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露大吃一惊,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响过后,推门而进的竟是厉秀兰。她身体粗壮和敲门声很相配,但这是鸿业集团,她的猝然来访不能不让人吃惊,尤其是夏露。
“你们老板呢?”原来是找智得昌!
夏露镇静下来说:“在里间,你稍等!”然后,她抓起电话准备联系智得昌。可厉秀兰好像没听着一样,推门而进,昂然走进里间。
智得昌在办公室里,他正从那落地长窗里得意地看着如潮的人流。自从水晶宫门前发现两具尸体,那里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而他这里,几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听到门响,他返身看到突然走进的厉秀兰。智得昌也是一阵惊愕,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办公室。厉秀兰今天穿着一套紫色的西服,一双平跟皮鞋。不过,这双鞋的鞋底可能打上了铁掌,她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发着连续的脆响。厉秀兰眉眼之间含着少许怒气,开口声音就很大。她没等智得昌招呼,率先问道:“智老板看什么?不认识我吗?”
智得昌立即脸上换上笑容:“怎么能不认识呢?你突然驾临,我不是感到奇怪吗?什么风把弟妹刮来的?”
厉秀兰应声坐到沙发上,先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间豪华而宽大的办公室,然后对着智得昌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想问问你和我们家丁凡做的是什么买卖?这几个月怎么了?赔了赚了?连个动静都没有,什么意思?”
厉秀兰一番话问得智得昌是莫名其妙,但他稍作思索,马上猜到了怎么回事。但智得昌毕竟是智得昌,他将厉秀兰的话弹了回去:“弟妹有什么话直说,你一转弯我就弄不懂了。”
“转什么弯,我哪有你们那些弯。我今天早晨问丁凡,他还不承认。那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事啊?到现在我也没见到你们的话!”厉秀兰倒是直来直去。
智得昌明白了,夏露曾和他说过她到丁凡家的过程。智得昌当初是赞成夏露的做法,可这几个月,智得昌叫明月山庄和水晶宫的事闹得他挺分神,丁凡这边暂时还没有什么事,他就将这件事淡忘了。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厉秀兰能打上门来。“这个女人!”智得昌听了厉秀兰的质问,心中暗笑。
“这几个月才结账,我正准备叫夏露给你送去,你来得正好,我叫财务给你结账。”智得昌说。
看智得昌承认了这回事,而且马上能拿到钱,厉秀兰的脸上由阴转晴:“大哥有时间要说说你这个兄弟,现在做买卖也不丢人,撒谎干什么?”
“弟妹,这事你还不懂吗?他是公务员,公务员是不准经商的。你不但不能问,还要替他保密。我们这都是从小长大的哥们,绝不会出问题。”智得昌说得很郑重。
厉秀兰真问了丁凡,但她问得轻描淡写:“怎么样,这几个月买卖没挣着钱吗?”
丁凡回答的也是轻描淡写:“哪儿来的什么买卖?正事还顾不上呢?”
水晶宫门前一个杀人案,春江市公安局从他丁凡局长往下到每一个民警,现在是几乎24小时全天候运转。丁凡回家只是换件衣服,因此,他听了厉秀兰的唠叨也没当回事。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他走了,厉秀兰想得却是很多,那个智得昌的秘书说得很清楚,以后还有的。怎么拿来一万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厉秀兰越想越不高兴,就打车来到了新世纪。
没想到,智得昌比她预想的要爽快得多。看到智得昌命人给她拿来的钞票,厉秀兰嘴角顶出了笑容,完全不是进门的模样。
“那大哥,我走了!”
“走好!弟妹。”智得昌起身相送。
走到外间,厉秀兰看夏露还坐在那儿。她觉得刚才的态度也不太合适,就和夏露搭讪起来。
听厉秀兰那么自然地叫着“我们家的老丁”,夏露心中那单恋的苦涩直往上蹿,但夏露还是不失理解地给厉秀兰留了个电话号码,说:“有事给我打电话,小事就不用嫂子亲自跑了。”
厉秀兰离去后,夏露的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名字,夏露兴奋地接起了电话:“喂!凡哥!”
“我想问你一件事。”
“丁哥请问!”
“最近公司有客人吗?”
“客人不断啊,你指哪儿的客人?”
“我想问的是,有没有远方的客人?”
夏露想了一下说道:“有啊!一个叫葛飞的,是纪总的客人。”
“他什么时间走的?”
“一个星期以前吧?具体这事你得问纪总。我就知道个大概。”
“他是干什么的?”丁凡有点儿锲而不舍。
“我知道他是广州杜老板的一个保镖,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夏露的声音很低,她也怕里屋的智得昌听到。
“那样吧!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找你!”
