说:“我打飞的!”
李该来发来一个笑脸。
对于这种男女的暧昧对话,只有傻子才会当真,但是谷妍就会当真。谷妍就喜欢相信别人不信的,别人不当回事儿的。应该当回事儿的,谷妍又一副懒得管的样子,把大事弄成没事儿。
谷妍花了几分钟打扮,收拾东西,催着乔琳给自己订机票。
乔琳说:“你真去呀?”
“是啊,我真去!”
“有病吧你?”
谷妍愣了一下,“好像是有点那什么?”
“有,太有了,这就是典型的有病,从长沙飞到北京,为了见一网友?还不是网友,是去见一卖家,奸商,还有仇,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我真想缝了你这张嘴!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事实!”
谷妍沉默片刻,说:“事实没错,是有点二,但我就是想去,真心地想去,也是事实,我不会真有点二吧?”
乔琳笑了,“二,你去干吗呀?到几千公里以外骗吃骗喝?”
“俗!”
“哈哈哈,那你是干吗呀?一夜情?”
“还是俗!”
“那你倒是整个不俗的理由出来!”
谷妍之前还真没怎么想,现在临时想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理由的想去。真是太神奇了,谷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无理由完胜有理由,想着都心跳,她迫不及待地抛给乔琳三个字:“无理由!”
“当真?”
“当真当真,赶紧订机票,我要在今天晚上赶到北京,来一次疯狂之旅!信用卡支付!”
疯了。这是乔琳把谷妍送到机场后,看着她从容而固执的样子,发出的由衷感慨。疯了,这整个世界都疯了。谷妍过安检之前,又急匆匆地跑回来,一把抓下自己的假发套,拍在乔琳怀里,扔下一句:“这回信了吧?真的!”
乔琳回来路上,接到了于和电话。于和打不通谷妍电话,只好找乔琳了。乔琳说:“你抬头看,她应该正好从你头顶飞过!”
于和说:“别扯,我找她真有事儿,让她接电话!”
“我没扯啊,她刚刚起飞。于大人,你官这么大,请联系空管部门在咱们后操场迫降这个北京航班!无效就动用空军,用导弹打下它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乔琳说着自己咯咯地乐了起来。
“你这张嘴啊!她去哪儿了?”
“保密!想知道你就打下来问!”
于和气得在地上团团转,“得!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和你说了你着急吧,学分定了,没法改,想改得到学校的学术委员会备案,还得校长点头!你转达吧!”
“啊?”乔琳还想说,于和已经把电话撂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郝芎同学光芒万丈,专门整谷妍的。乔琳捏着手机,一时来气,竟拨通了郝芎的电话,她并不知道,郝芎和王星星正在开往山西的火车上。
电话接通乔琳就骂:“贱人,你睡了人家的男朋友还恨人家,整人家,你TM还是不是人?”
郝芎当时正靠在王星星的肩膀上,半梦半醒。王星星反倒睡得很踏实,他的脑袋靠在一个民工样中年人的肩上,嘴巴张着,仿佛从水里刚刚拎出来的鲤鱼的嘴巴,一张一合。
郝芎其实没太明白乔琳的话,她啊了一声。
乔琳说:“谷妍挂科,甚至不能毕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有呀!这样我觉得很开心!”
“无耻,太无耻了!郝芎我告诉你,你逼急了我们,我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信吗?”
郝芎咯咯地笑了起来,“乔琳,像你这种婆婆妈妈的小跟班,我都懒得理你!你跟你主子说,学分是个小事儿,想改只需要请我吃个五毛钱的小布丁!”
“请你吃屎!”
郝芎听了忍不住笑,“你就等吃屎吧!”
就在郝芎喷出这句真心脏到无极的话的时候,王星星恰恰醒来。王星星其实算是最无趣的年轻人,他除了有钱长得还不错,其他完全没有年轻人应有的气质。他厌恶说脏话的女人,厌恶伪娘式的小男生,他的字典里仍然有:轻浮,贱人等字眼,完全不懂“重口味”幽默,完全没有迎合生活潮流的积极性。
他一眼严肃地质问郝芎,“吃什么?”
郝芎愣了一下,“吃屎呀!哈哈哈哈哈!”
郝芎憋不住,已经笑出两行泪,电话另一头的乔琳还在骂:“你等着,老子今天晚上就找人奸了你!”
王星星一脸严肃,“你能不能别说脏话?”
“啊?我说了吗?”
“你知道吗,女人说脏话很那什么?”
郝芎还在擦脸上的泪,“那什么?”
王星星一副无语的表情,他斜了一眼郝芎,然后靠在民工样中年大哥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火车已经进入山西,桥梁隧道劈山斩水,轰隆轰隆的大铁脚,一路从容。郝芎看着窗外大片的青纱帐,再看看一脸臭汗,头发纷乱,完全已经不那么帅的王星星,又笑了。
乔琳回到学校,找韩丽商量怎么整郝芎的时候,这才得知郝芎出去调研了。据说带着王星星,但只是传言,谁也没看见。
乔琳越发想说两个字:“疯了!”
“谁?”
乔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心里这两个字扔了出来,她一时有些迷茫,“谁?”
“你不是说疯了,是说谷妍吧?”
乔琳说:“我以前觉得谷妍甩了王星星挺遗憾的,现在觉得太对了,王星星就是缺爱,这才几天,就被郝芎拿下了!”
“郝芎也不是俗人呀,是你小看了郝芎,你以为谈恋爱也能驾轻就熟?才不是。谈恋爱是越谈的多,越没底!人家郝芎是新手,有手气!”
“歪理!走,咱们得找于和去,他说谷妍那事儿黄了!”
2、第一次见面
谷妍穿了三车服饰的裙子,可惜没有买到白色的帆布鞋,只能用一双很旧的淡蓝色的帆布鞋代替。在首都机场的出口,谷妍在大玻璃窗上照镜子,朦朦胧胧,似乎一切都挺完美,比想象中的都要完美。
谷妍开机以后,就给李该来发短信,问李该来在哪儿?
李该来仍然回了那两个字,“外面!”
“是怕我找你,不敢说具体在哪儿?”
李该来看了短信,傻笑着摇头,把GPS地址共享给了谷妍。
谷妍:“你还在等人?”
李该来:“是的!”
谷妍:“寂寞?”
李该来:“没有!”
谷妍:“孤单?”
李该来:“算吧!”
谷妍:“我陪你?”
