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世界装上轮子的福特

第四节　“微创新”和“轻改良”

　　蜜蜂则采取一种中间的道路，它从花园和田野里面的花采集材料，但是用它自己的一种力量来改变和消化这种材料。

　　——培根

　　可以说，亨利·福特虽然没有发明汽车，但却开创了美国的汽车工业，给美国社会的面貌带来了革命性的改变。

　　亨利·福特的功绩是“微创新”和“轻改良”。他从小就爱好摆弄机械。1891年，他到底特律的爱迪生电灯公司当工程师，两年之后成为主任工程师。当时汽车刚刚发明出来，一些机械爱好者开始在自己家里买零件装配汽车，对机械着迷的亨利·福特也迷上了这种爱好。似乎他做着“汽车梦”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当梦想变成现实的时候，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他做的第一辆汽车非常简陋，却很实用。亨利·福特自己有机会就开着在外面行驶，停车时还得拿铁链子将汽车锁在树干上，否则总有人想上来开一下，过过驾驶汽车的瘾。于是亨利·福特认识到，汽车市场的潜力远远不止那些有钱人家。由此他萌生了开创汽车工业的念头。

　　亨利·福特身上有一种深深的平民主义意识。他认为，上帝既然赋予美国以如此广袤的土地，每个人就应该有平等的权利，在这块土地上自由流动。他甚至认为铁路公司以及火车时刻表都是对个人自由的限制。他心目中的汽车应该能够乘坐一至五人，是个人或者小家庭的理想交通工具。

　　有了准确的定位，就有了明确的目标。亨利·福特将他的汽车生产锁定在两个基本目标上，首先，汽车的设计必须尽量简单，使普通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握；第二，价钱要尽可能降低，使得普通工薪阶层能够买得起。为了实现这两个目标，亨利·福特在工厂中推行了下列几项革命性的做法。

　　第一是零部件标准化。标准化运动开始于19世纪中叶的机械工业。在标准化运动以前，机械工业更多像是工艺生产，而不是工业生产。1910年，亨利·福特将这一做法带入汽车工业，汽车从此由作坊式改为工厂式生产。

　　第二是装配流水线。这是亨利·福特最伟大的发明。此前，生产过程中汽车部件不动，工人需要走来走去进行操作，这样就浪费了不少时间。亨利·福特一次在参观芝加哥的肉类屠宰场时，发现那里出现了生产线，流动的是被宰杀的牲畜，工人站在原地工作，效率高了不少。他回到自己的工厂里也如法炮制，从此开创了现代工业中的流水线作业。

　　举一反三是最佳的学习之道，亨利·福特能从一个生活常见的现象受到启发，从而开启现代机械生产的新时代，这就是他为后人留下的最好的学习范例。

　　第三是生产单一车型。亨利·福特认为，降低成本的重要诀窍就是反复生产同样的产品。第一辆T型车的售价超过了800美元，等于一个普通工人一年多的工资。随着生产的不断扩大，成本和售价也不断下跌。到1914年末，每装配一辆T型车的工时减少到了仅仅1.5个小时。在T型车生产到100万辆的时候，售价已经下跌到345美元。

　　不光是技术上的微创新，他还提出了薪酬和福利的轻改良计划。虽然汽车售价越来越便宜，但仍然等于当时普通工人大约半年的工资。福特厂里的工人，平均工资为2.5美元一天，绝大部分人很难买得起汽车。20世纪初的美国，人口还不多，土地广袤，机会众多。和别的工厂一样，福特厂里的工人辞工现象也非常频繁，使工厂极为头疼。汽车工业比其他行业对于工人有更多要求，因此福特工厂中的熟练工人被挖走得非常多，熟练的技术工人平均工作年限连一年都不到。

　　1914年，亨利·福特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将工人的平均工资提高一倍，从每日2.5美元变为5美元。同时，工作日也规定为第一天8个小时。与欧洲相比，当时的5美元等于英国一个产业工人一星期的平均工资。而当时美国工厂工作时间普遍为10至12小时一天，每星期6天。

　　从表面看来，亨利·福特这个决定要直接解决的问题是辞工现象。但是，亨利·福特还有更深的宏观经济学层面的考虑。他认识到，迄今为止他的消费者和生产者是两个不同的群体。在当时的工资条件下，他的工人没有能力购买汽车。在卖出了近百万辆私人汽车之后，现有的消费市场再次开始饱和。

　　亨利·福特看到，只有让生产者同时成为消费者，才能进一步开拓市场。因此，他需要自己的工人都能够开上福特生产的汽车。而如果他的做法能够让工人工资普遍上升的话，整个汽车消费市场的前途则不可限量。

　　果然，在提高工资之后，福特公司的工人只要工作大约70个工作日，就能买得起一辆汽车。今天美国产业工人购买一辆最低档的新车，也需要三四个月的税前工资。

　　不过，亨利·福特的做法遭到了汽车业同行的抵制。后来，在工会运动广泛兴起之后，低工资的工厂面临着工人大规模罢工的威胁，通用汽车等大厂家才被迫效仿了福特的做法。直到今天，美国汽车工业中的工人收入仍然高于多数工业，而美国汽车工会也仍然是最强大的工会之一。

　　在工人工资日渐提高的情况下，小轿车开入了寻常百姓家。今天，美国人驾驶私人汽车自由流动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已经成了美国社会的生活方式。

　　1896年6月，在美国密西根州的底特律，亨利·福特先生制造出了第一辆汽车，1903年11月，亨利·福特成立了他的福特汽车公司，开始面向市场批量生产汽车。

　　一个人，用6年的时间，改变了一群人的生活。看来，我们不必奢望每个人都成为拥有伟大成就的科学家和发明家，即使是在革新道路上迈出的一小步，也可能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大步。福特的人生轨迹，恰恰验证了这一点。