“好,知道了。”夏露高兴地扔下电话,她高兴的是可以和丁凡会面了。至于丁凡是什么目的,她才不管呢!
2
乔芬芬天色微明就离开了家门,自从下岗后她就在环卫处找了个临时工。工作不累,就是得起早。在人们正常开始一天生活的时候,她们就要给这座城市一个清洁的面貌。
自从陈新民离开她们,她的日子过得就很艰难。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在这人海一样的都市里,她常常感到无助。但一个东方女性的勤劳,还是使她勇敢地挑起了生活的担子。
她负责的正是星际广场那一段,她骑着自行车在微亮的晨曦中穿过春江大街。城市在渐渐地苏醒,能见到的几个人都是环卫工人。
她进入星际广场,正巧是葛飞驾着捷达车二次离开广场的时刻。她心中还奇怪,怎么有人将车停在了广场?她放下自行车,还没拿起扫帚,葛飞就启动了他的车子。轿车轻轻一吼,蹿出了广场。乔芬芬看到了车的尾号,那是一个奇怪的号码:尾数是4444.
这个时刻,天亮得很快。十五分钟之后,就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景物。转过那大大的广场,乔芬芬发现了一堆衣物。面对这堆崭新的衣物,特别是里面的内衣内裤。作为曾是一个警察的妻子,乔芬芬本能觉得不太对。她找了个塑料袋将这些衣物包好,此刻,她对那个捷达车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刘宝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眼圈红肿、目光呆滞,天外飞来的横祸,使他感到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百万闪光的金钱,挡不住奇祸降临。水晶宫被迫关门三天,三天后,客流大减。而这三天中,警察数次问询他。他印象最深的是和相平的交谈,那是一个噩梦般的早晨。
作为水晶宫这样一个服务业的老板,他的起床应该是在十点以后。可那天清晨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的是惊慌失措的边延军。接下来的情况,使他大脑一片空白。
9点以后,陶璐娜被检验后送进了火葬场。第一个赶来吊唁的是纪彬,纪彬长发遮耳,将军般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他在陶璐娜的遗像前鞠躬致哀,他的三鞠躬几乎挨到了地面。他转过身握住刘宝的手说:“兄弟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多多珍重!”说着话,他细长的眼睛里,冷冷的瞳仁紧盯着刘宝。
刘宝感觉不出他的瞳仁里有什么异样,他也判断不出谁的神色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木然地喃喃地重复着:“谢谢……”
纪彬扔下一沓钞票后,领着他的四个小弟扬长而去。
随后,相平来到了火葬场。他和刘宝的谈话是平和的,尽量使用的是安慰的语气:“小陶是几点离开水晶宫的?她都带了什么?事发前后有什么异常吗?你的感觉中谁能作案?”
刘宝所受的打击不只是他未婚妻的死亡,最主要的是他在春江地位的动摇。刘宝左有胡成龙,右有边延军,后边还和纪彬有那么深的交往。抬手举足之间,又有千万家财让他潇洒自如。他的门前,怎么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扪心自问,谁能做此大案?他心中能想到的唯有纪彬。可纪彬的举止,使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面对相平的询问,他的陈述泛泛,甚至是前言不搭后语。相平无法责怪他,这样的被害人亲属,相平经常见到。他对刘宝做了安慰后,就离开了他。
相平对此案已经有了初步的见解。首先此案属仇杀,而且是针对刘宝的。因为,凶手作案后,将车开到了水晶宫门前,这是给刘宝致命的一击。刘宝在此打击下,已经萎靡不振。
经过调查,发现陶璐娜生前曾被强奸,相平也开始对她展开了调查,排除是否情杀的可能,但情杀没有必要连胡成龙一起杀掉。
胡成龙曾进过监狱,混混出身。从外县混到春江,并在刘宝这当了贴身保镖,也算得上是有点儿本事的混混。可他被凶手一招致命,可见凶手的手段之高。
相平在春江从刑警到支队长,经历大案要案无数,可这起案件的杀人手段他是第一次见到。从胡成龙和陶璐娜脖子上的伤痕看,致死的是一根铁线——很细的铁钱。用这根铁线,顷刻间解决两条人命。疑犯的心狠手毒和技艺高超,可见一斑。
用铁线杀人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血迹,这可以使疑犯从容潜逃。可胡成龙是个多么粗壮的汉子,想把致他死命的铁线套到他的脖子上,得有闪电般的速度。
这个疑犯杀人时,心如止水,好像受过训练的职业杀手。作为刑警支队长,相平的手头有许多刑事犯罪的档案。那里,没有一项记载有凶手会用这样的手段杀人。