李该来又发来了那个已经被年轻人彻底抛弃的微笑表情图标。显得很傻很落伍,却又有几分前卫和坚持。谷妍反倒很喜欢这样笑脸。
谷妍借助电子地图指引,一路地铁加公交,天黑的时候,她在中关村。她想给李该来一个惊喜,或者她想用浪漫甚至神奇的方式与这个男人相遇。但北京的“大”,很快就击伤了谷妍想要的所谓的浪漫,继而谷妍开始后悔这次简直可以形容为“疯子行动”的行动。好在谷妍不忘初心,虽然她和普通人一样,在困难面前会发牢骚,但发完了,她会强迫自己去捍卫最初的念想。她在中关村的一家KFC吃下半个汉堡,喝下一杯可乐,起初的想法又开始坚定起来。
谷妍完全依照GPS指引,坐在副驾驶上,与一位憨厚但有鼻炎,大热天的不开窗不开空调的中年出租车司机穿街绕巷。司机声音沙哑,说一口纯正的京腔,每每即将过弯的时候,他总会咳嗽几声,酝酿一口痰含在嘴里,等到转弯的时候摇下车窗,吹到天上。动作之潇洒,把谷妍都看呆了。
最终,司机在一个巷子口一个急刹车,“下把您,到了!”
谷妍说:“啊?这巷子眼熟!”
“那可不眼熟嘛,从这里出来的!”
谷妍实在搞不懂这位北京的哥,就如同他实在搞不懂北京的交通为什么这么复杂,索性就不搞了。谷妍下车以后,再次定位,重新导航。就这么拿着手机,仿佛在黑夜拿着手电似的,一路走下来,大概十几分钟,谷妍被带到一个孜然味到处飘飞的巷子。
谷妍心里纳闷,李该来怎么也算个淘宝商城的老板吧,不会在这种酷似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整天等吧?唉,肯定是被那个鼻炎司机给整了。谷妍说着已经走到了烟雾缭绕的巷子口。都是些羊肉串,谷妍喜欢吃,但不经常吃,她老觉得羊肉串没有熟,吃在嘴里总会联想是不是在嚼自己的舌头。找了个摊位坐定,叫了几串素的,心里琢磨着找宾馆?还是去订机票?还是继续这么糊涂下去?如果就这么回去,打飞的来北京就吃了一串豆角一串大蒜,这样连自己都觉得是在做梦,而且是个噩梦。找个宾馆睡一觉,又显得这浪漫不再浪漫,惊喜也仅仅剩下了惊讶而无喜悦,以后和室友或者某位一起坐火车的小年轻吹牛,也显得格外无力。总之,谷妍唉声叹气,大叫一声:“来一杯啤酒!”
北京人很幽默,特别是这些城乡结合部的外地人伪装成的北京人,他们看谁都像外地人,看谁都像坐了三天硬座,千辛万苦来到北京,然后一脸疲惫地想找回家的感觉。他们把瓶装的啤酒倒在扎啤杯里,然后一双沧桑却油光泛亮的大手,把杯子放在桌角,沙拉一声,推到了谷妍面前。
谷妍恶狠狠地盯着那只大手,从包里找出自己的矿泉水喝了几口。然后盯着吃得很欢的人群,看着看着,谷妍还真看到一个异类,他坐在人堆里,也喝矿泉水。谷妍迅速发了短信,“你还在原地?”
“是啊!”
谷妍看到那个人真的拿出了手机。
“我看到你了!”
谷妍仍然盯着那个人,他依然捏着手机把玩。片刻收到短信:“是吗?”
“是啊!你等着,一分钟后,我拍你肩膀!”
谷妍跷着二郎腿,挑着下巴,一脸狰狞盯着那个男人,有点类似老虎在草丛中找一只兔子,兔子已经瘫倒在地不能动弹,老虎蹲在地上,露出的表情。一点没比吃周黑鸭时的表情善意,反而更加邪恶。
男人方脸,理板寸,但已经不那么整洁,显然超过一个月没有打理。上身穿大领老款T恤,下生一条淡蓝色牛仔裤,最要命的是还穿了一双沙滩凉拖。谷妍心里说:“这也太普通了!完全玷污了我心中那个淘宝店主!更亵渎了我打飞的不远万里的诚意,可惜了!”
谷妍大着胆子,上前就拍了一把那人的肩膀,拍完迅速转身,背对那个男人。那男人很迷茫地四下查看,最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谷妍的背影,目光短暂的移开,又迅速回到谷妍的背影上,显然他发现这是一个美女。
谷妍忽然转过身来,“我刚才说了,拍你肩膀!”
男人傻了,他木然地“啊”了一声,开始左顾右盼。
“说的就是你!”
“我?”
“是啊,是你呀!我说了来陪你!”
男人这下彻底蒙了,“你……”
“我是谷妍!”
男人在心里翻认识自己的女人,他当然怎么也翻不出这么漂亮的一个;翻自己认识的,玛利亚梦露什么的,好似有些搞笑。在这个过程中,男人从其他途径想通了这件事儿,这不就一女骗子嘛,如果现在应承下来,说不准马上就出来三个如奥尼尔的大黑汉。男人一笑,果断地告诉谷妍,“哦,我不认识你!”
这下轮到谷妍傻了,“你不认识我?”
“是的!”
“你……”谷妍急了,差点就破口大骂。她在心里翻了一遍骂贱男人的话,但似乎都不合适。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忽然从其他途径想通了这个问题。谷妍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哪儿?出来!”
果然那个男人的手机没有响,谷妍当时真想“耶”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真的有个男人从门店里走了出来,他一脸沧桑,谷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个浑厚沙哑的声音已经说:“谷妍!”
谷妍木然应了一声,并与之四目相接,竟然不争气地被电了一下。
这个男人才是李该来。
李该来说:“到这边坐吧,要吃点什么?”
“我……不想吃!”
李该来没再客气,叫伙计上了一杯热水给谷妍。
谷妍坐定之后,心说,我这也太没出息了,被这老男人镇住了。
李该来坐在谷妍对面,眼睛直直锁着谷妍,“没想到你真的能来!”
谷妍盯着李该来看,内心都开花了。李该来属于那种三十一只花,或者四十一枝花的男人。干净的短发,留着漂亮的鬓角,眼神深沉。谷妍迫不及待地端详李该来的下巴,发现是那种能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类型。有形,微微发青。谷妍有些怀疑喜欢男人的下巴是不是有些变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谷妍真的喜欢男人的下巴。
“你就在这个地方等?”
“是啊,和你想象中相去甚远吧?”
“是有点!我觉得你是个大老板,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呵呵!”李该来乐了,“我不是什么大老板!”
谷妍手里捧着那杯热水,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要点什么吃的,兴许这些北京的烧烤很好吃。“你不吃点吗?”
“哦!”李该来似乎明白了谷妍的意思,叫了几串羊肉和牛肉,还有茄片,豆角,鹌鹑蛋。
“你每天都在这里等吗?”
“那倒没有,只是今天在这里!”
“等?等谁?”
“呵呵!”李该来并不想多说什么,“你真是从湖南来的?”
“这能有假吗?”谷妍站起来摆弄起裙子,“好看吗?”
“好看!对了,你不是说这条也有瑕疵吗?”
“是啊,我就是来找你换裙子的!”
李该来笑眯眯地盯着谷妍,“也许你该留长发,那样会更好看!”
“真的吗?”
李该来点点头。
这时,烧烤已经上来了,谷妍刚才没有食欲,现在却迫不及待地要尝一尝,她的吃相总是很恐怖,但她从来不觉得这丢人,而觉得这算个特点。
“你也吃呀?”谷妍弄了一串给李该来,“味道很不错!”
“嗯,那你多吃点,我刚吃过!”李该来依然直直盯着谷妍。
“啊?你干吗这么看我呀?”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谷妍也乐,“我的吃相很吓人吧?”
李该来说:“挺好,吃相好的人善良!”
“哈哈哈,你嘴真甜,我怎么听说吃相好的人邪恶呀!你老实告诉我,你看见我的吃相想到了什么?说实话!”
“嗯,野兽!”
谷妍听了,差点把嘴里的肉喷出来,都笑出来眼泪。
李该来也跟着笑,但仅仅是微笑和刻意的陪伴,谷妍看得出,自己爽朗的笑声,没有感染李该来。
“你笑得好假!”谷妍拿了一串给李该来,“吃一串嘛,我自己吃多没意思!”
“好!”李该来接过肉串放下,自己拿了一串豆角,“我吃点蔬菜吧!”
“你念佛啊?”
“没有,我一直素食!”
“素食男?天哪!不敢想象,你的嘴巴和胃多么恨你!”
李该来又木然地笑了一下。
吃完之后,谷妍问:“北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什么叫好玩的地方呢?”
“嗯,就按照你认为好玩的地方吧!本来我是要在这里陪你等的,但我来了以后觉得吧,你在这地方等,什么也等不着!”谷妍一笑,“我猜,你肯定是在等某个美女吧?”
“算是吧!”
“等你女友?”
“对!”
“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呢?”
“嗯,我们以前在这里住过,常来这里吃烧烤!后来觉得这生意不错,就盘下了这家店,做了一年的烧烤!”
“后来呢?”
“后来嘛,呵呵!”李该来显然并不想多说,“那什么,咱们走吧!”
“不等了?”
“没事,她来了会有人告诉我!”
李该来起身就走,谷妍有些疑惑,连账都不接?李该来回头看了一眼谷妍,马上看出来谷妍的顾虑,招呼服务生,“小李,把桌子收拾一下!”
谷妍嘴里依然火辣火辣的,她用手在嘴边扇着,“这店还是你的?”
“是啊,我前几天再次盘了下来!”
3、冲动的远行
比起谷妍的遭遇,王星星和郝芎要麻烦不知道多少倍。
火车在傍晚到达山西太原,两人出站以后,在广场周围小转。往南大概几百米,是一个低端商业区,俗称服装城,两人无意走到了这里,意外遭遇偷窃团伙。都是郝芎那双贼亮的眼睛,这里几乎可以用脏乱差形容,看点什么不好,非盯住那帮光头小伙子。看到了其实也没事儿,这些人知道会有人看见,但他们很是能揣摩这个时代的脉搏,知道现如今的国人,长眼睛绝不是用来发现罪恶和丑陋的,大家都要自保。所以,这些扒手通常只避讳被偷者,而无视剩下所有人,无视整个世界。
郝芎是个异类,她看见这些不会袖手旁观,他碰了碰王星星的胳膊,王星星其实见过这种场面,他每次都假装没看见。而这次不同,郝芎用命令的口吻说:“扒手!”
王星星说:“你有病吧,这事儿咱们管得了吗?”
郝芎说:“试试!”
王星星想说不,但没说出来。他发现郝芎就仿佛聊斋里那些妖魔化的美女,邪恶但又有一丝温情,总能让人又恨又爱,一时间,王星星愣住了。
这时被偷者忽然发现了小偷,小偷也不甘到嘴边的肉包子掉在地上,于是改抢。郝芎当时就冲了上来,大喊大叫:“小偷,抓小偷!”
郝芎刚说完,就被一个光头从P股上揣了一跤,郝芎毫无矜持地拥抱了大地,这激怒了王星星。王星星其实不会打架,他遇到这种事儿,经常是眼睛硬,一脸邪恶,但他浑身都在发抖,拳头打出去自然也没个准,光头轻松躲过拳头,并照着儒学有来有往的美德,回了王星星一个实实在在的茄子。
王星星眼前瞬间亮了一下,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接着耳朵里钻进一直金属蚊子一般,嗡一声。光头在一边骂:“二货,闭上你的狗眼!”
还好,王星星没有倒下,他手下意识地捂在眼角,另一只手到处乱摸。无法想象王星星是怎么拽住了那光头,可能是光头认为王星星这一拳已经彻底被击垮,并无防备。王星星揪住了光头上衣,然后用了吃奶的力气向后一拽,光头男瞬间失去重心,然后起飞,像大刀一样被王星星舞了起来。那衣服质地太差,呲啦一声,光头飞出了好几米,砸在了一辆奥迪车的前脸上。
郝芎已经爬了起来,鼻子着地,一翻身两股鲜血直接流到了耳后。她握着鼻子,跑过来想抓住王星星,但是王星星似乎疯了一般,又一个生扑,扑倒了另一个光头,然后一顿乱拳,那人的鼻子估计被瞬间粉碎。
这件事儿似乎就这么结束了,警察来了以后,先把一干人拉到了医院,包扎了一下。王星星和郝芎以为会被强制带到局里做笔录,弄不好还得蹲监狱。但警察叔叔非常和蔼,说小偷他们处理,你们身体如果没什么不适,就可以离开了。
郝芎本来是想去做笔录的,她觉得王星星就是个英雄,虽然打架的动作有点怪异,甚至搞笑,但是他打倒两个,吓跑了三个。当时郝芎甚至想到了陈应松老师的《马嘶岭血案》,那个杀红眼的人,他杀退了野猪群。
王星星累了,他说自己想找个地方睡一觉,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于是郝芎拉着自己这位杀野猪的英雄离开。出门打车直接到了迎泽大街。这算是太原最繁华,最有名气的一条大马路,两人随便找了一家宾馆。
郝芎要开一间大床房,王星星黑色脸执意要开两间。最终还是开了两间。郝芎很聪明,把王星星按到大厅的沙发里休息,自己忙着登记。她选了一间大床,一间双床标间。那间双床标间才是主题,另一间大床纯粹是为了应付王星星的黑脸。
王星星身上有伤,眼睛都肿成了熊猫,到了房间倒头就睡,衣服都没脱。郝芎的鼻子很坚强,基本无大碍,其他地方无伤,她洗了澡,打电话叫了两杯热饮,来敲王星星的门。王星星当然没有睡着,他虽然很疼、很累,但他仍然不能平静。他发现郝芎确实不一般,自己在她面前忽然渺小了起来,渺小到不忍往下想的地步。王星星甚至觉得郝芎有了男人的气质。
王星星没穿鞋,就给郝芎开了门,“你……还没睡?”