相平从接到报案走进现场的一刹那起,他就认为这是一件难度非常大的案子。水晶宫前绝对不是杀人的第一现场,作案凶手又不像是当地人。这两个前提条件就告诉这位春江的刑警支队队长,情况十分严峻。
省厅已经有了指示,要求限期破案,市里主管政法的市长也亲自坐镇公安局,督促全体公安干警展开了织毯式的大排查。
这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他这个刑警支队长的肩上,他头脑必须清醒,他要在第一线指挥全队干警寻找凶手。
回到办公室,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丁凡。作为全局一把手,这个时刻,刑警支队长办公室就是他的岗位。
相平汇报了现场情况,并谈了他自己的观点:“一,马上寻找作案第一现场。二,封锁机场、火车站、客运站,关闭春江向外的所有通道。检查过往行人、车辆,有可疑人员立即扣留审查。三,根据此案仇杀特点,做好刘宝工作。没有被害人提出的第一手资料,此案的侦破将会增加数倍的难度。四,根据此案可能是流窜作案的特点,立即对宾馆、旅馆、饭店、招待所,对外来人以及外来务工人员进行排查。”
丁凡昨晚住在局里,他起得早。他每天都坚持晨练,在跑了一圈之后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110指挥中心的电话。他没等洗脸就下楼来到刑警支队,这时,相平他们已赶往现场。他开始组织家中的内勤和其他民警,向上级报告和做好后勤保障。
如此恶性杀人案,是他在公安局长任上的第一件大案。凶手如此胆大妄为,是对整个春江公安的挑战。
他听了相平的汇报和建议,心中嘉许地点点头。到底是正规的刑警学院毕业的警察,提出的套路中规中矩,他一直很看重相平。说起来,相平和他差不了几岁,可给丁凡的感觉,他们代表着公安里的两代人。从相平往下,几乎全是公安警校毕业。他们有专业,有素质,有很强的适应环境能力,而且悟性极高。不得不承认,这些素养是来源于他们的文化底蕴和知识积累,他们必然要成为公安的主流和未来。
而从丁凡往上几乎全是转业兵出身,严格的部队训练,严谨的部队作风在他们身上都有良好的体现。他们爱岗敬业,纪律严明,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但他们对于工作方案的提出,往往是经验的积累而不是相平这样全方位的、系统的展现。他们更缺乏对公安未来的探索。因此,刚过不惑之年的丁凡有时真能感到这公安内部,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汹涌气势。
他看着相平,明确地说:“这起案件就由你担任专案组的组长,具体负责案件侦破。全局干警,所有车辆、物资你都可以调动。有什么困难,我负责给你解决。”
从那一天开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平成了春江市实际上的中流砥柱。他指挥着全局干警展开了水晶宫门前杀人遗尸案的侦破。
这起案件被命名为5·20特大杀人案。因为,它发生在5月20日。相平和丁凡都将它记在了自己的台历上。
丁凡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一起刑事案件最后成了他的人生转折。
乔芬芬眼睛却没离开眼前的屏幕。
银屏里的形象是南宫燕,今天愁眉紧锁,声音低惋中带着愤怒。她报道的正是昨日发生在春江的一起特大杀人案,市中心黑水路上的水晶宫门前发现了两具裸尸一男、一女被锁在一辆汽车里。
紧接着电视银屏上出现了丁凡,乔芬芬认识丁凡,她对他的印象特别好,虽然他没有满足她调入公安的要求。但在其他方面,他都给她解决了许多后顾之忧。今年春节,他亲自到她家来访问。作为一个遗属,乔芬芬只有感激。现在她看到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公安局长出现在银屏上,乔芬芬更加全神贯注。
丁凡比南宫燕更详细地通报了杀人案件的具体情况:水晶宫不是杀人的第一现场。警察正在寻找第一现场,希望广大市民了解情况的踊跃举报。
丁凡讲话结束时,他公布了举报电话的号码。
看完这段春江新闻,乔芬芬明白了,她无意间接触了一个杀人凶案。星际广场开出的捷达,很可能就是凶手!而那堆衣物,很可能就是被害人的衣物。她心脏狂跳,发际渗着微微的汗珠,镇定了一下心绪,用颤抖的手拨下了丁凡留下的电话号码。
一个小时以后,丁凡在刑警支队长办公室接待了乔芬芬。看到来的是乔芬芬,丁凡稍有点儿吃惊。相平和刘敏利都在,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齐维和身体不好在省城住院,这一阵子,刑侦的事丁凡操了不少心。但大部分的事,丁凡还是交给相平去做主。
乔芬芬在这里除了认识丁凡还认识刘敏利,因为他曾是春阳分局的教导员,是陈新民的顶头上司。刘敏利也主动上前打了招呼:“小乔来了?”