“是啊,不敢让我进去吗?”
“哦!”王星星迅速闪到一边,“进来吧!”
“我叫了奶茶,喝一点会暖和!”郝芎把东西放下,就去看王星星的眼睛,“现在很疼吧?”
“有一点疼!”
“那你躺下吧,我找了两个冰块给你敷一下,兴许明天就能消肿!”
王星星推脱着说:“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郝芎一乐,“这么快就要赶我走?”
“哦,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
“嘿嘿,我很难缠,你赶不走打不跑!没事!”郝芎把奶茶捧到王星星面前,“喝点吧!你知道吗,你今天帅呆了!”
王星星有些无地自容,“能不能别这么说,如果是我自己,我敢用人格担保,我不会管这种事儿!”
“如果我自己,你猜我会管吗?”
“会!”
郝芎咯咯乐了起来,“如果是我自己,我也不管!”
“啊?”
“我自己管不了……噢哟……”郝芎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膝部隐伤,我也是刚洗澡发现的!”郝芎把睡衣拉起来给王星星看,“当时没觉得疼!”
王星星从床上窜下来,蹲在地上看,其实伤得挺严重,有鸡蛋大一块,血肉模糊样,王星星都被吓了一跳,“这么严重?没有伤到骨头吧!”
“当然没有,就是皮外伤!”
“那?咱们出去找个医院处理一下吧!”
“没事儿,不用!”郝芎其实一直忍着,“你呢?是不是觉得现在特想得到安慰?”
王星星叹着气,从地上站起来说,“如果我说是,是不是有点娘儿们?”
“是啊!”
“那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唉,我就是个娘儿们,我一想到傍晚的事儿,我就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我以前一直觉得我是条硬汉!”
郝芎咯咯地笑着,“你是条硬汉,但还有点温柔,我这么说你开心了吧!”
“得!咱们不说了,你回去睡觉吧,有事儿你就电话叫我,随时!”
郝芎愣了一下说:“那好吧!”
郝芎不想走,她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助孤单,从来没有体会过在异乡受欺负,特别是身体受到了伤害的滋味。其实别说一个弱女子,就是男人,也会想有找个温暖的地方睡觉的冲动和诉求。郝芎的幸运之处是,她带了“家”这个符号里最温暖的部分,那就是王星星。可是王星星他并不大乐意这样,他的心里被谷妍填的满满当当,连一丝空气都容不下。
郝芎回了房间,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她甚至有些害怕,闭上眼睛就觉得有个人就站在自己的床边。她把灯打开,又觉得屋子里非常冰冷,虽然房间是古铜色的暖色,但郝芎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她忍不住给王星星打了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郝芎就哭了。
王星星也没睡着,他和郝芎的心情差不多少,只不过他想奔的那个温暖的怀抱不是郝芎,而是谷妍。
“怎么了?”
“我……有点怕!”
“没事,这里很安全,你放心睡吧!”
“我……能不能……能不能到你的房间睡,有两张床,我保证不会干扰你!”
王星星直截了当地说:“好吧,过来吧!”
郝芎都乐疯了,她衣服也没穿,裹着被子冲了过去。看到王星星,她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了王星星的脖子,她终于找到了可以畅快哭一场的地方。
王星星一只手轻轻拦着她的腰,另一只在郝芎肩膀上轻拍,“没事儿,别怕!都过去了,别去想它,就当没这么回事儿!”
郝芎放开了哭,还真的挺有用,哭完了似乎一切真就过去了。她躺在离王星星不到一米的地方,感觉温暖惬意。但是她睡不着,一米和一万公里虽然有区别,但绝对是量的区别,她离她想要的,还有很远很远。
郝芎辗转反侧,在黑暗里,她盯着王星星卷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时候的谷妍,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李该来带着谷妍吃了日本料理,又开着保时捷卡宴在三环路上兜风,又订了长安街上的高档酒店,但这个男人就是什么也不说,连自己名字都不说。谷妍都翻脸了,说要买机票马上飞走,李该来才露出笑容,报了大名:李该来。
谷妍并不是想和这个男人发生什么关系,她就是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无动于衷,甚至都不正眼看自己,仿佛自己空气一般。
李该来离开之后,谷妍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贱,难不成遇到了唐僧还不感谢如来,倒觉得八戒似乎更近人情一般。有贱的,没有这么贱的。
谷妍睡不着,在这个近40平方米的大床房里,谷妍一会儿喝水,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横在床上,一会儿蒙着被子,一会儿骑着被子。中间谷妍给李该来发了两个短信,第一个是三个字:我服了!李该来回了两个字:睡吧。第二次一个字:来。李该来发来了那张笑脸。以前谷妍觉得好玩,现在看见,都有生吃下它的冲动。
半夜谷妍忽然狂笑,李该来这个名字好玩到要命,自己刚才发那个“来”字的时候,都没整明白,“来”就是这个食草男的名字。他为什么就不回复一个“该”字呢。
李该来当然不会愧对这个直截了当,但绝非突兀的名字,该来的前面还有一个“李”字。所有认识李该来的人都说,这个“李”字和“理”是通假字。李该来是一个做事儿有条不紊人,该来事儿的时候,自然会来。
李该来早晨6点多给谷妍发了个短信:“起床,我带你爬长城!”
谷妍其实睡着也不过三个小时,短信她听到了,但实在没有力气去看,纠结了几分钟,她又睡去。
李该来在上午八点又给谷妍发了一个短信:“起床,今天我要去趟秦皇岛,大概下午会来,你起来自己安排一下!”
谷妍仍然停留在6点那个短信中纠结,她终于惊醒,看了李该来的短信,都惊了,自言自语,“不会吧?这就不管我了?”谷妍当时真想回个短信发泄一下,字都输了一半,可想想李该来并不欠自己的,甚至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人凭什么要管自己呢?
北京的早晨永远淹没在蒙蒙的轻雾中,李该来开着卡宴已经冲到了五环,即将拨开云雾见青天,把北京这个巨大的烟雾弹甩在身后,他才收到了谷妍的回信,仅一个字:“好!”
谷妍梳洗打扮一番,出门打车,中国之声正在播放那个牛×广告:思想有多远,我就能走多远。北京时间九点整。兴许李该来的电台里也在这么说,只不过蕴含着更深的意味,是胜利的喜悦或者无视的漂浮感。谷妍情不自禁地相信,刚才电台是在说: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谷妍在北京西站买到了一张下午回长沙的票,剩下了不到二十块钱。她在站内走来走去,发现一家干净的快餐店,进去叫了一大碗炸酱面,花掉了十八元,剩下两元买了一个鸡蛋。吃相仍然恐怖,直吃得满头大汗,对面那位帅哥都看傻了。谷妍吃完觉得浑身有劲儿,觉得该出去再玩一把,但已经没钱了,连矿泉水都买不起,上哪儿玩呢?她把玩手机,这才发现6点李该来让自己起床去长城的那条未读短信。谷妍看完都恨死自己了。
谷妍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点点委婉,想朝东非说西面也不错,她给李该来又发了短信,“我走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李该来打来了电话,“我在路上,你今天就要走吗?”“是啊!我还有必要在这里吗?”
“啊……呵呵,谷妍,这么远来了,你应该玩几天!”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现在不想了!”
“那……几点的车?我送你?”
“送我干吗呀,你忙你的吧!”
李该来大概沉默了几秒,谷妍当时都想给他打气,让他说,“我必须送送你,你大老远来看我,我总应该这样,应该那样,等等等等!”但实际情况是,李该来说:“那你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之后,谷妍都气糊涂了。按照自己的性格,从来不这么拐弯抹角,想什么那都是直截了当的。今天自己怎么忽然这么磨叽,而且还遭遇了对美女选择性失明的李该来,谷妍都要狂抓了。
4、卖掉未来
谷妍毫无悬念地回来了。
虽然她在北京西站,一再试着给李该来发个短信,有意让李该来看出自己并不是非走不可,但李该来就是一副你爱走就走,爱留就留的样子。谷妍最终没有敌过李该来的冰冷,选择了离开。
谷妍上火车的时候,幻想这种相互远离强大的张力能让自己暂时不那么恨这个老男人。而事实上,一帮南下的小年轻,袒胸露臂,套着白色假耐克袜子的脚丫子,把黑色的尖头皮鞋捅到谷妍的脚下,一切该有的幻象都在现实中破灭了。谷妍其实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恨李该来,去北京,李该来绝对是高调招待了自己,但就是少那么点什么。
这些南下的小年轻聊得很欢,聊的是南方。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南方都倒出来,他们自然以为谷妍是北方人。有个小年轻难耐不住,甚至告诉谷妍,你到了南方,第二天就没这么白了。谷妍莞尔一笑,怎么看都是个大家碧玉,窈窕淑女。忍着脚臭汗臭,谷妍免费吃到了老坛酸菜面,喝到了农夫山泉。
谷妍说:“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小年轻们都纷纷与谷妍合影,留手机号,一切都那么和谐。
但谁也想不到,谷妍留下了李该来的手机号。拿乔琳的话说,谷妍想的那些事儿,不是别人想到想不到,是敢想吗?
于和大人没去上自习,他猫在校门口那家北方人开的酸辣粉店里喝啤酒。他知道谷妍有个习惯,三天不吃酸辣粉,就仿佛三天没整人一般,在这里等着指定没错。于大人不但知道谷妍喜欢吃酸辣粉,还知道谷妍最喜欢这家北方人开的酸辣粉。味道就别说正宗了,是刚刚有那么点酸辣粉的味,怎么吃都像是一碗用粉条做的伪米线。吃完总是能让人遐想,这到底是一碗米线呢?还是一碗粉条?似乎是,又似乎都不是。小店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北方小伙子,他信心满满地以为,两种味都有这绝对是一特色,那为什么就没人买账呢?其实这就好比一个帅哥一个美女,两种特征都有那么一点味,就是人妖了。能欣赏人妖的,那绝对是少数人。
谷妍永远是少数人,她只相信自己的感觉。在学分的问题上,她深信于大人能办到,副班长在正班长面前不就是平民嘛。所以谷妍到处躲着于大人,绝不与他单独说话。他收了钱,就是拼了小命,也得把这事儿办了。
于和其实挺想帮谷妍的,不完全是拿钱替人消灾,于和是真心想帮谷妍。昨天晚上于和请系主任吃饭,就是为了这事儿。系主任说事儿能办,但得和郝芎谈谈,她不坚持,咱们才好操作,怎么说也得等郝芎回来。于和挺高兴,但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系主任就传了一个小道消息,说这次谷妍学分被扣的事儿,副院长都知道了,可能是个典型,千万别蹚这潭浑水。
于和自然想添油加醋,把问题再度严重化,说给谷妍听听。
谷妍没防住于大人在这里守株待兔,被逮了个正着。谷妍一乐,“于大人,咱合个影吧!”
于和一脸严肃,“谷妍,你干吗躲着我啊,电话也不接!来来来,赶紧坐下,我找你有事儿!”
“不拍算了!”谷妍好似收了手机,其实一直开了视频拍摄,坐下以后,摄像头仍然对着于和,“于大人,你可别告诉我那事儿办不成了!老板,来三碗酸辣粉,一碗别放花生米!”
于和盯了一眼谷妍放在桌子上的手,觉得是有点被偷拍的感觉,但又觉得不会,那都是电影里的情节,“哦,还真是这事儿!可能我真办不了!”
“于大人!这对你来说就是屁大点事儿!”乔琳凑上前,似要耳语,“你不会觉得钱太少吧?”
“不是!你别打岔!”于和轻蔑地看了一眼乔琳,又回头盯着谷妍,“钱我得还你,我真办不到!其实办得到的,你不送钱也照办不误!”
“哈哈哈,于大人,你就拉倒吧!”
于和都急了,他从那个微微泛着油光的帆布单肩包里拿出了信封,拍在桌上,“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怎么也不能收你们的钱对不对!”
“你要是办得到呢?”
于和愣了半天,傻乐了起来,“办得到,你怎么也得请我吃个饭不是!”
这时谷妍才停了手机拍摄,然后拿给乔琳看,“够清晰吧?”
“绝对够了,于大人,你要不要看看啊?”
于和一惊,“你拍我?”
“是啊,这么清晰足够铲翻你吧?”谷妍说完,和乔琳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可别乱来啊,我可和你们是一伙的,赶紧删了!”于和说着就来抢谷妍手里的手机,谷妍把手机举到脑后,嬉皮笑脸地说:“于大人,我可不是威胁你,你先要答应帮我办事儿!”
“啊……好好好,我尽全力!”
“嗯,于大人从不说瞎话!”谷妍抓着于和胖乎乎的大手,把手机拍在他的手心,“你自个删吧!”
于和一只手举着酒瓶子生生往肚里灌酒,一手删了这段的确够清晰的视频,完事之后他起身结账,乔琳拍了一把他肉乎乎的大P股说:“别忘了加三碗酸辣粉!”