乔芬芬将捡到的一大包衣物全包来了,这里不但有陶璐娜的内外衣还有胡成龙的。
相平确定了一下捡到这些衣物的位置,然后他亲自打电话给刘宝,让他将陶璐娜的母亲一起找来。他准备让他们一起辨认一下这些衣物,看看到底是不是陶璐娜的。
尹连祥还没有记完乔芬芬的口述,刘宝就先到了。
刘宝当然熟悉这些衣物,那里很多都是他给陶璐娜买的,几乎全是名牌。
听说这些衣物是在星际广场发现的,刘宝和相平说:“那就对了,她们家就住在高新小区,下了广场就是。”
他们正谈着话,陶璐娜的母亲来了。她还不到60岁,可现在一下子老了好多。走起路来,都有点儿分不清深浅。眼睛虽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可陶璐娜的衣物还是让她号啕大哭起来。
衣物已经确认,那么5·20杀人案第一现场的方位就应该确定了。
随后一行人马直奔星际广场。
乔芬芬指示着方位,丁凡命令管辖这里的南场分局封锁了星际广场,他要对这儿进行详细的勘察。
纵贯星际广场的是东西走向的星际大道,这条大道似乎是春江的半个外环。它的一面是春江的闹市,另一面除了高新小区就是无边的原野。现场位于绕过广场大半进入星际大道的交汇处,乔芬芬就在这里看到了那堆衣物。当时,这堆衣物散落在道边。现在,这里已没什么痕迹了。技术科绘着现场图,相平想象着当时的情形。
看起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野外遭遇战。凶手的胆量非常大,他不在乎胡成龙,也不怕有人发现。像劫道一样,拦路叫战。难道作案的是团伙?因为从现场情况看,作案的人有必胜的信心。否则,这是郊外而且是无人的凌晨,如果被胡成龙打倒,他可就弄巧成拙。
不管怎样,这个凶手都是相平从事刑侦多年,首次遇到的棘手对手。
乔芬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走过来和丁凡说:“丁局长,我忘了一件事。我来时,发现一辆捷达车正从这里开出。”
“什么?”丁凡眼前一亮。因为作案者应该有车,他用车截住了胡成龙,否则胡成龙也不会在这儿停车。同时,这里除了高新小区外没有其他的住户。午夜过后,出租车都不上这里。
“是个黑色的捷达。它的牌照我还记得很清楚,尾数是四个4.”
丁凡没想到乔芬芬有这么敏感,她能在那一刹那间记住汽车的牌照,真有点儿侦察员的天赋。丁凡心中暗暗赞许,这一刻,他心中产生了此案若顺利侦破就给乔芬芬请上一功,并借机给她调进公安的想法。
回到局里,送走了乔芬芬。丁凡召开了专案组会议,让大家畅述已见。
相平首先发言:“我们确认了第一现场,从这个现场来看,更确定了此案的性质为仇杀。凶手杀人后,没有抛尸荒野,反而将车开回水晶宫,这是对水晶宫主人的示威,也可以视为威胁。凶手杀人的手段残忍而高明,完全是职业杀手所为。这几年我们在春江还没有发现这样的杀人手段,因此,雇凶杀人的可能性不能排除。但不管怎样,雇凶者或杀人者和水晶宫的主人肯定有这样或那样的过节。这一点,一定要和刘宝谈清楚。他要是讲不清楚,提不出侦察的方向,我们的工作将是很困难的。另外,现场出现的捷达车,的确是非常可疑的一个线索。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追查到底,从车查起,从牌照查起,都要落到实处,一直到有可靠的结果才能罢手。”
相平的发言得到了与会者的一致认同,大家各抒己见,丰富了相平的观点。最后,刘敏利说道:“大家谈了很多意见,归结起来,关键就是当事人的陈述。其实,许多刑事案件,当事人的感觉是最重要的。这个刘宝到现在还提不出对案件有用的东西,我建议丁局亲自和他谈一谈,或许能有点儿作用。另外,捷达车的情况,我也同意相支队的意见,一查到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这台车。是凶手的,我们要缉拿。不是,也要有根据地排除。”
这个刘教导员也不愧是局里的第二梯队,到刑警支队时间不长,却也掌握了许多刑事侦查的要领。
丁凡嘉许地点点头,然后转头对相平说:“那你就安排,照这个思路去做吧!我和刘宝谈谈。”
但是,刘宝并没有满足刑警的希望。
为了使这次谈话能产生效果,丁凡邀了万有财参加,地点选择了丁凡的办公室。万有财对他的这个外甥女的遇害也感到很沉痛,毕竟这是他妻子唯一的外甥女,他也想借此机会和刘宝好好谈谈。抓获凶手也是对他妻子的一个交代。
刘宝还没有从最初的打击中清醒过来,丁凡和相平看到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刘宝。
刘宝对这个案件当然有他的看法,也可以确切地说有他的感觉。当边延军将他从床上喊醒,他慌张地披上衣服在楼下看到陶璐娜和胡成龙的惨相那一刻起,他就认定,只有纪彬有此手段!