于和被上了一课,很生动。回去路上他忽然明白中国为什么那么多洗浴中心,为什么办事都要去那种地方办,因为只有脱光了,才敢说实话,说真话,赤裸裸的真话。
这个道理于和是悟到的,不是听到的。
下一步绝不是把谷妍塞进去,而是要把这件事儿办成。
乔琳挖苦谷妍的北京之行完全是去北京赶集,原本是为了看看耍猴的,顺带哄骗几块猴子手里的水果糖。但实际情况是遇到一个石猴。韩丽在一边帮腔说:“听说有石女,你见的那位老板不会是石男吧?”
邻座有个帅哥当场就喷了,两股鼻涕射到了酸辣粉里,还真有点粉条的气质。
“唉,失败啊!”
“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呀?”乔琳一脸色相地盯着谷妍,“啊?”
“不是吧!”
“那就你这卖相,他能顶得住吗?”
“这么跟你们说吧,那人绝对是纯爷们,有钱有气质,正是我梦里寻他千百度的那位!但是,我就是什么要求都提不出来,连我自己都纳闷!”
“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瞧你那点出息,我的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要拿下,不是要被拿下!”
“下一步,关键是下一步!”
谷妍吃完了,辣得不住哈气,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裹满辣椒的字:“等!”
谷妍列出了等待戈多,生来就剩下等死等等,安慰两位闺蜜,人生就是等等等。两位闺蜜均表示太过文艺,和咱们有关系吗?谷妍想想也是,这也太文艺了,于是拿出了某个电影里的台词:“我这一生都在等待着,只是不知道到底在等谁。”乔琳说,这不就是《当幸福来敲门》里的嘛,看似现实认真,其实更加文艺娱乐,这么等下去黄瓜菜也凉了。电影里那个黑人帅哥,不也呱唧呱唧天天忙个不停嘛。韩丽说,乔琳你脑子短路了,这台词是《海上钢琴师》里的,那个小号手说的:“世界就在你的眼前,只需要走下踏板,一个新的世界就在几步之后等着你。”
争执不下,大家开电脑问百度,这才发现,原来都不是,这句台词是《幸福终点站》里那位美女空姐Amelia Warren所说。
歪打正着,契合了谷妍人生就是等等等的说法。每一部电影,每一段迷人的故事,都是一个等待的故事。等人,等归来,等离开,等发财,等生子,等一切的一切,包括等死。
乔琳一拍桌子,学着范伟的腔调说:“等等,有点乱,我捋捋!啊呀,谷妍你可真行,这明显不是‘等’的问题,而是等多久的问题!”
“等三天!”
“拉倒吧你,你根本就拿不下这男人!”
“咱走着瞧!”
李该来有时候真不亏自己这个意味深长,又总能让人忍不住乐一下的名字。谷妍刚刚夸下海口,第二天李该来就发来短信说:“长沙举办一个服装业高层论坛,本来是不参加的,但因为副总生病,所以自己决定去!”
谷妍当时还违心地回了一条,“你来管我什么事儿?”
李该来说:“你来北京那天,我遇到些事儿,所以没有照顾好你,你在火车上受了不少委屈吧?”
谷妍收到这个短信都惊了,李该来也太能揣摩事儿了,她气呼呼地回复了一句,“我在火车上挺舒服的,受哪门子委屈呢?”
李该来说:“我被一帮小年轻骚扰了两天了,你要不要看看?”
谷妍朗笑着回了一个字,“看!”
李该来转发了近20条短信,都是火车上那些小年轻发的。前几条自然是在讨论谷妍的手机怎么会在李该来手里。接下来这些小年轻分析出,谷妍要不是李该来的老婆,要不是就是小情人、小三。
最乐的一条是:“这么好的姑娘,你要珍惜,你至少应该承认她是你什么人吧!”
这些小年轻肯定是抱着某种希望,他们仍然生活在从洗浴中心救出一个小姐的懵懂时代里。别看他们穿白袜子黑皮鞋,别看他们在手背上用烟头烫一个桃心,其实他们仍然是文艺的,可爱的。
乔琳和韩丽在百度上狂搜长沙有什么高级饭店,既然李该来是个有钱人,就一定要给足李该来面子,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对于有钱人,看不起钱往往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就像穷光蛋,看不起穷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一样。
谷妍则在淘宝上疯狂的搜索衣服和包,李该来肯定会出入高级会所,不能像个学生似的跟着李该来,要像他的太太那样成熟自信。大概是那些小年轻都逼着李该来承认点什么,弄的谷妍也有些欲动吧,总之谷妍觉得很享受。
乔琳说:“谷妍,你就别看衣服了,咱们宿舍已经破产了,你看上了买得起吗?”
谷妍这才想到,的确已经彻底破产。别说衣服了,吃饭都已经成了问题。谷妍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很饿,他翻了自己的柜子,还有乔琳和韩丽的,只翻到了一包海带丝,这是乔琳喜欢吃的东西,直接吃,而不是作为任何食品的小菜,听起来有些邪恶甚至变态。谷妍每次看到乔琳捏着一袋又辣又咸的海带丝吃得津津有味,就觉得这女人真是邪恶,如果她以后爱上什么人,那指定会很变态。想着想着,终于没有了食欲。
“今天中午,就这袋咸菜了,你们两个分着吃,我就不吃了,准备饿一天,明天把鲍鱼当凉粉吃!”
乔琳和韩丽就骂骂咧咧地说:“你也太过了,连饭也不给我们吃了?是啊,共产主义也得先给吃饭吧?”
谷妍说:“吃吃吃,怎么也得先吃饭!走吧,咱们上必胜客吃一餐去!”
三人真去必胜客吃了一餐,原因只有一个,必胜客能刷卡消费。信用卡是个好东西,用未来供养现在。虽然过了还款期有疯狂的利息,甚至最终会因为欠下银行万八千小钱锒铛入狱。但毕竟,当你成为废物,除了还能出气,为所有绿色植物贡献二氧化碳和肥料的时候,能把未来卖掉,怎么说也算是幸事。
三人茶足饭饱以后,去逛商场,谷妍给自己买了一套黑色的裙子,还有成熟稳重的高跟鞋,最关键的是还刷了一个橙色GUCCI的包包,一万大洋。乔琳和韩丽都嚷嚷要谷妍赏赐,GUCCI就算了,二百块包包就能抚平我们受伤的心灵。
谷妍说:“你们这些个女人,从来都不出门,要什么包呢,一人给你一条牛仔裤吧!”
乔琳和韩丽都乐疯了。
5、情敌的救赎
中年男人,是玩不起的。
当然,豁得出命,别说玩了,干什么都无所谓,男人就一条命三条腿,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死了一滩泥。要是有所顾忌,那通常是玩爱情,妻离子散者众;玩事业,鸡飞蛋打者多;玩青春,这他也没有呀。所以玩着的中年男人,都仅仅能被叫作男的,而不叫男人。他们夜夜笙歌,却孤独落寞;心有万念,却万事已休。
最关键的是,老天爷偏爱折磨这些叫作“男的”的人,而总是眷顾那些叫“男人”的人,很邪门。
这些理论都出自王星星的对头兄弟徐斌,当王星星和郝芎千辛万苦,找到这位山西人时,王星星被震撼了。
山西人连续被老天爷点名,先是其母患重病,医药费没凑够,人以撒手。不惑之年的二拉三稀里糊涂成了一个孤儿,那种无法想象的痛苦,几乎摧毁了他。紧接着,妻子又病倒,从村里的卫生所,到镇上的乡镇卫生院,再到县医院市医院,一圈下来刚检查就花了过万,这才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治疗费用差不多也得一辆二拉三。这还不算完,十二岁的儿子与人打架,打断了人家一根手指,对方索赔一百万,还弄了一帮人,把二拉三的家给抄了。二拉三也被打成半残,王星星和郝芎找到二拉三的时候,他也在住院,头被白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只眼睛,眼神迷离而无助,却显得又大又圆。
两人当然没敢惊动二拉三,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二拉三的故事,是两人到二拉三所在村子,从村委会副主任陆业明那里了解到的。
陆业明是个村干部,去年大学刚毕业,虽然是个副主任,但实际什么权利也没有。得知郝芎和王星星是从南方远道而来,很是激动。虽然没整明白两人来这儿干吗,但还是慷慨的自费请两人吃了一大碗当地刀削面。并在酒桌上说,二拉三其实是个挺老实,挺正派的人,今年不知道怎么搞的,听说再外面亏了不少钱,家里又出了一堆事儿。
从湖南出来,折腾了好几天,王星星的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回了县宾馆,郝芎趁王星星洗澡,就给王星星洗了衣服。大白天王星星只好裹着浴巾,盖着被子看电视。对于郝芎洗衣服的事儿,他只字不提,不感激,也不拒绝。
郝芎忍不住问:“我给你洗衣服,你也不表示一下?”
王星星不停地换台,一言不发,憋了老半天才说:“我其实一直没太明白,咱们来这儿干什么了?”
“杀了二拉三?”郝芎一脸阴险的笑容,“我看你杀不了二拉三,反而萌生了救下这个情敌的想法吧!”
王星星狠狠地把遥控器砸在床上,然后弹起来很高,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你恨他?”
“他现在这副德行,我实在没法下手!”
“你真想杀了他?”
“不想我来这里干吗?我有病吗?”
“你要听实话吗?”
王星星根本就没跟着郝芎的话题走,沉默半天说:“这女人真可怜!”
“是啊,咱们还得去找一趟陆业明,看看怎么帮助一下这个家庭!”
郝芎出去给王星星买了一套衣服,又从餐厅叫了两份套餐,加了两个青啤。回来的时候王星星正在打电话,吵得很凶,郝芎就在门外听了几耳朵,基本判断是在和父亲吵架。郝芎敲门后片刻,王星星挂了电话,来给郝芎开门。
王星星试了一下郝芎买的衣服,还挺合身,他自己也挺开心似的,冲郝芎说了一声,“谢谢你,我很喜欢!”
郝芎都有点飘了,她拿了一个啤酒递给王星星,用命令的口吻说:“给我打开!”
王星星说:“你要喝酒?”
“是啊!”
“你就别喝了,下午咱们还要去办事儿!”
王星星已经启开了啤酒,却不给郝芎,自己一口蒙下一大截。郝芎盯着看了老半天,然后抓起王星星喝了一半那瓶,咕噜咕噜往下灌,王星星动手抢回来,弄了郝芎一身的啤酒泡泡,“你别喝了!”
“为什么不让我喝?”
“我不喜欢平时喝酒的女人!”
“我平时不喝,我现在高兴!”
“那也不能喝,咱们下午还得去二拉三他们村!”
“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我爸,他有钱,但超级抠门,只答应给我一万!”
“完全靠你爸解决这事儿不现实!嗨,王星星,没看出来你心地善良呀!”
“啊?”
“你可怜二拉三老婆?”
“有点!”
“你没觉得二拉三可怜?”
“当然没有,我只是希望他别一副已经要死的样子,能站起来,这样我才能和他肉搏,我有弄死他的信心!”
“切,你以为你是斗牛士呢?”郝芎一脸不屑,“你弄死他没用,你要失败才能达到目的!”
“啊?”
“汉民族不是什么尚武民族,你以为也想西部片那样,两个牛仔决斗,胜利者领走心爱的姑娘呢?其实恰恰相反,在汉人的地盘,两个决斗的好汉,往往是那个一败涂地,做凄惨状的失败者赢得美女的芳心!”
王星星一边吃一边盯着郝芎的眼睛,竟忽然觉得郝芎有点徐斌的特点,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神经病吧你?”
“你才神经病呢!”
“照你这么说,现在二拉三成了那副德行,完胜我?”
“对,完胜你!”
王星星喷着鼻音,一副不屑的样子。
下午两人又找到了陆业明副主任,郝芎一直躲在王星星身后,让王星星冲锋陷阵,王星星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郝芎,郝芎就鼓励似的挑挑下巴。
陆业明说:“二拉三的事儿,已经和书记说过了!书记说了,这山沟里的村子虽然穷,可对于需要帮助的家庭,那绝不含糊;问题是二拉三本来是村里致富的领路人,怎么忽然就倾家荡产,这个问题大队还没有追究清楚呢!”
“这是两回事儿,那边治病救人要紧!可以一班人专注调查,一班人专注帮助他们!”
陆业明笑了,“你们有所不知,我们书记这人很拧巴,他是先革命教育,后共产主义,二拉三倾家荡产也有些传闻,书记很生气。你们?哦,对了,你看我都给忘记了,你们是怎么认识二拉三的?”
“哦,他送货到过长沙,我们,不,确切地说是我们的同学曾搭过他的车!”郝芎抢过话来,“二拉三的问题让书记去革命教育,他的困难咱们来解决,你看如何?”
陆业明听了有些激动,“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是老书记太拧巴,我怕他会不同意!你们能不能以学校的名义,也加入这次活动,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老书记肯定不能反对!再说这穷山沟的小村子,即便搞了,大概也筹集不到多少钱。二拉三妻子的治疗费用,可是不低的!”
郝芎说:“学校的名义待定,但以学生会的名义是一点问题没有的!明天我们就打算回去了,第一时间落实这件事儿,完了咱们电话联系!”