他在明月山庄路口和纪彬一会的刹那,纪彬手握方向盘,眼角闪出的冷冷的目光,当时就使刘宝浑身罩上冷意。他不知道陶璐娜早已得罪了这位“爷”,刘宝百思之后,认为还是生意上的缘故。
他真后悔和纪彬的交往,自从认识纪彬以来,刘宝从来没差他纪彬的事。结果,这让纪彬更没把他放在眼里,稍有不满,立刻翻脸成仇。
在陶璐娜的葬礼上,纪彬亲临吊唁。这是向刘宝的再一次示威:不要瞎说,不要胡乱猜疑!他纪彬还在,他完全可以给你刘宝再一次打击。
刘宝岂能不知,可他精神上也确实被击垮了。就是纪彬不到,他也没有勇气去采取什么办法来为胡成龙和陶璐娜复仇。刘宝骨子里是个商人,他有商人的精明,有对金钱的把握。可他没有勇气在暗夜里和人去做生死之搏。他精明而懦弱,这就使他在公安面前,在一心想为法律和正义而战的警察面前什么具体的东西也拿不出来。
丁凡和相平精心筹备的这一次谈话,竟没有收到一丝效果,这让万有财也十分失望,他最后说了一句话:“我真后悔同意让璐娜和你在一起。”
4
丁凡如约见到了夏露,她发现丁凡瘦了。日夜连轴转,铁打的人也得瘦几圈。
丁凡见到夏露迫不及待地说:“你先谈一谈葛飞的情况。”
他不能不着急,按照计划,另一路侦察员去查尾数为四个4的牌照。这是很简单的事,交警大队归公安局,侦察员去翻翻档案就完了。可没想到,翻遍所有档案也没有尾数为四个4的牌照。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牌照是假的,是人工打造的。二是乔芬芬记忆的错误。可乔芬芬坚决地摇了摇头,决不能记错。那么这种打造牌照的地下黑工厂,就需要去寻找和侦察。这可不是像到交警大队翻档案那么简单,因为这种工厂本身就是秘密的,刑警支队调动所有刑事特情,隐蔽侦查。特别是使用过假牌照,被交警没收过的司机和车辆是重点调查对象。
夏露没有保留,她将她所知道的葛飞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丁凡。
听完夏露的讲述,丁凡从心底长出了一口气,太像了!不但形似而且神更似。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丁凡有这样的信条:兔有兔道,蛇有蛇行。鸟儿在天空飞翔,老鼠在地下打洞。长期的生活环境和人生经历给人的是他特定的气质,特别是一个职业杀手,他必然有一个和善良的人们相隔绝的心态。葛飞就具有这样的气质和心态!
相平曾私下和他谈过他对鸿业的怀疑,王卫的贩毒牵涉到鸿业,闵老大的死亡牵涉到鸿业,刘宝的水晶宫和新世纪又有着一种强烈的商业竞争关系。同时,纪彬作为春江的黑道枭雄也是个躲避不开的事实。相平获得过许多一手资料,纪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四个手下是什么样的人,相平了然于胸。而这些,他都曾毫无保留地报告了丁凡。
因此,在陶璐娜被杀案件出现以后,随着调查的深入,丁凡想到了鸿业。
可这葛飞来无影去无踪,擒获他却是个难题。另外这样的人,你不要奢望他的口供,必须要证据,没有证据你将无法为他定罪。
看丁凡发愣,夏露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他是不是你们公安的逃犯?”
丁凡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他还不能和外人说。夏露对自己的情感丁凡隐约是感觉得到的,这次丁凡利用了这份情感,这良心上的谴责有点儿使他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