这天傍晚,王星星一反往常,竟同意与郝芎出去走走。
仲夏的北方,凉爽惬意,郝芎试着勾上王星星的胳膊,王星星虽然挣扎了一番,但仍然没有完全挣脱,在人群里,郝芎享受着那种醉人的感觉。王星星则踌躇满志,他忽然对郝芎说:“我打算找二拉三谈谈!”
“你们有什么好谈的?”
“是没什么好谈的,但我觉得有必要让他认识一下我!”
“为什么呢?”
“感觉应该是这样,感觉!”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
王星星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王星星和郝芎没有在病房看到二拉三,而是在楼道碰到了他。他的眼睛依然显得格外明显,又圆又大,他有些疑惑地看看郝芎,看看王星星。
“我想找你谈谈!”
二拉三愣了一下,“你……你……们是从南方来……来的吧?”
“是啊!”
“免……免……谈!”二拉三有口吃,好不容易挤出后面那个“谈”字来,斜了王星星一眼,他把一只脚搁在拐杖上,一瘸一拐地走了。
王星星一把揪住了他的肩膀,二拉三晃悠了一下,然后用力猛然挣脱了王星星的手。
王星星还想揪,郝芎一巴掌打掉了王星星的手,还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星星。看着二拉三一瘸一拐地走远了,王星星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郝芎还不忘挖苦一下王星星,“你也太奶油了点,一个伤员都抓不住!别说话哈,不然就更没底气了!走吧!”
王星星低着头,跟在郝芎的身后,委屈到心脏衰竭!刚才自己明明用了很大的力,但竟没有抓住这个柺子,想着王星星开始用力握拳。力量仿佛是从心脏涌出,愤怒的热血带着力量一路扩散,到了拳头上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越想越气,王星星狠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打了一拳,咔嚓一声响,骨头断裂的声音又从拳头传回心脏,王星星瞬间浑身颤抖了一下。
二拉三是给自己的女人打饭去了,三个馒头,一份菜,一碗汤。王星星和郝芎跟着二拉三进了病房,二拉三直接无视了他们的存在,该干吗依然干吗。看着他把吃的摊开,王星星的刚才憋了一腔的怒火不知怎么就被泄掉了。他现在忽然开始怀疑,二拉三到底和谷妍有没有关系?
二拉三的女人倒显得有些不自在,她看着王星星和郝芎已经立在床头,再看看二拉三却忙着给自己盛饭,一副对他们失明的样子,她推推二拉三,“嗨,这两位是?”
“甭管,和咱们没关系!吃饭!”
二拉三的女人仍友好地冲王星星和谷妍一笑,然后真就去吃饭了。她对自己的男人,几乎是完全的信任,对于这种明显有诈的事儿,明晃晃地摆在这里的事儿,也依然更相信丈夫黑白颠倒的评判。
郝芎说:“叫您大姐吧,我们是您丈夫的朋友,过来看看您!”
二拉三女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个瞬间,又瞬间笑开了,“哦,你们赶紧坐吧,坐吧!”
郝芎把一大捧鲜花放在床头,乐呵呵地说:“我们就不坐了,您好好休息!过些天我们还来看您!”
王星星一看这就要走,他之前的怒火变现出来的那个问题挡也挡不住,他拍了拍二拉三的肩膀,“出来一下,我就问一句话!”
不知二拉三是为了回避自己女人,还是对这些忽然造访的南方人真有话说,他跟着王星星郝芎,出了病房。
二拉三说:“你……你们什么……么意思吗?”
郝芎说:“我们也是凑巧知道了您的情况,来看看您!”
二拉三笑了,“你……你们觉得我是傻……傻傻子是……是吧?”
“不是,您误会了!”
“那……麻烦给解释一下,我我……这脑……脑子实在不大……大好用!”
郝芎一副要解释的样子,她把二拉三请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您坐下,其实这很不简单,您病了,我们又认识您,我们来看看您不是很正常嘛!”
二拉三盯着郝芎想了老半天,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我现在……真不想认识你……你你们这些人!”
“你以为谁想认识你?”
二拉三又轻蔑地盯了一眼王星星,“你……你你不是要问……我事事儿吗?问问问……”
“是!”王星星那句话堵在嗓子眼,刚才急于开口,现在又感觉似乎问不着,似乎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笑话,基本没有答案,有答案,答案也是在讽刺这个问题。
“问……问吧!”
“得!我也懒得问你!我只想告诉你,谷妍是我的女人,如果你再纠缠,我就做了你!”王星星一副要吃下二拉三的样子,但明显有些吉娃娃冲藏獒狂吠的嫌疑,吃不下,那就吓唬一下。
二拉三丝毫没有示弱,站起身来冲到王星星跟前,鼻尖几乎都碰到了,从郝芎这个角度看,还真有点西部片两个牛仔要决斗的味道。二拉三结结巴巴,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说:“我……管……球球球你是……谁呀!”
郝芎赶紧冲到两人中间,“有话好好说,这是医院!”
郝芎的力气很大似的,把王星星一把推了很远。王星星连着退了几步,然后又冲上来,仰着食指,“要不是看在你现在是个残废,老子早就弄死你了!你信不信?信不信……”
郝芎拦着王星星腰,硬是把王星星拽住了。
二拉三也很激动,他大抵想说,信你个球,但后面那字就是吐不出来,听上去就是:“信……信信……你……你……”
6、试探的表演
乔琳问谷妍:“咱们这不会又是赔本的买卖吧?”
三人一早起来,倒了三次公交车,才到了举办服装业高层论坛的会场——喜来登国际饭店。在一楼的卫生间,谷妍毫不避讳地脱掉牛仔裤,然后换上了那套高级裙子,踩上了高跟鞋,然后把60块钱的帆布球鞋塞进近万元的GUCCI包里。谷妍在镜子前补妆,显得有些邪恶,她不轻不淡地说:“舍不得生孩子,套不住郎!郎君的郎!”
乔琳说:“不会吧你,你要给他生孩子?”
“比喻!”谷妍站直了身子一脸微笑,“看看,怎么样?”
韩丽说:“绝对惊爆全场!幽雅,高贵,绝对有贵妇人气质!配个淘宝店主绝对大材小用,我看能配年轻版萨科奇!”
乔琳说:“韩丽,萨科奇还不如个镇长有钱呢!”
李该来见到谷妍的时候,和谷妍目光相接,谷妍明显感觉到了李该来的压力,这是谷妍想要的,她很得意。但是李该来并没有表示什么,对于谷妍高调的打扮,没做任何评价。论坛先要召开一个大型会议,都是些官路子,真正的交流在会议之后的晚宴上。晚宴也搞成了西方式的派对,大家捧着高档的香槟,在会场里走来走去,弄得那些土老帽商人很是不爽,他们心底肯定在骂,上两儿鲍鱼,开个皇家礼炮,弄三个美女当酒杯,嘴对嘴多你妈爽啊。连乔琳和韩丽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